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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恋十六年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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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知道他已经开始妥协了,米修扯开嘴角,“包括成功以后,你将会获得自由,以及无限的研究资金。”

  法米拉眼前一亮,他戳中他的需求了,虽然他研究出了这项技术,但医学界未必都会认同他,而他极为需要金钱来做更深入的研究和探讨。

  “那好,我答应帮你。”他终究敌不过对研究的痴迷。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米修想起了安德鲁的那番话。

  法米拉疑惑的看着他。

  “它必须是黑头发,黑眼睛,另外必须很像一个人。”

  “这个没问题,只要有基因就可以,不过可能比较费时。”

  “无所谓。”他踱步走到法米拉跟前,伸出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于是,在这个僻静的小房间里,一个小生命正开始茁壮的成长。

  *

  “安,可以吃早餐了!”

  这一声短短的呼唤,足以让他回味一辈子。

  “好。”安德鲁走到餐桌旁,他无心去看今天早餐吃得是什么,有的只有慕容悠系着印有蔷薇花的围兜,从厨房走出来时那甜甜的一笑。

  那是只有妻子对这丈夫时才有的微笑。

  “要全都吃光吗?”他看着桌面上摆放的食物,几乎堆满了整整一桌。

  悠吐了吐舌头,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会下厨,一时兴起就在厨房里大干了起来,尽管她的左手不太灵活,但那些锅碗瓢盆还是使得是得心应手,随手就能做出一道菜,本来她只是小试身手,但是他似乎很高兴,所以就做出了一大堆东西。

  “我以为你会喜欢。”她脱下围兜,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好像的确是太丰盛了,有海鲜粥,也有新鲜的火腿三明治,还有蔬菜沙拉,还有玉米浓汤,对两个人而言,好像的确是太多了。

  “怎么会?”他笑着搂着她的腰,在额头烙下一吻,“我想一辈子都吃你做的饭。”如果时间可以停止的话,他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像刚才那样静静的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像妻子一样在厨房里忙碌。

  但,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见他不说话,她仰首看着他,“安,你怎么了?”她又看到了他眼里那熟悉的哀伤。

  “没什么,吃饭吧。”他扬起嘴角,拉着她一同桌下,“让我看看,你今天又作了什么?这一大锅子的是什么?”他指着放在陶瓷大碗里的东西。

  “海鲜粥啊,你没吃过吗?”她亲手盛了一碗递给他,突然想起他不是中国人,对粥的概念几乎是没有的,而她对他的喜好还处于空白期,“抱歉,我是凭着记忆去做,因为好像很熟悉,所以就做出来,你尝尝看。”

  安德鲁尝了一口,新鲜的银鱼混着甜香湿糯的米粒在他齿间融为一体,有说不出的鲜甜,“很好吃。”他眼前一亮,加速了动作,不一会儿碗里的粥就已经底朝天了。

  “是吗?”她开心的大叫,急忙又给他盛了一碗,“那多吃一点,喜欢的话,那我经常做好了。”

  “经常嘛……”接过她递给过来的碗,他灰色的眼眸暗淡了些许,这个经常还有多久?不自觉地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看着碗里的粥,他不舍得这么快吃完它,他想牢牢记的这个味道,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

  以往,他极少在乎三餐吃什么,但他很富有,每餐皆是上等的料理,而如今,他却发现那些都抵不上这一碗散发着鲜甜味的海鲜粥。

  如果,她能永远像今天这样,他宁愿一辈子只吃粥。

  “安,你看着粥干嘛。”见他一直看着碗里,却没有动口,她问道。

  “我不想那么快吃完它。”因为它太珍贵了。

  扑哧一声,她笑了出来,“傻瓜,还有很多啊。”

  他不语,只是轻轻的扬起笑容,慢慢的品茗着,这些对于半个月以后的他来说,是太少,太少了。

  “香!”

  “嗯?”她又盛了一碗给他。

  “我明天还想吃。”

  “好啊!”他喜欢就好。

  “后天也要。”

  “嗯!”

  他静默了一会儿,“以后的每一天都做给我吃,好吗?”

  她诧异了一下,看着他象是舍不得吞下去似的,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上好一会儿,“好啊!”他是不是吃上瘾了。

  “是一辈子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里的匙子在颤抖,却没有看他。

  “嗯,一辈子。”

  他闭上眼,“谢谢。”

  他会永远记得,她曾说过要一辈子为他煮海鲜粥。

  足够了。

  *

  用完早餐,他们都会手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扑面而来的是栀子花的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铺着浓密热带植被的山坡,以及由摇曳的棕榈树点缀的海岸线,碧波荡漾的清澈海水和触感细腻温柔的白色沙滩,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只属于亚当和夏娃的地方,只属于恋人们的地方,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远离尘嚣的宁静与悠闲。

  “安,你不工作吗?”听着海浪的拍打声,悠轻轻的问道,他们在这里已经好些日子了,她都不曾听他提及过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只是说他们是来这里度假的,但身为妻子,尽管失去记忆,对丈夫的工作,还是要了解一些的吧。

  “不高兴我这么陪着你。”他低下头,为她拂去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她摇头,“最近一直有电话找你,我想你可能很忙吧。”电话里那些人口里的boss,想来应该是他吧。

  “别管那些。”他皱眉,或许他该把卫星电话全都丢到海里去。

  “我不要紧的,如果工作忙,你不常常陪我也没关系。”

  “小傻瓜,没有比陪伴你更重要的事情了。”由于他最近的避世,黑道上暗潮涌动,以为他打算退隐了,私下吞了他不少货,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将他们生吞活剥,现在,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在那些生意上,他的财富够多了。

  “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没有蜜月旅行,你有想好去哪吗?”

  “蜜月旅行?”对哦,他们结婚才刚半年,她就因为生病而一直在这里修养,哪都不能去,现在既然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该想想去哪里度蜜月了,“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里,她的脑子经常处于空白,对于旅行倒是没有怎么想过,一下也想不起来要去哪。

  “在这里也很好啊,那么美丽的地方,我都舍不得离开。”

  “你真容易满足。”如果时间能再长一些,他想带着她踏遍整个世界,那么他就能收藏更多的回忆。

  但,这终究是奢望。

  “来日方长啊,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她的视线转移到那细白的沙滩上,猛然看到一个贝壳,“好票亮。”她欢快的跑上前,捡起它,又跑了回来,“安,你看,是紫色的贝壳,我听说紫色的贝壳很少见的。”

  她手中那只贝壳大约巴掌大小,泛着深浅不一的紫色,煞是美丽,宛若一块巧夺天工的玛瑙。

  “香,你知道这个贝壳为什么是紫色的吗?”他突然问道。

  她摇头,“你知道?”

  他拥着她,“传说,在古希腊,有一只紫色的小鸟,在某一天,她遇到了海王波塞顿,对他一见钟情,可惜他却早有了一个深爱的妻子,无论她如何努力,海王波塞顿都对她视若无睹,她很伤心,只想着每天都能看到它,但是长期在空中飞行,对她来说太劳累了,最后她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他取过她手里的贝壳,“她变成了一个紫色的贝壳,她和海浪约定,只要海王波塞顿来的时候,就拍打岸边,那么她就可以从沙子里浮上来看到他。”

  “好凄美!”她为这个故事感到动容。

  “你知道她在变成贝壳之前对海王波塞顿说了什么吗?”他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颌。

  “嗯?”他眼里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仿佛那故事中的小鸟就是他。

  “你的心里可以永远藏着别人,可是你不能拒绝我的心里只有你。”

  “安?”她有种感觉,这句话像是他说给她的听得。“香,答应我,当你发现不在爱我的时候,你要记住这句话,好吗?”

  他在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眼中的哀伤浓得几乎像带着漩涡的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心。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如此伤感的话?”

  他用食指抵住她的唇,“嘘……别问,你只要记住就好。”

  她点头。

  他笑了,笑得极为开心,“我们把贝壳放回去吧。”他将手中的贝壳重新埋进沙子里,“这样,它才可以每天都看到海王波塞顿。”

  “只是这么望着,它太可怜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何其无辜。

  “或许,它在等待,终有一天,它的痴情会感动海王波塞顿也说不定。”一如他。

  只是,他是否能等到那一天呢。

  或许,他永远都等不到吧。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牵起她的手。

  她默默地和他并肩走在沙滩上,心情异常的复杂,她觉得越来越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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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卷:第四十二幕 往事(二十五)]

  对相爱的人而言,思念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一种情感,它或许是幸福的开始,但更可能是痛苦的催化剂,因为它必须等待,必须去压抑,等待着与爱人相见的那一时刻,也压抑着灼热得近乎将整个身体燃灰烬的情愫。

  在这无尽的等待和压抑中,狄克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在不知道悠是否无恙的情况下,这份等待深深地折磨着他,几乎让他体无完肤。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身体依然是虚弱地,但意志力却惊人,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现在必须要去救回悠!”病房里,他的脸色不比那白色床单好多少,他站在窗前,口气强硬,显然他不容许拒绝。

  卡尔等人,已经说不出让他冷静一点这种话了,因为他们知道说了只会更刺激他,但他们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啊。

  身为bsp;从他们加入wfp开始就知道,这个名义上为世界和平而工作的警队,实际上就是一个雇佣兵组织,所有的一切都和军队一样,不遵守命令的军人,他们一律杀无赦,而他们已经违反了一次,如果不是以往的功勋卓著,恐怕此刻已经在监牢里等着过下半辈子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可以去救自己的同伴?”欧阳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对自己的同伴都见死不救,还称什么正义的组织,这条规定简直猪狗不如。

  “这也不能怪上头,你也知道十几年前,曾经有俘虏受不了折磨,合谋敌方出卖队友的事情发生,那一次可是差点让wfp全军覆没。”而对于世界来说,wfp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织,一旦覆灭,那么本来受制于wfp的国家,很可能会引发战争,到时可能会引发成世界大战也说不定,所以在和平的面前,人情味和友谊这些东西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的了,而对于他们这些警员来说,如果想逃出敌方的监禁和折磨,唯有靠自己,或者干脆一死了之。而他们这支素来就战功赫赫的aka829小队,也从未任务失败过,也就谈不上救援这个问题了。

  可是,当遇到恶魔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尤其是狄克和悠。

  “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不要说是救人了,我们想要离开总部大楼都困难。”娜娜不禁气馁地说道,就算他们拉拢众多警员签名上书也没有,那些老顽固说什么也不同意。

  站在窗前的狄克握紧双拳,猛地捶击着窗框,顿时窗户上的玻璃,就像台风过境似的抖个不停,“我没有时间再等他们的特赦令了,就算上军事法庭,我也要去。”

  “你要怎么去?偷渡吗?塞舌尔离这有多远你知道吗?没有护照,你哪都甭想去。”卡尔不得不给他泼盆冷水,就算真让他到了塞舌尔,单枪匹马的,不要说救人了,瞬间就能变成马蜂窝。就算能去,没有充足的武器配备,他拿什么去救人。

  像是明了他的话,狄克倏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蓝眸凶狠得瞪着他,“你说得,我全都知道,但是再等下去,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知道她就在那里,知道她在等着他,他如何还能忍耐得下去。

  某种意念和执着在他脑海里爆开,他眸色一暗,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我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愣了一下,眼见他的脸色是极其不寻常深沉,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异口同声道,“你千万别做傻事!!”

  “傻事!?”他低低地发出一阵类似嘲讽的笑声,“我不是笨蛋,我知道要救她,就必须要有强大武力支援。”

  “那你打算怎么做?”三人又再次同时开口道,老实说,他的个性就像是暴风雨,一旦发起狂来,定是毁天灭地,更何况是为了悠,那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狄克暗沉得有些让人发怵的眼神扫向他们,顿时让他们汗毛直竖。

  “猎鹰旗。”静默半晌后,他如铁如石的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三人莫名地看着他,什么猎鹰旗!?

  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极为扭曲,好像在做着天人交战,整个人显得有点狰狞地恐怖。

  “真没想到,隔了十年,我竟然还是避不过。”他不想用这个方法,但是到如今,却是逼得他不得不那么做。

  他展开双手,又突然紧紧握住,眼神激烈迸发出一种绝烈,当下,他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你们不要管,我自己会解决。”他语气变得极为冰冷,好似已经做好了将他们彻底隔绝的准备。

  “该死的,你又想独自行动,是不是?”这下,卡尔火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十年的朋友,十年的友情,你怎么可以说忘记就忘记,你到底还想让我们替你操心多久,狄克,老实说,我最恨你这种臭脾气,总是一个人独揽一切,我知道你能耐大,你厉害,但是你始终是个人,不是神,你以为你能挨得了多少子弹,你以为你真的有九条命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娜娜也能把你一拳挥倒地。”他越说越愤怒,到最后气得不行了,管他是不是病患,抡起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得是结结实实的,狄克根本来不及防备,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卡尔,你疯了吗?”娜娜和决顿时尖叫出声,忙不迭得想上前扶起狄克。

  “别管他。”卡尔拉住两人,“你看看他这副死样子,哪还有狂狮将军的样子,跟疯子没什么两样。”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打他,他还没有完全康复。”娜娜用力挣脱开卡尔的钳制,急急忙忙将狄克扶起来,“你有没有怎么样?”

  狄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色也阴沉地更为吓人了。

  “糟了,你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叫阿洛拉。”说完,娜娜像刮风似的闪出病房。

  病房里只留下欧阳决拼命地将两人隔开,“用嘴说,不要动手!!”

  “你应该知道,对于要救悠的心情,我们谁都不会比你差!”好不容易救回他的命,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再去看他送死。

  “我没说我一个人去救!!”狄克大喝道,推开打算扶持的决,他倔强的独自从地上爬起来,现在他一切都以悠的安全为前提,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清楚单枪匹马的结果是什么。

  卡尔冲着他吼道,“我们现在是被禁锢了,你以为bsp;他站直身子,直直地看着卡尔,然后暗哑地说道,“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谁?”

  他的眼神暗了暗,说出了一个十年未曾去想过的人,“我父皇!”

  什么!加陵罗王!!

  *

  加陵罗国位于阿拉伯半岛东部,波斯湾南岸的无人沙漠中,虽处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境内,却独成一国,不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所管辖,是一个绿洲般美丽的小国,不可思议的是,由于所处空间神秘的地心引力消失,这个状似小岛般的国家是半浮在空中的,面积约为台湾岛大小,国民经济以石油生产、石油化工业以及钻矿为主,总人口不到一百万,是世界上最小的独立国家,也是最富有的国家之一。

  这个国家生活水平与大都会国家无异,但依然保留了君主制度,但和英国、瑞典、挪威等也保留君主制度的国家不同的是,这个国家的君王也是真正的国家决策者,而绝不是用来观瞻和信仰的花瓶。

  所以加陵罗王霍华姆&8226;拉达霍夫的纽约之行,也就变成了国家访问,随行的除了宰相之外,其余的五百人便是在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加陵罗近卫队——烈鹰旗。

  在与美国总统接见的隔天,他便带着宰相,隐秘的来到了bsp;此刻,偌大的病房早在之前就已安排妥当,没有闲杂人等,有的只是一场睽违了十年的父子相见。

  已经年逾六十的霍华姆穿尽管已经不是年轻人,但身形依然壮硕,刚毅的五官是典型阿拉伯男人的长相,虽然脸上的沧桑毫不掩饰的透露他已是个老人的事实,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俊美如神的男人,特别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锐利中更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他身穿衣袖宽大,袍长至脚的阿拉伯传统白色长袍,头上是只有王室才能可以用的红、蓝、黄三色为基调的特制包头巾,中央镶嵌着一颗鸭蛋大小的红色金边宝石,以及一支金与白混杂的羽毛,腰间则悬挂着一把镶满各色宝石阿曼匕首,脚下则是金色的船靴,这一身华丽的装束让他即使站着不动,也足以震慑在场所有的人,那是只属于帝王才有的霸气。

  他狭目扫过一干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那站在窗前始终背对着他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冷漠的眼睛淡淡的掠过一丝热度,但稍纵即逝,反倒是他身旁的同样白色长袍,不过头巾却是素色的宰相阿伊拉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皇子殿下……”

  这一身轻唤,让狄克的身形一颤,好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他看到的是一张已经满是皱褶的老脸,但是那沧桑的容颜上,依然有着记忆中的慈祥。

  “阿伊拉,你老了。”

  “已经十年了,臣自然是老了。”阿伊拉用宽大的袖子抹着眼泪,看着这出走了数年的皇子,不禁老泪纵横,“殿下也长大了。”

  淡淡的笑划过狄克苍白的病容,当年他离开加陵罗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在经过十年岁月的磨练,他早已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只是当年身为皇子的那种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了。

  视线缓缓看向一直站立着不出声的加陵罗王,也就是他的父皇,瞬间那种怀念的目光变得淡漠,他甚至没有出声唤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在场的人都惊奇地发现除了发色和眸色不同外,这两个人的容貌是惊人的相似,有得不过是岁月差异而已。

  看到他,霍华姆心里是感叹地,也是气愤地,他的儿子,他最骄傲的长子,竟然是如此的孱弱不堪,如果不是现在站在这,他根本不会相信,十年后的相见竟然是在医院里,但是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个儿子从头到尾都没叫过他。

  “这就是你身为儿子该有的态度吗?”铿锵有力的语调完全看不出他已是个老者,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人感觉到他的气势惊人。

  “父皇。”狄克的话语听不出丝毫的亲情。

  霍华姆只是哼了一下,“你玩够了,也闹够了,现在马上跟我回加陵罗。”

  “不!我不会回去。”

  “你说什么!?”霍华姆利目扫向他,神色显得有些震惊,下一刻,他就开始发怒了,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你说你要见我,我以为你已经有身为皇子的自觉了。”

  “我的确是要见你,但不是为了跟你回去。”狄克丝毫不惧怕他的威吓,在这个被世人誉为最狠辣的君王面前,他一点惧意都没有,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可能不会主动要求见他,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从来都是如此专横独断,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狄克,我再说再一遍,跟我回去,否则就算用绑得,我也会照做。”霍华姆狂肆的吼道,像极了一只处于爆发边缘的狮子。

  他的吼叫,让病房里的卡尔等人,甚感熟悉,嘿!还真是父子,吼叫起来一模一样,说他们不是父子,还真没人不会相信,但是这样的父子见面,恐怕也不会有第二对了吧。

  不过,夹在这场风暴里,他们是完全插不上嘴,更不要说打圆场了。

  “我要见你,只是想问你借猎鹰旗。”狄克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你见我的理由!?”霍华姆整个人都开始气得颤抖了,连带着头巾上的那根羽毛也摇晃了起来。

  “我只要借他们几天就可以,到时候您自然可以带他们回去。”

  “你简直就是混账!!”这下,病房里的隐藏的风暴终于彻底爆发了,“来人,给我将皇子绑起来。”他不愿意走,他就非要带他回去。

  话声刚落,病房外便冲进四个黑衣长袍打扮得男人,他们没有片刻停顿,直接朝狄克走去。

  “等一下!”卡尔眼见形势不妙,赶忙上前阻止,他以阿拉伯皇族的礼仪向霍华姆鞠躬,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加陵罗王,您是否可以先允许我们动用烈鹰旗,至于其他的事之后再说,您看如何?”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救悠,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霍华姆挥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卡尔依然面带微笑,丝毫不为他的鄙视而有半分不悦,“鄙人的父亲是威廉姆家族的族长,我想陛下应该有见过。”

  “你是赛拉斯的儿子?”威廉姆家族,他当然听过,因为那是英国最有势力的家族,在政界也算是第一把交椅,而他也调查过,这个aka829小队,其中两人的家世相当的显赫,其他的也是非富即贵。

  “是,正是家父。”

  “既然你是赛拉斯的儿子,就更不该插手管我的事情。”在世界政坛,即便是赛拉斯也不敢不敬他。

  “当然,不过,我并不是我的父亲。”他笑得很谦虚,不过话里面可是夹枪带棍,话中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不是人人都害怕他的。

  “你很有胆量!”霍华姆微眯起双眼,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还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谬赞了。”卡尔素来有笑面虎之称,冷静谦和的外表下也藏着锐利的爪子。

  “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其他人没有资格管。”他的语气一如在加陵罗的皇宫里,专狠跋扈。

  “父皇!这里不是加陵罗。”狄克冷目看向他,“我只要猎鹰旗,其他的我一概都不会答应。

  “混账,你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未来的加陵罗王,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狄克打断了,“我早在十年前,就放弃皇位继承权了,现在的我是狄克&8226;雷&8226;霍尔德,不是狄克&8226;雷&8226;拉达霍夫!!”十年前,他就放弃了这个加陵罗的皇族姓氏,而改用了他母亲的姓氏,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个皇位他不要。

  “你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他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皇位,但在十七个儿子当中,他最宠爱的就是他,不仅是他是长子的关系,而是从小他就比其他皇子出色,无论在哪里都让他感到骄傲,然而就是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却伤他最深。

  “您不止我一个儿子,您的儿子太多了,多到连你自己都忘记了。”

  “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在外面学得就是这些吗,你这个忤逆子。”霍华姆恼怒地再次大吼道。

  “当年,您该知道我是为什么离开的,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曾经他是自己最崇拜的父亲,他让加陵罗站在世界的顶峰,他让整个国家的人民丰衣足食,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因是他的儿子而感到自豪,然而也是他的无情让他心灰意冷。

  “不要再提这件事,这和你无关。”霍华姆因他的话,火怒地双眸暗了几许,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提及的事情。

  “我跟本不是您的长子不是吗,您真正长子另有其人,不是吗?”而这人现在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他和你不同。”

  狄克嘲讽的笑了起来,“不同?您所谓的不同就是我的母亲是个公主,而他的母亲是一个出卖肉体维生的女人吗?”

  “住口!!”

  “我和他身上都留着您的血,我是您的儿子,他也是。”狄克叫嚣着,“您真应该去看看他,他恶魔似的本性像极了您。”一样的冷酷,一样残忍。

  “你见过他?”霍华姆惊叫。

  “是,我见过,我甚至还可以告诉您,为什么近几年来,阿拉伯的其他酋长可以用充足的武器来对抗您,因为那些武器全是他卖给他们的,现在的他实足是个恶魔。”说到这,他由于吼叫的太过用力而感到一阵晕眩,只好撑着窗台喘息。

  霍华姆紧皱眉头,这几年加陵罗的确内战颇多,原因就是其他各族的酋长总有使不完的武器,他也知道一直有人暗中私售武器给他们,但断然想不到会是他。

  “阿伊拉,你带着人先出去,我要和狄克单独说话。”

  “是的,陛下。”阿伊拉早已被他们父子俩的争吵给震住了,毫不容易转醒过来,连忙带着猎鹰旗的四人走出门外。

  卡尔等人也觉得让他们单独相处会比较好,也跟着走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

  “告诉我,你怎么会伤得那么重?”霍华姆开口问道,他调查过,但只查到他半年前因某个任务,而受了伤,至于原因还没有详细查到,但他预感,这其中绝对不简单。

  “是他伤了你?”他越想越有可能,按照他刚才的口气,他似乎经历过什么。

  “是!”狄克并没有隐瞒。

  “他怎么可以?”

  “他当然可以,他的恨,他的怨,让他沦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就是父皇您。”

  听闻,霍华姆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这是在怨我。”

  狄克苍凉的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怨您,但是如果没有你当初的抛弃,或许现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他把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报复在了我身上,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承受这一切,但是他却因此伤害了我最爱的女人,她到现在都还在他手里,我甚至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要去救她,您明白吗?父皇!”

  “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想要动用猎鹰旗。”霍华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为了她,我才会见您。”因为只有见到他,才可以见到猎鹰旗。

  “混账!你简直混账到了极点,一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除了她,世界上任何东西我都不要。”他说得绝然。

  霍华姆震惊的看着他,“你是疯了!”他来回在病房里踱步,他实在不敢相信,他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了之前来此时,他让人调查的事情,知道他身边一直有一个中国女人,名字他是记不起来了,但他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孤儿,甚至……

  “难道那个叫安德鲁就是他。”这个推论,让他彻底震住了,难道说那个毒枭就是他。

  “您怎么知道安德鲁的?”狄克也不免吃了一惊,安德鲁本不叫这个名字,所以猎鹰旗也不可能查到安德鲁就是他抛弃的儿子,但是他却知道安德鲁这个名字。

  “你调查我身边的人了,是吗?”

  “没错,你十年都没有音讯,如果不是你自己主动跟我联系,我根本不知道你加入了这个什么警队,既然知道你在这,我当然要调查你身边的人。”他说得理所当然。

  “那个女人配不上你。”霍华姆嫌恶的继续说道,“她被别的男人碰过了,是个肮脏的女人,而你要娶的必须是一个干干净净身份高贵的女子才可以。”就算这个世界对性如何开放,他们阿拉伯人的妻子在婚前仍必须是完璧之身,这个女人显然不合格。

  肮脏的女人这句话,刺痛了狄克,他大喝道,“住口!不准您这么说她。”

  他狰狞的模样仿佛像是要撕咬他,这让霍华姆惊愕,更是气愤,“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话。”

  “我不准您侮辱她,收回您刚才的话。”那双因为病伤而黯淡的蓝眸,此刻正闪耀着无比的愤怒。

  “您没有资格侮辱她,您根本不知道她的美好,不要用您的观点去批判她,她遭受的这些痛苦,是谁给与的,是您,还有我。”是他当年的抛弃中下的因,而后是自己的无能无法救她,他的悠遭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他绝对不准任何人侮辱她,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

  “狄克,跟我回去,你可以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包括女人,你甚至可以和父皇一样拥有一座后宫,你明白吗?”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配不上他们加陵罗皇族。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后宫?这个名词让他觉得可笑,“父皇,您到现在都不明白吗,你口里的这个后宫葬送了多少女人,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的母亲,您扪心自问,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她们长得什么样子,您可记得住,您甚至连她们的名字也未必叫得出来,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为了爱情,你连你的父皇我,还有你的母后,以及国家,你都不要了吗?”霍华姆怒吼道。

  狄克连思考都没有,凝视着他的眼睛,“是!”

  霍华姆一阵抽气,“那你也休想动用猎鹰旗。”他扼下狠话。

  “您这是在要挟我?”出乎意料的,狄克显得异常冷静,蓝色眸子闪过一道冷光。

  “不是要挟,我这是在挽救你。”

  “我不需要!”他冷声答道。

  “那么你永远都别想动用烈鹰旗。”除非他愿意回去,愿意继承皇位,那么到时候烈鹰旗自然会属于他。

  “那么……抱歉了,父皇。”像是一种没有气息的语调,狄克逼近霍华姆,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早已手刀一下。

  霍华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会这么做,来不及呼救,便沉入了黑暗中。

  事实上,狄克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但是为了让他回国,他一定会来,而他的到来就是将猎鹰旗送到了他面前,所以无论用何种手段,他都会去做。

  他眸色暗沉的看着倒地的霍华姆,“父皇,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

  *

  旭日东升,又是一天的开始,又是美好的一天,只是对安德鲁来说,开始就等于了离结束的日子不远了,还有五天,五天后,他还可以这样坐在餐桌边享受她煮得海鲜粥吗?

  苦涩让他顿时失去了胃口,他放下碗,看着在厨房里正在煮咖啡的慕容悠,她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幅画,阳光透过气窗将她黑色的发丝染上了一层金色,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好不真实,一如这近一个月的时光,最后能留下的只有可以让他品茗一辈子的回忆。

  他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海鲜粥,握着汤匙的手突兀的颤抖了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他害怕有一天会忘记这个味道。

  慕容悠从开放式的厨房走出来,将刚煮好的咖啡放在餐桌上,“怎么了?今天的粥不合你胃口吗?”平常他都是吃光了才肯罢休,怎么今天反而一脸的阴沉。

  他摇首,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不是,只是不想那么快吃碗它。”

  “一碗粥而已。”不懂他为何对一碗粥看得那么重。

  “因为它有属于你的味道。”而这个味道是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取的。

  她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靠近他怀里,他总是在不经意说些让她怦然心跳的话,让她深深地感受到情人间才有的亲昵感。

  安德鲁用下巴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发顶,暗哑地说道,“知道吗?我真想时间就停在此刻,就这样搂着你一辈子。”他更加用力的拥紧他,仿佛像是害怕她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怎么了?”感觉到腰侧的手在发颤,她抬首,看到他那双灰色的眼眸里有着一片哀涩,心在同一时刻疼了起来。

  “安,别这样。”她捧起他的脸,“我不会离开你的。”为什么他有时看起来会这么地脆弱,脆弱地像是连心也凋零了。

  他再次拥紧她,将脸埋近她的肩窝处,“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她轻拍着他的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快被抛弃的孩子,急于从她身上抓住什么似的,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在他耳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他微微颤动着肩膀,她看不到他的脸,却发现肩窝处有一点湿漉的感觉,他哭了吗?

  “安?”

  她想抬起他的脸,却被他的大手阻止了,“别动,让我就这么抱着你。”他像是怕她要离开,大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侧。

  “好,我不动,我陪你。”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宽阔的背脊,他似乎总是害怕她会突然离开他,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心里面好酸,也好痛,真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才能打消他的恐惧,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她爱他不是吗?

  想到这,她心里又渗出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是她失去的记忆里的某些东西吗?难道,是因为她忘记了他们曾有过的美好,才让他这么患得患失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了,她越想越有可能,“安,我会努力恢复记忆的,所以你别难过,好吗?”

  “不!!”他一震,突然大吼道,“别去想它,你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被他吓了一跳,他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快要崩溃了,腰间的大手也扯痛了她。

  “痛!”她皱眉,不明白他为何反应会这么激烈。

  “抱歉,香,我不是故意的。“他连忙松开手,脸色也变得虚晃不定,“别去想它,你什么也不要想。”

  “可是……”

  “香,听我的,米修也说了要顺其自然不是吗。”他握住她的肩,用力的摇晃她,“你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看着他,他是那么的害怕,整个人都沉浸在某种她不明白的恐惧里,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

  “好。”她只好安抚他。

  他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将她拥入怀里,而后再放开她,开始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他呢喃着,然后又是紧紧地拥抱她。

  这让她感到疑惑,有种不明白的情绪开始在心里沉淀,淡淡地,但足以让她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她之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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