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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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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不由己地席卷而去,奔向北山,奔向既熟悉又陌生的山顶平坎儿。于是,河床被冲击得日渐宽大,人流也日渐汹涌,其神奇的威力自是愈发强大。由此,又进一步引来更汹涌的人流,冲刷着更宽大的河床,散发出更神奇的威力。手机小说阅读 m.hrsxb 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四季飞歌(6·2)

  北山陡峭难行,就连惯常走山路的村人,平日里没事都不愿去攀爬。因而,山坡上草木丛生,没有一条像样的通往山顶的路径。而今,却大不相同了。站在山脚下望上去,竟有几条被硬生生踩踏出的羊肠小道,犹如带子般弯弯曲曲地盘绕而去,直通高高的峰顶。山道上时而闪现着攀爬朝拜者的身影,并夹杂着呼朋引伴的喊叫声,如同钻天的鹞鹰,挥动几下翅膀,丢落几声鸟鸣,又悄然隐没在崇山峻岭里,不见了一丝影踪。

  山脚下集聚着一些人,都是些望山兴叹的人们。多数是那些体弱多病或本就常年卧床不起的老人,上不得山,拜不得仙儿,心里又虔诚得要命儿,非要祷告祷告,让仙儿知晓自己的苦楚,好伸出神奇的手,施展神奇的法力,剔除自己身上的病灶毒瘤。也不知是那位放出的风声,说年老体弱的人,可以不必亲自上山,只要在山下神龛旁屏息静气地祷告揖拜,让那些身强体壮的儿孙们上山敬拜,照样能得到仙儿的相助。于是,那座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早已陈旧了的神龛,又重新焕发出了青春和活力。神龛上被用一块崭新的红棉布裹着,神位上的字迹虽有模糊,但同样陈旧的香炉里却插满了供香,烟迹盘旋升空,随阵阵微风缭绕撕缠,于神龛上方虚无之处隐然散去。神龛的四周恭恭敬敬地跪着些苍头华发体虚气喘的人们,嘴里“喃喃”地叨咕着,又不停地对了神龛作揖磕头。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真诚,那么令人感动。焦渴的眼神里流露出热热地奢望,齐齐地搭在了神龛里那块小小的木牌位上。

  北山的峰顶海拔约为六百三十九米,这是钟儿在整理这段山村历史时,特意跑到县府史志办公室找到的准确数据。而且,为了亲身体验一下当时人们爬山的感受,他再一次顺着当年踩出的依稀可辨的山径,直登峰顶。其时,他早已累得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感叹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养尊处优,彻底地宠坏了原本强壮的身体。

  当年的人们却并不觉得累。他们怀揣着祈望与热盼,在别人的鼓舞带动下,攀树扯枝,奋起直上,挥汗如雨,张口气喘地向陡峭的山峰爬去。快到山顶的地方,树木渐渐稀少起来,只有茂密的红草在“呼呼”的山风中摇摆舞动,似在迎接着远道而来的稀客们。

  山顶上有一大块平坦肥沃的土地,同样疯长着半人深的荒草。地块的中间有一眼儿山泉,泉水清澈见底,并有几只瘦小的青蛙在水中漫游。山泉的不远处伫立着一截有两人多高的黑黢黢的树桩子,被人用一块床单大小的红布缠裹着树头。树身旁,果真有一丛新枝条从树墩下抽出,茁壮地生长着。

  仙人的道场就设在这里。

  前来敬奉祷告的人,要先在树桩子前俯身下拜,从篮子里取出碗筷红布等物件,把碗内擦得干干净净后,再平稳地放到满是土砂草屑的山地上,把红筷子搭在碗沿边,就把那块崭新的红棉布严严实实地覆盖在碗口儿上。安置好了后,来人就可以跪在地上,集中心念,认认真真地念叨着自己的要求心愿。念叨一会儿后,就微微掀起红布的一角,小心仔细地查看碗底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若是有了,不管是泥土沙粒,或是草屑木棒,都会惊呼道,仙人送我神药哩。得到了神药,就要立即用红棉布把碗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狠狠地朝着树桩子磕上一阵子头,感谢神灵的显灵护佑,并许下还愿的誓言,诸如修庙塑像供奉香火之类。祷告完毕,再来到那眼儿被称之为神泉的山泉边,用那只盛装神药的碗,舀上半碗泉水,连同求来的神药一起,仰头喝得干干净净。之后,就可以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地下山了。因而,树桩子的周围跪着一大片人,到处晃动着密麻麻的肩膀人头。山泉边也站满了舀神水喝的人群。

  那些替山脚下老人求药的孝顺儿孙们,则要小心翼翼地端着半碗仙药神水一路磕绊着下到山脚,尽快给等候在那里早已心急火燎的老人端去,叫老人一口气儿地喝完,还围在老人身边不停地问喝下神药后的感觉,是不是病痛减轻了些。那些喝过神药的人一律点头回道,是轻哩,好多咧。一旦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必定会再带动起几个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奋勇上山,去祈求这灵验的仙方神药。

  当然也有些倒霉蛋儿,好容易求得了神药,却偏偏性急,山又高峭,路又窄滑,步子便迈不稳,没等下到山脚,或是刚下到了山腰,便一个不小心把碗里的神药水弄洒了,或把碗也给砸了。没办法,未砸碗的人便立即返身,重又向山上攀爬而去。砸了碗的人就一脸的哭丧相儿,急如热锅里的蚂蚁,四处打探村里有没有卖碗的地方。村里从来就没有开过门头或是商店,自然买不到新碗,而用过的碗又不能使用,村人即使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这些人便忿忿地骂着这山旮旯里的穷困和闭塞,赶紧往家里赶去,好到自己的村子里买就了新碗,等明天一大早再赶来求取神药。

  其实,最窝囊的要数那些跪拜在山顶上一无所获的人。他们一般都是些心细谨慎轻手轻脚的人,在凛凛的山风和烈烈的阳光下吹拂暴晒了一整天,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作揖,再一遍又一遍地把布角小心地轻掀开一丝儿缝隙查看,没有神药,又细致地盖上。因了他们的心细在意,才使得碗里干干净净,进不得一丝儿的草屑灰尘,也就永远求不到仙方神药了。他们只得丧气地下山回去,第二天再来虔诚拜求。后来,有人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说这新棉布本就容易粘上草屑沙粒,你不停地掀开盖上,肯定会有东西被带进碗里的。于是,一些性急的人为图省事,便把碗上的红布大力地翻来掀去,果然很快就能得到神药。不管求到的是什么东西,也一律奔到神泉旁,舀上水,仰头喝下,再急急地下山。

  关于神药到底是个啥模样,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描述。有说是和黄土一样的粉面面儿,有说是亮晶晶的草药棒,有说是然的日子。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里,村人完全没有从这场近乎疯狂了的场景中脱出身来,依旧着魔般不停地回想和讨论着事情发生、发展的过程,以及由此引发出的各种各样的趣闻笑料。

  譬如,酸枣婆娘去山上求到了一条土虫,就着冰凉的泉水喝了后,一连拉了好几天肚子,人儿整个地瘦了一大圈儿,走路都打摽儿。满月去求得的是鸟粪一样的东西,喝了后,总是怀疑自己喝下的就是鸟粪,一想起来就恶心反胃,呕又呕不出来,不呕又犯疑,终日食不甘味。

  当然不都是否定的声音,也有肯定的说法。茂青就说,自己年轻时因受寒落下的腰酸腿疼的毛病,就是喝了山顶上求得的神药,一时好了许多。据他婆娘讲,那天她和茂青去求药,一时只想着祷告的事,忘了及时翻看碗了,待过了好大的时辰才掀起红布一看,娘哟,竟有几十只蚂蚁在碗里爬呐。茂青赶忙跑到神泉边,舀水喝下了,回到家里没几天,这腰酸腿疼的毛病竟然减轻了好多,到现在也觉不出酸疼了。茂青是个诚实憨厚的主儿,是杏花村老少爷们公认的。因而,他的话就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堵得那些嫌神药不灵的人不敢再强辩,只能暗自查找自家身上的原因,会不会是自己求药时心不诚意不坚,没有得到仙儿的眷顾等。

  大多数村人的议论只停留在事情的表面上,缺乏深层次地思考,便显得浮漂,像没有大脑一样。振富却是静静地蹲在家里,对整个事件进行了深刻地解剖。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错过了一次发财的大好时机,直骂自己是糊涂虫。试想,当时自己早就知道上山求药必须要带上新布、新碗、新筷子,为啥就没想起要到镇子上去进一批货儿来。那些一时头脑发热又找不到家什的人,肯定会到他这儿来购买,只要把价格稍微提那么一小下下儿,岂不是坐享其成地发上一笔小财么。由此,他便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另辟蹊径,专找冷门儿钻空子,发自己的家,致自己的富。当然,这样的想法,他是不会跟任何人讲起的,怕村人都要学他钻空档儿,自己还能去赚谁人的钱呀。同时,他也在心里盼望着金莲啥时再弄出点儿动静来,比这次闹得更大更热闹才好呐。

  在振富闷寻思的同时,木琴同样也在反思,在思考从这件事情上得到的一些启示。

  茂生背着木琴真的去山上许愿了。但是,绝大多数上山的人,其心思与自己的大相径庭。他们都是来求药治病的,而自己及家人都没有任何病症,只不过是想来求神灵保佑京儿早日娶到媳妇,再早日抱上孙子的。所以,在得到了神药后,他站在神泉边犹豫不定,不知这神药是该自己喝下好,还是由京儿亲自喝下才对。踌躇了半天,他想到自己是替京儿求到的药,就应该由京儿喝了才管用。自己又不想撇了木琴再去寻个主儿,喝了不仅白费,反而会把好端端的家给毁哩。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神水端回了西院,瞒着木琴,硬逼着京儿喝下去。京儿一看碗底儿上是一小捏儿山土,说啥也不肯喝。茂生拗不过他,只得十分惋惜地倒给了圈里的母猪,心想,神药就是神药呢,给猪喝了,说不定会多产猪仔儿吔。

  京儿把这事说给娘听,引得木琴笑疼了肚皮,连声说道,咋儿不叫他喝了呢,也好再去寻个小婆娘来家,帮咱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省得我整日操持这些烦人的琐事了。茂生过后听到木琴的话,早就羞红了脸面,闷头不吭声儿,见到京儿,心里也是老大的不自在。

  木琴的头脑中一直晃悠着一个词,就是闭塞。人们的思想闭塞,特别是杏花村人思想的闭塞,像一块未开垦出来的荒地,不管是啥样儿的种子,落地就会扎根发芽儿,随风见长,且长得喜人又恼人。不帮着选种一些优质的种子,今后还不知会有啥样儿的草苗儿冒出来呐。再就是村落闭塞,山外的信息进不来,机会就抓不住。像这次的朝拜活动,山外都闹翻了天,绝大多数的村人却安稳地蹲坐在家里不晓得。反应更迟钝,见到山外的人搞得热火朝天了,这才手忙脚乱地跟风去学做。幸亏是遇到了这种事,要是万一有什么好营生好项目的,岂不是晚了三春带六月了么。因而,木琴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想打破山村的闭塞,首要的一条就是修路。不管是啥样儿的把戏,好事也罢,像出售杏果,孬事也罢,像金莲搞的拜神动静,只要能把山外的人引进来,把山内的东西运出去,死水一潭的村子就活泛了,村人的脑子也就活泛了,剩下的就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这穷苦的日子还能有多大的待头儿呢。

  这时,她觉得需要对振富等有脑瓜儿善于动脑筋儿的人进行重新的认识和定位。这修路的事,也是他先提出的,说明他已经及早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儿。尽管他提出的只是简单地修整一下路面,自己绝不会同意这种小打小闹式的娃崽儿们撒尿扒沙的把戏儿的。

  四季飞歌(7·2)

  在这场求药风波中,酸杏的家人也被卷了进去,是进木琴家西院的时候,刚好赶上茂生硬逼着京儿喝神药。茂生见人民进了院子,而京儿又死活不喝,怕叫人民见了笑话,就端着神药立马回了东院,无奈地喂进了自家母猪的肚子里。

  人民当然看见了茂生掖藏在身后包裹着红布的碗筷。他见茂生躲闪的样子,就没有直接问,而是进了屋子逼问京儿是不是也去求神药了。京儿被逼无奈,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就老老实实地把茂生替自己求药的事讲了,说我爹去给我求媳妇了,还把孙子也捎带着求来了呢。逗得俩人笑翻了天,人民直嚷道,你咋儿不喝了呢,喝下去,你自己就能给你爹生下个孙子啦,还用得着费事巴力地求媳妇么。

  京儿在翻看秦技术员走时留下的杏果栽培技术书,厚厚的一本,被翻得陈旧破损,封面已经掉了,又用浆糊仔细地粘接了上去。

  人民看似无意地随口问京儿,说真心话哦,你想找啥样的媳妇呀。

  京儿回道,只要是女人,啥样的都行哦。

  人民说,总得有个标准呀,像身架、脾性、长相、家境什么的,难道是个寡妇你也要哦。

  京儿说,寡妇怎么啦,只有心好人善,会勤俭持家,一心一意跟自己过日子就行呗。

  人民揶揄他道,我看你是想媳妇想疯哩,不管孬好,剜进篮子里就是自己的一盘菜呢。

  京儿急道,哪儿呀,我不是说出标准了么。谁像你呀,见天儿想着人家等儿,却连找人家说话的胆子也不壮儿,惹得等儿时常跟我打问你的动向,还不如个女娃子爽快呢。

  人民辩解说,没有的事,你诬陷我呢。

  京儿说,要是诬陷了你,我就倒着走呢。又说,你得抓紧呀,我可听说等儿娘桂花正准备把她说到山外去,天天央求屋后的婆娘到镇子上去说媒呢。

  人民心下一惊,脸上却还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说,你不用瞎替我担惊呀,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相中了谁,就抓紧行动,千万别等得黄瓜菜都凉了,后悔也就晚了呢。

  京儿愣怔了一下,心里琢磨着人民的话,半晌儿没吱声儿。人民也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不再说话。俩人都装着翻看桌子上的书,其实谁也没有看进去。

  这些看似无意间的问答笑闹,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有意地试探,并戳在了每个人的心病上,都在暗暗地掂量揣测着。

  这时,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东院里又传来茂生吆喝京儿过去吃晚饭的声音。人民知道自己的家人肯定也在等自己回家吃饭呐,便爬起身,跟京儿打了个招呼,就往家里奔去,

  回到家里吃完晚饭,趁着一家人逗弄金叶的空儿,人民把叶儿扯到大门外,问今天下半晌儿大嫂凤儿想给她找人家,她是怎样想的。

  叶儿说,我不准备找了,就跟金叶过一辈子呢。

  人民笑道,你能舍得下一个人,自己过一辈子么,哄鬼儿的吧。

  叶儿说,我怎会哄你哦,不再找就是不再找了么。

  人民盯着她的眼睛问,跟哥讲实话,到底还想嫁人不。

  叶儿奇怪地反盯着人民看,说,哥,你今儿是咋儿的啦,我可没得罪你吧。要是你嫌我回娘家住,我不来就是哩,也用不着这样审贼似的盘问哦。

  人民回道,在我跟前你还装啥儿呀,你俩的心思我都知晓哦,瞒不了我的眼睛呢。

  叶儿糊涂了,说啥儿心思,我还跟谁有心思呀,你在逼我呢。

  人民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话,就进一步把话儿挑明了,说,你是没有啥心思,可京儿有心思呢,你算又把人家害苦咧。

  此话一出口,叶儿顿时趔趄了一下,又赶紧稳住身形,回道,哥,你在胡说啥儿呢。我现今儿是啥身份,人家又是啥身架,你胡乱地往一块儿瞎扯,是在给我找难堪呢。快到那边睡去吧,千万不敢再胡闹哦。说罢,慌慌地回了院子,还随手把大门关上了,把人民挡在了大门外头。

  人民愣怔了半天,心想,难道是我看走眼了么,好像也不是。看京儿一听到叶儿的家事时就表现出来的关心焦躁样儿,再听他平时的言语,应该不错的。听叶儿说出的话,似乎没啥心思,可一旦听到京儿的名字,那变颜变色的慌张相儿,又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但俩人到底有没有想法,自己也不能做出判断。

  人民闷头耷脑地到了睡觉的西院。

  京儿正在屋里跟洋行、柱儿、夏至和公章几个人谈论今天北山上发生的事,一边讲说着,一边笑闹着,都把看到的景儿当笑谈。看来京儿和洋行已经讲说完了,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别人讲说。公章讲他爹茂青去北山求治腰腿疼的神药,原来竟是一捧活蹦乱跳的蚂蚁。又讲他三叔茂山俩口子去求生娃崽儿的药,都那么大的岁数咧,也不知还能怀上崽芽儿吧。夏至不讲,毕竟发动这场面的是自己的亲婶子,说多说少都不好讲,只是伸长了耳朵听,热闹处便随着嬉笑。人们也不逼他,却一个劲儿地逼迫柱儿,叫他讲他娘满月求的是啥药。柱儿不好说出娘求到的是鸟屎,便胡乱地编道,可能跟茂生爷求的是一样的。又追问是专治啥儿的。柱儿红着脸说,我哪儿知晓哟,又不是我去求的。于是,几个人便替柱儿分析,可能是去给柱儿求个后爹,也可能跟京儿爹一样,去给柱儿求媳妇,外带一堆小孙子吧。气得柱儿直骂几个人不怀好意,有意糟蹋自己。顿时,屋子里闹翻了天,追的追,打的打,笑的笑,骂的骂,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

  人民怀里揣着心事,便没精打采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疯闹,没有参与进去。洋行还奇怪地问他是咋了,怎么跟小瘟鸡似的蔫头耷脑的。人民假装打着呵欠,说今天有点儿累,一心想睡觉呐。洋行取笑他说,是想等儿了吧,那就快上床做梦去,好在梦里跟她亲热呀。于是,所有的攻击目标又都对准了人民,拿他和等儿说事取乐儿。人民不敢回击,怕他们得了好脸儿,登着锅台上了炕,踩着鼻子上了眼,再招惹出更大的乱子来。闹了大半个时辰,见人民低眉顺眼地不吭声儿,洋行们也就没了兴致,囔囔道,也困哩,都回去做好梦哦,便一哄而散了。

  京儿上床后,就问人民今晚咋儿没精神呀,平常的兴头儿呢。

  人民坐起来,说,都让你俩给憋闷死哩,哪儿还有啥兴头儿哦。

  京儿奇怪地问,是谁俩儿呀,说话不准含一半儿露一半儿哦,爽快点儿行不行。

  人民吞吐了半晌儿,咬咬牙道,叶儿正一个人孤单着,也符合你下午讲的标准,就是现今儿成了个寡妇,身架差嘞,不知你是咋想的。

  京儿没想到人民会冷不丁儿地冒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愣怔在床上,没有言语。

  人民说出心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见京儿没吱声儿,觉得他没有这个意思,便慌忙圆场道,我也是随口乱讲的,当不得真儿呀,先睡了哦。立即钻进被窝里假装睡觉,耳朵却时时注意着京儿那边的动静。

  过了很长时间,京儿也窸窸嗦嗦地躺下了,但一直没有睡着,而是不停地翻身,像烙饼似的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人民暗想,看样子,京儿一直没有放下叶儿,说不定他俩还有戏儿呢。明儿得跟大嫂透透气儿,别叫她太急着给叶儿出去说亲,说不定叶儿看中的主儿就在自己身边躺着呢。

  四季飞歌(8·1)

  凤儿在卫生所干得很顺心,腿脚勤快,说话做事干脆明了,人也和气,无论大人小孩都能搭上腔儿说上话,卫生所里始终被她收拾得窗明几亮。再加上她干的活计儿是面向全村人的,颇得村人的认可,都说酸杏家的女人个顶个儿地随和慈善,恐怕酸杏的家教有祖传秘方呢。因而,凤儿在杏花村里的人气颇旺,知名度也高了。酸杏女人又特意将自己手中祖传的正胎位接生娃崽儿的绝活传授于她。她原本在公社医院时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脑瓜儿又灵,学得也快,在短短的半年里,竟渐渐地有取代婆婆而自居的架势了。

  国庆有了凤儿相帮,便处处得心应手,即使自己偶尔不在家,凤儿也能替他打理一些常见的事务。国庆早已心满意足,又是新婚夫妻,便拿着凤儿看不够喜不够。夜里搂着风儿不撒手也就罢了,即使在大白天卫生所里无人时,也寻机与她撕扯缠磨,气得凤儿直嫌他太贪,警告他说,弄垮了身子,你叫我今后依靠谁人呀,要是再这样,我可要告诉娘哦。国庆明知她不会找娘打小报告的,便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依然恶习不改。

  瞥见屋里没有外人,除了隔壁学校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外,街面上也没有其他动静,国庆又犯了贼瘾儿,蹭到凤儿的背后,搂住她的胸脯,两只爪子不老实地揉搓着,还把凤儿的手塞进自己骚乎乎的裤裆里,让她揉搓自己的男根儿。凤儿十分不情愿地顺从着他,眼睛却盯看着桌子上一本厚厚的医学书。在揉搓到情不自禁的火候儿,俩人便腰酸腿软,坐不住站不稳,直想躺到屋地上去。

  国庆猴急儿地跑出去关了大门,又把屋门随手带上,就把凤儿硬拖到那张预备给病人打针的床上,扒下她的裤腰,把裤子褪到脚脖,自己也毛手毛脚地褪下裤子,狠狠地压上去。他把凤儿的舌尖含进嘴里,“吱吱”地吸允裹咂着。

  国庆最喜欢凤儿的舌头,长得端正鲜红,细长若笋,含进嘴里灵动舒卷,津液如注,清澈似甘泉。每次行房事,国庆都要含着她的舌尖品咂良久,再启动下部的机器,直到上下两头爱液横流,才不舍地罢手。

  国庆正贪婪地品咂着,尚未来得及发动下部攻势,就听大门外传来“咣咣”地敲门声。吓得国庆“哧溜”一下滑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提裤子。凤儿也是翻身下床,扭身窜进里屋,急惶惶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国庆边系着裤腰绳,边去开门,嘴里应道,来哩,来哩,刚要关门回家呢。

  来人是人民。人民问国庆,大嫂在么,找她说点儿事呀。

  国庆就大声地朝屋里喊道,凤儿,二弟找你呢,甭见天儿贪看书哦,小心看坏了眼睛呀。

  凤儿回道,是二弟呀,快进来吧,我这就看完哩。

  人民跨进屋门的时候,凤儿正趴在桌子上强装镇静地翻着那本厚厚的医学书。见人民进了屋子,就起身让坐。

  人民迫不及待地跑了来,是被自己这些天来的心思折磨得实在受不住了。经过对叶儿和京儿双方的试探,他认准了俩人都有和好的意思,只不过没有人把这张窗户纸戳破罢了。他有心在中间撮合,又怕自己从没办理过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弄砸了,无论对京儿,对叶儿,对双方的家人,还是对他自己,都会尴尬难堪,四下里不讨好儿。他想把这事跟爹娘提提,通过大人之间联系沟通,又想到叶儿原本跟京儿就情投意合,硬是被他俩活活儿拆开的,就算爹娘豁着老脸不要去疏通,人家京儿一家人恐怕也不会答应的。事情办不好不说,还会自取羞臊呢。再说,因了争权和杏林管理的事,爹与京儿娘弄得不尴不尬,几近水火不相容,大人们愈发开口不得。他思前想后掂量了好久,觉得大嫂还能跟木琴讲上话,也看得出来,木琴比较喜欢凤儿,经常在人面场上夸赞凤儿的为人做派。他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径直来找凤儿商量这事该怎样操办才好。

  国庆和凤儿一唱一和地遮掩着,并没有引得人民任何怀疑。而且,人民本就是个未通人事的青年,自然想不到俩口子青天白日地闭门落户,会有啥样的隐秘景致。

  酸杏家传的风气习惯就是长幼有序,小的要尊重大的,娃崽儿不管多大了,都要无条件地敬重老的。因而,自打凤儿落脚到贺家那一天起,她的身份便被家人定位了,家务事上,除了娘的话像圣旨外,凤儿在家务琐事方面就有了二把手的权威,人民也尊重凤儿的意见。越是这样,凤儿也越加自觉自律,不敢在老人兄弟面前有啥样的放纵闪失,见天儿端着个长媳兄嫂的身架不敢放下。

  守着国庆和凤儿的面,人民很认真地把这些天来自己通过观察和试探得出的结论摆了出来,让凤儿给帮着分析自己的想法对头还是不对头。他的话立即遭到了国庆的反对,说,你在说梦话吧,撇开咱家跟她家的紧张关系不说,单只是叶儿现今儿的身架,人家就不会同意,谁会愿意去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哦。人民挠着头皮道,这些我也知道哩,可俩人就是互相都有这个意思么,又不是我胡猜能猜来的。

  凤儿没说话,一直在紧张的思考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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