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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第三章《牝牡》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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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的午後,彷若多愁善感的女人,说流泪便流泪,说哭泣便哭得一片惨状。

  大街上的百姓们双脚来回地快踱,赶紧逃至街旁店舖的屋檐下避雨。

  牧奴伸手替蛛童挡那一阵突来的雨,两人跑向城中市集旁的命相馆,连忙拍去停留於身上的雨珠子,就怕将衣裳染得一身湿。

  「难得在街上步行走逛,却无故碰上一场雨,可真不给面子。」蛛童以袖轻拭去脸上的雨水,说得刻薄,话中有些埋怨。

  让雨水给沁湿的褐色发丝紧紧地贴於牧奴的头皮上,他伸手抹了抹沁湿的双眼,喘口气,感到抱歉,低头道:「牧奴无法当个称职的侍仆,真是对不住大人。」

  他想,他更适合在东郊建地当奴隶,而不是当一个高贵之人的随从,甚至是情人、床伴。

  牧奴的一句话,使蛛童的脸瞬间绷住,嘴角僵硬地扯动。他放下拭着雨水的纤长五指,双眼一眯,看向牧奴,一脸冷漠:「别和我说这种话。」他走近他,在他的耳旁轻声可却狠狠地道:「你是我的男人,休想自我的身边逃走。」

  让雨水沁得一身湿的牧奴颤颤地愣住,身子一动也动地矗立在那。他不明白为何蛛童老像琥珀阗的阉羊般,总神经兮兮地跳着脚,好似怕他逃离。就算离开了,蛛童亦可再找一个男人,再寻一个和他一样有着琥珀色眼珠子的琥珀阗人。

  蛛童笑,那浑浊的瞳孔闪着谜样的光芒,鼻尖轻嗅着。「牧奴,你的身上仍残留着我的味道呢,你想赖也赖不掉。」他笑,笑得柔媚,更似魅,好似他俩是缠在一起的共枕木。

  此刻,牧奴觉得自己的身子刹是恶心,一副躯体迷散着不男不女的骚气,那骚气比琥珀谷的羊群们还骚,令人作呕。蛛童说那是爱潮之气,可於他而言,更多的是腥臭,就有如鱼腥草般,那散溢的气味是市集里的腌鱼,是那扔於竹篓里的臭鱼,等着让野狗去啃咬。

  他许是那条狗,因蛛童是那条臭鱼。是啊,蛛童说奴隶是狗,肮脏啊,龌龊啊,那他就是啃咬臭鱼的狗了,卑贱啊。

  蛛童转过身,以细长的指头玩弄着命相馆外栽的粉白色婪尾春,婪尾春是芍药的种名,在谷雨之时已灿烂地绽放,相较於牡丹慢个七、八日。他拨着那素白略带粉色的花瓣,挑弄着,撕碎着,彷若很熟练似的。

  蛛童有个癖好,便是撕花,他那双漂亮的手好似闲不住,平时是玩弄着腰间的鞶囊,可若有花,他总爱撕着花瓣,撕得碎碎的,随後撒落一地。那动作似花葬,似在祭奠着什麽人。他唯独不撕鱼腥草,嫌它臭,可却又爱在自己的贴身物品上让人漆上及绣上鱼腥草的图腾。

  他说过,鱼腥草是戴着面具的恶人,他厌恶。

  「蛛童哥哥!」忽地,一道娇脆脆的声响将牧奴和蛛童给唤回了神,两人同时回头一望。

  「哥哥。」喊的人是个看似刚满二十岁的姑娘,生得娇小,身穿粉色瘦长裙,上身套了件对襟披帛,梳了个可爱的螺髻,用粉色的发带系着,一旁簪了支简单的海壳贝珠钗。

  她走近蛛童,笑得灿烂。「哥哥,许久不见。」她笑,两团抹着淡淡水粉的笑肌鼓起,透着粉粉的晕染色,几分娇俏。

  蛛童将捏着花瓣的双手一松,手上的碎花悄然地散落。

  「嗯,素素,没料到会遇上你,近日可安好」他眯着眼,扯出一抹笑,笑得有些突然,可却佯装得极为自然。

  牧奴在秒速间扫了蛛童一眼。他知晓,蛛童善於伪装。

  他垂头站於一旁,不敢抬脸观望,他是奴隶,是亡国奴,是蛛童养的娈童,没脸见人。

  「呵,我来看命相,近日就是老样子,瞎过着日子。」符素说道,那声音娇脆脆的,让人听了感到清爽。

  素素,符素,刑部尚书的小女儿,蛛童的小妹。

  「看命相我的素素也学会让人看命相了」蛛童柔柔笑着,跨出一步,走近手提着小竹篮的符素。

  符素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热络地道:「可不是,我想上街添购新款绣料,说是用农州的草红花染的,色彩鲜艳。」她撇头看了眼命相馆。「瞧这儿有间命相馆,就来算算,看看未来。」说至一半,她垂下了脸,有些害臊。「父亲说到了该嫁的年岁了,我也担心呀。」二十岁仍未出阁,可说是老姑娘罗。

  「呵。」蛛童笑,双手负於腰後。「命相师如何给素素下批注」对於小妹的姻缘,蛛童感到关心,但更多的是好奇。

  符素红着脸,感到不好意思。「说是快了,还说那郎君是个……」她的双眼娇柔地一垂,欲语还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心目中的郎君正是个好汉子,是匹在草原上奔腾的豹子,可她没去过草原,没去过旷野,只能凭着自己的小脑袋去想像。

  她向往,向往自由,向往无拘无束,可总是事与愿背。

  「顶天立地……」蛛童细细咀嚼着这四字,随後嘴角一扬。「要不,让哥哥替你做主,挑个好官人嫁了。」他手上的名单可长了。

  「这多麻烦哥哥……」符素小声地道,感到害羞,脸上浮着姑娘家的羞涩。婚嫁可是大事,她大哥怎就在大街上谈论着给她找郎君呢。

  「不麻烦。」蛛童伸手轻揉揉符素的发梢,轻笑道:「回头我找爹爹说去,你就等着成新嫁娘吧。」

  符素没拒绝,先是垂眼不说话,随即又像是想到什麽,忽地抬起脸。「对了,哥哥。」她那长长的眼睫眨呀眨,「你得闲时回府上看看爹爹吧,姊姊也要回府探亲了,哥哥理当在场,这才给姊姊面子。」身为国后的姊姊欲归家,府中大大小小都得在场才是。

  蛛童眼一敛,沉思了下,才抬眼道:「会的,国后归家之期哥哥定知晓,到时我会回府上。」那个家让他感到几分排斥,可他不怕。他是官人,怕什麽

  「那就好。」符素蹙着眉,神色有些焦虑。「连着一个月来,爹爹老提心吊胆,像是发病般,心神不宁,夜里老让人抬轿子外出,不知是怎麽了。」她说得极为担心,是真的挺让人担心啊,她想。

  负於腰後的双手略略颤动,那细微之间的动作让垂着脸的牧奴收纳入眼中。他想,蛛童和刑部尚书府之间许发生过什麽事,才使蛛童感到几分不自在。

  蛛童闭眼颔颔下颚,随後睁眼,以那细长的手指拍拍符素的脸颊。「哥哥会关心爹爹的,你别担心。」他清楚他的义父在担忧些什麽,他太清楚了。

  符素的双颊一鼓,显得无奈,若她敬爱的哥哥亦没辙,她可要去跳密河,让密河之水将她冲刷至南方的出海口,让大鱼啃了她的血肉。

  「好了,别老绷着一张脸,像是哥哥欺负你似的。」蛛童笑得柔柔,说得轻松,少了对外人时的尖酸刻薄。

  自蛛童和符素的对话之间,牧奴可感受到蛛童对於小妹的情感。那是疼惜,是眷顾,和对外人不同。蛛童是个戴着面具的人,里外不一。可谁不是里外不一啊虽鱼腥草臭,可让水给滚烫过,里头仍是香的。

  牧奴疑惑了,疑惑那如鱼腥草般的人,疑惑人的心。

  「哥哥。」符素那脆脆的声响再度响起,将目光转至站於一旁的牧奴,细细打量着。「这人是谁是新来的仆人吗」她未见过此人,感到好奇。

  蛛童回得悠悠,不动声色。「是朋友,朋友。」

  「朋友!」符素毫无避讳地一笑,头一撇,欲好好瞧瞧这位新朋友。

  她将脸朝一边歪去,正寻着牧奴那双低垂至瞧不见的眼。

  「我是素素,你叫什麽名」她想和哥哥的朋友相识,因她没太多朋友,在尚书府里无聊得很,连个说真心话的人亦寻不着。

  牧奴感到几分惶恐,不知可否能将脸抬起,只是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这时,蛛童忽地走近,拍拍牧奴的肩,道:「抬起脸来,素素是我的妹子,不需不好意思。」他笑,笑得柔柔,一如既往,可却没床上那娇弱女人的凄楚模样。

  身子颤颤,牧奴在得到允许後,才默默地将脸抬起,看了眼前方正瞧着他的符素,点头後又将脸给垂下。

  眼前的姑娘极为水灵可爱,可他那肉做的心已让那朵溜溜的云给占据,每回夜里都念想着她。虽他只仅仅见过她一回,可却是记忆深刻,将她和花谷里的飞花视为一体,飘啊飘,是最美的梦啊。

  想到她,他会想起琥珀阗,想起他的故乡。

  「他是牧奴,是琥珀阗来的朋友。」蛛童向符素介绍。

  琥珀阗下一秒,符素睁大了双眼,双脚朝後退了一步,彷若是受了惊吓。

  「琥、琥珀阗……」她知晓,琥珀阗是密国的敌人,她哥哥怎会和琥珀阗之人做朋友

  「敌国之人亦可成朋友,无需大惊小怪。」蛛童说得从容,心想,还是情人呢,都滚shangchuang榻,缠成一团了。

  停下脚步,符素喘了下,感到失礼,道歉道:「我只是感到讶异,哥哥,真是对不住。」竟然哥哥可将敌人视为朋友,她理当学学哥哥的气度才是。

  蛛童哥哥不会害她的,哥哥的朋友便是她的朋友!

  「那,下回若在街上遇上我,你可要和我打招呼。」符素抬起脸,对牧奴说。

  牧奴一脸傻愣,在蛛童蹭了下他的手臂後,他才略略抬起眼,回应:「哦,是。」他不喜欢,不习惯面对密国人,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倘若这里是琥珀阗,他定能很自在。可,他是亡国奴啊……

  符素笑笑,随後拎紧手上的小竹篮,看向蛛童。「哥哥,我在院里栽了好多鱼腥草,一小盆一小盆的,你回府上得来看看,看我栽得好不好。」她笑,很是兴奋,很是得意。她知晓,哥哥定会摸摸她的头,说素素是个聪慧的姑娘。自小哥哥就待她好,领她一同挖土栽鱼腥草,尽管散溢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可於她而言,那是香气。若有人愿陪她,她便笑,笑得开心。

  说起鱼腥草,蛛童的神色忽地一变,脸上的肌肤绷住,双手的青筋一条条冒出,微微蠕动着。牧奴看在眼里,看得清晰,看得明白。

  「好,若哥哥要回府上,会通知素素的。」蛛童他不想再说下去。

  雨,停了。女人,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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