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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欲之名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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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去”欧阳冷静的拉起我的衣服,淡淡的回答道。
景非点点头,然后礼貌得倒退了出去:那双不带任何情绪,冷静自持到让人心惊的眼睛,在转头的一瞬,黯了黯。
也或许,那只是光影的游戏。
可是,心。也在那一刻,动了动。
(十一)宴席
景非出去后,欧阳也没有继续动作的打算。
他重新将我的衣服拉好,很细心的整理好礼服周边的贴合处,然后用手指弹了弹我的脸颊,笑着说:“晚上再补回来。”
空气里顿时又充满了那股子暧昧的味道。
欧阳见我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这才松开我,自己将衣服整好,然后牵着我的手,一同走出房间。
我和欧阳住的地方,是这个小别墅的三楼,而宴席,则是在负一楼的地下室举行。
那曾经是一个堆砌军火的场所,后来被改装成舞池,硕大宽阔的空间,即使是在家里,韩氏企业的社交场所本是数一数二,却也及不上这里的三分之一大。
而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已经站满了人。
站在最外圈的人,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有些亚裔血统,却也被金新月炙热的阳光晒得黝黑,倒有点像阿拉伯血统。
他们的枪并没有上膛,只是松松的靠在腿边——可是枪械带来的压迫感,仍然弥漫了全场。
欧阳却仿佛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坦然自若的走了过去,礼貌地停到了站在大厅中间的温赤榕的面前。
温赤榕也穿着一身军服,只是没有配枪,只是高大健壮的身形,同样给人一种压迫感。
“上次你和温如的订婚典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吧,怎么样,这次的场面比上次还大”莲不失时机的出现在温赤榕的身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
温赤榕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本就过分严肃的面容,在那一刻,近乎摄人。
欧阳也颇觉尴尬,顿了顿,然后转开话题问:“温如呢?进来还没有看见她。”
“在那边,又被一堆人围住了,我们家的温如,可是万人迷呢”莲笑嘻嘻的指了指远处簇拥的人群,别有用意的望了欧阳一眼,“只可惜欧阳,是一个没什么眼光的人。”
欧阳只作没听见。扯着我的手,快速离开这个弥漫着火药味的地方。
到了宴席的角落处,果然见到了温如,被一大群人围绕其间,众多的殷勤者,各色肤色的年轻人都急于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而温如,则像一个骄傲的公主,穿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裙,钻石项链在莹白的胸口处熠熠生辉——她也在金新月长大,可是肤色却始终细腻白皙,在这里黯淡的群体里,卓然出众。
“我的前未婚夫来了”见到欧阳,温如推开那群围绕着她的追求者,笑盈盈的介绍道。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过多的敌意,无数双眼睛刷的一下投了过来,又从欧阳身上转到我的身上。
在他们眼中,大概如阿南一样,认为我是第三者,夺走了他们公主的幸福。
对此,我唯有苦笑。
“温如!”欧阳显然也对这个称呼不快,沉着声唤了一句,温如无所谓的笑笑,耸耸肩,然后若无其事的挽住欧阳的胳膊,脆生生的说:“开玩笑而已,现在是庆祝你新婚,我不会那么不知趣。”
她的声音是欢欣而清朗的,可是话语,却让人心疼。
至少,一定能引起欧阳的愧疚。
果然,欧阳的脸色稍霁,用哥哥对待妹妹的纵容,任她挽着自己。
“我们一起去向前辈们打声招呼吧,不然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之间还存在误会呢”温如善解人意的建议道:“至于你的新娘,不介意在这里等一等吧?”
“不介意,你们去吧”我抢在欧阳回答之前,笑着摇了摇手。
欧阳宽慰的按了按我的腰,然后和温如一同离开。
他们之间解除婚约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太多的谣言,更多人则以为欧家与温家之间的合作就此告吹,所以,他们高调出现是有必要的,欧阳别无选择。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一堆又一堆的人群里,两人一起喝着酒、与那些前辈挚友们寒暄换盏,我突然发现他们很般配,这场婚宴,如果是为了他们而举行,那将是怎样的热闹非凡。
想到这里,不禁低头自嘲一笑:这也是吃醋的形式吗?
原来,即使不爱了,女人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在意的。
在意它被别人侵占。
再抬头时,发现之间围着温如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人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鸡尾酒,脸上的表情堪称和善——诡异的和善。
“朱小姐,我们都是欧阳的朋友,你是他的新婚夫人,不介意与我们喝一杯吧?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其中一个说。
我摆出最完美的笑,摇头道:“乐意至极。”
于是酒杯接踵而来,在我饮下第一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异样——那并不是纯粹的鸡尾酒,而且混杂了太多高度白酒,滑入喉间,有种辣辣的痛。
眼泪被呛了出来,可是脸上的笑依然无懈可击。
如果这是一场恶作剧,至少我能选择骄傲的应对。
若无其事的将空掉的酒杯晃了晃,然后笑着迎接下一个人——好在我的酒量不能算小,在五六杯下肚后,我仍然站得笔直,仍然笑得完美而优雅。
他们的表情慢慢的有些惊异,直到最后一杯时,胃已经翻滚不堪。
我的手指紧捏着高脚杯的细脚,努力的压抑着越来越浓的酒意。
如果当众吐出来,那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也让他们得偿所愿。
喝与不喝,我轻笑。晃动着酒杯,踌躇着。
(十二)救场
胃越来越难受,我几乎能肯定,如果我喝下这最后一杯酒,我一定会吐出来,毋庸置疑。
可是所有人都看着我,除了喝尽,我没有退路。
抱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我将杯沿凑到了唇边。
最后一刻,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拿过我的酒杯。
还没等我回头,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法国音的英语,优雅迷人的音调:“我是朱小姐的朋友,不如我陪大家再喝一圈吧。”
我回头,酒气让我的视线氤氲不堪,乔英俊如希腊石像的面容,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他已端起杯子,仰头。
吊顶的灯光璀璨夺目,在玻璃杯上折射出绚烂非凡的色彩。
我有点站立不稳,头开始晕眩。
乔一口饮尽,然后将酒杯放在一旁的侍从端着的托盘里,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的扶着我的背。
他手心的温暖,透过薄薄的绸衫,流溢到我的心脉。
那种恶心的感觉,稍稍缓解。
“你是……”那些敬酒的人面面相觑,对于突然出现的乔,显然过于陌生。
“哦,我记起了,你是丽丽姐的新男友,是不是?”还不等乔回答,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响了起来。
大家顿时噤若寒蝉,目光中,夹杂着一些极其复杂的情绪:敬畏以及……同情。
我不明白,为什么里面会有同情的成分?
难道丽丽的男友们,真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吗?
越来越晕眩,根本无法思考。
头重脚轻。
乔显然也察觉到我的异状,毕竟,他离我最近。
可是,他已无法走开,刚才纠缠着我的那群人,又重新找到了对象。
“不要紧吧?”乔靠过来,压低声音问。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看向我,而是注视着前面的空气。
“没事,有点晕……”我努力的挺直腰肢,在混沌中寻找着最后清晰的思路:“丽丽姐呢,你一个人过来……”
“哦,她和莲夫人一起出去布置餐桌了,没事。”乔闪烁其词:“你喝多了,我找个人送你回房,这里的事,我帮你处理吧。”
“你可以吗?”对着那一杯杯几乎能与酒精媲美的‘鸡尾酒’,我还是心有余悸。
“可可,虽然我打不过你,酒量却能和你一拼”乔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背,然后笑着转过头,继续与温如的那些‘死党’周旋。
我随手招了一个侍从,让她带我回房间,乔虽然不放心,却也不能亲自相送,而且,他在金新月,同我一样,都是孤单寡人,并没有亲信。
同那个侍从走了几步,转过大厅的拐角,这里的人相对少了一点,而我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其实我的酒量,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
总的来说,是那种后知后觉的体制。从前泡酒吧的时候,总是与别人喝得豪爽大气,然后,在接我回家的哥的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哥常常为此摇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我少喝点——他说,其实你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强悍。
可可,你只是伪装强悍而已,转过身,所有来自感情或者身体的报复,都会来势汹涌。
当时的我,怎么也不肯承认,总是嘴硬。
现在想起来,却发现,原来至始至终,韩玄飞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
我知道自己醉了,我的思绪再漂浮,即使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即使一遍又一遍强调着:坚持到房间,坚持到房间……我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扶墙。
无法移动。
思维是清晰的,可是身体已经不是我的。
我浮了上去,冷冷的看着那个无力而颓然的自己,万分沮丧。
侍从也注意到我的情况,正有点不知所措,他转过身,大概是想回大厅再找几个人吧。
可是,我不想让其它人知道,不想让其它人看到我这样的情形。
想出言制止,却发现,连言语都失去了控制。
一张嘴,就有种想吐的冲动。
那侍从往回走了几步,眼见着就要走回那些簇拥的人群,眼见着,我丢人的丑态就要在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人的面前展露殆尽。
视线越来越模糊,白晃晃的光影里,我见到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的手搭在那侍从的肩膀上,似乎说了什么。
然后他走了过来,弯下腰,抱起我。
我无力的勾着他的脖子,他身上有种陌生的金属味,冰冷阴湿,可是在湿润背后,却有着阳光的气息。
是无数次推开房门,窗口洒进的晨曦,那是幸福的味道。
我的泪涌了出来,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无意识的,或者下意识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那个藏入骨髓,不敢诉诸语言的名字。
“玄飞……”
“玄飞……”
思维涣散而盲目,爱是云端月,在迷乱的世间里,一次次被隐藏在云朵之后,可是只要一出现,就能倾洒万物,清辉大地。
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可以不再迷惘。
可是,你在身边吗?
手臂勾着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模糊的意识里,分不清真与假。
只是加大力气,收紧一点,再收紧一点。
有多少爱,就抱紧多少。
如果怎样都不够紧,如果怎样都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爱……
我突然抬起头,在他的胳膊上重重的咬了下去。
口中,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心,尘埃落定。
(十三)幻象
男人闷哼了一声,手却并没有抽开。
任我咬着,咬到松口为止。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松口的,只是回神时,口腔里全是铁锈的味道。
他抱紧我,大步向房间走去。
途中有谁向我们打招呼,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让路放行。
记忆混沌。
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他正把我安放在床上,手抚上我的额头。
冰冷的手,在触摸到我额头的一瞬,让我打了一个激灵。
我稍稍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前的形象模糊不堪,五官笼在雾里,既熟悉又陌生。
我迟疑的伸出手,去触摸他挺直的鼻梁,在我的指尖挨到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僵了僵。
温润的肌肤,即使绷紧,依然让我温暖。
那种温暖是一种电流,透过我的指尖,窜进我的血脉。
指尖缓缓下滑,滑过他的人中,摩梭着他抿得过紧的唇。
我突然笑道:“我认识你,就是认识你。”
他不言,不语。
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幽深的眸底,是一种近乎心疼的锐痛。
指尖停在他的唇角,指腹在那凹陷处来往反复。
他停在我额上的手缓缓的滑了下来,抚上我的脸颊。
很轻柔的抚摸,像风过原野,无声。
我的泪又涌了出来。
手勾着他的脖子,吃吃的问,带着哽咽。
“是你吗?是你吗?”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担心你担心到睡不着觉。
没有你,我会在这个世上迷失。
他没有回答,明亮漆黑的双眸,就这样闪烁着,融化着,消除了金属般的冰冷,变得温润而柔和。
那是属于韩玄飞的目光,那是属于晨曦温柔的守护。
我闭上眼,抬起头,觉得自己坠身在云端之中,我在云之巅,今夕何夕,前尘往事,俱成烟云。
然后我吻了他,在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认识他的情况下,吻了他。
轻巧地,用舌尖勾勒着他唇的轮廓,他的冰冷与僵硬,一点点的回暖,迟疑地,试探地,在长长的怔忪之后,开始小心的回应我。
那种回应,也是温柔而清新的,带着一股浓浓的薄荷味道,以及……
阳光的味道。
我的心在欢心地大叫,一遍又一遍,拼命宣布着那个事实。
“是他,就是他!”
气息开始不稳,血腥的铁锈,清新的体味,我的索取很快被他后知后觉的反攻所取代。
他的手撑在我的两侧,弯着腰,将我压在床上,他的身下。
那是温柔坚定的侵占,一寸寸,如那段长久守候的时光。
我们在接吻,我们在触摸曾经的时光。
温馨的,绵软的,安全的,完满的十年。
在光影中穿梭,然后停留在最初遇见的时刻。
他站在楼梯上,穿着白色的小礼服,手插在兜里,像一个王子一样俯视着我,唇角带笑,英俊得我错不开眼睛。
我仰着头,头发蓬松,穿着破烂王,嘴啜着,想吹一个口哨,却忘记了音调。
遇见遇见,遇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词。
那一年,那一天,我遇见他。
那一天,那一年,他遇见我。
缠绵婉转,我有点找不到北的晕眩。
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松开我,恰到好处的时机,恰到好处的力道。顺着我的脸颊,游移到我的耳垂。
我低低的说:我爱你,用一生去爱你。
一声叹息在耳畔响起。
熟悉的声音,忧伤的语调。
“可可,为什么要来?”
是他。
我顿时安心,很安心。
这段时间的不安与彷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有种被托住的感觉,无论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无论情形有多么危险,只要他在,只要哥在,我可以什么都不怕,可以什么都不想。
绷紧的神经陡然放松,一直游荡着的醉意很快将我俘虏。
我陷入沉睡。
这是几个月来,我最长久最安慰的睡眠,很彻底的黑暗,甚至没有一个惊扰的梦。
再醒来的时候,有点弄不清自己在哪里。
手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底下是绵软的床垫。
礼服已经换成了舒服的睡衣,一条毛毯松松的盖在身上。
我把手放在额上,努力的回想最后的记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醒了?”
正在我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旁边蓦得响起一个低暗的声音,浓浓的鼻音,一听便是一夜未眠的后果。
我偏了偏头,毫无意外的见到了欧阳。
欧阳也换下了西装,穿着一套休闲装,手边放着一条还散着热气的毛巾。
“头痛……”我试着想坐起身,却又觉得全身使不出劲来。
“你昨晚喝醉了。”欧阳连忙压下我,用手拂开我额前的散发,略心疼的说:“今天好好休息,他们喝酒也太没有分寸了,我才离开一会,怎么就让你喝成这样呢?”
我无所谓的笑笑,在脑海里搜寻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片段。
宴席,喝酒,乔……然后呢?
“我怎么回来的?”我又问。
“听说是景非把你送回来的”欧阳想了想,顺口回答道。
景非,景非?那个冰冷如枪械般的男子,莲的冷血保镖?
我和他并不熟才对。
可是为什么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
遗失在宿醉后的记忆里。
是什么呢?
(十四)辩解
(失职,跑去看闭幕式了,话说,后面几首歌还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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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的试过几次,发现自己仍然起不了身之后,我也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欧阳俯过身,将身后的枕头垫高,然后牵着我的手,就这样坐在床边。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没事。”见他一副长坐的模样,我连忙劝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怕与欧阳独处,和他在一起,我总是有种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他越是对我好,越是温柔体贴,我便越是被一种罪恶感充斥。
对欧阳,恨在慢慢消散,歉意却一点点累积。
我终究,还是一个心软的女子而已。
“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欧阳回答。
“什么事?”我探寻的望着他。
他将我的手抬起来,手肘撑在床沿上,握紧,很专注很坦然的望着我的眼睛,这才缓缓的开口道:“是关于莲的。”
“恩。”我呼吸一顿,却故意表现得漫不经心。
“我和她,有过一段。”欧阳斟字酌句的说道:“不过已经过去了。”
我的动作一滞,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应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告诉我?”
“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心里存在任何误会。”欧阳极诚挚的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有什么疑惑,什么不解,甚至你想得到什么,或者觉得不满的地方,都请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回答,也会试着改正——我知道你对我和莲之间是有疑问的,你选择不问,是因为你在乎我,我选择说,则是因为我在乎你。”
我怔怔的望着他:这样真诚的欧阳,让人无法拒绝。
欧阳微微一笑,将手放了下来,垂在被褥边,继续道:“认识莲的时候,我还并没有认识你,莲比我大八岁,当时在一间孤儿院里做教师,那时候她很纯,梳着两根马尾辫,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你知道,在s市,我曾经与石轩他们一起混着玩。”
我很沉静地听着他的话,不发一言。
欧阳看了看我的神情,然后继续说道:“有一天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她,当时石轩他们起哄,我就上去搭讪——就是很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桥段,请了一些地痞流氓当打手——可可,莲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当时我的动机,也不过是认识一个漂亮女人而已,从始至终,我没有爱过她。”
“后来呢?”我冷静地问,心中莫名的,有了愤怒。
一句从未爱过,就能弥补自己全部的过失吗?
对于那时的莲,以英雄姿态出现的欧阳,必然是致命的诱惑。
她会爱上他,用一个女孩全部的幻想,对童话的幻想——
丽丽口中的那个让莲爱上,并因此离开了孤儿院的男子,并不是温赤榕,而是——欧阳!
“后来呢?”我再次喃喃的问。
失望的情绪汹涌迎来。
原来欧阳,也曾有过那么荒唐的往事,原来被他伤过的女子,那么那么多。
以爱的名义。
以不爱的名义。
都是一样的伤。
“后来……”欧阳没有察觉到我情绪的低落,仍然自顾自的回忆着:“后来她离开了孤儿院,说要嫁给我,其实至始至终,我并没有爱过她,甚至没有碰过她,她这样的执念让我很奇怪,所以让石轩他们去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我只是想与她做朋友,并没有其它意思。”
“石轩他们怎么说的?说她只是你们玩笑的一个赌注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冰冷。
女人是很容易联盟的动物,即使彼此敌对。
面对男人时,她们就是同盟。
欧阳终于注意到我的脸色,略有点担忧的靠过来,低声道:“可可,当时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一个认识的玩笑,我不知道莲会这么认真。”
“你没有把我当成玩笑,是我该庆幸的事吗?”这句话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了。
“可可!”欧阳低喝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释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压着声音问:“后来呢?莲又是怎么认识温赤榕的?”
“老实说,我不知道。”欧阳摇摇头,很不负责的叹道:“那次让石轩去告诉她实情,绝了她的幻想后,我便一直没有再见到她。”
我沉默,静听后讯。
“再见到莲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温将军的第五位夫人,也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将她认出来,她变了太多,从外貌到气质,谈吐……这是我完全不认识的莲。可是她却认识我,一次次的重提往事,一次次试图勾引我。”欧阳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身份,很多时候让我身不由己,可是我确实没有再与她有过瓜葛,至始至终,都是她在那里自说自演而已。”
“欧阳,你不明白吗?如果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变化,而且从那么单纯的孤儿院来到金新月当武装组织的少夫人,她一定受过很多的伤害,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去追查那些过往吗?”我近乎埋怨的追问了一句。
欧阳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回答道:“有,我查过。”
(十五)试探
欧阳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回答道:“有,我查过。”
“那么,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欧阳很不负责的丢下一句话:“所有被我派去查莲往事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或者在很久以后,发现他们的尸体。”
我打了一个寒噤,“那么……”
“有一个很厉害的势力在隐瞒真相,也许是温赤榕,也许是丽丽。我也不清楚,但他们若执意不想让人知道,我也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了,毕竟,莲现在也很好,她是最受温赤榕宠爱的夫人,在金新月的地位也很高,与温如的关系也不错。”欧阳淡淡的回答道。
我点头,“可能是莲不想让人知道。”
欧阳顺势俯下身,搂着我道:“无论她怎么想,我和她的事情就是这样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放心了吗?”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冷淡地回了一句。
欧阳并不生气,只是将我的手重新塞回被子,然后掖好被角道:“无论你是否担心,总之我不想瞒着你什么。”
我没有回答,将下巴埋入被褥。
“再睡一会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欧阳说着,又顺手从桌上端起一杯水:“来,先喝点水。”
我乖顺地抬起头,就着他的手势喝了一点,然后重新躺了回去。
欧阳用手指擦去我滞留在唇边的水珠,这才出门。
房间里回荡着关门时的撞击声,然后陷入沉寂。
我的思绪很乱。
关于温如,关于欧阳,关于乔和丽丽,爸爸,莲,以及……以及那个被我遗忘的记忆。
昨晚是景非将我送进来的吗?
那么,那隐约的,哥的记忆,又像从前一样,只是梦里的碎片吗?
思念潮水般涌来,我怀念哥。
还是,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的父亲,那花园里悲伤的小美人鱼。
那么多在我生命中占有至关重要地位的人,都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脱离了文明,遵循着自然法则的地方,滞留。
可我无能为力。
宿醉后的头又开始痛起来,迷迷糊糊中,真的有了一丝浅浅的睡意。
正在我准备入睡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极轻的门轴推动声。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手偷偷的从被子里滑到枕头底下——欧阳经常放置手枪的地方。
手指摸到了金属的质感,手枪果然在那里。
我紧闭眼睛,放松身体,远远的,与熟睡无疑。
门又被轻巧的合上,随之响起的,是悄悄的脚步声。
手指扣紧,慢慢地打开保险栓。
在金新月,任何地方都是危险的,这样不敲门偷偷入内的不速之客,我已经将他划到了敌人之列。
只要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拔枪,射击。
在这里,谋杀是合法的,强者胜了生命,也会赢得法律。
汗水从手心里渗了出来。
那个人越走越近。
我将手慢慢的抽出,手指按在了扣板上。
那人终于走到了床边,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的睫毛轻颤。
我们对峙着。
他抬起手——
我的手臂肌肉蓦得缩紧,枪柄摩擦着我的肌肤。
“朱小姐,你醒了吗?”
意料中的枪声没有出现,响在我耳畔的,是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我睁开眼: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阿南!
竟然是阿南!
刚才绷到极致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又一点点的收紧回去。
阿南于我,也是敌人。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我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枪拽到手里,快速地带进被子里,一边坐起身问。
“……朱小姐昨晚是真的喝醉了吗?”阿南答非所问。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有必要装醉吗?”
阿南的目光锐利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又稍稍缓和道:“看来朱小姐确实是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悦的打断他。
阿南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昨晚温家被人闯入了,而且丢了一些很重要的资料。”
“什么资料?”我问。
脸上的茫然没有一丝做戏的成分。
“朱小姐既然不知情,那我也不便打扰了。”阿南没有回答,而是转开话题,欠欠身,便打算离去。
“站住!”我喝了一声,有点恼怒的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是欧家的少夫人,也是你的主子了,是不是?”
阿南停住脚步,背影僵了僵,却并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那你随便闯到我的房间,按照欧家的家规来说,算不算以下犯上?”
“……是。”阿南生硬而不情愿地又应了一声。
“我要惩罚你。”我坐得笔直,很笃定的说出五个字。
是,我经常忘记自己已经是欧阳妻子的事实:嫁给他,本就是想借助欧家的力量,救出哥和父亲。
我要行使我的权力。
“那少夫人想怎么惩罚?”阿南反而平静下来,转过身,安静的看着我。
我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回答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来试探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温如的意思?”
“如果我回答,是少爷的意思呢?”阿南望着我,淡淡的问。
(十六)惩罚
“如果我回答,是少爷的意思呢?”阿南望着我,淡淡的问。
我怔了怔,随即笃定的回答道:“不可能是欧阳。”
阿南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的反问道:“少夫人,你真的了解少爷吗?”
我嗫嚅着嘴唇,无法回答。
阿南耸肩一笑,转身便待离开,他笑容里不屑一顾的神情刺痛了我。
“站住!”我再次喊出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长长的,雅典式地真丝睡袍抚摸着我的脚背。
阿南停住,却并没有转身。
“什么资料,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冷声问。
“少夫人,不是我不说,而是这件事已经被禁言,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少爷。”阿南显然也是憋着一股气,生硬地,努力保持礼貌地回答道。
我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继续追问。
在他继续往外走的时候,我漫漫然地抬起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外面的太阳很大吧?”
“恩。”阿南有点不明就里。
“那去太阳底下站着吧,什么时候我说够了,你再进屋来”,见他的身形再次有僵硬的痕迹,我又接了一句:“让你学学怎么尊重你的少夫人。”
阿南一言不发,滞了滞,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我走到窗前,用手拨开飘荡不定的窗帘:阿南果然很听话,就这样走了出去,站在操场的正中央,任金新月热辣辣的太阳照射着他。
只一会,豆大的汗珠就顺着阿南坚硬的五官滑了下来——空气里,满是烈日的味道。
在那里站一整天,即使不中暑,也会发晕吧。
我发现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残忍,放在以前,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而现在,我唇角带笑。
合上窗帘,我开始换衣服。
宿醉仍然留着头痛的痕迹,可是神智却异常清醒了。
无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直觉地知,那是与哥有关的,而那份丢失的资料,也一定与我父亲有关。
被如此讳莫如深的资料,就是传说中的‘挖掘机’吗?
套上t恤,贴身热裤,我拉开房门,顺着屋檐幽晦的阴影一路前行。
那次随温如乱逛时,我很偶然地知道了温赤榕他们办公聊天的地址。
去那里,应该能听到一些消息吧。
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
那是一座空旷地仓库,大大的落地窗斑驳着横七竖八的木条,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我还在走近。
到了走廊拐角处,几乎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了,一只手突然斜插着探了过来,紧紧地揪住我的手腕。
我试图反抗,另一手亦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
我被带入更深的阴影中。
“嘘……”他在我耳边轻呼。
我怔了怔,然后很快想起这个声音:景非,莲的保镖,景非!
意识到他的身份后,我反而镇静下来,很轻的拨开他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路过,难道这一带不准人靠近吗?”
他的手撑在墙壁两侧,闻言有点讶异,不苟言笑地眉眼间似乎滑过一丝笑意——也或许,那是我的错觉。
“欧夫人……”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开口,语调比起刚才,已经冷静许多,也蓦然生疏起来,“你一路避开那么多岗哨,真的只是路过吗?”
“有岗哨吗?”我仰头望着他,装傻。
他也望着我,目光明亮锐利,好像一眼就能将我看穿。
我别开脸,手缓缓探向后腰处。
紧贴着我的肌肤的,是枪。
景非却突然俯过身,似乎察觉到我的动作,他的身体几乎压住我,制止了我任何可能的动作。
他的呼吸吹到我的耳朵上,我莫名地战栗了一下,好像被电流闪过。
仓库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隐约能听到一些蛛丝马迹,譬如“朱教授”,譬如“实验”……。
“放开我!”我顿时焦躁起来,咬牙切齿。
这些信息,我都不想错过。
“你还说自己只是路过吗?”他冷静地反问道。
声音里,仍然有种近乎错觉的笑意。。
我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叫人?还是把我抓住?你别忘记了,我是你们将军的客人,如果我说你非礼我,你认为他们会相信谁?”
他的动作停住。
〃不装傻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低沉,身体也撑了起来,两人间距离拉大,瞬间窜进大把的冷空气。
那一刻,很奇怪地,我竟然有种不舍的感觉。
“如果你觉得可行,不妨试一试?”他的声音还是冷静自持地。
我垂下眼,用余光快速扫视了一下门外的情况。
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
得到这个认识的同时,我微扭腰左腿猛地弹起。
这一踢直逼他下颚,角度刁钻高度吓人。是跆拳道里架势漂亮的表演性高段踢。
我拿手的一招。
他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招,顺势勾住我的脚腕用力一扯。
一招便被制住,丢脸到家。
仓库里传出的讨论声越来越急促,气氛也变得异常紧张。
我愤愤的望着他,他则静静地看着我。
对视,屏息。
(十七)麻药
我的脚腕被景非扣在手里,腰部用不上力气,自然动弹不得。
“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吗?”迎着我愤愤的目光,景非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反问道:“记得什么?”
他没有回答。
借着屋檐下零星的阳光,我终于开始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周身上下,依然散发着最初看见他时的冷冽,坚硬流畅的五官,略有点生硬,可是眉眼依稀间,有种若有如无的熟悉。
他穿着一件长袖的黑色的棉布衬衫,极熨贴地扎在黑色的粗布裤里。
我明白他穿棉布衣裤的原因,如果被子弹击中或者被其他武器伤到,衣物纤维很可能会进入伤口,如果是化纤的话,就会让伤口发炎,难以愈合,而棉布则不会。
景非无疑是专业的,专业的保镖或者杀手。
他是用右手制住我,拉伸的动作也带起了他的衣袖,在手肘的地方,赫然有一圈还未愈合的牙印。
很熟悉的牙印,让我恍惚了片刻。
“不要做声,跟我走。”景非的声音不复刚才的疏离,竟有点自来熟的感觉。
我又是一怔,这一次,却乖乖地没有反驳。
有句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在,我是鱼肉。
所以,听话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终于松开我的腿,我连忙放下来,顺势揉了揉:刚才保持的姿态让肌肉酸痛不已。
他漠然地望着我,可是却问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不要紧吧?”
没想到那个冰冷的人也会有关心别人的一面。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不再多说,像一只警惕的兽一样,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握住我的手腕,往仓库后人烟偏僻的小树林走去。
我身不由己,只能前行。
行到半途,人越来越少,建筑群被甩在身后,树木越来越茂盛,金新月浓烈地阳光在树影间窸窸窣窣,温度也越来越凉爽。
我就要走到树林中央。
我突然意识到,景非是莲的保镖,而莲,多多少少,也视我为情敌吧。
那么,他会不会打算,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心底一阵发凉,而且愈想,愈觉得有这种可能。
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形,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景非的神色。
景非握着我的手腕走在前面,冷硬的脸依然严肃如常,不苟言笑,看不出端倪。
有点无力的望着他构想了几百种逃脱的方法,然后又被自己一个接一个地否定。
景非的身手明显高于我,我不想冒险。
而且,很奇怪的,他似乎熟悉我出手的套路。
就像那个人一样……
从前和哥争吵时,也曾似真似假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