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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香终结篇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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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宇慢慢把温暖的手伸向她的脸,触到脸的指尖湿了,她美丽的金色粉末落进了他的心里。

  人心无常?

  “社长!电话。”

  “好,转到我房间里吧!”

  承宇接过职员递过来的文件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2003年5月4日,下午5点左右。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承宇拿起听筒,眼睛性习惯性地掠过备忘录上的日程。

  “喂,我是金承宇。”

  “承宇!你好吗?是我。”

  “啊……是许前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教授居然给我打电话来了!”

  承宇的表情一下子兴奋起来。前年去釜山医科大学任教的静岚很久没有来电话了。去釜山头一年,她每个月打两次电话到家里,跟姝美通话,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电话慢慢少了,最后一次通话是去年圣诞前夜打给姝美的,已经隔了将近半年了。

  “哎呀,怎么张口就责备我呀?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听说你已经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可是为人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呢?”

  “哈哈哈!真的很对不起!这都怪我心胸狭窄,听说前辈正在轰轰烈烈地恋爱,我心里翻江倒海的,可不是个滋味。”

  许静岚交男朋友的消息,承宇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从去年开始,静岚跟汉城j报社文化部那个一直锲而不舍地向她展开爱情攻势的尹敏洙交往密切。尹敏洙每月至少开车去釜山一次,两个人还一起去过济州岛旅行。据周围的人说,他们俩请大家喝喜酒的日子不远了。承宇听说后,打心眼里高兴,虽然他没有见过尹敏洙,但听那个报社的熟人说,一提尹敏洙,就让人想起懂生活情趣、知识渊博又有教养的人。承宇真心真意希望温柔善良的许前辈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伴侣,因此听到消息那天,一整天都感觉心情好极了。他暗自决定,静岚前辈结婚时,不但要送给她美姝结婚时她送的那种500升的大冰箱,还要送她一台壁挂式平面电视机。她是让姝美平安降生的人,是因为美姝的不幸而极度伤心的人,比起她的恩惠,自己能做的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

  “什么轰轰烈烈呀……姝美好吧?”

  “当然了,我们姝美一天比一天漂亮了,我像是在抚养未来的韩国小姐呢!哈哈哈!”

  “真的那么漂亮啊!”

  “前辈您也知道,她妈妈就是个大美人,女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个比方,姝美的脸上每天都盛开不同的花,有时候是水菖蒲,有时候是喇叭花,有时候是满天星,有时候是玫瑰花……一天一个样儿,看到她花一样的小脸儿,就觉得整个屋子里都香喷喷的,根本没必要买什么鲜花了。”

  “得了吧,美姝可没有那么漂亮。不管怎么说,听你的声音,姝美真的让你很幸福呀!唉,嫉妒死了!”

  “哈哈哈!所以呀,许前辈来玩吧,来欣赏一下会走会动的花坛吧!我们姝美最近也常常提起静岚阿姨呢,您跟她妈妈一起照的相就挂在我们家客厅里,想忘也忘不了啊!”

  “是吗?姝美还常常提起我?哎呀,真感动啊!我还担心她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太好了,看来我决定回来是对的。”

  “啊?”承宇吃惊得瞪大眼睛,“这么说您现在打电话的地方不是釜山,而是汉城?”

  “是啊,我刚到汉城火车站,现在在车站广场……给你打电话是想在上出租车前了解一下你公司的位置,对了……事先没跟你联系,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当然,我的主要目的不是看你,而是看姝美,真想好好亲亲她的小脸。”

  “哈哈哈!这样的话,您快来吧!就算有约会我也会取消的,许前辈您大老远来了。我们住在江南区清潭洞,您跟司机说到清潭洞画廊街尽头处就行了,那儿有个卖进口车的汽车卖场,旁边是珈山画廊,从那个画廊往右拐,就会看到我们公司———m…jm,白色的两层楼,距离画廊街尽头处不到50米。您下了出租车一定会很容易就找到的,要不就到附近后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您。”

  承宇快活极了。

  挂断电话,他翻了一下台历,不禁发出一声慨叹:

  “哎呀,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明天又是儿童节1了。”

  他想:许前辈显然是为了姝美特意在儿童节前一天回汉城来的。

  承宇瞅着工作日程,沉思了一会儿,拿起话筒:

  “啊,李专务!我是m…jm的金承宇。啊,是的,当然了,我一定会在期限内漂漂亮亮地把活儿干好。是……是,当然……对了,要是您可以的话,把今晚的会面推到后天怎么样?是的,我想再完善一下,让方案更完美。是的……主要的曲子最终定了三个候选方案,当然了,我们会先做好工作,使三首曲子都能跟画面联系起来。哈哈哈!您别担心!一定会让您满意的。好,好,那就后天晚上8点见。好……谢谢!祝您休假愉快!”

  一个问题解决了。

  承宇又看了看备忘录,看一眼手表,接通了内线电话:

  “云青!请金代理进来一下。”

  他趁等待部下的空闲,伸手拿过摆在桌子一角相框里的美姝的照片吻了吻,默默地说:

  “你的朋友要来了,就是静岚前辈呀!我好像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她了,应该不会有很大变化吧?对了……明天就是儿童节了,我该送姝美什么礼物呢?我真是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呀,给她买衣服还是买图画书、熊宝宝?要是买衣服的话,是买裤子还是买裙子?买连衣裙还是短裙?买什么颜色、什么花纹的?上次我给姝美买了条带点点的百褶裙,结果她说太土了,不喜欢上面那么多水珠,又说自己穿了就会变成一条鱼,嘴巴会变小呀什么的,找出各种借口不穿,实在拗不过我就穿了一次,但再也不肯穿了。可我觉得,那条裙子挺漂亮的呀!要是你在的话,这些事根本就不成为问题嘛。这么看来,独自抚养孩子的过程似乎就是一个越来越多地发现你留下的空白的过程……

  “您叫我了?”明振打断了承宇的沉思。

  “啊……明振!你跟苏珊·郑通过电话了吗?”

  “是的,她说对方已经同意见面了,她下个周末去一趟美国,进一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是吗?对方要价多少?”

  “郑小姐说还没谈到那么深,但她的看法很乐观,因为她本人跟金属乐队(metallica group)有些渊源,跟那个乐队的经纪人也关系不错,见面以后把我们的情况说清楚,应该能取得比较好的结果。但她也提醒我们,金属乐队是世界超一流的组合,也未必不会提出我方难以负担的高价。”

  “是吗?嗯,那倒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太麻烦苏珊·郑了,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对她适当地表示一下。明振,你先了解一下她的日程安排,替她预订机票,要公务舱的。还有,那个乐队现在是在纽约吗?”

  “说是正在洛杉矶演出,本周之内回纽约。”

  “哦,据我了解,苏珊·郑的父母就在纽约,但如果业务需要住饭店,饭店的事也由你安排吧!”

  “嗯,我猜到社长会让我这么做,在电话里也跟郑小姐说过我们替她预订机票和宾馆的事,但她说这些事都不用我们操心。”

  “嗯,为什么?”

  “她说那也跟她自己的工作有关,让我转告社长,促成金属乐队的韩国演出是她今年最大的目标,跟这件事相关的一切费用m…jm都不必费心。”

  哦,她的用心和体贴真是让人又感谢又不好意思。承宇把手伸向话筒,考虑是否要给庆恩打个电话表示感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庆恩送他葡萄酒向他求婚已经10天了,他不仅没有喝完,就连瓶塞都还没打开,依然放在客厅的酒柜中。工作中一旦搀入个人感情,心情就不可避免地变得复杂起来,承宇发现自己竟然在下意识地躲避庆恩,不由得吃了一惊。应该说,在美国和英国认识不少音乐人并具备演出策划经验的庆恩,对承宇来说是事业上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伙伴。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现在的燃眉之急就是尽量争取获得金属乐队的音乐在韩国广告中的使用权。

  当今世界上,美英两国是流行音乐的两大巨擘,而其有代表性的摇滚乐队分别是金属乐队和radiohead乐队,就像过去美国出身的“摇滚皇帝”猫王和英国出身的传奇性的甲壳虫乐队一样,这两大乐队对世界流行音乐的影响也是巨大的。通过具体的数据也可以看出这一点:金属乐队在全世界40个国家取得了唱片销量超过百万张的白金唱片荣誉,总共卖出了8500万张唱片。在流行音乐排行榜上,曾经80多次占据第一位,6次获得美国流行音乐的代表性奖项———格莱美奖,这是足以令人惊羡的成绩。

  承宇听了他们的第6张专辑load、第7张专辑s&;m和四年磨一剑的第8张专辑st。 anger后,得出一个结论,即得到这个乐队的音乐使用权将对自己的事业发展大有帮助,因为金属乐队的吉他演奏技法和快节奏鼓点主导的旋律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非常具有画面感。此外,主调变幻莫测的frantic、旋律狂野的some kind of monster、歌词自嘲的my ember等歌曲,体现出金属乐队为回归自然而进行的多方努力,具有紧紧抓住人心的力量。也就是说,是否能把他们的音乐用于广告中,对承宇的事业能否成功具有决定性意义。

  由于最近有关著作权和版权的法规越来越完善,不签订合同就擅自使用别国音乐人的音乐,无异于摘掉自己公司的招牌。即使盗用一部分,也会立刻接到国际律师通过互联网发来的写着天文数字的赔偿诉讼文件。如果承宇不认识庆恩,像m…jm这种规模的小公司做梦也不敢想像跟金属乐队签约的事。尽管他对谁都不能坦诚相告,现在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轨的m…jm公司有很多令人头痛的地方,但是缺少雄厚的资金却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实。

  今年国际国内的经济都在走下坡路。物价上升,消费萎靡不振,不用说经营企业的人,就连一般市民在生活中感受到的也是冷清暗淡。在这样的形势面前,承宇的公司虽说小生意不断,但要想发展,就急需一个大的突破,如果能获得金属乐队或radiohead乐队音乐的使用权,这个大的突破就有可能实现。承宇由于太苦闷了,有一次在喝酒的时候偶然提到这件事,当时庆恩就说自己认识金属乐队的人,可以试着替他联系一下。

  “郑小姐说无论如何她都会竭尽全力,让我转告社长不要太担心。”金代理在走出承宇的办公室前留下了这句话。

  这真是令人振奋和感动的话语呀!当年对美姝,承宇曾卷起袖子竭尽全力地帮助过,现在他正从一个从未想到过的女人那里得到巨大的帮助。如此看来,爱情……就是竭力帮助自己喜欢的人得到想要的东西吗?

  这段时间,即使是自己应该跟庆恩通话的事情,承宇也交给金代理做了。这不是有关接受她的帮助的自尊心的问题。他之所以回避跟庆恩的直接接触,是因为“爱情”这种非常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感情。承宇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隐藏心中那种把她当做一个女人来喜爱的感情了,这并不难,单单是她魅力四射美丽非凡这一条理由就很充分了,而且她待人接物十分细致周到,在很多方面跟承宇心有灵犀。承宇发现自己跟她见面越多,越被她吸引,除了当年对美姝,他还从未对别的女人产生过这种向往之情,这让他极度苦恼,又害怕又心动。

  承宇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似乎想把憔悴的表情擦掉。他缓缓摇了摇头:嗯,用不着很久,我一定会拿起葡萄酒杯的,听着葡萄酒落进体内的声音,自问自答关于生活和爱情的问题。我心里依然熊熊燃烧着对美姝的思念,但对身心都可以接触到的庆恩的爱也并不逊色,我到底会选择哪一方,这个问题是我早晚要面对的。

  “你是谁呀?”姝美歪着头端详着静岚。

  “啊呀,姝美!不认识阿姨啦?我是静岚阿姨呀!以前姝美经常跟我一起玩,我们还通过好几次电话呢!”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天哪!”

  静岚转头看着承宇,目光似乎在责问他:承宇,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姝美想我吗?难道你说谎了吗?

  “姝美哪能记住两三岁的事呀!呵呵,就算我们姝美的脑瓜再好使,那也要求太高了吧?”

  “什么?就算是那样,你也该定期给姝美讲讲我的事才对,一周一次。哎呀,瞧那孩子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完全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表情。”

  “嗯,对呀,就是第一次见面。大婶是谁呀?”

  “大婶?气死我了!呜呜,我太伤心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姝美呀,你真的不认识静岚阿姨吗?”

  “嘻嘻,不认识,我不认识。”

  “真的?我这么伤心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嘻嘻嘻!”

  静岚装出要哭的样子,姝美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格格格笑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承宇接过保姆削好端来的果盘,放在静岚面前的茶几上,摇着头咂咂嘴说:

  “啧啧!所以呀,许前辈,谁让你跑到釜山那么远的地方去呢?姝美两年才见你一面,不认识也是难免的。”

  “难道我想那样吗?真是的,这么久不见,承宇和姝美都变得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了。尤其是姝美你!我还以为你变成了长翅膀的天使呢,结果你变成了个小魔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阿姨伤心得流眼泪,你反倒觉得有趣?”

  “嘻嘻,我不喜欢天使,我喜欢小魔女。”

  “哎呀!”

  静岚握紧拳头,作势要敲一下姝美的头,结果却把姝美一下子抱到怀里,不由分说地亲起她的脸来。

  “哎呀,讨厌!讨厌!”姝美手脚乱挥大喊大叫着想从静岚的怀里挣脱出来,正好这时候家庭教师来了,姝美乖乖地跟着老师进了自己的房间。

  “哎呀……那个小家伙!太狠心了!她让我伤心难过,以后我一定要报仇。”

  “报仇?哈哈哈!静岚前辈,您去釜山以后变得强悍了呀,连这样的话也会说了。”

  “只要经常去粗声粗气、方言横飞的水产市场买生鱼片吃,谁都会变成我这样的。呵呵,真的……姝美真的长得又漂亮又开朗,个子也长得飞快。”

  “是吧?我每天看她还没觉得,有人一个月见一次,总吃惊地说:‘哎呀,又长高了!’”

  “孩子都是这样的,一天一个样。现在看来,姝美越长越像美姝了,眼睛和嘴简直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嗯……”

  承宇回答的声音有点儿低,听上去很含糊。美姝在姝美的脸上长大……还有比这句话更让他高兴又悲伤的话吗?他瞥了一眼窗外,拿起一块梨放进嘴里嚼起来。

  “吃点儿吧,许前辈!梨很甜。”

  “嗯……”

  静岚读出了他双眼里依旧如前的思念。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惟一深爱的人的伤痕,即使岁月流逝又如何能够愈合呢?直到生命尽头一直要背负前行,这是失去了爱人的生者的义务吧?但静岚总觉得承宇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尽管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同。是因为他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吗?似乎有一种活力蕴藏在承宇的动作和表情里,那是自美姝死后静岚一直不曾见过的。

  “你们看上去都不错,真是太好了!”

  “嗯?”

  “承宇你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公司和家安在一起,也不用那么担心姝美了,似乎现在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是的,那倒是真的。现在也有时比上班的时候累,但总的来看,还是变好了。可是……许前辈!我听说了您的好消息了,是不是现在冷不丁地就会递给我一张请柬呢?”

  “哎呀呀,怎么会呢!光有个男朋友我也满足了。”

  “别再犹豫不决了,快点儿出嫁吧!那样我才能送您礼物呀。”

  “呵呵,要不就照你说的办?说实话,的确有一个让我快点儿出嫁的方法。”

  “什么方法?如果是我能做到,一定为您效劳。”

  “凭你的能力绰绰有余……嗯……这个办法就是……承宇,你先结婚!那样的话,我第二天就结婚,我可以向你发誓。”

  “哎呀!前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哪里是美姝最好的朋友说的话呀?别提这么荒唐的条件,快点儿结婚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变化很快的哦!”

  “我的事你没必要担心!可是,真的……直到现在还没有能让你动心的女人吗?”

  静岚的话使承宇的目光游移起来,一丝慌张的表情掠过他的面孔。

  静岚心里禁不住一声轻叹:啊!有了!曾对美姝紧追不舍,在美姝死后依然那么全心全意地爱她的承宇终于有了新的心上人了!这种直觉像一把剑一样插在静岚的脑海里,让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下,承宇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又拿起一块梨塞进嘴里。

  “前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您怎么光问这些问题呢?真是的,以前那么文静的前辈怎么变得不依不饶了,似乎非要挖出点儿什么来不可。唉,就算是人会随着环境改变,也不能变这么快吧?”

  “哎,这话该我说才对呀!不正面回答问题还净挑别人的刺的人明明是老兄你嘛!”

  “老兄?怎么叫我老兄呀?要不我给尹先生打个电话?打不打?‘喂!尹先生!你到底怎么管你女朋友的?她刚才叫我老兄了!’怎么样?我现在就打?”

  “哎呀,承宇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呢?真让人吃惊!哎呀,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说出这么夸张的话,做出这么夸张的表情来呢!”

  “哈哈哈!是吗?看您的表情,我又失败了。因为工作的关系,最近我正在努力培养幽默感呢,却每次都得到这样的结果。很别扭吧?不管我怎么说别人都不笑。”

  “得了吧!最近老有人说什么自嘲精神、幽默感之类的,真的,那些东西跟你太不相配了,决不要再那么做!不然我会吓得大声惨叫的。”

  “那么糟糕吗?”

  静岚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用一只手捂着胸口,夸张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唉,好久没到汉城来了,我认识的人似乎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哈哈哈!看来我对您的打击够大的。”

  “没事,别担心,你不管我,我很快就好了。”

  “哈哈哈!原来是许前辈更懂得幽默呀!”

  可是,不管你怎么努力隐藏,你的秘密也已经被我发现了。呵呵,承宇这个人天生不会骗人,天生做不出那种表情,也不具备那种心机。

  真好奇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样子长得像美姝吗?性格跟美姝相似吗?或者是跟美姝完全不同的类型?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静岚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转向了别的话题。不过,静岚心里有一个角落一直觉得酸酸的,麻麻的。虽然现在她也有了喜欢的人,但尹敏洙那个人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说是朋友。眼前这个曾让自己爱到心碎的男人,他的心不是完全被对美姝的思念封起来了吗?什么时候闪开了缝隙让一个女人钻了进去?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岚也希望承宇遇到一个好女人,营造新的生活和新的爱情。35岁的男人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让人联想到一匹穿越广阔的撒哈拉沙漠的骆驼,那份艰辛,那份孤独,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如果承宇爱上了身边的某个女人,那是值得祝贺的。不仅静岚一个人希望那样,承宇身边所有的人都希望那样。但静岚心中,对于他的变化,还是有一种失落感,对美姝的怜悯和对自己的悲哀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感情萦绕在她的心头。

  “承宇,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嗯?安排……”

  “明天不是儿童节吗,你跟姝美去哪儿?”

  “这个嘛,就算想去什么地方,一想到堵车的事,也没勇气出门了。看看附近电影院有没有姝美喜欢的电影,要是有的话就去看电影吧。”

  “是吗?那……也不错。”

  静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让承宇觉察。她打算明天去美姝沉睡的地方。如果是过去的承宇,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明天?当然去看美姝了,好好跟她炫耀一下姝美长得有多漂亮!”

  是啊,生者总要活下去。生者要好好活下去,就要尽可能远离死者。静岚虽然能够理解,但仍然无法按捺心里的悲哀。

  人心的改变……是因为岁月流逝的缘故吗?是啊,一切都会改变。不是有人说过嘛,活着就是随着万物变化的节奏改变自己的过程。

  而且,自己的心不也是一样善变吗?就在见到承宇之前,自己还真心希望他能遇到新的爱人,但现在,一发现事情真的是那样,自己心里就充满了不快。

  “前辈的日程怎么安排?明天就回釜山吗?”

  “嗯,傍晚的时候……”静岚似乎在心里紧紧闭了一下眼睛,接着说下去,“走之前我打算去看一眼美姝。既然已经到了汉城,麻石近在咫尺,总得抽时间去看看她。”

  “是……”

  “对了……我已经看到了姝美健康的样子,也看到你过得不错,现在我得走了。”

  “这么快就走?吃了晚饭再走吧!”

  “我也想那样,但明天是儿童节,我除了给姝美礼物,还要给三个侄子侄女送礼物。怎么办?现在他们全都眼巴巴地等着我呢!”

  “哎呀!我怎么把您的侄子侄女给忘了呢?”

  静岚把正在跟老师一起看图画书的姝美叫出来,抱着她亲了亲,走出了承宇的家门。承宇跟了出来。

  出租车很快来了,静岚微笑着上了车。

  “承宇,什么时候来釜山玩吧!带上姝美。”

  “好。”

  “一定呀!来看看海,釜山的海也很漂亮。”

  “是呀,夏天挑个日子去吧。”

  静岚乘坐的出租车很快从承宇的视野里消失了。

  看着静岚的车迅速远去,承宇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下意识地点起一支烟。静岚的心他并不是不明白,对人的心情和情绪非常敏感的承宇不可能觉察不到静岚的心理变化。他知道,静岚心里一定觉得惆怅和凄凉,甚至心痛。因为美姝的关系,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朋友,但现在却明显地疏远了,这都是因为承宇有了别的女人的缘故,这一点承宇又何尝不明白呢?他也猜测到了,许前辈希望明天跟自己和姝美一起去看美姝。

  但是,那对他来说确实是难以承受的,他不希望自己以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心情站到美姝墓前。美姝一定会借助风来问自己,而自己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恐怕只能支支吾吾的。如果他去那里,会给美姝沉睡的地方带去模糊或尴尬,他宁可不去。

  承宇去美姝的墓地少说也有一百多次了,曾经每周去一次,有时候想她想得太厉害,就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赶去跟她说会儿话。现在他虽然去得少了,但并不说明他不那么爱她了,

  只是因为他对另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女子———郑庆恩———还没有作出明确的决定,他觉得,至少要在喝光了庆恩送给自己的葡萄酒以后才能去见美姝。

  男人的身体

  2003年5月12日,凌晨3点零5分。

  “……”

  一只纤巧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熟睡的承宇的头发。

  朦胧的夜,朦胧的光,窗户开着一丝缝隙,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舞。

  “谁?”

  “……是我。不要睁开眼睛,承宇!”

  “美……美姝?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你怎么睡得这么不老实呀?哎呀,额头上都是汗。做噩梦了吗?”

  “嗯……想不起来了。你真的在我身边吗?怎么……”

  躺在床上的承宇无论多么努力想睁开眼睛都睁不开,他的眼皮像被缝合到了一起,只能像蝴蝶翅膀一样抖动几下。真奇怪,好像梦魇一样。他想抬起身来,但后背紧贴在床上,一点儿也动不了,只有手脚在挣扎。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宇,你别动,放松点儿!深吸一口气……嗯,对了,现在慢慢呼出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惊慌呢?刚才还大喊大叫了。来……再深吸一口气!”

  承宇听到耳边美姝的呼吸声,她说的话和她的呼吸声像粉末一样,慢慢弥漫到空气里。

  “对了,就是这样。现在心里舒服点儿了吗?”

  她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承宇的头发。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承宇听从美姝的指令,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啊……这气息,带着透明的露珠味道的黄色粉末的气息,像含着水气的野菊花,通过他的鼻腔直达内心,在心里扩散开来。他终于相信了:的确是美姝!自己还以为是一场梦呢,竟然是现实!

  承宇的眼角泛着泪花,嘴角露出欣喜的微笑:

  “真的……真的是美姝呀!我闻到你身上的菊花香了,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

  “那当然了。我现在就躺在你身边,用一只胳膊支着头呢。”

  “是啊是啊,要不是那样,你头发的香气和你身体的气息怎么可能这么浓郁。一定是你,美姝!”

  “承宇,你今天说话可真奇怪,除了我还有谁会躺在你身边呢?把话说清楚!”

  听了这话,承宇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刚洗完脸的美姝穿着睡衣躺在自己身边,嘴唇翘着,歪着脑袋。

  承宇依然觉得难以置信,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的身体,她的脸,她的胳膊,她的脖子,全都活生生地摆在自己面前!

  “怎……怎么回事?美姝,你明明……死了呀!”

  “哎呀,瞧这个男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你说谁死了?看来你真的做了个噩梦。大周日的,吃了午饭就长睡不醒,这说得过去吗?肚子不饿吗?我好几次叫你起来吃饭,怎么都叫不起来,只好由着你睡了。可是,你现在睁开眼睛了,怎么还半梦半醒的呀?呵呵,对了,你说我死了?天哪!干吗咒我呢?好吧,这次放过你,下次要再说这种话,我可就没这么好商量了。看看,老婆活得好好的,长得这么漂亮,谁会说她死了呢?”

  “是吗?那倒是。可是……不对,你明明不在人世了……”

  “天哪!看看这个人,越来越……哎呀,我要疯了,这个人怎么睁着眼睛说胡话?快醒醒吧!”

  “不对,不对!怎么会……那,姝美呢?我们姝美现在在哪儿?”

  “姝美?哦?这不是个女人的名字吗?‘我们姝美?’到底这个叫姝美的女人是谁?”

  “什……什么?你不知道?姝美是你的女儿呀!我们的女儿呀!”

  “真是的!你今天可真奇怪,我们明明没有女儿,你非要说有。我受不了啦!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给你生的!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我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承宇!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

  美姝气得猛地坐起来,背对着承宇抽泣起来。

  承宇一时不知所措,脸上依然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把手伸向美姝的后背。啊,触摸到了!那不是光的幻影,而是实实在在带着温度的肌肤。他抓到了美姝的胳膊,也摸到了美姝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一切都是梦了,美姝的死,姝美的出生和成长,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凄凉的梦而已,就像庄周梦蝶一样,现实是梦里的梦,而梦是现实里的现实。可是,我到底为什么做了那么悲伤的梦呢?啊……不管怎么说,真是万幸!太幸运了!

  承宇太高兴了,一把抱过美姝,把她搂在怀里。

  “放开!你想干什么?”

  “别动,美姝,让我看看你的脸。”

  “干吗突然要看我的脸?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吗?干吗?今天你去客厅睡沙发吧!这是惩罚。喂!你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干吗摸完人家的头发摸额头,摸完额头摸鼻子?真烦人!”

  “别动,美姝,别动!瞧,我能摸到你!看!你的眉毛……脸颊,软软的嘴唇……都摸到了。”

  “当然了,你当然能摸到我了,要是摸不到就不是人了……”

  承宇火热的嘴唇堵住了美姝还在往外吐字的嘴,他的舌头深深地吮吸着她的舌,他的双唇缠绕着她的唇。他的吻太热烈了,太深切了,以至于美姝吃惊得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嗯……嗯……怎么啦?我喘不过气了……憋死了!”

  但承宇没有停下来,他的左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右手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近乎粗野。

  怎么回事?承宇的身体里沸腾着数年远离女人积聚的思念和欲望。而且,现在他怀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深爱着的妻子———美姝,她是活生生的,一如既往地美丽,身体充满弹性。

  “你疯了吗?这是干什么?啊……疼!你怎么这么可怕!”

  “我爱你!我爱你,美姝呀,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我知……知道。我也爱你。啊,疼呀!别那么使劲夹我的肩膀和腰,骨头都要断了。你怎么今天这么大劲儿?真让人搞不懂。别那么着急好不好?”

  承宇全身紧贴着美姝的身体,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她。他太思念她了,太思念她的身体了,他曾经多么盼望能像这样再次跟她分享身体的爱呀!就算……即使……这是一场梦,噢!千万不要醒!

  承宇的心和身体都被欢喜燃烧着。

  他曾经多么希望自己的手指能触摸到她的脸颊、胳膊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呀!

  他双眼饱含泪水,在美姝的肩部和脖子上印下无数个吻。为什么会做那么痛苦的梦啊?她的身体这么柔软,这么温暖,这么芬芳,我怎么会以为她死了呢?那真是个糟糕的梦,我再也不想做那种发霉的梦了!

  “美姝呀!美姝呀!睁开眼睛看看我!”

  “嗯?为什么?”

  “美姝,你的确是活着的吧?”

  “怎么又问?”

  “我们现在……的确是在一起吧?”

  “当然是了。”

  “你绝对,绝对不能死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比我先死,记住了吗?”

  “真是的,你怎么一觉睡醒,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答应我!嗯!快告诉我你一定会那么做!”

  “我呀,现在离发疯就差一步了。承宇!”

  “求你……”

  “好,我答应你。”

  “好了,这就好了!”

  承宇身体里的火再次燃烧起来,他又变得狂野了。美姝的呻吟声像花瓣一样片片飘落,她打开自己柔软的身体,把他深深地吸了进去。他们的呼吸燃烧起来,四肢像干柴一样抖落着红色的汗珠火星,他们用身体交换着彼此深深的爱。承宇在美姝的身体深处发出无声但激扬的喊叫:

  “爱你!爱你!美姝!我爱你!”

  承宇欢喜极了,结实的肌肉呈现出古铜色,美姝的身体则像一艘装满白色梨花的船,载着他的爱顺流而下。

  曾经那么想触摸到的美姝的身体,曾经那么想拥进怀里的美姝,终于全身都能感觉到了,全心都充满了她的芳香。是记忆的一部分被剪掉了吗?或者这里是另一个时空?太久没有享受过身体的爱了,承宇的身体动作是那么热烈,火势垂直升腾起来,又慢慢降下去。承宇把自己的脸和微笑深深埋在美姝温柔的胸前。

  就在一刹那,全身湿透了的承宇吃了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黑暗还占据着房间,却不见了身边的美姝,只有相框里她那张展露着灿烂笑容的照片。

  原来是一场梦,梦里说不是梦,其实真的……

  脸色苍白的承宇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那上面应该满是美姝的气息,于是他把鼻子深深埋在手掌里。没有美姝的气息,只有满手的汗。

  突然承宇明白了,自己梦遗了。他并没有觉得不洁,也没有觉得恶心,只是感到惆怅,感到凄凉。活着的男人的身体……因为身体的爱不能释放,身体就自作主张地把爱的影子唤进心里……尽管了解了实情,承宇还是无法掩饰地失望。是她……美姝为了安慰我才进入我的梦里热烈地拥抱我吗?他眼睛里泪光闪烁,缓缓摇了摇头。

  他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把身体交给水流。身体的饥渴与饥渴释放之后的空虚……但为什么身体的欲望之火就是不肯熄灭呢?而且欲望为什么都是一样的?精神上的爱总是无法达到终点,总是不完整和痛苦的。这些零散的思绪和水流一起从他的头发、胸膛和腰背上弹起,不停地流下去。

  洗完澡,他换上衣服,走到客厅里。时间约为凌晨4点钟,外面依然被幽蓝的黑暗笼罩着。又一个无法入眠的凌晨。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放了些冰块,端着酒杯坐到沙发上。窗外的天空似乎侧面对着他,几颗朦胧的星星像是在斜眼看他。

  承宇向着夜空举起酒杯:

  “美姝……”

  他说不下去了。

  只能露出落寞的微笑。是应该说“谢谢”呢,还是说“你不必那么做”呢?如果都不是,那是否应该为她发现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内心欲求而感到不好意思或羞愧呢?或者对不得不用梦遗的方式释放身体的爱的自己表示愤怒,甚至唾弃?不,那都是不恰当的,男人的身体,男人的一部分,就像一个孤立于意志和心灵之外存在的岛屿,是受一个完全不同的体系支配的。男人的生理要求有不可控制的方面,有时就会这样自顾自地启动。

  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承宇并不是不了解这一点,但刚才美姝带给他的一切太真实了,以至于现在美姝不在自己身边所留下的空白显得更大了。承宇慢慢喝光了杯子里泛着星光的威士忌,接着又倒了一杯。

  “美姝……你真可恶呀!”

  不,不,你还是漂亮可爱的。你一定也不愿意那样,你完全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但……最终变得更加凄凉的这种心情,恨不得哇哇大哭的这种委屈,我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你……如果能像梦里那样出现在我面前,那该多好啊!如果能紧紧抱着你,用我的爱填

  满你的胸膛……一起睡个好觉,揉着眼睛爬起来迎接清晨……尽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依然这样想,是因为对你的思念无穷无尽吧?是的……或许,你想对我说的是别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因为更深切地体会到你留下的空白而产生绝望情绪,从而爱上别的女人吗?呵呵,这是我的一种借口吧?是啊,或许是你知道有另一个女人走进了我心里,因为太难过才托梦给我,或者是为了告诉我爱死去的你是不可能的,才让我感受到这么痛苦的悲哀。

  承宇扭头看着放在酒柜上的那瓶叫“戈兰”的葡萄酒。从庆恩手里接过那瓶酒已经有20多天了,但葡萄酒依然连瓶盖都没有打开。承宇低头看着酒杯中冰块融化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总有一天要喝的吧,不会很久的……”

  如果葡萄酒喝光了,瓶底留下的会是什么呢?葡萄酒越少,美姝你就越来越少,要不就是庆恩越来越少?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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