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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你不懂(大结局)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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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做他的替死鬼,而且可能他的替死鬼也是暂时的,说不定哪一天就重新出现在各娱乐场所了。 慕容芹读过好多年小说,其中人物,从没像他这么老辣。 慕容芹故意给他打电话,电话里总是说:“您拨的电话无权接受呼叫,请查正再拨。” 慕容芹给他发了一封e…mail,但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她决定回北京,装傻地看看这只狐狸究竟最近在干什么。 她先打电话到北京大学研究生院宿舍,准备告诉叶可良说她要回北京了。他的同学说这两天没看到叶可良,也不知道去哪了。学校因一名大一的女生被奸杀而引起学生情绪的极大不稳定,校内乱成一团,没人去关注叶可良的生活起居。 当夜,慕容芹就飞回北京。 凭着记忆,慕容芹打的士找到欧阳原来住的别墅。 别墅依旧,环境还和以往一样幽静,凉风徐徐扑面而来,使人不得不感叹欧阳善于看风水。 然而,别墅的主人已不是欧阳,而是一位香港商人。香港商人说这套别墅本来就是他买的,两年前租给北京一家民间艺术研究会,不久前租期已满,研究会退还给他,他前几天才带妻子儿女来度假。 他的妻子和一群儿女也跟着到门口出来与慕容芹搭话,看得出这位商人的话不可能是假的。 慕容芹问他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欧阳石的人,他说不认识也从来没听说过。 看来“欧阳石”很可能是个化名,而且他真正的住所没人知道。 慕容芹只好摸黑赶回北京大学寻找叶可良。 到北京大学时,已是晚上十二点半了。校内四处灯火通明,学生们正在为一名被奸杀的师妹举行告别仪式,整个学校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气氛之中。 平时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的慕容芹,此时没有人看她一眼。叶可良和同宿舍的同学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要离开北京大学时,路过其最有名的宣传区,慕容芹看到有很多人在一个宣传栏前围观,便也跟着挤进去看看。原来是有人张贴的一张告示,大意是说昨晚有一位校外青年也“混”在学生当中参与学生的###,已被及时识破并抓起来,希望以后大家要提高警惕。 已有很多学生在告示空白处写下“这是问题的实质吗?”、“校内的‘抓’了,校外的呢?”、“我们要抓的是真正的凶手”、“该抓的没抓,不该抓的抓了”、“不痛不痒”等语句。 不知哪位伟人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慕容芹觉得这话投诸四海皆真理。 幸亏校里有人在广播里说:各方领导极关注此事,一定要尽快把罪犯抓获归案,大家才报以满意的掌声。 有位围观的学生喊:师妹的父母因悲痛过度而昏迷过去了,正在医院抢救!“医院”二字突然提醒了慕容芹。她这才想起叶可良说过他胸部最近感到不适,是不是出问题了?华人小说吧 m.hrsxb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一(2)
直觉告诉慕容芹,叶可良就住在离北京大学不会很远的医院。 她急忙打的到几家医院找。 凌晨两点多钟,慕容芹终于在一家医院找到了叶可良。 叶可良的身体确实有些浮肿。他闭着眼,没发现慕容芹。慕容芹也不想惊扰他,蹑手蹑脚地坐在他旁边。 病房里的各种混合药味呛得慕容芹禁不住咳嗽起来。 叶可良醒过来了。慕容芹轻轻地按住他,示意他静静地躺着,别动。 他自己感到不行了,眼睛红红地告诉慕容芹说,他是他们宗族有史以来唯一的大学生,如今没完成学业就要走了,对不起先辈,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叶可良的话还未说完,慕容芹已泣不成声。 医生告诉慕容芹,叶可良最多只能活二十天,要赶紧准备后事。 慕容芹问能不能做一下手术,哪怕让他再多活几个月也好。 医生说不敢,也没必要。做手术的话,百分之九十九要死在手术台上。 慕容芹想,既然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努力,虽然还不是自己的老公,但她早已把他当老公看待,总不能看着最爱的人慢慢受病痛折磨。 慕容芹想到深圳市几家医院设备比较先进,这方面的医生也比较有名。以前曾看过报道说,有几位也是得了叶可良这种病的人,在深圳市一家医院做手术后,活两三年了,还健在,便决定把叶可良转至深圳进行手术。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二(1)
慕容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被欧阳派人追杀,她也要先救叶可良。 第二天,慕容芹便和叶可良一起乘飞机到深圳。一路神经紧绷,终于在深圳一家比较有名的医院住下。 医生说要观察几天,并要和几位专家讨论一下再答复慕容芹叶可良是否能做手术。 此时,慕容芹的钱已快花光了,她查了查自己的账户,欧阳并没叫人存奖金进来。 没钱的日子,慕容芹经历过,她非常紧张。 在深圳,慕容芹没有什么好朋友,更没有亲戚,想到原来“马尾松”对她垂涎三尺,厚着脸皮去向他借一点钱,应该会给个面子,便打电话给“马尾松” ,说想借点钱。 “马尾松”说,你下午五点半到我单位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五点半,慕容芹准时到信息中心。因五点钟就下班,单位里的兵都已走了,只有“马尾松”在办公室。 “马尾松”的电脑正放着vcd,是一首轻柔的音乐《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一见到慕容芹,忙很客气地说:“小芹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你,真高兴,来,坐。” 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后,“马尾松”把音乐音量调低了些。 慕容芹厚着脸皮直截了当地说:“能不能现在就把钱借给我?我还要去医院看一位病人。” “要多少?” “五千元就可以了。” “别急,难得有机会见面,等一下先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再去银行提款机取钱。先谈谈你最近去哪了,怎么没有消息?” 慕容芹随口说,最近四处流浪,工作不稳定,居无定所,很惭愧,不过借你的钱会很快还给你的。 正好这时歌曲播完了,“马尾松”说:“这首老歌真耐听,再播一遍,我们来跳一曲,然后就去吃饭、取钱。” 慕容芹哪还有心思跳舞?但俗话说,求人低三分,只有慕容芹将就他没有他将就慕容芹的道理。 就做一回孙子吧。她想,不就是跳一曲吗?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她再没心情再不情愿,也不敢反对。 “马尾松”用鼠标重新点了一下,《月亮代表我的心》乐曲又响起了。他把房门关了,然后拉起慕容芹的手说:“来,能跟你跳舞真荣幸。” 刚跳了一半,“马尾松”就一下子把慕容芹抱在怀里,慕容芹正想挣脱,恰巧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慕容芹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闯了进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慕容芹很尴尬。 “马尾松”嬉皮笑脸地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婆,姓陈。”又转身对他老婆说,“这位是以前我们信息中心的同事小芹。” 慕容芹向她点头致意,她却对慕容芹怒目相视,继而骂“马尾松”说:“看你那副得行,竟敢背着我勾引三陪女人来办公室。” 慕容芹说:“陈女士,请你放尊重点,说话那么难听。我以前在主任的手下做编辑,今天来找他有点事。不好意思,刚才。。。。。。” “抱在一起做事?做爱还是做事?”那女人对着慕容芹大喊大叫,泼妇一般。 这时,慕容芹最希望的是“马尾松”能讲一句圆场的话,给她一个面子,哪怕撒个谎说跳舞时不小心踩了脚撞在一起也行。慕容芹看着他,期待着他开口。 没想到他却对他老婆说:“老婆啊,小芹要来向我借点钱,一时心急,没有别的用意,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跳个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竟然有这么卑鄙的人!慕容芹像被重重打了一耳光,脑子嗡嗡作响。 慕容芹哭着跑下楼了。 下了楼,她本想直奔医院,但想到叶可良还等着她的钱交医药费,又停住了脚步。 她在大街上徘徊,心情慌张,脸色煞白。 慕容芹拼命地想着有没有熟人,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海里过滤一遍,查查看有没有可借钱的人。脑里重复了几遍之后,只剩下欢乐林夜总会的林大棋。 这只把她送进虎口的披着羊皮的狼,慕容芹本来巴不得拿块抹布把他闷死,但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呢? 你最恨之入骨的人,往往就是你自己不得不经常跟他打交道的人,最痛恨的人往往跟你最亲密。 慕容芹想,凭她和欧阳现在的“关系”,跟他借些钱应该不成问题。 天已经黑了,城市夜灯开始闪烁。四处灯红酒绿,慕容芹一阵阵心寒。浓密的树影在身旁婆娑,花枝招展,她却不能丝毫松懈,毕竟,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在医院忍受病痛的折磨。 她给林大棋打了个电话。林大棋说他正在帝国大厦的家里,让她过去坐坐。 慕容芹一口气跑了半个多小时的路,跑得头昏眼花。 到林大棋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在看电视。 来不及坐下去,她就开门见山说:“我男朋友正要做手术,能不能借点钱,很快就会还给你。” 林大棋起身给慕容芹倒了杯纯净水,并示意她坐下来,休息一下,他说:“别急,气喘唏嘘的,喝口水,慢慢说。” “我真的急着回医院。” 林大棋说,借点钱是可以,但不可能借太多,只能借几千元。还说他这些年来,他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欧阳了,自己并不是很富有,他在帝国大厦的房子是办理三十年银行按揭的,每月还得供五六千元。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二(2)
说着说着,林大棋突然指着电视屏幕叫慕容芹看:新闻频道正在直播一位有点眼熟的高官的现场会议讲话,说今年要集中力量大力打击高级隐秘涉黄活动,要把那些幕后黑手也一锅端掉,不抓到底誓不罢休。 林大棋小声说:“小芹,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外面有很多传言,说正在讲话的这位高官是欧阳石的亲戚,别名叫欧阳山,我看长得不太像。以前深圳有一位姓陈的房地产商,是从北京来的,长得跟一位老资格领导有点像,大家都猜测他是老领导的儿子,他自己也好像默认了,以致他的生意做得特别顺畅,后来,大家才知道他跟老领导根本就不沾亲带故。”他摇摇头说,“这个社会扑朔迷离,谁也说不清啊。” “既然你认为他们不太像,不是亲戚,那还算什么秘密呢?” “万一是,就是个大秘密啊,千万别把这事传出去,这社会啊,复杂得很。” 慕容芹说:“如果社会很简单,就不是社会,是居委会了。” 慕容芹一贯觉得自己没有政治细胞,对政治不太懂也不太关心,所以对官场人物所知无几,也就不太认识这位高官,不知道他的姓甚名谁,更没有兴趣去打听他的真实姓名和与谁的关系。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芹已疲惫不堪,能过安定的日子对她来讲已经是一种奢望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谁是谁的后台,谁是谁的背景。 但慕容芹只知道林大棋的欢乐林可能还会继续经营一段很长的时间,当然,这只是她的直觉。 林大棋说:“今晚就住我这里吧,我老婆回内地老家去了,我再多拿几千块钱借给你,而且不用还了。” 林大棋说着马上开了一张现金支票递给慕容芹。 慕容芹说:“你不怕欧阳找你算账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别再提起他好吗?” 慕容芹的身心已疲惫不堪,拿了支票站起来想走,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呼吸困难,一阵天昏地旋后,栽倒在沙发里。 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窗外飘着一层灰暗的雾蔼,红色的阳光已开始射着远处的云彩。 慕容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林大棋的怀里,林大棋还未醒来。 她已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追究昨晚的事,想起叶可良还在医院,来不及洗刷就赶回医院。 几位医生和护士都责骂慕容芹好狠心,把病人扔下不管,一夜未归,还悄悄在背后说:最毒莫过妇人心。 慕容芹只好点了点头,并向他们道歉。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三
慕容芹陪叶可良在医院住了三天,每天,她都守候在他身旁,寸步不离。医院的药味和霉味,熏陶她五脏六腑全无味觉,每天只靠喝点淡汤,勉强支撑着身体。 叶可良的身体越来越浮肿了,胸腹腔也感到越来越剧痛。慕容芹紧紧握住他的手,想分担他的一点痛苦,但好像无济于事。 叶可良对慕容芹说:“我死的时候,有你在身旁,也知足了。你还只是我的女朋友,却已经尽了老婆的责任,我欠你的太多了。” 慕容芹说:“我最害怕听客气话,一听就会冒鸡皮疙瘩,别再说了。” 叶可良说他爱北京大学,希望在他死后,慕容芹能在他的墓碑上写上“北京大学研究生叶可良”十个字。 慕容芹说:上帝会因我们的爱情而感动的,你的奇迹很快就会出现。我是个经常不小心产生奇迹的人,小时候曾经从阎罗王的魔爪下逃回来,有我在,你就会没事的。 叶可良被抽了很多次血进行化验,也做了多次专业技术检查,医院还专门为他组织了一个专家小组进行讨论。 最后专家小组得出的结论是,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小得不能再小,即使成功了,也只能活一两年,必须慎重考虑,毕竟经济上要付出不小。 慕容芹想,不要说一两年,哪怕一两个月,也要不惜代价。科学的发展很难想象,一两年后说不定肝癌已经是一种普通的病,先把时间抢过来再说。 她当即去街上弄了一本假结婚证。慕容芹担心医院不相信她是他的女人,先做好准备。 当慕容芹说她就是叶可良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人时,没有人表示怀疑。 慕容芹终于以叶可良妻子的名义签了字,同意做手术。 手术进行了很久,前后用了三个多小时,慕容芹一直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 叶可良正进行手术的时候,慕容芹那个退而不休的call机突然拼命地嚎叫。她复机后才知道,呼她的人就是她去欢乐林作陪的客人李绅士,也就是朱副局长。 朱副局长说林大棋今天早上告诉他,她的身体珠圆玉润,很令男人消魂,是不是也给他赏个脸,过几天他要出差到上海,能不能陪他一起出差。 慕容芹这才知道,原来,男人竟喜欢把玩女人拿来互相转告,以便获得另一种快感。 慕容芹对老朱说:“听说你爸爸今天正在医院做手术,你怎么不去看看他呢?” 老朱听了莫名其妙:“我爸爸?。。。。。。我小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你搞错了吧?你不记得我了吧?以后不要乱说,要是别人这样说,我就对他不客气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也难怪,父母早死,从小没人管教,他才有今天这副德行。 慕容芹的声音沙哑了:“我不管你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是谁,反正你比人会用脑子。” 这个白痴听了竟笑起来:“哈哈,谢谢夸奖,谢谢夸奖。” 放下电话后,慕容芹像不小心吃了一只苍蝇,肠胃一直翻滚,全身没有一个细胞舒服。这种感觉你不懂。 医生出来的时候,面色灰暗,轻轻地摇了摇头。 慕容芹突然说不出话,四肢一软,瘫在地上。 尽管医生用了最大努力,叶可良还是走了,来不及见他父母一面。 不知为什么,慕容芹已变得不会伤心。伤心已成了一种奢望。 她只抱着叶可良的头说了一句话:“可良,无论如何,我已经是你的女人。” 按照他生前的遗愿:愿在死后把眼角膜献给最需要的人。医生把他的眼角膜取了下来,并计划移植给一位十多年来看不见太阳的男孩。 尸体是必须火化的,但这年月,凡事都可做手脚,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办不成事的人。为了使他父母能见他“最后一面”,慕容芹花了从林大棋那边借来的钱打通关系,让人从太平间里把叶可良的尸体偷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太平间的管理者大约只听过有偷钱偷物偷情的,没听过竟还有偷尸体的,所以也就没把太平间丢尸当一回事。 慕容芹连夜悄悄把叶可良的尸体包裹好,运送回闽南老家。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四(1)
运尸体的小四轮车刚在叶可良家的大门口停下,慕容芹就发现很不对头:大门两边贴着青蓝色的对联,大门敞开着,里面设有两个灵位,本来就破旧潮湿的房屋,显得更加阴森可怕。 叶可良家族的两位老人一看到慕容芹,怒目相视,忙问叶可良去哪里了,没有一点音信,到处找不到他。 慕容芹说她已经带他回家来了,话还未说完,慕容芹已瘫在地上。 没想到他残疾的父母刚刚在两天前的同一夜相继去世,真是晴天霹雳! 除慕容芹之外,再也没有人像慕容芹这样为叶可良而真心悲痛。 或许,这是老天的安排,否则,白头发送黑头发,将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死有时是一种解脱,比活着还轻松些,更何况他们还能做个伴,能一起去找朱元璋参加农民起义。 叶可良宗族的一位老人看到慕容芹运来了一具尸体,先是一阵发呆,继而气得满脸皱纹扭成了怒吼的海浪,参差不齐的胡须硬硬地翘着,他指着慕容芹,嘴巴颤抖了好久才说出话:“你这个女人,真是扫帚星,走到哪里,害人害到哪里,要不是因为你,他一家人也不会惨到这种地步。” 慕容芹沉默着,无话可说。天色晴朗,慕容芹却听到雷声轰响个不停,她想,天若有眼,你就一锤当头,让我死个干脆吧! 其实,慕容芹这时倒希望自己是扫帚星,希望有一天把一些该扫的人也通通扫出来。她心理就是不平衡。 她想,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 按闽南风俗,五十岁以下的人死了,叫“夭折”,也有的叫“夭寿”,不能在墓上竖碑,而且要在半夜三更请人偷偷摸摸地把他抬去“盖”掉。五十岁以上的人死了,算有福气,所以可以举行个仪式,隆重地埋葬。五十岁以下的人“夭折”了,是因为前世作孽,所以不能叫“埋葬”,只能叫“盖”。 也不知这风俗源于哪个朝代哪本乡规民约,已无从考证,反正风俗就是风俗,说对就对,说不对也对,有时比法律还大得多,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一辈说,叶可良这辈子未结婚就死了,得赶紧弄一个年轻女尸体跟他合葬,不然他下辈子也一样娶不到老婆。 慕容芹很想说,我和叶可良已经“结婚”了,有结婚证,但终于没敢说出来。 很快,左邻右舍四处撒网,花钱雇人家去弄女尸体。 第二天深夜,便有人从邻县的新坟墓偷挖来了一具女尸体,以三千元的价格卖给叶可良的家族长辈。 女尸体被装在一个布袋里,藏在郊外的一处沙井洞内。几位长辈去讨价还价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长辈们开了张没盖章的收据,向慕容芹报销。他们说慕容芹毕竟是他的女朋友,有责任负责此事。 慕容芹把钱递给他们的时候,一位老人用手指舔了舔舌头,津津有味地数起钱来。 慕容芹不知道这个女的长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的家世、文化和素质,更不知道叶可良在九泉之下喜不喜欢她,只听说她是被一位有妇之夫欺骗感情后自杀的。 叶可良终于有人和他“同床共枕”了!慕容芹喃喃自语。 而慕容芹真没想到,叶可良生前,她做不了他的合法妻子,以后到阴间,慕容芹竟还无法成为他的合法女人。 慕容芹不知道,以后在阎罗王那边,是不是会因为她和叶可良拿的是假结婚证,还要再受惩罚和折磨。 叶可良被“盖”掉时,没有亲人送他,慕容芹自然也被拒绝。老一辈说,要是去送“夭折”的人,以后他宗族中“夭折”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叶可良被他宗族的长辈雇两个民工偷偷摸摸地处理了。 民工不知从哪里弄个破旧的棺材,把尸体塞进去,拣几个生锈铁钉把棺材盖敲上,就抬走了,那一刻,慕容芹觉得生命如垃圾。 人实在很渺小,很微不足道,一个人死了,就这样偷偷摸摸、敷衍了事,就像当时肖芹萍在沙滩上埋掉几个避孕套那么简单。 人有时很像避孕套!避孕套有时也像人———反正都是工具。她想。 叶可良被“盖”在一座小山丘上,山丘的前面有一座新建的孤立花园式大院。后来慕容芹才知道,那座大院的主人就是苟安生。大院的大门上写着两个大字:苟宅。苟安生经常吃饱饭时,在大院门口乘凉,拿着牙签剔牙垢。 叶可良被埋葬的第二天,慕容芹偷偷跑到那个荒凉的小山丘上,在属于他的小土堆前痛哭。慕容芹边哭边想:叶可良和苟安生会和睦相处吗?他能喜欢跟他“睡”在一起的这个女人吗?这女人下辈子还会被欺骗感情吗?假结婚证是她瞒着叶可良做的,阎罗王会不会怪罪于他?那女人会不会去找欺骗她感情的人算账? 哭完后,慕容芹给叶可良念他生前最喜欢的一位著名诗人的两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还未读完,慕容芹的手机突然不停地尖叫起来。慕容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是朱副局长那个前几天打给她的熟悉的手机号码。 慕容芹想,这个从小父母就死了的人,可能又刚做完“积极开展精神文明建设”电视讲话,无聊得想要她陪他去出差了。 慕容芹气得把手机狠狠地摔到山脚下的臭水沟中……华人小说吧 m.hrsxb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四(2)
回老家的第五天,也就是叶可良父母去世的第七天,他们宗族的人要送他父母“上山”了。 “上山”是闽南人的一种葬礼。闽南人主要分为河佬人和客家人。传说河佬人是从河南迁移过来的,所以被称为“河佬”。闽南的客家人是从闽西迁徙来的,住宅一直保留着闽西土圆楼的风格,后来,一些客家人搬到了城里,但许多风俗还一直沿用下来。 河佬人的葬礼是悲伤的,他们认为人死了就是去了地狱,要受阎罗王统治,没有自由,所以,送葬队伍跟着抬棺队后面,痛哭流涕。哭得越惨,就体现跟死者的感情越深。也有的时髦奏哀乐,以代替哭声,气势浩荡一些。声势越浩荡,就说明死者越有福气。 风俗缘于几千年来的“官本位”思想。古代的大小芝麻官一出巡,总有一大班人跟在后面吆喝。差役队伍越浩荡吆喝越大声,就体现官人越有威风。普通百姓活着没有机会听别人为他吆喝,只好在死后模仿一下,过把瘾,也可以幻想去阎罗王那边嚣张一下。 而闽南客家人的葬礼则刚好与河佬人相反,他们认为人正常老死后,能进天堂,所以在去天堂的路上,不该哭泣,而应该欢送,就跟毛泽东时代送村里的男孩去当兵一样,敲锣打鼓,送葬的人不仅不哭,还请专门的乐队跟着奏流行歌曲,当时流行什么歌曲就奏什么歌曲,对女死者奏女性歌曲,对男死者奏男性歌曲。 叶可良的父亲是河佬人,母亲是客家人,所以他们“上山”也就一个按河佬人的风俗,一个按客家人风俗。 因他们是同一天去世的,“上山”也就要同一天,但总不能让送葬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所以,叶可良家族的人商量好让送葬的人哭,请乐队奏流行歌曲,轮流着进行。 那年月,社会上正流行张惠妹的《站在高岗上》和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按理,只能奏《站在高岗上》,但乐队认为既然送一对夫妻“上山”,就应该按客家的风俗,否则不吉利,所以,两首歌曲轮流着奏。刚刚站到高岗上,又突然伤心成太平洋。整个送葬队伍一会又哭声如潮,一会高亢激昂,一会低沉萧条。 那天,慕容芹也走在队伍当中。她不知道是送他们去天堂还是去地狱,是该跟着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跟着哼流行歌曲。 这种感觉你不懂。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五(1)
那些日子,没有雨,天气闷得出奇。 一场淋漓尽致的悲痛之后,慕容芹渐渐孤寂下来。 她感觉像死过一次,或者说是经过一次涅磐,不再有死的念头,倒有重新开始的欲望。 已经是旧历的年底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街头小巷不时有一两响鞭炮声,闹市边已有人摆出八仙桌现场写对联叫卖,节日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 叶可良家族的人在街上一碰到慕容芹就赶紧避开,邻居的家庭老妇女们一见到慕容芹就口中念念有词,把大门关上,都生怕她这颗扫帚星冲掉新年的喜气,给他们带来厄运。 老妈天天吃斋为慕容芹祈祷,向上苍祈求女儿来年走好运。 老妈不知去哪采来了很多石榴枝叶,说是拿来泡水洗澡后,会去掉污秽霉运,会变得干净、清爽、好运。 慕容芹边洗澡,老妈边用石榴枝沾清水喷慕容芹头发,还重重复复地念着祝福语,观音一样。 其实,此时慕容芹对未来并没有完全失望,对自己也还有一点信心。母亲祈求不祈求,她都没想过憋在家里听天由命,她的骨子里天生就不安分。 老妈最担心的是,慕容芹这辈子没有男人要了。一连串的厄运,让老妈很担心她们两个女人都在家“守寡”,只要有人稍微提到慕容芹的婚事,老妈就激动得眼神生动了起来。 大年初二,街道办事处的胖大妈给慕容芹介绍对象来了。 胖大妈一片好意,她跟老妈神神秘秘地说:“女大不能留啊,更何况咱们小妹已经离过了,叶可良也没了,要赶紧给她找个对象,好运气就会来了。” 老妈说:“哎,就不知道人家男人是什么想法。” 胖大妈说:“我跟小伙子说好了,小伙子说认识咱们妹子,他感到满意。” “人家长得怎么样?” “这小伙子啊,又高又白,又是函授大专毕业的,听说还是在北京那个大城市函授的呢,现在又是吃皇粮的,真是百里挑一啊,咱们妹子能嫁上这样的主,真是福气啊。” 老妈表面谦谦虚虚地接待她,内心却高兴得手忙脚乱。 第二天,胖大妈就把“又高又白”的小伙子领来家里。 慕容芹站在楼梯口偷偷一看,只见那家伙白而发青的脸,细细的脖子,整个头像一粒油甘(闽南一种小水果,比李子还小),身子长长的,活脱脱是一颗豆芽。 豆芽几乎不长屁股,两条腿似乎直接插在腹部上,走起路来像卡通画。 豆芽有点腼腆,坐在沙发一边一动不动,嘴角露出一点傻笑。 胖大妈对老妈说:“咱们妹子有一点点胖,跟这个小伙子正好互相补充,天生的一对啊。” 老妈说:“都看缘分吧,都亏大姐这么热心肠。” 胖大妈说:“叫咱们妹子下楼来坐坐吧?” 老妈在楼下喊:“小芹,大妈来了,下来坐坐吧,别老是一个人呆在楼上。” 胖大妈说:“一个人是很孤独的,以后有个伴就不会了,希望他们有缘啊,我这个做大妈的为他们高兴啊。” 慕容芹从二楼走了下来。豆芽看到慕容芹,站起来呵哈了一声。 胖大妈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对着豆芽说,“这就是慕容芹,很水的小妹。” 豆芽对着胖大妈说:“我在读中学时见过她,不过她可能不认识我。” 胖大妈又对慕容芹介绍道:“这是小窦,在城关镇镇政府做秘书,文不错,领导说话的稿件都是他写的,还会写很多年度总结呀什么的大作文,可厉害呢。” 慕容芹说:“是吗?” 慕容芹坐到老妈旁边应付,用手指悄悄捅了捅老妈的后背,给她眨眼,暗示她赶紧把他们打发走。 老妈生气地给慕容芹眨眼,意思是说,你这不听话的孩子,有人想娶你就不错了,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豆芽可能有点尴尬,起身说:“你们聊,我出去买本杂志看,就回来。” 豆芽走后,胖大妈拉着慕容芹的手说:“小妹啊,觉得人家怎么样?他可从未谈过恋爱,从没碰过女人的。” 胖大妈言下之意是,人家还是个处男,而你已经是经历两个男人的啦,别装高贵。 慕容芹说:“还不错嘛,高高白白的。” 胖大妈以为慕容芹看上他了,兴奋起来:“他呀,中学时和你同个学校,比你低一年级,虽然后来没考上大学,但人家只差3分。后来啊,他函授了北京市一个什么大学,现在在镇政府工作,已经转正了,吃皇粮的。” 慕容芹说:“很不错的工作嘛。像他这么厉害的人,找我这个扫帚星,亏多了。” “也不能这么说,人啊,看缘分,可能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老妈说:“这孩子,嘴巴像屁股,老是乱说话,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扫帚星,还好,大姐是自己人,不然人家都讨厌你了。” 胖大妈说:“没要紧,没要紧啦,开开玩笑嘛,人家小伙子就喜欢小妹这性格,直来直去的。” 正说着,豆芽买杂志回来了,他又呵哈了一声,坐下来看一本地摊文学杂志。 突然,一阵沉默。豆芽埋头看杂志,装出一种爱好文学的文静儒雅模样。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五(2)
胖大妈说:“小窦这孩子爱好学习,跟咱们小妹一样,都是会寸进(闽南语,指不断进步)的人啊。” 老妈跟着傻笑。 看着老妈没有谢客的意思,慕容芹只好自己挺身而出了,她说:“你们坐,我还有事。” 上了楼,老妈还跟胖大妈叽叽歪歪了半个小时。 他们走后,老妈说:“我看就这么定了吧?小伙子虽然瘦点,但男人等到当了官后,就会变胖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男大二十四变,越变越好看。” 慕容芹说:“那就让他等吧,等到下辈子他变成职业模特再说。” 老妈气得黑血冒上了脸。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六
也许是本性难改,大年初四,家家还沉浸在团圆的欢乐气氛之中,慕容芹已打点行装,重返深圳了。 慕容芹知道自己的命大,她想,既然这任阎罗王嫌弃她不环保,要死,也应该在阎罗王连任三届结束后,现在阎罗王他老人家那边的人事部还没有我慕容芹的编制。 想到在哪里跌倒就应该在哪里爬起来,慕容芹直接去欢乐林夜总会。 林大棋坐在大班椅上,看到慕容芹,吓了一跳,以为慕容芹要找他算账,毕竟做贼心虚。 慕容芹对林大棋说:“别紧张,我今天还是来求你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让我在欢乐林重新开始吧?况且借你的一万元是要还给你的。” 林大棋说:“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让过去成为历史吧。” 慕容芹说:“现在我已经一身疲惫,没有精力去别的地方打拼了,在深圳,我只熟悉你这里,只好求你收留了。” “咱们又不是外人,别说‘求’啊‘收留’的,那么难听。” 林大棋起身给慕容芹泡了杯茶,说:“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哪个行业都不好做,这里工资早都下调了。” “我又不在乎你多少工资。” 林大棋说:“你已憔悴许多,不再适合做原来的工作。” “不做坐台女就做个三流歌手吧,这年头都在减肥,说不定这把憔悴的骨头,人家正喜欢呢,现在不是都喜欢排骨女人吗?” “你有兴趣登台唱歌?” “我唱闽南歌曲还对得起观众,而且,深圳各大娱乐场所还没有唱闽南语的,肯定会叫座。” “这倒也是,你想唱就唱吧。我感觉已经很老了,老成爬不动的骆驼,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自己安排自己吧。”林大棋精神颓废地说。 “那你跟下面的人打个招呼,不然谁会让我来唱。” “好吧。” 林大棋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跟演艺中心的负责人打了电话,又叫慕容芹去找他们安排时间排练节目。 慕容芹是唱着闽南歌曲长大的,《爱情骗子》、《爱拼才会赢》、《爱人跟人走》、《因果报应》等闽南语流行歌曲,在慕容芹家乡连三岁小孩都能唱得像模像样,慕容芹从小就可以把这些歌曲从头皮背到脚底,再加上自己的乐感还过得去,所以稍微排练了几次,她就跟三流歌手一起在台上吆喝了。 深圳人对闽南歌曲还比较陌生,反正都听得似懂非懂,偶尔唱走调了也没人知道。 朦朦胧胧的东西特别能骗人,朦胧诗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太理解,却都跟着追逐。有的电影,国人没有几个看得懂,但却被认为深奥,获得几项大奖。有的人把小说写得让人看了几遍都看不懂,但评论家却含糊其辞地叫美,叫到大家也跟着模模糊糊地叫好。 慕容芹想,唱歌也一样,唱得越怪越含糊不清,越能蒙人。 台上的慕容芹,满脸不自觉的悲伤,台下的人却都说她唱歌很有感情,能进入角色。 她每天晚上穿着性感裸露的衣服登台唱几首闽南歌曲,唱完后抛给下面黑压压的头颅几个飞吻,总能换来几阵乱七糟八的掌声、嚎叫声和口哨声。 慕容芹收到了不少鲜花,但她还不至于醉昏了头脑,她知道,那鲜花不是送给她的歌,而是送给她身上某些裸露的肌肉。 尽管憔悴了些,慕容芹毕竟还有点性感的余韵,有几分未褪的姿色,那些头颅是想接近慕容芹而已,想试探看看能不能叼到一个咸鱼头。 所以,鲜花里总会夹一张名片。 慕容芹已经没有真感情了,冷若冰霜。这世界也没多少真情,四处有苍蝇。她总是这样认为。 本想不务正业一回,混一口饭吃,没想到竟越唱越有点像歌手了,一混就是几个月。 人就是这样,你不在意的事,有时一经历就成功了,而你刻意去追求的事往往就没有什么响动。 几个月以来,林大棋一直变得很低调,不苟言笑。朱副局长也没有再来欢乐林找慕容芹,肖芹萍和宋青海也好像永远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 慕容芹感到好像夜虫停止了鸣叫,世界安静了许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小说吧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七
一天, 慕容芹敲开林大棋的门,他正坐在大班椅上吃药。 “是不是得了性病?女人玩多了,上帝自然会惩罚你的。”慕容芹内心暗自高兴。 “大歌星,别乱说。” “你这么结实,像条温柔的狼狗,不是得性病,难道会肾虚?” “要是性病或肾虚就好了,我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你倒好,整天优哉游哉,受人追捧,深圳娱乐场的名歌星,活得多滋润。” “是吗?”慕容芹冷淡地问。 “我要是像你一样,整天吃得香睡得舒服就好了,没想到你过得比我舒服,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吃不香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拿我来对比?” “反正这事跟你也有关系,告诉你也不要紧,你真的不知道欧阳山的消息?” “欧阳山有什么消息?就是知道,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与你没关系,但欧阳石与你有关系呀。” “你不是说欧阳石不像是欧阳山的儿子吗?” “我当时只是推测,但从现在来看,很可能是他的儿子。” “为什么?” “欧阳山已经被中纪委立案调查了,欧阳石突然变得没有任何消息,方老板已被判无期徒刑。欧阳山一倒,欧阳石就保不住这个女人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