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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处男 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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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数千人一起高喊:“是。”

  司马素兰:“她是不是反对文化大革命?”

  台下数千人一起高喊:“是。”

  司马素兰:“像她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打倒?”

  台下数千人一起高喊:“应该。”

  刘瑞英挣扎着说:“我是省革委会副主任,是副省级干部,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台下有人高声说:“放狗屁!什么省革委会副主任、副省级干部,她只不过是个卖豆腐的婆娘,绰号叫老豆腐西施。上个月我还吃过她家做的豆腐。嘿嘿,她还是个秃子呢,头上的黑发是假的,不信把她的头套拿下来看看。”说完这人走上舞台,揪掉了刘瑞英的假发,露出雪白雪白的头皮。台下发出一阵哄笑声。

  有人朝天空放了一枪,引起整个会场的混乱,小孩哭,大人喊。本来已经被人救出现场的洛伟奇,看到场面混乱,怕伤着老人和孩子,又返回到台上,对着话筒大喊:“大家不要乱,乱了会伤人的……不要乱,乱了会伤人的……”但是扩大器没有了声音。他急中生智,从地上捡起刚才从自己头上掉落的高帽子,倒过来当作喇叭,对广场大喊:“安静,安静,按次序出场,安静,安静,按次序出场……”但是人群在极度恐慌当中,仍旧各自夺路而逃,谁也不注意他说的话。他干脆跳下舞台,直接指挥群众疏散,人们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省公安厅的工作人员看到洛伟奇,包抄着又要过来抓他。说时迟那时快,从南边传来了震耳的螺号声,一大队喇嘛骑着骏马掀起灰尘呼啸而至。为首的喇嘛高举红旗,红旗上写着“喇嘛红卫兵”五个大字。一匹高头大马飞也似的来到洛伟奇跟前,蒙着脸的喇嘛一弯腰就把洛伟奇抱上了马。只听得一声口哨声,整个马队飞也似的奔出会场。

  马队已经跑出很远,穿着喇嘛衣服的小豆子策马来到洛伟奇座马旁说:“伟奇哥,我们救你来了。”

  洛伟奇一看是小豆子,便大声说:“快去救司马素兰。”

  小豆子策马跑回会场,找了一会儿才见到司马素兰正和一个秃子在台上打架,他们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破口大骂,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刘瑞英双手死死揪着司马素兰的头发,司马素兰双手死死勒着刘瑞英的脖子。

  小豆子:“司马老师,我来了,快放开手跟我走。”

  司马素兰:“这臭不要脸的揪着我的头发,我脱不了身。”

  刘瑞英恶狠狠地:“你才是臭不要脸的,你坏了老娘的好事,今天我跟你没完。”

  小豆子:“司马老师,你放开手,让我来对付她。”小豆子手拿马鞭使劲往刘瑞英身上、腿上、头上、屁股上一阵猛抽。疼得刘瑞英不得不放开手。小豆子就势把司马素兰拉了起来,回手往刘瑞英脸上狠抽一鞭,这一鞭恰巧抽在她的左眼上,疼得刘瑞英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豆子把司马素兰抱上了马,自己一个燕子翻身,策马飞奔而去。后面追来好多警卫拿枪向他们射击,子弹“啾”、“啾”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司马素兰:“嘿,豆子哥,你的马骑得真好,刚才上马的动作好利落,什么时候也教我骑马。”

  小豆子:“求你了,逃命要紧,先别说话,别分我的神,后面有人朝我们开枪呢。”

  司马素兰:“我不管,你先答应我。”

  小豆子:“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

  小豆子追上了马群,洛伟奇看到司马素兰,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马群又往前奔跑了大约二十分钟,进入森林。又听得一声口哨声,马群才慢慢朝前走去。

  洛伟奇对司马素兰说:“司马老师,咱们终于脱险了,谢谢你。”

  司马素兰:“不用谢,是豆子哥他们救了我们。”

  洛伟奇:“小豆子,桑戛活佛呢?”

  小豆子故弄玄虚地:“怎么啦,是不是想他了?”

  洛伟奇笑笑说:“嘿嘿,是想他,但不是想他这个人,是想他做的气锅藏獒,还有他做的佛跳墙,哎呀,太好吃了,全世界就他桑戛活佛会做呀!刚才要枪毙我的时候,还想过吃完这两道菜再死呢。”

  和洛伟奇同骑一匹马的桑戛活佛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你妈那个巴、巴、包脚布的,我救你两次命你都不放在心上,却只想着我做的气锅藏獒和佛跳墙,你算是哪门子好朋友……不过我做的气锅藏獒和佛跳墙确实不错,值得想念。” 桑戛活佛看到旁边有个小姑娘,便马上改口,把脏话稍加修改。

  洛伟奇笑笑说:“嘿嘿,嘿嘿,原来桑戛活佛就坐在鄙人后头呀,真是有眼看不见后面的泰山,多多得罪了。你不是在西藏吗?”

  桑戛活佛:“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我敢离开大理一步吗?”

  洛伟奇介绍说:“桑戛活佛,这位就是刚才把我从枪口下救下来的司马素兰老师。别看她年纪轻轻,长得文文静静,可是个泼辣聪明、敢作敢为的四川辣妹子。”

  桑戛活佛:“司马老师好样的,谢谢你救了我们这位永远长不大的书呆子。”

  司马素兰用惊诧的眼光看着桑戛活佛:“噢,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桑戛活佛啊!刚才豆子哥在路上向我介绍说,你长得很丑,我看一点也不丑嘛。相反的,你神高马大,粗眉大眼,浑身充满阳刚之气,我觉得长得很帅呀!”

  桑戛活佛朗声大笑:“小豆子,你又出卖朋友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做成汽锅小豆子。”

  马队来到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方,桑戛活佛举起马鞭,领头的大喇嘛吹了一声唿哨,整个马队停了下来。大家都下了马,让马歇息吃草。

  桑戛活佛招手示意,让洛伟奇、小豆子和司马素兰围拢过来。

  桑戛活佛笑着说:“哈哈,哈哈,我们刚才那么一闹,太过瘾了。不过云南公安厅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看来大理是不能呆了,本活佛想把你们三位都送到拉萨,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司马素兰高兴得拍起手来:“太好了,我从来没去过西藏,听说那边有好高好高的山,湛蓝湛蓝的天,一望无际的草原,早就想去那边看看。豆子哥答应教我骑马的,那个地方骑马好玩,所以我要求豆子哥和我一块去。”

  小豆子:“我答应教司马老师骑马,可没有答应和她一起上西藏。我想和伟奇哥呆一段时间。”

  洛伟奇:“嘿嘿,小豆子,我能够照顾自己。既然司马老师想去西藏看看,你就陪她去吧。否则她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桑戛活佛粗眉一挑,用大眼瞪着洛伟奇:“呆子,那么你呢?”

  洛伟奇:“嘿嘿,本呆子坚持留在云南找植物新物种。希望活佛成全我的夙愿,给我找一处有茂密的原始森林、人烟稀少的地方。”

  桑戛活佛:“好吧,我一定成全你这呆子。但是预先说好,那个地方虽然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却非常封闭,非常贫瘠,人烟非常稀少。”

  洛伟奇两手相搓:“太好了。不知活佛这次安排我干什么营生?”

  桑戛活佛:“仍旧当你的小学老师,不过那里连间像样的校舍都没有,而且校长是你,教导主任是你,教师是你,管理员是你,上课打铃的是你,买菜做饭的是你。就教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学生。薪水发不发得出来也没准,原先的教师受不了这个苦,开溜了。你受得了这个苦吗?”

  洛伟奇:“桑戛活佛,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连死都经历过两次,难道还有比死更难过的吗?”

  桑戛活佛用鼻子唔了一声说:“你的话未必正确。俗语说‘死罪易过,活罪难熬’。你情缘没了,很难说劫难就不再找上门来。好吧,就此别过。小豆子和司马素兰随大队去拉萨,呆子去独龙乡,我去泰国。这一别,天各一方,别时容易相见难。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赶快说,有什么眼泪、鼻涕要流,赶快流。以后再找这种机会就难了。咱们十年之内别想再见面。呜—呜—呜—呜—”他取出脏兮兮的大手帕,一边哭,一边大擤鼻子。哭声还挺像。

  小豆子戚戚地说:“伟奇哥,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别再犯呆。”

  洛伟奇也戚戚地说:“小豆子,你一定要照顾好司马老师,同时要好好向司马老师学文化。司马老师,请你多多帮助我这个小老弟。桑戛活佛,你也要多保重。有机会时,别忘了托人给我带两坛子佛跳墙,一坛素的,一坛荤的。”

  桑戛活佛:“嘻嘻,好家伙,你还想得挺美。”说完他轻轻拍掌,过来了一位长得高高白白的喇嘛,牵来两匹马,马背上放了不少东西。桑戛活佛说:“我预料呆子不肯离开云南,早替你想好了。你就跟洁思格勒去独龙乡。独龙乡那边的风土人情和我们汉族有很大的不同,我怕你这个呆子很不适应。现在我请这位得道高僧送你去,他是独龙族人,关于独龙乡那边的情况,可以向他请教。但是他把你送到独龙江后要返回西藏。丑话说在前头,马背上这些东西,吃的是给你的,用的是借给你的。你不能善心一来,就充阔少爷全都送了人。呆子,听懂了吗?”

  洛伟奇:“嘿嘿,听懂了。”

  桑戛活佛:“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的护身符还在吗?”

  洛伟奇:“在,挂在腰上呢。”说着洛伟奇撩开衣裳,露出护身符。

  桑戛活佛:“这就好。记住,这个护身符一刻也不能离身。遇到大麻烦时,亮出护身符,也许会帮你逢凶化吉。”

  洛伟奇:“知道了。”

  小豆子跳起来搂着桑戛活佛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说:“活佛爷爷,我也要一个护身符,好让我遇到麻烦时也逢凶化吉。”

  桑戛活佛:“下来,下来,你不呆不傻,要这个玩意儿干什么。”他大手一挥说:“走,出发吧。”

  洛伟奇和洁思格勒骑马走进浓荫密布的小道,阵阵凉风带着雾气迎面吹来。小道两旁密密麻麻地长着各种亚热带的植物。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大地一片翠绿,洛伟奇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他的眼睛不断四处搜索着,希望能发现什么新的稀奇植物。走着走着,路径变得越来越依稀,路旁是高高的茅草和连绵不断的榕树气根,头顶上是密不见天的枝叶。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热带雨林,各种植物交叉缭绕,盘根错节,太阳光成了缕缕细丝;只听得马蹄单调的声响,阴森森的恕b逦捌娉跏被共痪醯迷趺囱奔湟怀ぃ睦锓19孟衩芰种杏幸欢远砸笆薜难劬u诘勺抛约海痪醯仄鹆艘簧砑ζじ泶瘛:鋈唬辉洞σ徽笈九九镜纳齑矗诺寐逦捌嬉惶t词且蝗嚎兹甘芫贫岚蚍勺吡恕!

  洁思格勒却心静如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

  洁思格勒白白的脸上布满细细的皱纹,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有多大岁数。他一路上沉默着,眼睛眯成一线,手里不停地数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为了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洛伟奇很想和洁思格勒说说话。

  洛伟奇:“洁思格勒高僧,我……”

  洁思格勒闷声闷气地:“莫叫我高僧。”

  洛伟奇:“洁思格勒大师,我……”

  洁思格勒:“莫叫我大师。”

  洛伟奇:“这就怪了。请问我应该怎样称呼你才对?”

  洁思格勒:“你就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或者叫我杂役僧。”

  洛伟奇:“为什么不能称你大师或高僧?”

  洁思格勒:“高僧是经过数十年读经的僧人,大师是得道的喇嘛。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杂役小僧。”

  洛伟奇问:“洁思格勒,你是怎么当的喇嘛?”

  洁思格勒沉默着,不作回答。

  洛伟奇骤然长出恶作剧的心态,他思忖:“你洁思格勒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非让你说出来不可。”

  过了一会,洛伟奇又问:“洁思格勒,为什么不回答我的的问题?桑戛活佛不是说有事可以问你吗?”

  洁思格勒:“桑戛活佛没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洛伟奇:“好吧,那么我可以请教你关于独龙族的问题吗?”

  洁思格勒:“请问吧。”

  洛伟奇:“独龙族和汉族的最大区别在哪里?”

  洁思格勒:“我们独龙人肚子里的肠子直,汉人的肠子弯弯多。”

  洛伟奇不解地:“嘿嘿,这话怎么解释?”

  洁思格勒:“独龙人耿直,对你好,可以在瞬间把心掏出来送给你;对你有仇,马上拔刀相见。哪像你们汉人,对你好,却闷在心里,半天不说,最后耽误了大事;对你有仇,上午还开大会表彰你,下午就宣判你死刑枪毙你。”

  洛伟奇想了想说:“有道理。我们现在去的地方独龙人多还是汉人多?”

  洁思格勒:“那还用说,当然是汉人多。全国的独龙人加起来才四千三百来人。”

  洛伟奇饶有兴趣地:“那么独龙人是我国人数最少的民族了?”

  洁思格勒:“是。”

  洛伟奇:“全世界的独龙人就四千三百多人吗?”

  洁思格勒:“不,还有两万多独龙族人在缅甸那边,我爷爷说他们都是从我们云南这边迁移过去的。”

  洛伟奇:“噢,那么独龙人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吗?”

  洁思格勒:“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语言属于藏缅语族的一个独立语支,只有很少的独龙人通晓汉语。”

  洛伟奇:“独龙民族是怎么形成的呢?”

  洁思格勒:“我们独龙人是中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古人留下的传说极多,可惜因为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历史轨迹不明显,过去连明确的族称都没有,往往以其居住的地区或河流作为自己的名称,如‘独龙’、‘迪麻’等。我们独龙族先民最早的活动区域在金沙江、澜沧江一带,以狩猎和捕鱼为生,后来族民发展到独龙江一带。至今我们仍称自己是从‘太阳升起的地方’搬迁来的。据《元统一志》丽江路风俗条载:‘丽江路,蛮有八种,曰磨西、曰白、曰罗洛、曰冬闷、曰峨昌、曰撬、曰吐蕃、曰卢,参错而居。’其中‘撬’为‘俅’的同声异写,即今日我们这个独龙民族。我们是金沙江、澜沧江、独龙江最早的主人。我们独龙人得天独厚,世世代代居住在风景极为秀丽之处。解放后,因族民居住于独龙江一带,而定名为独龙族。”

  洛伟奇:“独龙族有自己的宗教吗?”

  洁思格勒:“有,独龙族人信仰万物有灵,崇拜山、水、日、月、风、雨、雷、电、大树、巨石等等自然现象和自然物,崇拜多神,亦崇拜祖先,每当发生旱、涝、雹等自然灾害,便要杀牲祭供自然诸神,以消除自然灾害,祈求五谷丰登。当人畜病痛、死亡,则认为是鬼怪作祟;凡遇节庆、婚嫁、生育、出行、收割新粮等都要请祭师杀牲祭祀、念经祈祷,以求消灾避难,保佑安康。主持祭祀或打卦的祭师,我们称之为‘纳木萨’,他们直接传达神的旨意,又是为大家治病的大夫。”

  洛伟奇问:“洁思格勒,你是独龙族人,怎么不信你们自己的宗教当纳木萨,却去当喇嘛?”

  洁思格勒又沉默起来,不作回答。

  洛伟奇心想:“这个洁思格勒确实古怪,我一提这个问题你就沉默不语,内中肯定有什么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你越是不愿意说,我就非让你说出来不可。”

  过了一会,洛伟奇又问:“洁思格勒,为什么不回答我提的问题?”

  洁思格勒:“你的肠子弯弯太多,转了好多个小圈子又回来问我这个问题。我说过了,桑戛活佛没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洛伟奇:“好吧,那么我可以请教你别的问题吗?”

  洁思格勒:“请问吧。”

  洛伟奇:“藏传佛教和禅宗有什么区别?”

  洁思格勒叹了好大一口气说:“天呀,这个问题太大,很难回答清楚,你问简单些的问题吧。”

  洛伟奇:“好,请问何为喇嘛?”

  洁思格勒:“这个问题也不小。我试着回答吧。喇嘛是梵文‘guru’一词翻译成藏语的谐音,原意是佛教中的高僧或导师。在古典藏传佛教中,‘喇嘛’的称呼只对大寺院的主持、高僧而言,表示被称呼的僧人修行到很高的道行。现在把所有藏传佛教的僧人都称为喇嘛,是一种泛泛的尊敬。把藏传佛教称作喇嘛教,把藏寺称为喇嘛寺都是不准确的。在政教合一的西藏,藏传佛教的僧人的等级制度非常严厉。西藏长期处于封建农奴制度,除转世活佛和贵族子弟外,一般僧尼多是在七八岁时被做奴隶的父母送入寺庙的,一是为了摆脱世世代代当奴隶的困境,二是穷苦人家为子女另谋一条出路。也有应寺院征集僧差而被迫入寺的。这些孩子就成为寺庙中最底层的杂役僧。通俗地说,就是在寺庙里干些打扫卫生、烧水煮饭、砍柴买菜、倒屎倒尿,烧香点灯的杂活。他们的命运是早就决定了的,从幼至大,从老到死默默地度过一生。”

  洛伟奇:“所以你刚才说,你是个卑微的杂役僧……洁思格勒,那么藏传佛教中的活佛又是怎么回事呢?”

  洁思格勒:“我知道你一定会提出这个问题。根据古典藏传佛教的教义,修持者经过长期修持后,其中的觉悟者可以得到果业而成佛,称为佛果。佛果又分成四类果位:即生有成佛、死有成佛、中有成佛、转生成佛四类果位。得此果位者,现生或转生都是佛的‘化身’,大家把佛的‘化身’称为‘活佛’。”

  洛伟奇:“你这个杂役僧好好修持,今世一定有可能成为活佛。”

  洁思格勒苦笑着说:“教典中是有现生成佛这一条,但从来就没听说过杂役僧会现生成佛的。”

  洛伟奇笑笑说:“那么你来世有可能成为活佛了?”

  洁思格勒说:“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转生成佛,是说前生是菩萨,或者前生已经修炼成高德大师者才能转化成佛。藏传佛教最高地位的达赖喇嘛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他是藏传佛教格鲁派,也就是黄派的教皇。第二高位的是班禅,是无量光佛的化身,是札什伦布寺的主持。其他较低位置的活佛称为朱古喇嘛,地位分为大、中、小不等,都是前生已经修持成高德大师转化而来,或者是圆寂后追认的。从来就没听说过杂役僧转生成佛的。”

  洛伟奇:“洁思格勒,既然你今世当不成活佛,来世也不可能成为活佛,那么你为什么出家当喇嘛?”

  洁思格勒眉头紧皱,再一次沉默不言。

  过了一会,洛伟奇又问:“洁思格勒,为什么我一问到你为什么出家当喇嘛,你就沉默起来,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洁思格勒说:“桑戛活佛向我介绍说,你是个大大的呆子,要我好生照顾你。我看你一点都不呆,你的弯弯肠子比谁都多。你转着一个非常大非常大的圈子,转来转去,就是想着法子让我回答这个我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洛伟奇:“嘿嘿,我确实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洁思格勒黯然:“可是你想过吗,每个人都有一些封存在心里边最深处的东西。”

  洛伟奇:“这我知道,但是你越是不说,被你勾起的好奇心就越强烈,心里痒痒死了。”

  忽然,洁思格勒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洛伟奇不要说话。洁思格勒下马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一会儿,说:“有一个十来匹马的马帮,他们从右边过来,离我们大约有一里多路。”

  一会儿,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铃铛声,洁思格勒侧耳细听,缓缓地说:“不要紧,是本地拉岩盐的马帮。这个地方靠近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的汇合处,是个三不管地区,经常有国民党军人和鸦片走私犯出没。桑戛活佛要我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铃铛声越来越清晰,洁思格勒示意洛伟奇下马靠边站。

  随着铃铛声的靠近,来了六七个汉子赶着十多匹驴马走了过来。每个汉子都斜披独龙毯,身背巨大的土猎枪,腰挂砍刀,自有一种粗犷的流露。领头的大汉看到洁思格勒喇嘛,便双手合十表示敬意,洁思格勒也合十回敬。那大汉用独龙语说了几句话,洁思格勒也回答了几句话。其他的赶马人围了过来,一起喃喃地说着什么,并向洛伟奇表示问候。洛伟奇也向他们合十还礼。

  洁思格勒对洛伟奇说:“他们是独龙人,是和我们同路去独龙乡拉岩盐的。我对他们说,你是桑戛活佛的好朋友,所以他们向你表示问候。这位马帮领头人,我们独龙人称为‘大锅’,大锅说,天就要黑了,前面的路晚上不好走,需要在这里过夜,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们一道吃晚饭?”

  洛伟奇;”你的意见呢?”

  洁思格勒说:“我当然愿意。省得我们生火做饭了。而且我们独龙人非常好客,一定会倾其所有拿出最好的东西款待我们。”

  洛伟奇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一听说有好东西吃,馋涎立刻溢了出来;“嘿嘿,我也愿意。”

  洁思格勒对马帮头人说了几句话,头人十分高兴,当即吩咐手下烧火做饭。

  洛伟奇没想到赶马帮的独龙人如此慷慨,让他们在野外吃上一顿如此丰富的晚饭。

  洁思格勒指着丰盛的菜肴对洛伟奇说:“这是独龙人招待尊贵客人最丰盛的宴席。”

  主客频频互相敬酒。洁思格勒用独龙语大赞宴席的丰盛和菜肴味道精美。主人们听到赞扬十分高兴。可能因为洁思格勒喝多了烧酒,所以话语多了起来,他满怀激情地向洛伟奇介绍家乡的菜肴。他指着一种有特殊风味的鸡肉说:“这是我们独龙族特有的风味佳肴‘戛拉’,翻译成汉语就是醉鸡。‘戛拉’的做法是将鸡肉切成小块,用酥油爆炒一下,倒入很多自制米酒,不放盐,放一点此处特产的野花椒,盖好盖焖熟即可。一般一只鸡就要用酒两到三斤,那种特殊的野花椒味,是其他任何调料都无法比拟的。戛拉中的酒对身体有极强的滋补作用。”他又指着另一道菜说:“这道菜叫‘吉咪’,翻译成汉语就是‘臭笋’。‘吉咪’的做法是选用新鲜肉嫩的竹笋,洗净晾成半干,然后在室外挖一坑,坑四周铺一层芭蕉叶,把晾干的竹笋放入坑内,再用芭蕉叶盖好,封上土,每天泼一点冷水,几天后,竹笋发酵,即可食用。这个菜闻起来奇臭,吃起来极香。就像北方汉人爱吃的臭豆腐,越吃越爱吃,其中妇女对这道菜情有独钟。不得了,不得了,她们吃起来没个够;这一道野猪肉烧松蘑菇,是地道的野味山珍;天啊!还有烤蜂蛹,这是上好的大野蜂蛹烤成的,是我们独龙人最爱吃的美味。记得我小时候为了吃烤蜂蛹,不知被大野蜂蛰了多少次,头上起满大包……这是我们独龙人自制的烧酒,味道清醇。这是我们独龙人特制的董棕树芯粉制作的小饼……好长时间没回家乡了,好长时间没有尝到家乡的美食了。真想家呀!”在篝火的照耀下,洛伟奇看到洁思格勒眼里沁出了泪花。

  对洛伟奇来说,这些菜肴真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品尝了。每道菜吃起来味道都有点怪,然而越吃越香。特别是那道烤蜂蛹,把一只只雪白透明的巨大蜂蛹从蜂巢中掏出,串在竹针上,在火上烤成半生熟,再沾一点戛拉汁,吃起来简直是绝了去了,使人联想起人类的祖先在原始时代的饮食文化,令人回味无穷。

  饭后大家一起喝酥油奶茶。

  也许是喝多了米酒,也许是旅途的疲倦,也许是和独龙人一道过夜感到安宁,洛伟奇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才被赶马人叫醒。

  洛伟奇惊讶地发现洁思格勒不见了,那两匹带来的马也不见了。大锅用不大熟练的汉语对洛伟奇说:“洁思格勒喇嘛已经回去了,你的行李都在其他马的身上。洁思格勒请我们把你送到独龙乡。你放心的好了。”他又拿出一个布包说:“这是洁思格勒要我交给你的六十元人民币和三十个银元,说人民币是桑戛活佛给你的,是这几个月的生活费,银元要你交给一个叫亚兰的大妹子。洁思格勒说有急事先走了。”

  洛伟奇接过布包说了一声谢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洁思格勒不是说非常想家吗?一说到故乡,眼泪鼻涕一起流,然而为什么马上就要到家了,自己却不进家门……为什么自己不把银元亲自交给那个叫亚兰的大妹子,要我转交……是怕我追问他为什么当喇嘛的事吗……不至于怕到这个样程度吧?难道我就不能到独龙乡去打听你的情况吗?这个洁思格勒不但人长得怪,来历也怪,真的怪了去了……”

  第四章 祖祖环素女祭师

  翻过一座大山,大锅指着远处的大河对洛伟奇说:“这就是独龙江。”首先进入洛伟奇眼帘的是碧蓝碧蓝的江水。远远的,越过茂密的森林看到了蜿蜒的独龙江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这些从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水如此圣洁深幽,使独龙江犹如一位仙女轻轻抖动一条碧蓝色的绸带,缭绕在云雾的群山之中。慢慢地接近了,独龙江碧蓝的水,透明得如同水晶一般。他激动异常,心里叹道:“原来祖国的边陲有一条如此圣洁美丽的大河……”

  马帮来到一处河谷,河边上散落着十多户人家。

  大锅对洛伟奇说:“到了。”

  洛伟奇看到好美好美的一处山谷,高山上都长满了密密的古树,山岩中有好几个直挂下来的瀑布,一边就是美丽的独龙江,山谷中散布着用竹子和茅草围成的院落,房前屋后茂盛地生长着各种植物。

  大锅把洛伟奇带到一处人家,敲敲门,黑糊糊的门洞里露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小小个子,身子单薄,脸上刺满了花纹,眼光却炯炯有神。她手里拿着一个大竹筒做的烟带锅,嘴里吹出一口浓烟,差点没把洛伟奇呛晕过去。

  大锅说:“这是我们独龙乡的乡长祖祖环素。”

  洛伟奇对祖祖环素说:“乡长大妈好。”

  大锅又用独龙语说了一大通,洛伟奇猜测,大概是把自己的情况向乡长作了说明。

  祖祖环素对洛伟奇说:“你就是桑戛活佛介绍来的老师吧。走吧,我带你去学校教室和你的宿舍看看。”

  洛伟奇没有想到祖祖环素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只是很明显地带着云南腔。

  祖祖环素带着洛伟奇一行人,牵着马匹,带上行李物品,一起往山坡走去。绿树中隐隐露出高高的、翠绿色的琉璃瓦顶,引得洛伟奇浮想联翩:“这所学校的环境如此优美,房子又是如此漂亮,恐怕是世上少有的学校了。”走近一看,失望之极。原来是一座破旧不堪的小庙宇,正门横匾上模模糊糊地看出“武侯祠”三个字,门的两边有一副对联,左边刻着“孔明一生唯谨慎”,右边是“七擒六纵xxx”,有点不伦不类。两扇大门早已不翼而飞。

  祖祖环素指着武侯祠说:“这就是学校教室和你的宿舍。左厢房是教室,右厢房是宿舍,后面有厨房,厕所自己搭,洗澡到村后的温水河。”

  洛伟奇往庙里面一看,里面空空的,只有几张破桌破凳,满地稻草,墙壁上布满蜘蛛网,里边的窗户也成为大大的窟窿……祖祖环素和大锅他们帮着把行李等物搬进庙内。

  洛伟奇笑笑说:“嘿嘿,满不错的。”但心里却想:“这里冬天怎么好上课呀?”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追了过来,一个个衣衫褴褛,不穿鞋子,面有菜色。有的说汉语,有的说独龙语,叽叽喳喳,对洛伟奇显出异常的亲热,他们一起动手帮着搬东西,帮着打扫屋子。

  祖祖环素说:“今天是农历初七,星期五。下个星期一正式开课可以吧。我们这个学校是大家凑钱办的,老师的薪水每月十五元,学生就十几个人。你要记住,老师的任务就是教好学生,其他的事尽量少管。贵重的东西,都要随身带好……”

  洛伟奇说:“嘿嘿,知道了。谢谢乡长大妈和各位大哥。”

  祖祖环素和赶马人离开后,孩子们一起围住了洛伟奇。一个脸上刺满花纹、丹凤眼、翘鼻子、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用汉语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洛伟奇笑笑说:“嘿嘿,是的,我姓洛,就叫我洛老师吧。怎么,你们看我不像老师吗?”

  孩子们一起回答:“像,像,太像了。”同时大笑起来。

  那个刺了脸的小姑娘红着脸说:“像。不过你个子高高,脸白白的,长得太漂亮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老师。”

  一个小男孩说:“莫赛尔喜欢上洛老师了。没羞啊!”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莫赛尔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说:“我就是喜欢这个新来的老师。”说完拉着洛伟奇的手说:“洛老师,我莫赛尔是第一个说喜欢你的,是不是?”

  对莫赛尔的话,洛伟奇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便说:“我证明,今天大家都是第一个喜欢我,是不是?”

  大家一起高声说:“对……”

  莫赛尔急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洛伟奇看到情形有点不对,便马上转变话题:“莫赛尔,你的名字起得真好听,你脸上刺的花纹也真好看。不过我不明白,你好好的脸上为什么要刺花?”

  莫赛尔高兴地说:“我快满十四岁了,我们独龙人的女孩子,十二岁就刺脸,一刺脸就证明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找相好了。老师问我这件事,说明老师喜欢我。以后谁也不能抢我的朋友。”

  这次轮到洛伟奇脸红了,他急着说:“小莫赛尔,你才十三四岁,我们刚见面,你也不问问我结婚没有,就急着和我交朋友。我家里已经有妻子了。”

  莫赛尔:“好啊,我有个姐姐了。我们独龙人的女孩子可以找好多个男朋友,男人也可以找好多个女朋友。”说着搂着洛伟奇的腰,把脸贴在洛伟奇的胸前,轻声说:“我都来红两年了。”

  洛伟奇轻声问:“什么是来红?”

  莫赛尔大声说:“老师真笨,连什么是来红都不知道,还说结婚了呢。来红就是来月经啊。”

  孩子们一起大喊:“没羞呵……”

  莫赛尔:“我就是没羞……”

  洛伟奇大吃一惊,他的脸更红了。心想:“活佛啊活佛,你怎么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你让我这个呆子怎么办?”同时他环顾这些孩子们,发现除了莫赛尔外,其他四个小女孩都还没有刺脸,才稍稍放心。

  洛伟奇:“莫赛尔,这件事我们慢慢再说,大家干了那么多活,一定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不点们听说有东西吃,不约而同地:“好啊……”

  洛伟奇虽然说请孩子们吃东西,但到底带来的东西里面有些什么心里没有底。他逐一打开麻袋。发现带来的食品十分丰富,不仅有大米,还有腊肉、腊鸡、腊鱼和米粉、粉条、干菜之类的东西,内中居然还有一小袋水果糖和炸米条和各色小点心。洛伟奇一看就知道这是小豆子的心意,不由得联想起了若鹃姐来,眼眶里就冒出了泪花。他怕孩子们看见自己的眼泪,产生误会,便笑着说:“咱们每人先吃些点心。然后再煮饭吃好吗?”说着,给每一个孩子都分了些水果糖和小点心。孩子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只见每个孩子接过东西都不吃,眼睛定定地盯着洛伟奇。有一个小不点打开水果糖,用舌头舔了舔,又包了起来。

  洛伟奇:“你们为什么不吃?是不是嫌老师给少了?”

  一个男孩子含着眼泪说:“不是嫌老师给少了,而是我们这里非常穷,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舍不得吃,要回家和弟弟妹妹和妈妈分着吃。”

  洛伟奇高兴地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来,咱们一起做饭吧。”

  好在各种做饭的家什都带来了,孩子们好像个个都是做饭的能手,有人洗米,有人用砖块做成炉子,有人找来木柴,还有人到外头采撷野菜,不一会儿,一顿像样的饭就做好了。那特殊的腊肉香味让孩子们不断咽着口水,一个个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企望着能够早早吃到让人馋涎满嘴的东西。洛伟奇忽然发现没有那么多的碗筷,大家怎么吃饭啊?

  只听得莫赛尔说:“布露露,你去找几块新鲜的香蕉叶;黄冬,你去找细竹子做成筷子,其他人去找些砖头石块当坐子, 然后快洗手,不洗手不让吃东西……”

  孩子们还真听话,一个个分头干活去了。

  洛伟奇:“嘿嘿,莫赛尔,他们怎么那样听你的话,你是班长吗?”

  莫赛尔骄傲地说:“我不是班长,大家听我的话是因为在这里我是最大的女孩子,而且刺过脸了。我们独龙人女人说话算话,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洛伟奇笑着问:“莫赛尔,那么我也得听你的话了?”

  莫赛尔笑着说:“你不一样,因为你是汉人,又是老师。不过遇到我们独龙人的一些特别的事,你也得听我的,要不你会走厄运的。比如我们独龙人爱洗澡,每天都要洗,大家都在村南头的温水河里洗,女人和小孩子在上游洗,男人在下游洗。如果男人走到上游洗澡,或者偷看女人洗澡,就会招厄运,还会招人笑话。以前的老师就干过这种蠢事,让家长和同学笑话他。”

  洛伟奇点点头。心想:“没想到这丫头人小鬼大,什么事都懂。”

  不一会孩子们都回来了。莫赛尔把香蕉叶撕成许多块,并叠成漏斗状,在上面盛上米饭菜肴,分给每人一份。大家拿到食品后,却不急着吃,一起盯着莫赛尔。

  莫赛尔说:“我先说一句话,我们这里穷,老师每个月的工资很少,吃过这次饭后,大家谁也不许再来老师这里吃饭。别吓跑了洛老师,听清楚没有?”

  大家一起说:“听清楚了。”

  莫赛尔:“好,谢谢洛老师,吃饭吧。”

  大家又一起说:“谢谢洛老师。”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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