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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国之刃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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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哲夫轻抚媞莉亚的脸。

  四目交流的眼波,传送世界上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的意念。媞莉亚以细微得只有康哲夫一个人才看得见的幅度点点头,缓缓把挽住他的手放开。

  演武厅的名字是“大道阵剑堂”,以纪念扶助胧照王朝第三任国王胧清武复国的“剑圣”大道阵白发。

  胧照王朝开国元祖胧度宗轩于玄神历十三年驾崩,由生性懦弱的太子胧秀方继位。玄神十八年,有“潜龙之将”(后追称“乱神将”)称号的纵横冰川发动兵变,弑秀方王自立,史称“冰川之乱。

  其时,秀方王独子胧清武年方二十,在忠心的禁卫军拱护下遁逃关南,巧遇“剑圣”大道阵白发,得传“大道阵流”三十七击剑法及双刃剑、臂甲之制式。胧清武王子从剑道中体悟用兵奇法,重整王师成功北伐,亲手斩下“乱神将”之头颅,复国继任胧照王朝第三代君王,号称“玄照大帝二世”。

  从此剑道在朔国关南关北大盛,逐渐由“大道阵流”衍生出数以百计的宗派,在朔国剑坛上互争雄长四百余年。

  “大道阵剑堂”的景观发生重大变化。原本挂满整列长剑的一方墙壁缓缓往两旁分裂开,露出一幅分割成三十二个不同大小画面的巨大监视萤幕。

  剑堂地板中央的蓝色朔月标志泛出诡异的淡光。天花板则降下了两组仪表显示器。每组上面包括了十五行跳字数码显示,每行有四位数加上小数点后两位,其右是一幅以蓝线划分为二十乘二十的四百个正方小格的脉波图。

  剑堂右首排放剑谱古籍的书架下,整齐陈列了五面大小各异的玄黑皮鼓,一身多彩衣袍的鼓手以刚强而优雅的动作,击打出令人血脉的战乐。

  鼓手后排列着七名赤膊光头的雄伟男子,合唱出几已失传的朔歌:

  在怪鸟般的芥州山城凝视下

  玄黑盔甲的剑士策马入林

  那岂不是

  铁蹄踹碎大地的声音吗

  排列了七彩军旗的巨壁下,一身绣银王服的萨武德摄政王庄严地端坐在金黑二色交缠的豪华王座之上。

  王座的椅背造型是一双似欲振动高飞的鹫翅;两边椅把雕满了各种蕴藏奥义的古老图腾;四根椅脚均刻成兽爪形状,爪甲全部镶以蓝宝石。

  萨武德座后一字排列了三十七名穿着颜色、形制各异盔甲的剑士,象征一千四百余年前扶助胧清武王复位的“三十七御剑族”。

  萨武德左首是一列副座,列席是三位现正身在“格尼兹龙”的朔国贵族宗长兼“摄政王府”阁僚:

  身材高胖、予人极大稳重感的“内辅”(内务大臣)葛申巴杜。

  一脸精干的光头老叟“库首”(财政大臣)柏恰邦夏卡。

  还有身任“伯师”(军部后勤总长)的孟冈波瓦多——高桥龙一郎。

  其余十多位“摄政王府”的内阁臣僚,包括“外辅”(外交大臣)、“总参”(幕僚长)、“旗师”(国防大臣)、“传首”(通信大臣)等重臣,现今都身在“格尼兹龙”外工作。

  媞莉亚、顾枫和喀尔塔的六名“先锋军”亲信统领,站立在三位重臣的座椅之后,等待这场近十年来首次举行的“座前比试”。

  左首的大钢门打开。身穿纯白剑袍的康哲夫,与黑袍的喀尔塔并肩挽剑步入剑堂中央。

  两人互相未瞧一眼。

  大门合上后,剑堂内空气彷佛顿时凝滞起来。敏感的人甚至能嗅出室内所有人共同散发出的紧张体味。

  喀尔塔面朝萨武德,左手挽着c在鞘内的金锷长剑,右臂横亘胸前敬礼,以朔语唿喊:“臣胧照王朝禁卫军先锋将、‘镇魂流’军剑士索戈喀尔塔,谨奉摄政王陛下之命与中国剑士康哲夫先生作座前比试。”

  “准予!”萨武德的目光转向白衣飘飘的康哲夫。“阁下为异国剑士,可免吾国礼节。”

  萨武德说的仍是朔语,康哲夫一个字也听不懂。反正他根本没准备说些什么。

  他拔出手中那柄属于顾枫的“龙泉剑”作为回答。

  在剑刃的反映中,康哲夫最后一次凝视媞莉亚忧心如焚的眼神。

  喀尔塔亦拔剑。剑刃的形状跟斩杀陈长德及达奎的那柄剑同一模样,康哲夫对刃形的每一公分都熟知不差。

  鼓手狠狠擂响了直径达一公尺的大鼓。

  随着撼动人心的鼓声,整座剑堂像一副硕大的机器突然开动!

  藏在剑室各处的摄录镜头全部接通了电力。正面壁上三十二副萤幕同时显像,以不同角度和距离拍摄两名即将作生死对决的剑士。

  位于中央是最大的十八号萤幕,从天花板正中的高角度俯视握剑对峙的康哲夫和喀尔塔。

  左上角和右上角的是一号及六号萤幕,以美国职业球赛中使用的电子追踪摄影机,近距离拍摄康哲夫(一号萤幕)和喀尔塔(六号萤幕)的面部表情。

  从天花板吊下来的两副仪表也同时开动。两副脉波图有节奏地流出一重又一重的心电波群。左面的显示了康哲夫的心电图,右面的则是喀尔塔的心跳状况。

  心电图左边的跳字数码也开始变动。

  康哲夫和喀尔塔的剑袍外表是普通布衣,实际上内里夹层藏有好几组精细的光纤导线。它们从贴在两人的胸口、背项、肘弯、腕脉、颈动脉和大腿动脉上的感应器收集信息,传送到衣袍腰带上的微型电波发信器,再透过发信仪器传达给剑堂内的强力收信器。信息经过电脑运算修正后,便在剑堂上方的数码显示器及心电图上显现出来,清楚表示两名剑士的身体状况。

  数码显示器分为三组。第一组显示剑士身体血y循环的状态,即心跳速率和血压水平(包括舒张压与收缩压)。

  第二组只有一行数字显示,旁边印着met三个英文字母。这是显示两名剑士的运动能量消耗状况。met即耗能当量单位,一个met相当于基础状态之下,每分钟每公斤的体重耗氧三。五毫升时所消耗的能量。这行数字每隔一秒钟便显示出两名剑士体能消耗的最新情况。

  第三组数字显示则未开动。

  这就是“座前比试”的真面目:康哲夫和喀尔塔在摄政王座前挥剑对决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功能状态,每一寸肌r的动静,甚至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都丝毫毕现于萨武德眼前!

  分隔在发出淡蓝光华的朔月标记两旁,这一对世间罕见的男儿终于正面对峙。

  康哲夫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多年前在黑色大陆上,他历尽无数生死悬于一发的战斗,都是在种种敌我双方皆无可挑选的处境中,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最佳的优势和杀伤力最强的武器,残酷地置对方于死地。

  像这般处于绝对平等的环境下,以相等的武器和条件,与实力相当的敌人公平地生死对决,他却是第一次。

  喀尔塔双手握剑,把柄首雕刻着凶猛兽脸形貌的剑柄反举在右脸侧,剑尖微向下垂遥指康哲夫腹部。这正是数月前他和达奎对决时最初摆出的诱敌架式“潜鱼”。

  ——正如马德里一战,喀尔塔准备一开始便使出他的两大秘剑之一:“回鸦斩”。

  黄金剑锷在其中好几面监视萤幕上闪出点点星华。

  喀尔塔的脸孔毕露于六号萤幕上。一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不喜不怒,不恨不惧,不焦急也不傲慢。

  高桥抬头看看数码显示器。喀尔塔的身体状况极度平稳:心率每分钟61次;血压正常,收缩压140毫米汞柱/舒张压83毫米汞柱;心电图显示出心律非常规律。

  在萨武德的启悟下,喀尔塔此刻已化为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挥剑机器。眼前的康哲夫甚至已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目标”。

  康哲夫没有摆出任何传统剑法的架式,而是一如佣兵时期在非洲的黑夜里凝神戒备,身躯如猫般微俯向前,双腿自然地分立,距离相当于双肩的宽度,左手放松护在心胸前,右手像当年握着锯齿求生刀般握着“龙泉剑”,以轻松但绝不软弱的姿态斜指向喀尔塔眉心。

  康哲夫的循环系统状态平稳一如喀尔塔,但心跳却更慢一些,数字显示心率为每分钟五十四次。高桥知道这是康哲夫使用中国吐纳术的现象。

  ——康哲夫已把他多年修习的中国剑法完全融合在军队实战搏斗的技艺中。

  媞莉亚紧张地凝视上方两幅心电图。

  ——“座前比试”的结局只有两个:其中一幅心电图首先化为平整的横线,或是两幅同时停顿。

  媞莉亚全神贯注于显示康哲夫心跳的那片萤幕。她心里默默向朔国战神“八鹫摩天”与平安神“慈怡天”祈祷。

  康哲夫眉头紧皱。出乎他意料之外,喀尔塔竟没有散发半点愤怒的气息。康哲夫一直心存一点胜算:只要喀尔塔发怒,一定会暴露出可乘的弱点。

  但喀尔塔的自制力远在他想像之外。

  康哲夫连一根指头也不敢移动。喀尔塔的反手握剑架式满是空隙——一种犹如处女的胸脯和嘴唇般教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康哲夫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进攻。此刻向喀尔塔的“潜鱼”架式进攻,就像飞蛾扑向烈火——结果只有一个:后颈被喀尔塔的“回鸦斩”砍破。

  喀尔塔耐心地引诱康哲夫。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十五分钟。假若不是真身就在眼前,旁观者会错觉以为三十二个监视器萤幕上的影像全都是停格画面。

  这种僵持却比快速绵密的激斗更为耗费精力。两人的met显示数字都已成为两位数,相当于跑步六公里以上时每分钟的能量消耗。

  高桥瞧着喀尔塔那“潜鱼”架式,心里默默祈求:“不要……哲夫,不要失去耐性……”

  形势就在这一刻改变了。

  喀尔塔的心跳率升高为每分钟七十二次。这数字令萨武德第一次皱眉。

  康哲夫的心率却下降为每分钟四十八次。

  喀尔塔看见康哲夫移动了。

  这是一种常人r眼看不见的移动。康哲夫的动作缓慢得接近人类的极限,但却确实是没有间断地以微距移动身体。

  ——是中国内家剑术的奥义:“不动之动”。

  这种战法的关键处不在于出剑之时,而在出剑之前精确地掌握康哲夫前冲的时间,由伪装的被动弹指间转化为主动反击。这个适当的时机只有一刹那,太早即无法十足发挥“回鸦斩”的最大威力,太迟则可能自己的身体先被康哲夫的剑d穿。

  但是康哲夫的动作实在太缓慢了——缓慢得喀尔塔无从掌握当中的节奏。正如夕阳下沉时一样,你永远无法准确地断定它在哪一瞬完全隐没在水平线之下。

  喀尔塔既掌握不到康哲夫的移动节奏,也就无从找寻发动“回鸦斩”的正确时机!

  “好啊!”站在高桥身后的顾枫轻唿。

  康哲夫的心率继续下降到每分钟四十次。

  六号萤幕上近距离显现出喀尔塔额上的汗珠。

  萨武德面无表情地抚弄铜指环。他对剑道认识不深,但他看出此际喀尔塔陷入了劣势。

  ——可是他对喀尔塔具有绝对信心。

  媞莉亚屏住唿吸,一时看看壁上的巨大萤幕,一时又瞧着上方的显示仪。她拉着顾枫的衣袖,牙齿紧咬得下唇出血。

  康哲夫持续以最缓慢的速度迫向进退两难的喀尔塔。

  喀尔塔的心率上升至每分钟82次,显示出体内的肾上腺素增加。动脉的舒张压随着心率加速而上升至101,收缩压亦因肾上腺素令心脏每搏输出量增大而升到158。

  他的唿息变得重浊。康哲夫的剑尖假若再接近三寸,他的“潜鱼”架式即不攻自破。

  五分钟过去了。康哲夫的剑尖向前伸延了一寸半。喀尔塔的架式崩溃的临界点渐渐接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苦思不出应变的方法。

  每一秒钟过去,康哲夫的胜算便增加一分,喀尔塔则进一步深陷于败地——

  “破!”喀尔塔大喝一声。

  两人的心跳在这一刹那同时加速。

  喀尔塔不能忍受不战而败。

  他出剑,大大地跨出一步——不管这一步踏上金光灿烂的胜利大道还是跌进万劫不复的败亡深渊。

  巨壁上的三十二具萤幕,其中二十六面失去了喀尔塔的身影。

  只有正中央的十八号大萤幕的摄影机从正上方清楚拍摄到:喀尔塔的雄壮身躯跃起,如燕子般循弧线绕过康哲夫身体左侧飞翔。

  “回鸦斩”!

  康哲夫的身体刹那间血脉充盈。心率急升为80,血压145/97。

  喀尔塔的黑衣身影自他眼前消失。

  ——喀尔塔惊人的速度和体能超出了康哲夫的估计!

  康哲夫告诉自己:

  ——在后方!

  电光火石间,顾枫老师示范的那式破解“回鸦斩”的剑技在康哲夫脑内一闪而过。

  康哲夫心灵透澈如明镜止水。身体自然而然地模仿顾枫的动作——

  ——后仰——

  康哲夫的脸自一号萤幕消失。

  ——旋身——

  黑、白两条模煳的身影在二十号中距离镜头萤幕上相遇。剑刃映s出七彩的炫光。

  ——反手回剑——

  高桥看见了——他梦想不到康哲夫竟真的能够做到这个把身体和剑合而为一的完美动作!

  剑堂上方的显示仪上,两列原本毫无动静的数码狂乱地跳动。

  ——它们标示的是两柄长剑的挥动速度。

  九号萤幕展现出喀尔塔优美的“回鸦斩”:凌厉的剑光从黑袍飘扬间水平划出。

  康哲夫手中绽s的光华却彷佛把十四号萤幕割裂了。

  他这式旋身反刺结合了顾枫毕生剑技造诣的精华,刺击的弧形轨迹刚好克制喀尔塔弧线的飞跃动作——

  两名剑士的身体交错脱开。

  媞莉亚感觉自己的心脏停顿了。

  萨武德的身体微微离开王座而起。

  顾枫一脸醉酒般的表情。

  高桥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喀尔塔安然着地,向右斜下方挥振剑刃。

  二十五号萤幕上清楚显现出从锋刃上洒落的血。

  康哲夫半跪在剑堂中央的蓝色朔月之上,以剑支地。白袍背后渗出赤红,往横方渐次扩张。

  “为什么”高桥向上方仰首观看。

  数码如铁一般显示:喀尔塔的一式“回鸦斩”,挥剑速度最高峰达时速二五二公里。这是使用近似职业网球赛中计算发球速度的仪器计量出来的,数字非常准确。

  而康哲夫的刺击,时速也达二五〇公里,相信已经是人类的极限。

  两组数字虽然相近,喀尔塔的速度甚至微高于康哲夫,但是:

  一、双方交剑时以康哲夫身体为核心弧转,故此康哲夫是沿着一个假想的“内圈”出剑,而喀尔塔的斩击则在外圈。

  二、康哲夫的刺剑轨迹,弧度比喀尔塔的斩击为小。

  综合而言,康哲夫的剑招所运行的距离,短于喀尔塔的“回鸦斩”;既然双方速度相当,这便出现一个连小学生也能计算得出的答案:

  康哲夫的剑绝对应比喀尔塔的剑更快命中目标!

  “为什么”高桥不断自问。

  全场只有三个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顾枫摇头叹息。“哲夫,这是妇人之仁……”

  媞莉亚躲在顾枫的身躯背后。她不忍再看。她不敢想像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情。

  喀尔塔以毫无感情的眼神俯视康哲夫。

  “为什么”喀尔塔的声音彷佛由电子合成器发出。“你刚才的突刺本来可以先一步贯穿我的咽喉。”

  数码显示出康哲夫因失血而动脉血压开始下降。

  脸色苍白的康哲夫抬头。他过半的气魄和精力都已耗费在刚才运动量高达三十四met的一剑之中。这一剑已是他剑技生涯上一次再难超越的顶峰。如今背肌受创,康哲夫连挥剑的力量也没有。

  十八号大萤幕不断以慢镜头重播刚才交剑的情景。闪燿的剑光一次又一次映在康哲夫勉强的笑脸上。

  “我发誓不再杀人。”

  喀尔塔心弦为之一振。他立时警觉到这丝情感的波动有多危险。

  “武者有五敌:恐惧之心、执着之心、傲慢之心、爱恶之心、仁慈之心……”

  喀尔塔缓缓倒退向后!以朔语念出古朔国“大道阵流”密谱《阵抄》的名言。

  “……生死之别,判于冷刃,毛发不容……”喀尔塔一步一步拉开了和康哲夫的距离,最后双手举剑过顶,剑尖直指向天。

  他已准备使出“镇魂流”最高秘剑:一步一心。

  喀尔塔的剑与身体化为一座纹风不动的峭拔尖山,凝视康夫哲的明澄眼瞳中卷起千顷巨浪,波涛旋转吞吐不断。

  心率每分钟五十八次,血压138/80,心律节奏均衡。

  喀尔塔已恢复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显示康哲夫血脉状态的数字却不断跳动变化,状况极不稳定。他勉力站起来,竟也消耗了3。2met的能量。

  康哲夫终于了解为什么喀尔塔的一心一步是几近不败的剑技:它是超载了个人r体的合法,是以山和海般宏大的精神力凌驾一切的心剑。

  喀尔塔的剑犹如凯旋的军旗高举。

  康哲夫的剑软弱地歪斜指向喀尔塔胸口。

  高穚垂首。胜负已定。

  萨武德摄政王兴味索然地闭起眼睛。他只等待听见喀尔塔的剑贯穿康哲夫咽喉的声音。

  康哲夫把剑垂下来,不再理会面前如狮子般的朔国第一剑豪。他别过头寻找媞莉亚的脸庞。

  躲在顾枫身后的媞莉亚感觉得到康哲夫穿透而来的目光。

  康哲夫因为失血而感到少许晕眩。眼前毁灭这张混含复杂感情的脸,和记忆中的母亲的样子交叠融在一起。

  一股潜意识驱使下,喀尔塔也随着康哲夫的深情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喀尔塔原本平静无波的情绪受到莫名的冲击。

  一把飘渺的声音自喀尔塔内的小宇宙深处响起。是媞莉亚哭泣的声音,自悠远处渐渐传来,最初细不可闻,慢慢每一声抽咽都如在耳边。

  喀尔塔的心电图呈现不规则的波律。

  他回忆起来了:两年前毁灭从东京的艺术学院首次回到格尼兹龙。喀尔塔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绽放出鲜活的生命力的美丽女人,就是他十三岁时最讨厌的那个小邻居。

  为了得到媞莉亚那明澄的灵魂,他立刻抛弃了嘉蔓那个世间难得的尤物。

  二十九岁的生命中,喀尔塔从未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媞莉亚欲投进了中国人的怀抱……甚至连雅梦也一样——她也为康哲夫而倾倒……

  喀尔塔再度凝视前方这个再不是对手的对手。

  ——就是这个男人吗他为什么令媞莉亚心折他有哪一点比我强……

  “你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媞莉亚的话再次在喀尔塔的dangyang心湖中浮现。

  “我发誓不再杀人。”康哲夫的话则像寒风,令喀尔塔的心湖结成冰霜。

  媞莉亚的哭声渐渐远去。

  喀尔塔的一心一步的架式开始摇晃。

  萨武德的心率加快,恢复为正常的每分钟七十次。

  高桥原本绝望的眼神亮起希望的光华。

  顾枫微笑。

  喀尔塔的瞳内的汹涌浪涛渐渐停竭了。他闭起眼睛。

  他的双臂慢慢垂下来,尖山般的架式崩倒。

  媞莉亚惊奇地用手掩着嘴巴。他流泪。

  康哲夫平静地看着喀尔塔,似乎已透视这个朔国豪杰的心。

  喀尔塔睁目。刚才比试时眼中那重不属于的人类的白霜消融无迹,恢复了他过去如熊熊烈火的眼神。

  康哲夫想像到喀尔塔在一千多年前新月形岛屿的草原上的策马横剑的雄姿。

  喀尔塔右手五指放松。

  黄金锷朔国宝剑坠落大道阵剑堂中央地板上。柄首的兽脸雕刻发现惊怖的吼叫。

  回声震撼剑堂内每一个人。

  萨武德摄政王独自回到自己的王府办公厅。他没有亮灯,自我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格尼兹龙太久了,他不必眼睛也熟知办公厅内的一切。办公厅就是他指掌的延伸。

  安坐在皮革大椅上,萨武德扫视排列在巨大办公桌上的电脑仪器。

  右面的监象屏幕显示整个格尼兹龙(实际上也就是这幢大厦的一整层)的平面圆。萨武德就是透过这副电脑全面c控首都的保安及监察系统。

  左面的屏幕显现纽约华尔街股市上瞬息万变的起伏。多年来朔国旗下企业的许多重大投资决定,都在这面二十四小时展示,分析世界金融状况屏幕前作出。

  萨武德按动一个开头。投影机开动,在办公桌正中央,距离摄政王眼前三尺处的空中,以立体全息技术投s出一个影像细致的地球。

  凝在空中的蓝色球体可作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旋转。萨武德在c纵键盘上按了一列指令。地球上的大陆等高线和海洋线随即显现。

  电脑滑鼠在桌面上移动。地球转到了北美洲东岸。萨武德按着滑鼠上的键钮,把这部分图像在眼前放大。

  再输入一列指令后,图像以光点显现出逆族人口在此地区的分布状况。只要再细加搜寻,萨武德可以从中抽取任何一名朔国居民的详尽档案资料。

  萨武德安坐在皮椅上,便能把整个朔国遗族的经济、政治、军事、教育等c纵掌中。

  萨武德后仰倚在椅背上。透过半透明的地球立体像、他凝视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硕大古画:一幅描述胧玄大帝二世清武王平定冰川的功绩图。

  真的能够复国吗萨武德对此从不怀疑。

  但如今萦绕他心头的疑问却是:——复国后又如何

  萨武德知道是谁令他平生第一次生起这样的疑惑。

  他凝视停留在半空中,缓缓地倾斜自转的蓝色地球。即令把这一切c之在手,但未能把康哲夫的名字加入朔国人口资料库里,萨武德感到一股无由的遗憾。

  游览船从曼克顿南端的巴特里公园开出,在灿烂的夏日下航向自由岛。

  康哲夫把媞莉亚拥在怀里,一起站在游览船露天甲板的栏杆前,享受海风吹送而来的自由空气。

  他们透过墨镜,仰视手持火炬的优雅女神。媞莉亚一刻也不肯离开康哲夫,但又怕拥抱太紧会弄痛他背项的剑伤。她想了一想,把双掌贴上康哲夫长满虬髯的脸颊。

  “好痒啊。”

  康哲夫吻吻她的掌心。

  “你还没有告诉我:喀尔塔最后跟你说什么”

  “他说:我没有败。”

  “就是这样”

  康哲夫微笑不语,低头观赏越来越接近的自由神像。他从未感觉纽约市像今天如此美丽。

  “媞莉亚交给我。”喀尔塔的耳语再次在康哲夫耳畔响起来。“你是唯一能够给好幸福的男人。”

  一个既可畏又可敬的剑士啊,康哲夫想。

  游览船破浪向前。康哲夫把视线降下来。瞧着大海,他想到那个千年前沉沦在太平洋的海底的朔岛古国,又想到那些难以理解的朔国遗民。

  ——掌握一国一邦的权力,真的比拥抱心爱的人还要快乐吗

  媞莉亚的发丝随海风飘飞,轻抚康哲夫的脸。

  这无疑就是最令他释怀的答案。

  后记

  《幻国之刃》原非一本作品,而是一部“外传”。

  最初产生“朔国”这个构想,是准备写一系列总题为“武道狂之诗”的长篇架空历史小说。

  我想对于小说家而言,没有比写这种小说更大的诱惑:用笔创造一个虚构的民族国家,随心所欲地c纵她的历史命运。就像在稿纸上扮演“上帝”的角色。

  但是对于初出道作家来说,这野心并非实现的成熟时机。

  柯波拉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拍《现代启示录》吧

  这时我想到:假如兴盛于一千年前的朔国人能存续到今天,会产生怎样的故事

  ……于是这本小说便先行面世了。

  《幻国之刃》的命题是“古代遇上现代”,acient meets modern。

  现代都市人的精神文明在退化中。比较祖先们的坚强、专注和浪漫,这一代只能惭愧(更可怕的是人们开始连惭愧也感觉不到)。

  我深爱古典人物和故事,我相信英雄和诗。

  我相信自己以后的作品中,也将继续贯彻这种“古典的元素”。

  副题“超剑士杀人事件”是初动笔时的暂定书名。

  书内固然有推理、侦探的素材,但我无意忠于已有的某种小说类型。

  我心目中的好作品有两个条件:能够超越“类型”,及拥有完整的“世界观”。

  我希望能做得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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