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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第八章《盐荒》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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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黑瓦,葛藤攀壁,绿荫将建筑物覆盖,金黄的阳光自绿叶的隙缝中穿透,一丝丝地打於石板砖上,绽着暖暖的微芒。
秋千架前的书房内,光亮自窗棂透进,带着海潮之气的凉风徐徐地吹拂,吹过了水沉案上的卷宗,拂过了那略略发黄的宣纸,揉着那张温顺的面容,点醒了眉心的那点灵光。
藤下的秋千架随着凉风的相随而晃动,彷若个小女儿家正於上头荡着秋千,晃啊晃,那肉肉的脸庞晕红得可爱,是嫣红的杜鹃,是朵春日盛开的花。
放下执了多个时辰的狼毫,留心地搁於架上,盐州刺史璎恪朝着敞开之门前的秋千架望,嘴角不禁扯出一抹淡淡之笑。
只有此刻,他才能笑得不隐诲,能将自己的一颗心全然地释放出。
他笑得温顺,如阵暖风,如抹阳光,可却只对着那只秋千架笑。
「大哥,大哥,再推高一些呀!」耳边,传来了多年前的娇柔声响,是那如铃铛摇晃般不断的咯咯笑语。
双眼如抹了一层微风,璎恪双手抱胸,背椅於竹编的椅背上,望着那个随风而摇曳的女子,听着那柔柔的嗓音,凝望着那双踢啊踢的小脚。
海风将宣纸上的墨给吹晕,水渍化开,将纸上的「珞」字晕染得模糊。
瞬间,他自咸咸的海风中听着了铃铛的当当声响,隐隐的,脆脆的,徘徊於他的耳际,辗转於他的心扉。
墨,晕得更开了。
阳光转了方向,书房内的光线幽暗了下,显得几分清凉。
这时,沉沉的脚步声朝着书房的方向步来,璎恪将身姿坐挺,等着那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熟悉身影。
侍仆有礼地走进,作揖道:「刺史大人,府外有名姑娘来访,说是要见大人您。」
一身荼蘼白的璎恪以食指指腹轻抚了抚宣纸上晕开的「珞」字,开口温温地道:「是何人可否有报上名」指腹一转,肉上沾了些墨渍。
侍仆头一歪,讷讷地道:「那姑娘没报上名,可生得漂亮,那双眼和大人您极为相似哩!」对,他的大人和那姑娘有着一双同样的眼睛!
下一瞬,璎恪那修长的五指抓上了那张宣纸,紧紧地捏出了条条的皱褶,他的tunbu随即离座,快步地朝着门外奔去,正如此刻徐徐吹来的海风。
荼蘼白於风中飞舞,艳阳光打於回廊上,璎恪脚步快速,可一脸却不温不火,使人瞧不清他的脸上写了什麽,心又在想些什麽。
直到走至等候亭,那道纤纤的蟹壳青身影一转,双眼如兔子般地灵动一眨,软嫩的唇瓣一开,他才喊了出:「珞儿!」
「大哥!」璎珞踩着极快的步伐,冲上前投入璎恪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了他。「大哥,我想死你了!」璎珞笑,开怀地笑。
双眼於刹时间一眯,璎恪感受到了身前的柔软、那股馨香,秒速间的阴郁在无人发现的下一秒,立即转为一抹温暖。
他轻拍拍璎珞的背,暖暖地道:「好了,你抱得大哥要不能呼吸了,都是个少妇了,还不知轻重。」他轻声念道,话语中带有满满的关怀与柔情。
璎珞松开她的大哥,握住他的那双大手,灿烂地笑:「大哥是自己人嘛,不会见怪的。」她转眼看向一旁石桌上的蟹,又道:「我替大哥买了五只蟹,晚膳可以蒸来吃。」
瞄了瞄竹篓里的蟹,璎恪以暖风般的神情看向璎珞,轻笑道:「别忘了大哥多年住在盐城,蟹都吃了成千上万了,还买蟹给大哥啊。」他笑璎珞的天真。
嘟了嘟嘴,璎珞睁着一双眼,娇嗔着。「可以蒸给我吃嘛,在阴州可没那麽肥美的蟹呢!」
笑,浅浅地笑,璎恪摸摸妹子的发,道:「好,晚膳便蒸给你吃。」神情一转,转为正经,他问:「珞儿,你此次来盐城,是为了盐吧」
璎珞颔首,眉心一蹙。「是,密国缺盐缺得厉害,阴州的盐已让官人垄断,喊着天价,我和舟哥需要大量的盐货,要不可苦了琥珀阗的奴隶们。」嗅着兄长那如阳光般的温暖气息,可眉头却拧出了丝丝的纹路痕迹,璎珞以指轻揉揉他的眉宇间,扯出一抹笑,温柔地道:「大哥,我也是想你才来的,别忧郁。」
瞧见那抹温柔,心瞬间一怔,璎恪猛地朝後退了一步,和璎珞拉出了些许的距离。
他扯扯荼蘼白的外罩,心沉了沉,硬是扬起嘴角,擅长地挤出一抹自然的笑靥,说:「好,大哥带你上房去,明日领你去海湾的晒盐场,兴许能取到些盐货。」替璎珞拾起包袱,他又道:「有大哥在,盐是肯定有的,可数量却不敢保证了。」
如小丫头般溺着兄长,璎珞抓住璎恪的臂膀,笑得开心地道:「大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定有办法。」
他俩走,走於绿荫下,让丝丝的阳光曝晒着一身的陈腐。
如海湾般蜿蜒,永生伫立在那,日夜经海潮拍击,正是他璎恪的心。
他不为谁而停留,不为谁而守候,可却只愿当眼前之人的一盏明灯,照亮着海上的孤船,是可让她停泊的港口。
纵使他有了妻,可一颗心,仍是如蜘蛛吐丝结网般,攀在了她的容颜上。
他没有妻。两个孩子,已让曾经的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