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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尾声《遗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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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之光,在雪天里肆意地弥散。
一身鹅黄伴着雪白色的斗篷,璎珞风风火火地跑於积得高高的雪地上,失了方向,只管朝着无人烟的一角奔去。
梅树不畏严寒地伫立於惨白的雪地中,鲜红的梅花开得满枝头,吐着清傲的芬芳,显得孑然,是雪白之中最孤、最傲的身影。
霜花打於璎珞那柔细的发丝上,无法承受悲伤重量的肩头萎萎地垂落,她吁吁地跑,喘得厉害,喘得就要无法呼吸,颊上的泪水让冷风一吹而散,於虚空中结成了薄薄的冰霜。
眼前是一片朦胧,是一片苦苦萧瑟,彷若这世上仅剩冷寂,再也没了温暖,没了结实壮硕的臂膀可依靠。
避风港,就这麽消失了,没了,不再属於她了。
她哭,撕心裂肺地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声嘶力竭,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可以放肆、不顾忌地奔走。
将全身的力气耗尽,耗尽後许不会再心痛,不再心碎,甚至是再也哭不出声,连泪水都无力滑落……
可她还有力,心还有感情,她无法不让自己痛,无法不因情绪而疯狂和冲动。
两只眼哭得红肿,积雪随着她一个个的脚步而被铲起,直到她的双膝一屈、腿一软,再也没有力气地狠狠摔落,欲匍匐在冰冷无情的雪地上。
可她没有,她让一具极热的身躯给覆住。
他搂着她,抱着她,将她自雪地里搀扶起。
鼻子不再灵动,她嗅不着那股羊骚味,感受不到半点的熟悉气息,可双眼却瞧见了那只豹子,瞧见了豹子皮下的绵羊,瞧见了那抹古铜色,瞧见了眼底闪耀着的琥珀光芒。
唯有泪水的苦味与咸味於鼻前散开,眼前之人是牧奴,是牧奴……
璎珞的心里喊,可却已无力再去回想近日的是与非。
牧奴不露声色,神情极是肃然平静,端端地凝望着眼前那哭得凄惨的娇弱。
她仍是那朵溜溜的云,可却少了平时的坚毅,将最软弱的一面展现於他的眼前。
紧扳住她那柔软的双臂,牧奴怕她再次溜倒,直睨着那双红肿的眼,柔声地道:「你怎麽了」他问,可他知晓她怎麽了,太清楚了。
上下狠狠地喘着气,热热的白烟自口中吐出,嫩嫩的双唇随着严寒而哆嗦泛白,鼻子红得不能再红,璎珞啜泣哽咽声地道:「我、我以为我不会哭……」眼角落下了一行热泪。「可是、我、我哭了……」话语断断续续,她心疼得无法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完。
「我、我答应舟、舟哥……不、不哭的……」璎珞哽咽,胸口因激动而喘得更加厉害,泪水无止尽地洗着面,将她那脸苍白染得一片湿润。
「别哭了。」牧奴极是冷静,他以自己的大掌抹去璎珞脸上的泪水,替她拭去那一片苦涩。
痛楚无法在一时之间消逝,璎珞望着牧奴正定的双眼,扯着喉,带着哭腔地道:「牧奴,你、你说我该怎、怎麽办……」她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扬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这一切於她而言,过於狠心,过於残忍。
她错了!错了!她没自己想的大度!没自己想的坚强!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只是个想独占夫君的妻子!
她错了……
「跟我走。」牧奴握住了璎珞逐渐发冷的手,一脸正色,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极是认真,坚决异常。
双眼绷绷地一睁,璎珞感受到於耳边响起的话透着不对劲,可却又无多余的心力去分辨那句话所带有的涵义。
「璎珞,跟我走。」牧奴喊,喊出了璎珞的名,不再是尊敬的璎珞娘子。
「我不会自己回琥珀阗!不会!绝对不会!」喊声於尾端转为咆啸,那双曾经的绵羊之眼,在转瞬间化为凶猛的豹子,眸心厉光四射,直投射入璎珞那惶恐的双眼,似梦里的海啸再度袭来,要一口地将她给吞噬去。
那道锐利之光将她给唤醒,璎珞感到万分不安,她惊惶地瞠大双目,欲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逃回扬舟的身边,可柔弱的她猛地让牧奴一拽,脸颊狠狠地撞於牧奴的胸膛上,於晕去的前一刻,她只知颈後遭人狠狠地袭击,随後再也没有了意识。
狂风之中,成为豹子的牧奴扛起了他欲抢夺的璎珞,於漫天霜雪里自私地奔走,没有停留。
不会再孤寂了,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条路,有他心爱的璎珞陪伴他,陪他一同上杜鹃湖,寻找那朵溜溜的云,寻找那只弥诺化身的白海青。
他要报仇!要报仇!
娇脆脆的鎏金铃铛声隐隐约约地划过扬舟的耳际。
当当当,回响声迟迟不止,越是响彻。
扬舟的心紧揪得厉害,他顾不上其他,不能自主、疯狂地奔出了眉疏堂,跨着极大的步履,抢来一匹黑马,於厚厚的雪地策马奔腾,哒哒声不断。
铃铛在告诉他,璎珞出事了,他的珞儿出事了!
珞儿,珞儿,等我,舟哥在这,舟哥马上就找到你了!
可却於同一时间,结成了冰霜的密河水面,破冰之间,浮出了一具死屍。
女屍的左胸膛上,插着一把十字钻状短剑,剑格正中间雕刻了个「程」字。
大寒的雪地里,独剩一只落下的绣鞋,与寂寞的雪相伴。
风冷冷地刮……
那是璎珞遗留下的淡淡馨香,是她留给舟哥的最後念想。
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城,谁都深怕自己会将那座城给遗忘。
牧奴绑走了璎珞,将所有的仇恨遗留於密国这块土地上。
鱼腥草,仍无声地於豹子的心中生长蔓延。
大寒,极冷;冷得人的心,都残酷了。
────《胥靡?鱼腥草卷》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