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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8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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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年二十九。秦朗疏和梁慕宇自别过谢长生,离开灵枢阁以来,已有两日之隔。但这二日以来,二人却皆不曾歇息片刻,而是日夜兼程,以至到现下已换了三匹马,却只是为了在除夕夜之前赶回铁剑门。眼见著还有四个时辰便要到年三十,秦朗疏算算剩下的距离,再赶得紧些,也许竟能在年三十的下午就到达铁剑门!想到此,他顿时心中一喜,再次夹紧了马腹,催促身下的马儿跑得再快些。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天刚擦黑,四下里便飘起了细细的雨。冬日的冷雨中夹杂著些小小的雪子,绵绵密密,轻轻柔柔,落在两人身上,渗进衣服里,却也引得人身上阵阵刺骨的寒。秦朗疏自己虽觉得尚可支撑,但看了看身边的梁慕宇,还是将速度放慢了下来,向他关切道:“小宇,你还成麽”
梁慕宇其实已经快不成了,可他却心知秦朗疏自离了灵枢阁起,便一门心思的想著要赶回铁剑门过年,以秦朗疏在他心中的分量,他自是事事以秦朗疏的想法优先,於是只得强作欢颜道:“好得很哩!秦大哥你莫小看我!我的内功经过这几个月已是今非昔比,这点子小雨能奈我何!”
梁慕宇这话说得虽是气势十足,无奈他的牙齿却在最後很不给主人面子的对磕了两下。秦朗疏听得清楚,便将身下坐骑的速度放到慢行,向他说道:“我们还是回刚才那镇上,找间客栈歇一晚罢!”
梁慕宇还待推拒时,秦朗疏却不容他争辩,已飞快的调转了马头,向方才来时的路上疾驰而去。梁慕宇无法,只得紧随其後,心中却也为著对方这明显的关心暗喜。可他才转到一半,心中的喜悦还未开始退去时,却听得脑後一阵猛烈的破空之声!待他完全调转身来,便正好看见秦朗疏从马上腾身而起,长剑破空,与一个蒙面黑衣人的宝剑交错缠斗在一起……
而那蒙面人手中所持的宝剑,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天色之中,犹能看见充满杀气的红光隐隐流动,却不是那“红莲劫焰”又为何
“死人剑!”
“小宇小心!”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大喝,正显示两人脑中的第一想法,皆是担心著对方的安危。而这其间秦朗疏的声音更要焦急上许多,则是因为他已感觉出,除了他提剑迎击的这“死人剑”之外,那同时攻来的另一个人,──那人正是他曾在梁家老宅打过一次照面之人,──才是实力远高於他们三人之上的真正高手。
就在梁慕宇拔剑的功夫,那人已使出一招“双龙出海”,双掌齐出向著梁慕宇猛扑过来。见梁慕宇已横剑摆好了防御的姿势,他的手势瞬间一变,化作一招“乌龙绞柱”,竟是直取梁慕宇的咽喉要害!两招下来,梁慕宇已知晓其厉害,丝毫不再敢轻敌。只见他立刻改变了战术,不再硬接此人的攻势,而是展开轻功,左闪右躲,绕著此人周身游走。──好在梁慕宇在江湖上虽然武功称不上顶尖,轻功却可称得上绝顶,这下子那人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
但这情形看在秦朗疏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正因为他对敌的经验比梁慕宇丰富得多,因此一见了此景便知,那人现下看似懒於进攻,实则却是意在消耗梁慕宇的内力,意欲待他疲累之时一举击破。明明武功比对手高出一大截,却还是采取如此保守的战法,乃是因为他要取得必胜的把握。──光是这样的心态,便令秦朗疏对此人的忌惮又增加了几分!
而梁慕宇的内力与此人相比本就差距甚大,加之现在这凄风冷雨的环境下,更是不利久战。
心中如此这般的思考了一番,秦朗疏突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屠如山本身亦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有神兵利器在手,秦朗疏想要在他身上迅速的占到便宜,则更是难上加难。
但秦朗疏殊不知此时屠如山心中亦是许多思量,只道是之前在灵枢阁偶遇时还未明显觉得,可是这次两人单打独斗之下,便能看得十分清楚,眼前这青年剑客的剑法,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竟是又j进了如此之多!之前的交锋自己仗著宝剑在手,还能在几十招之内取得上风,如今却是斗了这麽长时间仍只是堪堪打平,若自己用的是普通兵器的话,只怕此刻已是输了罢!
他两人虽各怀心事,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见迟缓,因此这边的战斗不仅是斗得难舍难分,论战况来说,更是比另一边激烈上许多。
再说梁慕宇变换策略之後,终於渐渐略缓过来,便忍不住关心起秦朗疏那边的情况。他稍一留心,便只听秦朗疏越攻越急,他们这边才交换了一招的功夫,秦朗疏竟能向对方刺出三剑,间不容发的连响起三声兵刃交击之声。梁慕宇马上猜到秦朗疏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应付,方才想要及早击退那边的敌人,赶紧过来施以援手,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担心,竟突然开口大叫道:“秦大哥,你莫担心!我还可应付!”
就趁著他分神的一刹那,他眼前的敌人已使出大擒拿手中的一式恶招,劈手过来夺他的宝剑,另只一手却是呈勾爪状,直向著他的心窝子掏来。梁慕宇反应极快,长剑一引,竟是以守代攻,剑尖直向那人喉间刺去,大有“且看是你的手长,还是我的剑长”的气势。这险之又险的一招,却真的将那人逼得不得不收了手,向後一退。这动作却是引得梁慕宇一声嗤笑,道:“我已说了我足可应付!”
那人不语,只是冷哼一声,便又再向梁慕宇攻来。不成想梁慕宇听得他这一声,又是一阵轻笑,却道:“莫子严,你以为不说话我便认不出你了麽要知道你这一声哼,我早已听了许多遍哩!”
八十二、
“莫子严,你以为不说话我便认不出你了麽要知道你这一声装模作样的哼,我早已听过了许多遍哩!”
梁慕宇此话一出,有如冬夜里的一阵朔风,带起一股凌冽的寒意,冲击著现场的众人。那两个黑衣人尚有蒙面遮掩,还觉不出什麽,但秦朗疏却已在瞬间变了脸色,心中暗暗叹道这孩子怎地如此冲动,竟这麽轻易的就将眼前人的身份戳穿了!这样一来若是那莫子严狗急跳墙,当场撕破脸,那谢长生的安危,岂非便令人堪忧了
好在事情并未向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亦或是说真不知那莫子严是沈稳大气还是脸皮够厚,被梁慕宇这麽一激,他居然还是一言不发,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只有极为短暂的停滞,而之後他攻向梁慕宇的掌风,却又比之前狠辣了许多,竟是招招都似要取下对方的x命一般!
这下秦朗疏总算明白需要担心的不是谢长生,而是眼前的梁慕宇了!显然那莫子严现下还万般不愿让谢长生知道自己的y谋,因此一点也没权衡的,就直接选择了杀人灭口为上策。而倾尽全力的莫子严对於梁慕宇来说,确实是一个太过强大的对手,眼见梁慕宇那厢连续的险象环生,秦朗疏瞬间真气骤提,原本就令人眼花缭乱的出剑速度,又是瞬间加快了几分。
但他的急躁看在那“死人剑”眼里,却是引得对方一声冷笑,道:“好小子,看来此番我若是不动真格,倒要叫你小看了去!”说完,竟是同样内劲暴提,剑走流星,大有和秦朗疏在速度上争个高下的气势!
突然,梁慕宇与莫子严斗成一团的战圈里传来一声惨呼,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朗疏稍一分神,“红莲劫焰”的剑尖已到眼前!同时屠如山又是一声暴喝:“叫你莫要小瞧了我!”这一声却将秦朗疏一下惊醒,条件反s以右足为支点,上身向後倒去。
这招“铁板桥”本就是极难的一式闪避功夫,但令屠如山没有想到的是,秦朗疏之艺高人胆大,竟已到了在右脚撑地的同时,还能将左脚腾空,飞起一脚向自己持剑的右手蹬来的地步!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秦朗疏急中生智之下行此恶招,竟真的一击命中!屠如山一下收剑不及,被他正正踢中腕骨,手中宝剑立时飞了出去!
正当屠如山欲趁著秦朗疏还未起身的功夫,飞身去重夺那宝剑时,却听一声呼叫:“大师兄,我来助你!”下一刻,那“红莲劫焰”已落在了一只白皙修长,却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而梁慕宇那边,随著一声娇叱,亦有一个姣丽的身影加入了战局。见此情形,秦朗疏却是向那赶来助他的人大声喝道:“安平,此处我一人应付已是足够,你去帮锦霞和小宇!”言语之间,已完全不再将那失了宝剑的“死人剑”放在眼里。
再说那李安平,听了他的话之後,向那屠如山看了一眼,便真的转身提剑飞快的向另一个战圈杀去了。要说这“死人剑”屠如山纵横江湖已有不少年头,说句杀人无数亦不夸张,此刻却遭了两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青年剑客这般的鄙视,可说是气已气去了半条命!
而另一边的莫子严,原本就算是让他以一敌二,他也尚可应付自如。但突然之间,战局内又来了一个李安平,一转眼的功夫,他便由占尽优势变为疲於防守。这个中原因,其实并非是李安平的武功多麽高超,而是因著李安平与江锦霞二人心意相通,因此双剑合璧之下的威力,比之单打独斗又何止高出了一二倍!再加上已受了些轻伤的梁慕宇仍在站圈外伺机而动,频频骚扰,那一向只知单打独斗的莫子严又何曾见过这种战法,一时之间竟是被他们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再看屠如山那边,因失了神兵利器之故,更是三两下功夫就被秦朗疏逼至绝境。见战况扭转,莫子严似有退却之意,却无奈那三个人三柄剑合作无间,竟似织出了一张巨大的剑,将他的周身皆笼罩其间。但莫子严亦非简单人物,既不消思量,便知这看似毫无破绽的剑中,最弱的乃是受伤的梁慕宇那一环,当下心一横,竟是拼著自己受伤,全力向梁慕宇猛攻而去!
莫说梁慕宇此时已受了伤,即便他平日完好无恙之时,面对著对方这疯狗一般不要命的架势都是难以应付,幸而秦朗疏在这关键时刻及时弃了屠如山,横剑来援,才阻止了他这飞来的一场横祸。
但秦朗疏此举,却也让战局漏出了两个巨大的缺口,而那两人亦抓住了这个时机,瞬间便脱走得不见行迹。
待那二人离开之後,秦朗疏急忙上前查看了梁慕宇的伤势,确认对方无碍後,才向李、江二人问道:“安平,锦霞,你们怎麽会在这里”
听了他的问题,那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最後仍是由江锦霞回道:“还不是因为大师兄你们去了这麽久,都一点音信也无,令我爹都快担心死了!再加上眼看著就要过年了,我爹说你们定然是要赶回铁剑门过年的,因此这几日便日日催著我们下山迎接!──嗳,亏我最近还总嫌他罗嗦,此番竟还多亏了他的罗嗦哩!”
话虽如此,其实铁剑门中人皆心知肚明,江绍堂原本绝非是这样巨细靡遗的x格。看来之前悠醒转了来。
但谢长生的内力并不似他二人那般深厚,虽能约略看见床前的两个人影,却不能即刻知道来者何人。梁慕宇亦早已想到了这一层,却担心他一时心惊,忍不住出声叫喊,便赶紧又唤了他一声,道:“长生,是我。”
“慕宇”尽管听出了他的声音,谢长生的话音里仍旧难掩惊讶,──但这却怪不得他,毕竟现在这个时辰,显然称不上是一个上门拜访的合适时机。
“长生,跟我走。”只因时间紧迫,梁慕宇没空跟他道明原委,而是直接向他提出了要求。
但他这句话却更加重了对方的惊疑,只因和梁慕宇的交情之深,谢长生面上才尚未露出断然拒绝的神态,只是语带不安的问道:“慕宇,这是……为何”
梁慕宇见他一副不了解原委便不肯动作的神态,只得长话短说道:“长生,那莫子严果然是个恶徒,之前我们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他便要置我们於死地哩!”
但谢长生对莫子严的信任之深,岂是他这没头没尾的三言两语所能撼动。虽然听了梁慕宇的话谢长生的脸色又是一变,却仍是不停向他追问道:“慕宇,你确定麽是否有什麽误会在里面”
“这……”梁慕宇一下顿住了。
实话说,那日莫子严以黑布掩面,因此在场之人皆未能看见他的真面目,但梁慕宇只怕自己若说出实情,只会令谢长生更加矛盾,因此短暂的停顿之後,他仍格外肯定的答道:“这绝不是误会!长生,这皆是我和秦大哥皆亲眼所见!”
但却不知是否谢长生知他太深,因此一下便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破绽,谢长生仍是支著小半边身子半躺在床上毫无动作,只是迟疑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时间细说了!”眼见时间在谢长生的犹疑不定间点点流逝,秦朗疏毅然加入了他二人的对话之中,微俯下身子向谢长生道,“长生,我们绝不会害你!此番前来实为逼不得已,只是时间紧迫,可否容我们之後再解释,就当是……就当是看在小宇和你相交多年的份上!”
虽然他的语气已是极尽所能之诚挚,但一番话听在谢长生耳里,却并未将其满心的疑虑尽数消除。只是在听到那最後一句话时,谢长生的脸上才终於露出了略有些坚毅的神色,待秦朗疏话音一落,便长叹一声,又将身子抬起了一点,向他二人道:“秦大哥话已至此,那我们便快些走罢。”
他这话一出,秦、梁二人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梁慕宇立刻上前将他从床上扶起,助他起身更衣自不必说,而秦朗疏则是飞快的回到门边,贴在门上细细的听著屋外的动静。
突然,一边看著他二人慌慌忙忙的穿衣系带,一边留意著门外动静的秦朗疏脸色一变,只因就在之前的那一个瞬间,他似乎听到近在咫尺之间,仅隔著一块门板的距离,就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透过木板传了过来!
一旦发现了迹象之後,秦朗疏再听时,只觉得那呼吸之声一声比一声明显,简直令人讶异为何他之前会不曾发觉!
难道就在他们好言相劝谢长生时,已有人悄悄的潜行到门外而他们对这一切竟会毫无所觉──越是听著,秦朗疏心中越是不禁激起了一阵深深的恐惧,因为据他所知,在整个灵枢阁之内,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想到此,秦朗疏心一动,忽然腾身而起疾退两步,转瞬便离开了那门边!
果不其然,就在他向後跨出第二步时,那木门已发出一声巨响,应声而开。紧接著,一柄泛著银光的宝剑便穿门而入,已令人瞠目结舌的快速,直刺向秦朗疏的喉间要害。
眼见著秦朗疏一连倒退了数步,堪堪避过此劫,来人便也不再隐藏行迹,大大方方的跨进门来,嘴上犹是秦、梁二人熟悉的冷嘲热讽,道:“秦公子,梁小公子,这便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做客之道麽”
八十九、
“秦公子,梁小公子,这便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做客之道麽”
这不屑的一声之後,随之而来的却再也不是装腔作势的冷眼相对,莫子严话音一顿,手中长剑已然向前一挑,向著秦朗疏攻出了第二招。秦朗疏虽然马上出剑相迎,但在头两式已失了先机,因此转眼之间便被对方逼到了墙角。
好在秦朗疏临战经验丰富,於这等情势危急之间,仍能突生急智。只见他背墙而立,突然向前虚晃一招,诱得莫子严再次向前刺出一剑,他本人却侧身一闪,险险避过那剑锋。收招不及的莫子严剑尖划过墙壁,攻势瞬间迟缓,而秦朗疏立刻抓住这个空隙,脚在墙上一蹬,身子往前一翻便回到了屋子中间,反倒是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和空间。
但两人再次默默的执剑相对时,秦朗疏却忽觉臂上一热,心中顿时一紧,只道是方才虽避过了对方宝剑的锋刃,但却仍为对方强大的剑气所伤。
所幸莫子严剑气虽然强横,但在此试探阶段并未使出全力,因此还不至伤筋动骨。
这两招过後,秦朗疏心里越发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恶战,因此当机立断的向梁慕宇和谢长生二人厉声道:“快走!”
“想走谈何容易!”
秦朗疏话音未落,莫子严已转变攻势,一个反身,执剑的手一挥,便要拦在梁慕宇他二人面前。秦朗疏却如何能让他轻易得手,一招“日月经天”横扫过去,剑气如虹,不仅拦住了他的去路,更是一下将小屋的屋顶掀掉了半边。
但以此招式之刚猛,不仅是莫子严,就连床边的梁慕宇、谢长生二人亦受到波及。而此时,则幸亏了梁慕宇轻功超绝,加之他一看到秦朗疏的起手之式,便知秦朗疏的後招,因此在秦朗疏发招之时,梁慕宇已扛著谢长生腾身而起,正好借力从掀开的屋顶飞出屋去。
不知是否他二人的配合无间甚至令莫子严都感到惊讶,在秦朗疏剑光横扫之时,他竟是身形微微一滞,而就是这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一个停顿,便令他再次失了先机,一下被秦朗疏的强大剑气震得破窗而出,连退了好几步方才将身体站稳,紧接著又吐出两大口血沫子来。
而趁此时机,秦朗疏亦追出屋外,挡在梁慕宇他二人面前,再次向仍旧面带犹豫的梁慕宇叫道:“快走!我立刻便去与你们相会!”
说完,他空著的那只手向後一挥,真气鼓荡,带起一阵巨力涌向梁慕宇二人,欲以内力再送他们一程。
见他态度坚决至此,梁慕宇心知自己再蘑菇下去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即刻便痛下决心,背起谢长生借他此力向灵枢阁外奔去,同时大声向他道:“秦大哥,我将长生送到安全的地方,便回来接应你……”
他轻功之高妙,最後一个“你”字随风传来时,已是几不可闻。秦朗疏听不清他的声音,却面对著莫子严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甚至一手抚著剑柄,将剑尖向下指地,摆出了一个恭敬的行礼姿势,向对方道:“如此,,莫先生,你我便可心无挂碍,堂堂正正的战一场了!”
听了他的话,莫子严却是冷冷一笑,坦然的接下他这一礼,道:“你是心无挂碍,我却是心事重重了。堂堂正正!可真是堂堂正正……”余音未了,已是剑尖向前一个突刺,祭出一招,却含三式,眨眼之间便向秦朗疏的双肩和x口各刺了一剑!
秦朗疏横剑x前,将其攻势一一化解,面上仍是一派沈稳。实则,他的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只因这莫子严刚才显然是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的攻击速度却不见任何迟滞,反而有越战越快,越战越勇之势。
以快制快,两人转眼之间已斗上了近百招,却竟是秦朗疏渐渐的落了下风,不知何时左肩上又添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但还不止於此,突然之间,莫子严的内力竟又再次提升,只是一个执剑而立,静止不动的姿势,浑身散发的剑气已令院中霎时间飞沙走石,枯木横飞。
秦朗疏已是强自支撑之时,他却忽然身形骤起,一招“鹰翔隼刺”,从上飞下,以猝不及防之势向秦朗疏刺下。
秦朗疏几乎无力抵挡,堪堪使出个“燕青十八翻”,连翻了几个跟头,险些便要退出院外。待他再次站定时,身前刚经过的地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暗色的血痕,──不知是因受了内伤而呕出的鲜血,还是莫子严的这一招又在他身上刺出了新的伤口!
但令秦朗疏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的却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他在这一瞬之间发现的事实:“天魔解体!”
他已见识过这个邪门功夫的对运功者本人会造成的严重反噬,因此他万万也想不到,莫子严为了杀死自己,或是为了阻止他们带走谢长生,竟会使出如此不计後果的武功!
但莫子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样冷冽而傲慢,话音中首次带上了点激赏之意:“好眼力!只可惜迟了一点。”
说完这句话,莫子严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姿势,不一会之後,他嘴边那个微笑便又明显了几分。这下,便连身受内伤的秦朗疏也听到了,那是刚刚才离开的,秦朗疏最为熟悉的脚步声。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沈重了不少,还有那随之而来的断续呼喊,亦是紧张焦急,全无了那令人听著就高兴的飞扬跳脱……
“秦大哥,他们……有埋伏!”
九十、
“秦大哥,他们……有埋伏!”
随著这个声音出现的,正是刚刚背著谢长生离开的梁慕宇。
只见他的样子,已与方才有著天壤之别,不仅脚步凌乱声音嘶哑,摇摇晃晃的身形更是浑身浴血,令人看了好不心惊。而他身上的谢长生已经不见踪影,却令秦朗疏一下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不禁向著他大叫道:“小宇!长生他……”
“他已被我送到安全的所在……”
梁慕宇的话让秦朗疏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对方紧接著吐出的鲜血,却让秦朗疏几乎又失了方寸,险些再次被莫子严狠狠的刺中肋下。在梁慕宇的大声惊呼中,秦朗疏不得不收敛心神,继续抵挡著莫子严毫无间隙的攻势。而就在梁慕宇即将提剑加入战局之时,四周却再次传来凌乱嘈杂的脚步声,转眼之间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影,简直就像是凭空的出现一般。
秦朗疏疲於应付莫子严的进攻无法分神,梁慕宇见了此情此景却突然向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道:“杀之不尽!可恶至极!”说完,浑身真气暴提,手中“红莲劫焰”的剑气横扫八方,转眼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震倒在地。
但这样的招式只有在敌人猝不及防时最为奏效,因此几轮过後,虽然梁慕宇的身边已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几具尸体,却仍有许多敌人虽是受了些伤,但仍紧握著手中的武器,将他包围在中心伺机而动。而能挡下梁慕宇连续奋力一击的人武功本身便不弱,加上梁慕宇身负之伤已是不轻,招式又已用老,因此久战之下,他们取下梁慕宇的x命看上去便只是时间问题。
梁慕宇心知此点,只能再次提起真气,一鼓作气的向敌人发动疯狂的猛攻。但在重伤之下,连续运功的结果,却不仅无法再重创敌人,反而令他的血留得更多更快了!
见了他赌命一般的打法,秦朗疏虽自顾不暇,却仍是忍不住的心痛,更甚於他的身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的疼痛。而对战之时,秦朗疏的一举一动,心思起伏,却皆逃不过莫子严的眼睛。此刻见他如此,莫子严立刻冷笑一声,向後一跳,再次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似是欲以最後一招,结束两人之间的战斗。
见莫子严此番真气的提升,比之之前更上层楼,秦朗疏心知自己已难抵挡,虽然面上仍是强自镇定,但心中不由而起之恐慌难舍,却是不足以言表。
但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感情并非因著他畏死,而是他心中担心若是自己战死,那梁慕宇那孩子怕是也难逃一死了。思及此,秦朗疏突然心机一沈,脑中灵光一闪,宛如下定了决心一般,面上亦是变为真正的坚定沈著……
紧接著,只见莫子严还未动,秦朗疏已先行一步,长剑向前疾吐,──他竟是使出了一招两败俱伤的“玉带围腰”,剑身向莫子严的中路紧逼著横绕上去。他此招是怀著与对方同归於尽的气势,因此虽身上带伤,其劲气却不输於平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莫子严亦不敢托大,只能暂且撤回了手中的攻势,向後急退,意在寻找之後的机会。
却不成想,那莫子严方向後退出一步,立刻赶到腰际一凉,──竟是另一柄剑的剑尖,在他向後退出第二步的刹那,已然划过他的後腰侧,在他腰际划出了一道不深却极长的血痕。
原来是那梁慕宇!他虽然其人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但见秦朗疏逐渐难以抗衡莫子严,竟是拼著x命突围来援,此刻正好来到了莫子严的身後。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梁慕宇虽击中了莫子严,与此同时,却又有一人已追及他身後,欲趁他後心空门大开之际予他致命一击。却好在秦朗疏将这一切看得清楚,赶紧收了招,不再追击那莫子严,而是将手中的长剑向前狠狠掷出……
就在梁慕宇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那掷出的宝剑竟是从梁慕宇肩头上方直刺过去,狠狠的贯穿了梁慕宇身後那偷袭者的眉心!而这一来二去下来,秦、梁二人在战场的中心终於会合,虽然均是浑身挂彩,气力将尽,但当二人背脊相贴的那一刻,却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仿佛带著无穷的力量,流遍了四肢百骸。
只可惜,这股j神力量只能暂时的改变战局,随著时间的流逝,尽管身边的敌人的确是在逐渐减少,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却也越来越多,身上的力气更是流逝得越来越快。终於,失了宝剑的秦朗疏掌风的气劲渐弱,就连梁慕宇手中的“红莲劫焰”都不再焕发出异彩,而是好似蒙上了一层层厚厚而肮脏的血污。只见莫子严和另外五个手下各据一方而立,似要发起最後的攻击,秦朗疏大笑道:“小宇,我们今日葬身於此,是否可算是生同眠,死同x”
梁慕宇点头高声道:“岂非不是!哈!这样想来倒也快哉!”
说完,两人竟是同时转身对住了莫子严,摆出了奋力一搏的架势……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随风传来了一阵带著咳嗽的轻笑之声,却令二人之j神又是一振!
只听那略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笑道:“秦兄,梁小子,真是抱歉,今日你们想要死同x,只怕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