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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 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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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自己娘家的势力,毫不犹豫地为年幼的他扫除一切前进的障碍。
最后,更是在叶家落难,警察围捕的时候,用自己儿子的生命,为他铺就了一条逃亡之路。
可以说,叶夫人是叶文彰的恩人、母亲、甚至就是他的神!
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连惜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些大家族里的恩恩怨怨,永远比她们这些局外人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她无法理解叶大夫人是如何选择舍弃亲生儿子,保全下丈夫情人孩子的做法。但是,她却能体会到叶文彰对这个女人的感情。
——那是一把永生无法挣脱的枷锁。除非灰飞烟灭,否则无法忘却。
不知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湿润的感觉惊到了叶文彰,他将连惜一把拉起,直盯着她的眼睛问:
“怎么了小惜?“
连惜只抽泣着不说话,身体控制不住地隐隐颤抖着。最后,实在被问得没办法了,才哭着问出来:
“那……那是不是只要修泽一天还喜欢我,你就随时会抛下我?”
“什么啊,傻丫头!”
叶文彰先是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弹了下女孩的头,大手从她的后颈直滑到她光。裸的后背,微微凹陷的股沟。
连惜立时僵住了身体,哭都不敢接着哭了,生怕他还要再来一次。
叶文彰终于笑了出来,一手握上她的乳,唇则吻着她的额头,低喃道,“我都对你这样了,怎么还会把你让给别人?”
“真的?”连惜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忙里偷闲地问道。
“真的!”叶文彰肯定地答道。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非但如此,你还得记着,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是心还是身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对你当然也是如此。”
“要是让我知道,在今天之后你还跟哪个男人有什么关系的话……我就把你关起来,上一把大锁,没日没夜做你害怕的事,让你不停地给我生孩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吻着连惜的身体,唇舌在她的肚脐眼上徘徊不去。
连惜被他弄得痒痒的,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搂住男人的脖颈,一直笑,一直笑……
41谁在吃醋
这一夜连惜被折腾坏了,第二天硬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时,毫不意外地发现叶文彰已经不见了。
她打着哈欠坐起来,按铃叫来刘嫂,如今刘嫂专门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先生呢?又出去了吗?”她问道。
“没有。先生正在楼下……”刘嫂仿佛迟疑了一下,“接待客人。”
“客人?是什么人?”
“是、是……”
刘嫂吭哧半天答不上来,连惜看她神色有异,不禁皱了皱眉,“好了,你先出去吧。”
到底来了谁让刘嫂这么难以启齿,而且还需要叶文彰亲自去迎接?
连惜心中疑惑,一边想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换上得体的衣服,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她无意中往楼下的客厅看了一眼,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那刺眼的一幕几乎刺得她头晕目眩!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容精致的女孩,竟然……竟然半躺在叶文彰身上!
青葱一般的指尖色泽如玉,在耀眼的光线下泛着朦胧的光,简直可以去作手模,连惜在震怒的同时也隐隐有些自惭形秽。
而此刻,那个女孩就是用这样的一双手,轻轻搭在叶文彰的手腕上,软语娇声:“哥哥、哥哥,好不好嘛。”
最可恨的是,叶文彰虽然没有明确地抱住她,可是也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好啊,真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颜可的事还没解决,他竟然还敢招惹新人!
如果叶文彰敢学他老子,搞什么大度妻子、温柔小妾的戏码,她保准收拾行李走人!一刻都不留!
连惜怒视着下方,五指紧紧抓住栏杆,呕得简直要吐血,可是有一瞬间,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孩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坐在叶文彰身边时,有着跟男人相近的气质。难道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不对,什么夫妻相?!她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连惜抻了抻自己身上的衣服,扬起头,自觉也是很得体的。她费了老大功夫将胸口的憋闷暂时压下去,强扯着嘴角走下去。
“啊,这一大早的好热闹啊。”她乐呵呵地招呼道,尽量让自己有些女主人是气场。面上倒是笑颜如花,然而若是你仔细观察,一定能看到她紧咬的牙关,和冷飕飕的眼神。
叶文彰早在看到连惜的一霎那就拍了拍身边女孩的手,示意她坐到一边去。
女孩望了连惜一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了愤恨不满的神色,将刚刚那精致的脸孔击了个粉碎。看得连惜心里大为痛快,可是也更加确定这个女孩与叶文彰关系匪浅了,不然她干嘛那么讨厌自己?
女孩就这么不甘不愿地站起来,与连惜冷冷地对视着,由于她站在过道的位置,一时堵得连惜也没法再往前走。
最后,还是叶修泽喊了一声:“菲尔,来我这边坐吧。”
被称为菲尔的女孩回头看了叶修泽一眼,这才作罢,乖乖地挪了位置,却还不忘给了连惜一个白眼。虽然仍是满脸不愉,但比起刚刚已经算缓和了。
这女孩不是来跟她抢文彰哥哥的吗?怎么似乎对叶修泽比对叶文彰更加顺从呢?
连惜不由得琢磨开了。难道这叶修泽真是吃饱了撑的,但凡叔叔的女人都要招惹一下?没这么无聊吧?
忽然,她眼前又一亮!对呀,如果他真是这样就好了!那赶紧转移目标吧!只要没他在前面挡着,叶文彰的母亲也就不会看不惯自己了。
这么一样,连惜竟忍不住笑了出来,高高兴兴地瞅着叶修泽。
不料,就是这样一个眼神,竟然才好了些的气氛再度僵持了起来。
菲尔的后背紧绷着,就和护食的小狗一样,虎视眈眈地瞪着连惜,纤瘦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只恨不得将叶修泽整个挡在后面,好像连惜的视线能杀人一样。
连惜先是一愣,随即气得要笑。她刚刚在叶文彰那儿耍嗲作态就行,自己现在看叶修泽几眼也不行?
她倔脾气上来了,干脆眼神越发火热地朝叶修泽那儿看。
叶文彰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毕竟成熟得多,不会乱怀疑连惜对叶修泽有什么,只是看着两个女孩较劲儿有点无奈。
看看身边空出的位置,他心里暗暗摇头,既然山不来就他,那只好他去就山了。这么想着,唇角分明露出了宠溺的弧度,然后干脆倾身握住连惜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主动用胳膊松松地揽住她。
连惜别扭地坐下,窝在他的臂弯里,却不太情愿的一直动来动去。闹了一会儿,终于也把他弄烦了,垂首沉声道,“谁惹你了?作这个样子。”
连惜咬咬唇,却不出声,低头用手使劲儿抹着男人手腕的部位。
叶文彰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突然眼前一闪,恍然大悟。真是个小醋坛子,他有点想笑。
“介绍一下,这是连惜,我的未婚妻……”他开口道。
“知道啊。大名鼎鼎的连小姐。”叶文彰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阴阳怪气地打断了,颇为不忿地看着她,讽刺道,“早听说连小姐人缘甚好,今天一见果然很有大家气质,蓉姨教得可真好。”
谁都知道,连蓉是叶家的下人,连带着连惜的出身也不高。她这话当真诛心得很。
连惜什么都能忍,就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别人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一听她无礼的话马上就发作起来,连她为什么知道自己母亲的事都顾不上想了。
“我母亲的确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是言行举止肯定比某些金玉其外的小姐们强上许多。”
“你敢说我?!”菲尔噌地一下站起来,脸色涨红,一指狠狠指着连惜。
叶文彰常年在国外,叶母在后院吃斋念佛,叶修泽又是个温和性子。在偌大一个叶宅里,她几乎就是最大的主子。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哪里容得人忤逆?
“我可没指名道姓,但你非要认我也没办法。”连惜抱胸冷笑。
“连惜,你太放肆了!”菲尔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跟主人说话的吗?!别忘了,你现在站得地方也是姓叶的!”
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连惜怎么也是他的人。“主人”俩字一出,叶文彰再也无法容忍,当即便沉了脸,低声喝道,“菲尔,你给我住口!”
那声音虽不高,可语气中的冰冷警告之意却分外明显。乍一听到,就仿佛刚从三伏天的外头站到空调机前,叫人禁不住想打哆嗦。
叶菲尔终于害怕了,一时间也不敢再说,可要她就这么坐回去,脸上也抹不开面子,只好憋着嘴立在那儿。然而,漂亮的眼睛里已然蓄上了泪水,饱满的一颗颗泪珠就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好像眨眨眼就会落下来。
看她这样,叶文彰念及母亲也不好再继续训斥,客厅里的空气就这么凝滞住了。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叶菲尔身后的叶修泽却轻轻拉拉前面人的胳膊,脸上也是不赞同的神色,小声道,“菲尔,这次是你过分了,快给小惜好好道个歉。”
“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叶菲儿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几乎想大哭一场。
原先在叶家的时候不论她怎么调皮捣蛋,怎么作弄底下的人,修泽都是宠着她让着她的。而大哥平时很少回家,即使回去了也不会管这些小事。她明明过得很顺当的,可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一找回来,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扭头抓过桌上的小坤包,哭着道,“我再也不理你们了!我要回香港,说你们都欺负我!”说罢,转身便跑!
“三小姐!”徐伯想要伸手拦住她,却不防她冲得那样猛,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幸好刘嫂及时搀扶了一把。
“修泽,赶快去拦住她,她自己怎么回去?”叶文彰也跟着站起来,当机立断道。
“好。”叶修泽只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一声追了出去,可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对连惜点点头。
连惜不明所以,也下意识地跟着他点了下头。
叶修泽马上笑了出来,那笑意简直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一样,让人的心都要热了。
连惜一呆,这才觉察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么不妥,不禁心虚地去瞟叶文彰。
42对峙
连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和叶菲儿见面了。
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坐在咖啡厅靠窗户的位置,低头漫不经心地用银勺搅着咖啡,香浓的气息伴着氤氲的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脸。
饶是连惜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难道所有大家族的娇小姐都是外表美丽性格泼辣的吗?
“三小姐,找我有事?”她收敛了情绪,走上前,极有礼貌地问道。
叶菲儿抬起头看着她,仿佛笑了一下,“呵,今天怎么客气?我可承受不起,你很快可就是我的‘嫂子’了呢?”
连惜看着她面含讥诮的脸,不禁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回答。幸好叶菲儿也不是非要个答案,说完话就伸手指了指对面道:“坐吧。喝什么?”
连惜笑了笑,“不用了。”
“那好。”叶菲儿点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想嫁给我二哥。不错,很聪明啊,我们二房虽然不是嫡系,可他现在是叶家的掌权者,你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她漂亮的唇向一侧扬了扬,原本美好的画面却因言语间的恶意而显得异常刺眼。
连惜的脸色有些难看,放在桌下的手都不自觉握紧了,使劲儿捏着包包的边缘才没发作起来。
叶菲儿叫嚣了一通后,突然话锋急转,“我可以成全你。你要进门,最大的障碍就是我母亲,我愿意帮你说服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连惜早知道她不会做亏本买卖,平静地说:“是什么?”
如果合理的话,她会考虑看看,哪怕是为了叶文彰。
“你给我离修泽远一点!”叶菲儿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狰狞。
连惜愕然,一惊之下差点把手里的包掉到地上。
“你、你说什么?”
“我叫你离修泽哥哥远点!我奉劝你一句,想在叶家平平安安地过下去,脚踏两条船可要不得!踩得太多会翻船的!”
叶菲儿的声音越来越高,身体前倾,保养细致的花指甲被弯折到一个扭曲的弧度,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上面一番话。
连惜的心里蓦地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不对,叶菲儿太不对了。她是叶家二夫人的孩子,是叶龙的小女儿,而叶修泽却是叶龙的孙子。那么,按辈分来算的话,叶修泽该叫她一声小姑姑。
可是,现在看看她,有一丝作姑姑的样子吗?
这、这简直就是被抢了情人的恼羞模样嘛!
连惜一头雾水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将刚刚与叶菲儿见面的情景当笑话一样说了出来。
不料,那个男人听完之后,食指轻点在下巴上,竟是陷入了沉思,很认真的模样。过了一会儿,突然抬眼问她:“那你觉得菲儿和修泽般配吗?”
“噗——”
连惜控制不住地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幸好叶文彰反应迅捷,不然肯定要被吐一脸。
“咳咳咳……”她被呛得咳嗽几声。叶文彰皱眉坐到她身边来,帮她拍着背道,“都多大了你?还这么不稳当……”
“别,你先别说这个呢。”连惜气都没喘匀,一手拍着胸口,一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赞成……赞成那俩人?!”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神啊,这叶家的人也太重口味了吧?!她真的过去了会不会消化不良啊?那可是姑侄啊!
看她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叶文彰却只是笑了笑。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他用手顺了顺连惜耳边的碎发,温和地说道。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想听!”连惜钻进他的怀里开始耍赖皮。
“不行。”
“……”
拐角的阴影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定定地望着叶文彰的表情,一双眼睛幽暗幽暗的。
片刻过后,她闪身离去,拿出手机发了条短讯。
——少爷,时机已到。
晚上,叶文彰邀请叶修泽来家里吃饭,连惜本来想在旁边作陪,可是叶文彰那个坏蛋非要她出去玩,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掺和。
她撇撇嘴,哼了一声,嘀咕道,“好,当我小孩子是吧?那你晚上有本事就别上我的床!”
原本她都刻意把声音放小了,可没想到那个男人还是听到了。
就见他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凑到自己耳边道,“小孩子可以玩小孩子的花样啊……”说着,还极不正经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立时叫连惜有些腿软。再加上那暗含着挑逗性的话语,她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转头怒视着他,气急道,“你、你不要脸!”
说完,就捂住脸噔噔跑到外面了。
叶文彰看着她的背影,宠溺地笑笑。
叶修泽进门时,偌大的一个客厅便只看到叶文彰一个人。
他独坐在沙发边,正轻饮慢酌着一杯葡萄酒,略显苍白的五指摇晃着晶莹的玻璃杯,红色液体在杯子里荡开波纹。那个场景,着实有些诡异。饶是叶修泽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一只豹子,会吃人的豹子。他一旦出手了,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如果叶文彰今日不死,那死得就是他了。
叶修泽深吸一口气,手心已被汗浸湿了。成败,在此一举。
他缓步走过去,笑得如往常一样温文尔雅,有礼地躬身道,“叔叔。”
“噢,修泽来了啊?”叶文彰好像才看到他一样,扭头也笑了,“坐啊,站着干嘛?”说完,亲自从下面拿出一支酒杯,为他倒上酒,递了过去。
“尝尝看,新开的。”他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地延展开来。
屋里好像更安静了,连一声呼吸都听不到。
叶修泽抬起手,却又放下了,心跳得有些快。然而,在叶文彰越发幽深的眼神下,还是一咬牙,接过了那只酒杯。
“喝啊。”他看叶文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两手交叠放在膝上,极闲适的样子,却充斥着凛冽的冷意,心中不由得一颤。
“……好。”他勉强笑笑,低头晃了晃杯中的酒。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溅起来,又从透明的杯壁上滑了下去。
古老的钟表不知何时再次开始运转了,“哒、哒、哒……”规律的声音好像敲在他的心上。
终于,他微微闭上眼,狠狠心,将唇挨上了酒,抿了一口。
醇厚的味道顺着嗓子流了下去,没有任何异样。
叶修泽心念一动,咻地张开双眼,正对上叶文彰漆黑的眸子,笑意笼罩在一片朦胧里。
“看你吓得,难道我还能给你下毒不成?”叶文彰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
“怎么会呢?叔叔向来疼我,我都知道的。”叶修泽放下高吊着的心,这才感觉后背都有些粘腻,大概是出汗了。
叶文彰笑而不语,再次执起酒杯,对着他示意道,“cheers!”
“cheers!”叶修泽主动倾身碰了一下。两个杯子挨在一起,酒红色的液体交相辉映,那样和谐。就好像刚刚的紧张、对峙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叶文彰放下杯子,“修泽,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叶修泽马上坐直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笑着道,“叔叔您请说。”
“我是想,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是时候把叶家交还给你了……”
叶修泽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一跳!他猛地攥住杯子,几乎要捏碎那薄薄的杯壁!
“叔叔……您、您怎么这么说?”他脸上强挤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拼命撑着。
“您掌管叶家这么多年,做出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您才该是叶氏的领导者……”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叶修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文彰挥手打断了。
“叶氏毕竟是家族企业,不究什么能者居之的规矩。虽然它在我手上扩展了不少,可根基终究还是姓叶的。而你又是叶家唯一的嫡孙,由你继承理所应当。”
他的话听起来分外真诚,可是越是这样,叶修泽就越是不放心。
天底下真会有这种傻子吗?竟然能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名义上的侄子的人?!
呵呵,他才不信!
叶修泽在心里冷笑几声,脸上作出的表情却比叶文彰还要真挚千百倍。
“叔叔您千万不要这样讲。我有多少斤两,您还不知道吗?如果叶氏真的交到了我手的手中,恐怕不出两年就会被别的公司吞并了……”
“所以,我准备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只要有强势的女方协助你,不愁守不住家业。”叶文彰突然接上了话,神色淡淡的。
叶修泽一愣,简直要大笑出声。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就是想骗他结婚,让他彻底失去连惜这最后一个希望啊!
他想都别想!
“叔叔。”叶修泽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静默不语的叶文彰,用非常谦和却也决不让步的语气,一字字道,“我的心里只有连惜一个女人。这一生,除了她我再不会娶别人了。”
“哦?”叶文彰抬起头,扬眉轻笑。身上散发的威严气势丝毫不因高度的劣势而有损半分。
“这么说,你是宁可要美人也不要江山了?”
“是!”一声干干脆脆的声响。
“啪——”楼上蓦地响起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
叶文彰应声抬头,眉头紧皱。难道,小惜没有出去?
43危难
就在叶文彰抬头的那一刻,他敏感地觉察到叶修泽的神色也微微一变,可再仔细观察便一丝破绽也没了。
而与此同时,那抑扬顿挫的表白声听着竟越发真挚起来。
“叔叔,我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无外乎与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到老。”
“掌控江山,至高无上,在您看来或许是种享受,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负累,我相信小惜也是如此。”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既没有雄厚的娘家作靠山,也没有过人的机智来应付叶家的一众虎狼,她能坐得稳叶家主母的位置吗?”
“假如您真的爱她,就请你放掉她,让她依然做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吧!”
叶文彰静静地看着他,面沉如水。如果侄子这一番话不是在说自己,他简直都要鼓掌叫好了。
他当初怎么就叫叶修泽去学管理了呢?应该去念个语言学或者表演什么的啊。
他笑笑,懒得再跟叶修泽废话,既然人家都把他说得专横霸道了,那他干脆专横霸道给叶修泽看。
他不用不容置喙地语气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会给你找一个能够和菲儿媲美的女孩跟你订婚,绝对不会辱没了你就是。然后等过了年,我就给你办交接,把属于你的祖产还给你。”
“叔叔!”叶修泽凄惨地叫了声,目呲欲裂,“您……您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那喊声简直弄得叶文彰牙根发酸。他不易觉察地皱皱眉,伸手想捂耳朵,却又忍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修泽也染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谁教他的?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小惜在刚刚的动静之后,就再没有出声音了。哪怕叶修泽来了一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轰动表演。
这才是能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不会轻易被外物所扰。
“够了!”叶文彰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道,“你的婚期定在十月,到时候只要你还没死就得给我参加!不用再说了!”
“呵呵……叔叔大权在握,说话真是气势……”叶修泽的身体晃了晃,自嘲般的笑了起来,眼神都变得呆滞、绝望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您……真的决定了?”
“对!”
“好!哈哈哈……”伴随着那斩钉截铁的一声,叶修泽仰天大笑,猛地转过身冲向酒柜,将里面的啤酒白酒红酒胡乱开了一些,左一口右一口的喝起来。
还没等叶文彰想出他要干嘛,就见叶修泽狠狠地摔了酒瓶,转回脸,咬着牙一字字道,“既然这样,我就死给您看!我倒要看看,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什么颜面来面对我的父亲和祖母!”
说完,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叶文彰只稍稍一愣,就抄起外套追了过去。地上少说有十来种酒的酒瓶子,这么多酒混在一起,叶修泽不出一刻钟就会醉了。那孩子又习惯开快车,他要是不拦着的话,保不齐真就交代在门口的公路上了!
“徐伯!叫花园关大门!快点!拦住二少爷!”
“来不及了!二少爷已经冲出去了!”
门外的传话让叶文彰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胡乱换上鞋,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就往门外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
他回过头,就见连惜不知何时也从楼上跑下来了,衣服和鞋居然都换好了。
“你去做什么,上楼等消息。”他挥挥手打发连惜,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奔波。
连惜却紧拉着他不放,恳求道,“文彰哥哥,你就让我去吧。”她看了眼堆了一地的酒瓶,也是一脸烦躁,“他弄这么一出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必须得亲自到场阻止他,否则将来你妈追究起来,我又多一条罪过。”
叶文彰往外走的步伐停住了,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开始见她坚持要去,还以为是担心修泽,没想到……
看来连惜经历了些事,真的长大了。变得冷静,也冷血了,能在任何情况下算计出对自己的影响,心思不再摇摆不定。
他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但确实都是无法避免的。
“好,我们一起去。”他拉住了连惜的手。
两人快步上了车,叶文彰在插入钥匙之后,习惯性地检查刹车等重要装置是否完好。
当确定一切都正常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身边非常安静,回过头,就见连惜看着他的眼神异常疼惜难过。
他只稍一思索便明白连惜在想什么了,不禁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都习惯了。”
连惜垂下眸子,掩住微微泛红的眼,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以后我陪你。”好的坏的,都陪着你。
叶文彰的属下本想要跟着一起过去,却被连惜出声阻止了。她对他道,“修泽现在的情绪本来就不好,咱们再这么多人做出一副抓捕的架势,那不是更无可挽回了?”
连惜有自己的私心。她不希望叶修泽是迫于无奈答应叶文彰放弃她的,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叶修泽自己想通,那样她以后在叶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叶文彰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违逆连惜的意思,于是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叫其他人都远远跟着就好,不许靠的太近。
大伙答应一声是,过了片刻才追着叶家两个主子的方向行去。
身后,一双眼睛躲在暗处,阴测测地笑了。一句低语就这么消散在了风中。
“真是,天助我也……”
一路风驰电骋的追赶,连惜始终轻轻抓着叶文彰的一片衣角。偶尔在红灯处停下,两人相视而笑。
然而,随着里程的加长,叶文彰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了。
连惜敏感地觉察出他情绪的变化,担心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转头四顾,在华都生活了十年,竟然不知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四面都是山,种着荆棘的枣树,陡峭的路一圈一圈往上,好像永无尽头。最为奇特的是,无论上下左右,居然都看不到一点人烟。
诡异的气氛中,连惜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叶修泽呢?他跑哪里去了?”
叶文彰摇摇头,薄唇紧抿着,“不知道。”
眼看着位置越来越偏了,他略减下车速,低头想去开gps导航系统,可才按下按钮,神情就顿时一凛。
“连惜,把你的手机掏出来!”他果断地吩咐道。自己也去看手机,并且同时打开了手表里暗藏的定位仪。可是居然都没有信号!
他转头看连惜,正要询问就看到她的面容也白了,便明白不用问了。连惜的手机也收不到讯号。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带入了一片屏蔽区里!
“坐稳了!”他对连惜交代一声,眼神肃杀而凌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两手紧握住方向盘,然后就将油门踩到了底!
银灰色的车子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地射了出去!
“啊——”连惜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身体猛地后倾,重重地撞上靠背,随即就忍痛捂上了自己的嘴,手死死抓住车门以保持平衡。
虽然她不知道叶文彰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但是幼时在叶家的历练浸染,也让这个女孩敏感的发现了危险的靠近。
叶文彰只来得及迅速地扫了她一眼,确认她的安全带都系好了便罢了。他甚至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出声安慰她几句。
要知道,华都是个极为繁华的城市,但是这个城市是纯商业的,并不具有任何政治意义。按理说,这儿是不该有这么一块屏蔽信号区的,除非是私人设置的。
但是将这么一整座山隔离出去,需要多少钱?要担多大的风险?
要真有人这么做了,那这个人一定是豁出去,要将他叶文彰悄无声息地结束在这里了!
叶文彰从来都是个惜命的人,不肯轻易涉险。这是第一次,他为了叶修泽甩开自己所有的手下,独自进了这荒山!
修泽,叶修泽……他的眸色越发幽暗,额头几乎暴起根根青筋,两手几乎是着要捏碎方向盘的力气在掌握着方向。
他可以接受手底下任何一个人的背叛,不管跟了他多少年的都好。但是,千万不要是叶修泽。那个孩子,他真的是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了……
“文彰哥哥……你、你小心开车啊。”旁边响起连惜略带哭腔的声音,让叶文彰愤怒的神智骤然清醒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连惜还在他的身边呢!
“抱歉。”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将叶修泽抛在脑后,专心寻找出山的方向。不论怎样,他都不能让小惜遇到危难!
“滴滴——”几声尖利的鸣笛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连惜的眼睛蓦地一亮,紧抓住男人的胳膊,兴奋地问道,“文彰哥哥,是不是接应我们的人来了?要不要停车?”
“不知道。”叶文彰却没有连惜那么乐观,只是稍稍减速,蹙眉通过后车镜观察后面的情况。
这里没有信号,敌人和自己人找到他的机会是一半一半的。
“叶总,是我们!徐伯派我们出来找您的,请您停车!”后面的白色厢车发出扬声器的呼喊,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叶文彰的车子靠近。
叶文彰的身体紧绷,保持着原速度继续开着,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停,还是不停?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车间距越来越近。
叶文彰突然一咬牙,狠狠地踩向了油门!改装过的小型轿车顿时将后面的车甩出了一大段距离!
车上还有连惜,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那些人是仇家,一旦停车可就什么都完了!
而几乎在他的车提速的一瞬,砰地一声枪响响彻了云霄!
子弹穿透了玻璃,咻地打入了他的左肩,之后并未穿过而出,而是卡在了骨头里!
“啊——”刺骨之痛让叶文彰的脸上出现了一霎那的狰狞,他喉中发出一声低吼,回身也砰砰砰地连开了几枪,车头在路上画下一个s型之后,又稳住了方向。
“叶文彰!”连惜呆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指着鲜红的肩膀道,“你、你受伤了,怎么办……”
“别哭,我没事。”叶文彰咬牙硬撑着继续开车,“听着小惜,现在很危险,你撕了衣服给我包扎一下。我们再继续往前冲一段,如果找到机会你就跳车走,别管我,听到没有?!”
“不、我不走……呜呜……”
“走!”
“我不要!”
那一声比一声高的怒喝反而激出了连惜的血性。
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咬牙嘶啦一声扯开了衬衣下摆,手有些颤抖,她拼命抑制住了,强忍着害怕缠上了叶文彰流血的臂膀。
“听着,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所以你最好别抱着将我丢到安全地方的主意!”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也顾不得去擦了,用牙狠狠勒紧了布条,吼出这么一段话。
叶文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女孩的眼里有倔强,有不舍,有深情,却独独没了恐惧。
就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竟不知怎么了,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猫……”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我们一起走。活着是福,死了是命!”
油门瞬间踩到了底!
幸好这座山还挺大,道路又复杂,叶文彰载着连惜在山里兜了无数个圈子,竟渐渐地将敌人甩开一些了。
然而,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即使是丝毫没有实战经验的连惜也能感觉的出来,后面追着他们的车辆越来越多了,可见敌人已经开始会合了。再这样下去,会不会遇到前后包抄?
就算敌人与他们一样不熟悉山里的地形,大家只拼速度,可是叶文彰还能坚持多久?
连惜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精神高度紧绷,因为流血过多,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薄唇上满是突起的干皮,唯有一双眼睛依然亮得骇人。
扭曲,狰狞,带着求生的渴望,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她。
44生死
可是这一切明明就是她的错啊……连惜几乎落下泪来。
都是她的自私!
她只想着能顺顺当当地嫁入叶家,避免跟叶修泽的正面冲突,所以才会拦着叶文彰带人,使他陷入险地。
都是她的虚荣!
她拒绝着叶修泽,可是又一直狠不下心来真正远离这个优秀得如同王子一样的男孩,所以才会让叶家两个男人的矛盾日益激化。
甚至……如果她现在不在车上,凭叶文彰自己的能力,他一定可以逃脱的!
眼泪越流越多,已经擦不尽了。悔恨如汹涌的浪潮,将连惜瞬间吞噬。
不,她不要两个人一起死!叶文彰凭什么要陪她这个闯祸精一起死?!
对,她要为他争取时间,争取时间……
连惜狠狠地咬住唇,痛感让她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些。
她喘了口气,清澈的眸子里绽出了冰冷狠绝的光芒,一手抄起叶文彰放在座位上的枪,检查了一下,只剩下三颗子弹了。
正对着副驾驶位置有一个密码箱,连惜预感里面会有她需要的东西,试着拉了拉,却打不开。
“这个密码多少?”她对叶文彰问道。
然而叶文彰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强睁着早已没了焦距的眼睛,努力往前行驶。
他已经太过虚弱了,早已无力思考和反应什么了,现在的行为只是凭着本能和强大的意念在勉力支持。
连惜看了他一眼,只觉心狠狠地被人扯了一把,又酸又痛。
没想到,这么强大的男人也会有这样被追赶落魄的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回头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箱子果然打开了!
她翻了翻,飞快地从里面拿出备用子弹,给叶文彰的枪上满,又找出一盒参片和一些止血药物,顾不上这两种东西会不会想冲,便一起塞到他的嘴里。
做完这些,连惜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浸透了,可是不够,远远不够,这些东西根本不能保证叶文彰脱险!
她继续在最底层疯狂地摸索着,娇嫩的手背都划出了道道血痕,突然眼睛一亮,迅速将手抽出,手上正是一张近郊地图!
亏得连惜小时候常在叶家的花园玩耍,认得枣树。而这次也真是赶巧了,偌大的一个华都市,大量种植枣树的山竟然只有一座!
那就是——容眠山。
她的视线围着崎岖的山路极速弯拐,突然定格到了一条铁路上,心怦怦直跳,她哗啦一下将地图转到背面去看注视,天无绝人之路啊!
连惜几乎笑出声来,回到地图正面,纤细的手指在2号线上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