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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丫鬟迷糊皇后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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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少爷精晓琴棋书画,才思敏锐,落墨成文便是字字珠玑。他八岁时曾经伴随穆王爷游览白玉古城,在秋水湖畔惊见了微美人,于是,脱口而出一首古风,闻者纷纷赞叹,从此名动沧原。”
我思仙子美娇颜,终日徘徊明月前。
我思仙子心可鉴,迟疑步影恐惊缘。
瑶池玉姿桂树帘,倚风拨水月涟涟。
落寞凌愁眉,她听着懵里懵懂,满头的雾水,只觉天空一片灰暗。
风陵南良心大发,终于松了手,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骨碌跳到一边,戒备地瞅着眼前眉眼粲然的年轻男子,心里不厚道的开始腹诽。
果然是灾星!
她怎么会觉得这家伙有安全感?
小妮子满脸悲愤,小拳头攥的紧紧,思量着逃生大计,整个屋里就没个好人,她可不想英年早逝,人家说红颜祸水,她费妍同学从小到大都和红字不沾边,没道理夏侯清好端端、活蹦乱跳的,她就得和阎王爷爷say hello!
夏侯清冷眼剜过两人亲密的举动,心下怒火如炽,费妍只觉小寒风一阵接一阵地吹着,夏侯清曼声发话。
“表哥何必和绛儿较真,她乡野长大,自小没个管束,而你的身份可不同呵。”
她细声慢语,明里似在为费妍说话,但暗里却字字责备费妍没有家教,与众人身份云泥之别。
“你们到底来绛阁干什么?聊天叙旧?那跑到花园去不是更好?”
费妍同学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只夏侯清就够她烦神,这会儿还出了仨,她惹不起也躲不起,秋红姐的故事她都没听完呢!
小妮子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着满心委屈。
我不就是不小心穿越了下,老天至于这样变换着法子来折腾我吗?
她眼泪一泻千里,哭得惨无天日,当下看傻了一屋子人。
“我还没怎么样你吧,你哭成这样,让人看了还当我对新妃不敬,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
………
第四章(6)
风陵南絮絮叨叨,云皇眉峰紧锁,语气冷凝如披冰雪,“说重点!”
某人话语一噎,讪讪摸摸鼻子,面色一整,这才从怀中掏出枚白如脂膏的软玉。
费妍看见那枚玉,心里登时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
见她反应,云皇狭眸一敛,寒湛湛透出分嘲讽的冷光。
“沧原王朝的贵族无论娶嫁,在礼成前,都会由男方亲自前来,送一件贴身之物作为聘礼,纵然是王上也不例外。这枚玉精雕龙凤,是王上贴身之物,现下作为聘礼交予绛二小姐,请妥善保管。”
费妍抽抽鼻子,抹着眼泪,半信半疑接过羊脂玉。
她一抬头,就看见众人或鄙夷、或不耐、或玩味地看着自己,她一把握紧了羊脂玉揣在兜里,心里突突打起了小鼓。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这玉是给她的,难道他们还准备要回去?
她疑惑地看着众人,这样万众瞩目的待遇她还没经历过呢,说起来还有点小脸红。
夏侯清嘲讽的目光掠过她的脸,一声嗤笑。
云皇抿紧薄唇,眼底的厌恶愈烈。
风陵南笑笑,好心提醒,“绛二小姐收了聘礼,按这贵族的礼仪,也该施以回礼。”
费妍同学的小脸轰地一下炸红到耳根。
她慌忙将羊脂玉胡乱收起,寻便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就找到一块不走的破手表和一颗她舍不得吃完的棒棒糖。
犹豫再三,她递过破手表,云皇拧着眉,示意风陵南接下信物,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绛阁,直看得小费妍瞠目结舌。
拜托,那是她最后的家当。
哪有人抢了东西,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显然还没有弄清现在的状况,可明眼人却一瞧便知。
云皇这次微服下聘,没带侍从和礼教嬷嬷,已经明摆了不把这门婚事放在心上。风陵南和夏侯清只消一眼,就看出云皇对新妃态度恶劣,费妍就算入宫,也讨不得好。但两人却因为各自的原因,都避而不谈其后种种。
见云皇摔袖离去,风陵南抱歉朝两人笑笑,也匆忙追去。
夏侯清美眸滑过费妍的脸,忽然笑如春花绽放,美不胜收,小丫头看花了眼,只听后者啧啧叹息:“和氏羊脂美玉,可惜所托非人。”
费妍同学捧着新得的美玉,喜滋滋地左瞧右看,越看越欢喜,似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夏侯清不多话,一双美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去。
………
………
第四章(7)
第二日,一则流言却传遍沧原王朝大街小巷。
所有人围聚一隅,纷纷讨论起新妃夏侯绛的操守问题。起因——却是夏侯澈丢失的碧玉环。是品行不良,又或是禁忌之爱,暗恋长兄?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闻者动容。
这则流言撼动了整个沧原王朝,几乎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谈论夏侯将军的二女夏侯绛私窃碧玉环,败露后竟然转嫁贴身丫鬟的恶迹。
有人说夏侯家的二小姐其实是狐妖之女,否则怎的如此寻常的模样,却恁好运气,竟然顶替长姐嫁入皇宫。更有离谱的,说绛二小姐其实私恋长兄,才盗得了澈少爷的碧玉环,慰藉相思。
第二个故事被广为流传,为人津津乐道。
无耻厚颜的说书人为了吸引看馆,中饱私囊,杜撰了不下二十个兄妹乱伦的版本,每一个都绘声绘色,极尽香艳本事。
平静的沧原王朝,白玉之城,难得有这样好的闲言可以碎嘴,当下人心浮动,流言飞语乱窜。当事人却依然好吃好睡,直把小丫鬟秋红急得团团转。
“二小姐,您听着那个流言没?不知道哪个丫鬟嘴碎,居然传这样的话在外面。这流言一出,您的名节可算是全毁了呵!”
“她传她的,我们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人生得以需尽欢。”
呵,二小姐文采真好……等等,打住,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问题。
秋红急红了眼。
“王上万一听信这些流言,退了婚该如何是好。女儿家的名节何等重要,二小姐你怎的就是不上心啊?”
“秋红姐,你已经转悠了一下午了,喝口水好不好?”
“二小姐!”
秋红急得团团转,费妍小同学却两眼冒着雪亮的光,拈着棋子,一边喝水,一边研究棋局。啧,这可是孤本的棋局啊,学上几手,就不愁下不过胖胖班长了。
上高中时,最痛快的就是课间摆好棋谱,和胖胖班长下棋了。可是围棋下的时间长,往往十分二十分钟的课间都下不完,于是两人就拼命记清棋局,然后到下节课间继续大杀三百会合。
………
………
第四章(8)
然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棋技明明不差,可为什么轮到胖胖记棋局时,她总会输。当然,小丫头永远不会想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好骗,胖班长最擅长偷梁换柱,私换棋局,棋局都变了,她又怎么可能下赢呢。
一想到打败天下无敌手,费妍捏着棋子就忍不住眉开眼笑。
“二小姐,这棋咱们改天再下好不好?”
“那怎么行!”
穿越可是个说不稳的事,万一她学个半调子,突然再次穿越回去了,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被胖胖班长杀的丢盔弃甲,那多没面子。
费妍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抱紧孤本的棋谱,继续研究。
秋红绝望了。
“二小姐,您马上就要嫁入宫中了,怎的什么事都没有似的?都是奴婢害了你,若不是那枚碧玉环,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秋红这小姑娘哭起来和别人都不同,那哭声相当的有特色,哭调,倏地拔高,然后高音到顶,就这么没了。费妍在一旁听得,当下一颗小心脏就被提的七上八下,突突打鼓。
秋红一声长泣,小费妍手一抖,白子“啪嗒”落错位了。
秋红一声短哭,小费妍眼皮一跳,黑子立马又堵了自家的活眼。
就这样,那边哭的慌,这边堵的紧,两人一来二去,各自哭丧着张小脸,大眼瞪小眼,挥洒一把热泪。
费妍抱着孤本的棋谱,看了看秋红,心里琢磨开来,你说总这么也不是个办法,好端端个棋局,哭也能被秋红姐给哭成死局。
她一骨碌爬下来,怀里揣着棋谱往外跑。
秋红在后面拼命追,“二小姐,您去哪儿啊?那边是澈园,去不得!”
小费妍撒丫子跑的飞快,去不得?那就是说没人去喽!她不去的话才是呆子。武侠小说里研究武林秘籍,大多是在人迹稀少的地方,一个人躲着慢慢研究,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绝世的大侠。
想到这儿,费妍眼前当下一亮。
原来她一开始就错了啊,错在不该抱这孤本的棋谱在自己的房子里研究,她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拼命学上面的武功,哦不对,是棋局。
然后苦练个十年八年,这样一出来,她也是金光闪闪的大侠了。
书上说,这样能吃苦的人一般都是大侠,都是渡着金的大侠,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小丫头激动起来,乐极生悲,前面一个石头没有看见,她抱着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就这么骨碌碌地滚了起来。
再见夏侯澈,费妍的出场依然是极具震撼力的。
当时,夏侯澈正在一片竹林里下棋,他一袭白衣胜雪,容颜如玉,清雅地宛如天山雪莲,不可亵渎。
就见着一团球抱着个什物,扑通扑通地滚到他脚下。
他敛眸,宠辱不惊,修长如玉的指间拈着一枚白子,正中天元。清脆的落子声如花开簌簌,费妍灰头土脸地抬起小脑袋,一眼就看见他清冷如玉的颜。
恍惚一场梦境,幻若精灵,似乎无数朵百合在他身后簌簌绽放吐芳,小丫头愣愣看着他,一颗心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扑通,扑通!
………
………
第五章(1)
夏侯澈,她名义上的亲哥哥。
这是费妍第二次见着他,情况似乎比第一次见更糟糕。小丫头狠狠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干笑着从地上爬起身,胡乱打一个招呼。
“哈,早啊,今天月亮真圆!”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咬掉自己的舌头,哪里有月亮嘛,怎么一紧张连早晨和晚上都分不清了!一只白翎乌翅的小鸟拍着翅膀从竹林中飞起,撒落一串清脆的啼鸣,仿佛在嘲笑某人拙劣的搭讪语。
夏侯澈淡然抬眸,清透的阳光从翠绿色的竹林间如筛般洒落一地,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小丫头郁结地撇了撇小嘴,忽然想到自己的棋谱,她小心翼翼把孤本棋谱藏藏好,防贼般刚准备溜之大吉,忽然瞅见夏侯澈左手白子即将落位。
“慢着,这白子落到这儿,不就输了!”
费妍小同志属于压根没棋品的人,看到激动时,忍不住指手画脚,一把从夏侯澈手里夺了白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拈子间俨然大师风范。
夏侯澈惊讶抬眼,拈着的黑子就这么一顿。
“快下快下。”
小丫头浑然忘我,早忘记自己来澈园的最初目的,也忘了初见夏侯澈时,那一瞬的心动,她分外激动地催促着。
夏侯澈眼睑微垂,修长如玉的指拈着黑子步步从容。
夏侯澈看来,费妍不过是一个误闯澈园的小丫鬟,只是他生性平静淡然,见她唐突落座也没有多加指责。
竹喧走后,他已经三年不曾和人对弈。
想起那个眉眼粲然的娇俏少女,夏侯澈心下猛地涌上股酸涩,只觉痛彻心肺。再和人对弈,却已是沧海桑田。
这局棋,下得十分叵测。
就见着费妍小同志使出浑身解数,左追右截,上突下窜,拼命要将败势的白棋连成一条大龙,下到急时,更是满头大汗,挠头抓耳,好不着急。
反观夏侯澈,温润的俊颜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场对弈只是一次过场,他不曾注意,也无须费神,最终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而他,就是那个冷眼旁观的路人。
只是越下到后来,夏侯澈心下越是震惊。眼前的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蛋上还沾着灰,看起来脏兮兮,指不定是厨房的烧火丫鬟,分外寻常。
可就是这么寻常的小丫头,却能在自己手上走过数十回合。
………
………
第五章(2)
他抬眸,清澈温润的目光在费妍脸上走了一圈,后者皱起清秀的眉,白子一丢,颓然捶地,口里大呼小叫,直嚷着“输了”。
夏侯澈抬眸见着她的模样,当下忍俊不禁。
他从小到大,见着的多为世家公子小姐,一个个进退有度,风度卓约,就连丫鬟们见着他也是一副谨慎守礼的模样,哪见过费妍这般耍赖的丫头。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输了,我们重来好不好?”
小家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握紧夏侯澈的手,后者惊讶的目光从两人握住的手上滑过,一时间哑然不知所措。
“拜托拜托,就这么输了真的很不甘心耶!”
夏侯澈看着她灰扑扑的小脸上,那双乌亮的眸子如星星般嵌在那张小脸上,记忆中忽然闪过一双同样清透如水的乌眸。
不一样的容貌,却是同样的清澈如水。
只是那人,却已隔绝沧海。
他心下一动,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只听一声欢呼,费妍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般,眉开眼笑,她哧溜一下冲回去,手脚利落地恢复棋局。
夏侯澈看的目瞪口呆,手心尚残留着她温热的触感,滑嫩温软,他心下微微一怔。
“重新来,我保证这次绝对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小丫头精神熠熠,夏侯澈莞尔一笑。
这个下午,两人奋战黑白双色间,但每每总是以费妍同学的失败而告终。
小妮子咬着指甲,绝望地看着第n次的失败,忽然间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她费妍,这辈子是别想练成绝世武功,笑傲江湖。
对夏侯澈而言,这个昏昏欲睡的下午,并不是那么无趣。相貌平平的小丫头出现的虽然怪异,更怪异的却是她犹如蟑螂,不死不绝的精神。
明月,独隅。
面容清冷的年轻男子手持一盏清茶,唇角倏地扯开一朵清雅的笑意。这抹笑,令他整个人如一副画、一柄扇,清透中散发出淡雅风姿。
清风过,他青丝垂散,只一瞬,他依然是不近烟火的夏侯少爷,那张清雅如精灵的淡漠容颜,仿佛微笑不过是月光下的一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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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3)
一连数日,费妍同学充分发挥了蟑螂打不死、赶不尽的纠缠神功,一到下午,不管夏侯澈在或不在,总之都要溜到澈园,去切磋棋艺。
为这,秋红跑坏了三双绣花鞋,可怎么追也追不上她们家二小姐。
于是每天就见着这么个奇妙的景观——
某个两眼冒精光的小丫头怀里揣这棋谱在前面跑的飞快,一个容貌秀美的小丫鬟提着裙子在后面拼命追,边追还边喊。
“二小姐,您慢点,澈园真的是去不得啊!女儿家的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您不知道,白玉城那些说书人都怎么说您啊……”
前者置若罔闻,该怎么跑依旧怎么跑。
她跑的勤快,心情愉悦,只是光明殿上,云皇的面色却一天天沉了下来。
这些天,只要有点眼色的大臣,无不夹着尾巴做人。云皇嘴上不说,可明言人一看就知他在生气。没人知道哪个不要脑袋的家伙竟敢惹怒沧原最尊贵的王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眼见着云皇的脸色黑到一定程度。
终于在某一日,王上的怒意爆发了。
薄脆琉璃瓦,浅绿明黄,色泽光灿逼人。青檐勾角,凝翠敛秀,画栋雕栏,九龙腾空。古雅雄浑的光明殿中,金光灿灿的大字龙飞凤舞,正悬中央。
王座上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秀,眉宇间却敛着股浓烈煞气。
伴君如伴虎,殿下文武百官,各自垂首敛声,大气不都敢出,揣测着云皇心思,只觉冷汗淋漓,一时间光明殿气氛尤为凝重。
“一夕卿,今年吏部任免了多少官员,你可知?”
“禀王上,臣愚陋,不知。”
“沧原历法的编制情况又进行到哪儿了?”
“臣愚陋……依然不知。”
可怜殿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额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张胡须浓密的脸上憋得仿佛是煮熟的虾子,青一阵、白一阵。
现在的一夕瑞,恨不能当场来块豆腐撞死在光明殿上。
云皇这问题问的真是好,他不过一介武官,从来武刀弄枪的,哪知道六部中吏部任免了多少官员,隔行如隔山。
………
………
第五章(4)
就算他侥幸得了吏部的文案,又怎么会知道编修历史的进展如何,那些分明有所管的官员负责,从来都不是他所能知晓的。
众人敛声闭气,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瞥了眼那中年男子,心下各自惴惴不安,生怕云皇下一个撒气的目标便是自己,各捏一把冷汗。
“不知?好个不知!光明殿文武百官,食着百姓俸禄,理当精通律令,方可造福百姓,如今本王所问不过才两个问题,你怎的一概不知?”
他狭眸倏敛,鼻腔中透出声冷哼,殿上百官无不胆战心惊。
“明川卿!”
“臣在。”
又一个倒霉鬼战战兢兢的出列。
“听说你私通蛮夷……”
“臣冤枉!”
云皇听着他喊冤,眼底分明掠过抹不悦。
他伸出手指按了按额角,殿堂下的武官痛哭流涕,陈述始末,听上去倒是字字血泪,句句忠心,倒是他无端迁怒。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他是打草惊蛇的人吗?
一沓奏折被掷在他脚下,那武官疑惑捡起,看到一半已是冷汗淋漓,面如纸色。
“明川卿,你还有何话可说?”
话音未落,就见得被点之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麻,额头登时鲜血淋漓,那武将哽咽难语,泣不成声。
“王上明查,罪臣糊涂!罪臣糊涂啊!”
云皇皱了皱眉,厌恶般挥了挥手,心情越发恶劣起来。
“拖出去!”
绝望的惨叫回荡在光明殿上方,久久不绝。
云皇为人虽说冷酷,却从不误判一案。他手中握有武将明川谋反的证据,本想周旋几日,引出幕后黑手,可现在,他的心情很糟糕。
糟糕到……
需要找一些人泄愤。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光明殿下文武百官。
稍有细心的官员可以发现,云皇恼怒之下,找的皆是武官的茬,文官倒是从始至终,不曾被卷入这场大难。
“夏侯卿,在沧原,女子不守妇道,该以何罪论处?”
“禀王上,臣愚陋,不知。”
“女子通奸长兄,淫乱不堪,又该以何罪论之?”
“臣……不知。”
就算晓得,他也不能说知道。
现在大街小巷,百姓酒后茶余,传的沸沸扬扬的都是他夏侯家二女夏侯绛的那些事儿。主角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视为亲子的女儿……他夏侯文别的本事不突出,最大个特点就是护短。
自家的事,怎的也要推托不知。
………
………
第五章(5)
何况现在夏侯绛等于半只脚踏入了宫门,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女儿,老狐狸咬紧牙关,说不知,就不知,直气得云皇倏地一拍桌,怒声呵斥。
“夏侯文,你养的好女儿!”
老狐狸顶压力而上,厚着脸皮,抱拳一揖。
“谢王上夸赞,微臣会如实转达小女。”
云皇杜子藤怒极反笑,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在此时看来惊心动魄的俊美,但也是危险至极。百官恍然大悟,原来云皇这些天来阴沉的脸,全是因为新妃夏侯绛。
坊间的流言着实难听,难怪云皇大发雷霆。
就算是不宠溺、不在意的妃子,纵然是君未娶、妾未嫁,总归是皇家的体面与威严。容不得沾上丁点的尘埃,何况是这般大的丑闻。
“夏侯文,你是真聋还是假聋,本王不想追究。你的女儿,自己好好教养着,三日内,白玉城的流言若不散尽,你自己看着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皇摔袖离了王座,转身就走。百官齐齐拢袖下拜,称颂声震天撼地,犹如海浪涛涛,威武雄浑。
明镜高悬,百官散尽,只剩下夏侯文一人孤伶伶地跪拜在地,神色茫然若有所失。
晨起的阳光疏漏流泻在他略显佝偻的身躯上,英雄迟暮,壮士老矣,曾经的辉煌都化做一声叹息,为儿为女。
“姨父。”
一声清雅的男嗓从他身后响起,他茫然无觉。
“姨父。”
又是声轻唤,他仿佛忽然被惊醒般,回头,宛如桃花的风陵南笑意盈然地看着自己,他一声叹息,扶着风陵南递过的手臂,起身,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王座,又叹了口气,转身步出光明殿。
“姨父何必烦忧,王上的话,可听可不听,不过是小小新妃……我看,绛表妹也未必会在乎一个妃子地位。”
廊庭九转,鸟语花香。
夏侯文皱眉,似乎不赞同他的说法,蠕动了下双唇,却一字不语,又一声叹息。他抬眼,不远处的树梢枝头,一只翠黄青翎的小鸟振翅而飞。
风陵南笑意愈浓,分花拂叶间,笑语晏晏。
两人一路而下,游园赏景,庭院里没有闲人,外人远远望去,只道夏侯家的老爷和侄子感情真好。
………
………
第五章(6)
“若不是知道原委,我倒真以为绛儿是姨夫亲生的闺女,我的亲表妹。不过是个外人,姨父何必放在心间。惹恼了王上,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当的起。小小个夏侯绛,尚不知来历,虽然有趣,犹可弃之。”
好一张俊秀的面坯,和善的脸蛋,说出的话却字字冰冷,不留情面。
话音落下,夏侯文好半天一言不答。
气氛登时间沉凝下来。
夏侯文等于是看着风陵南长大的,风陵南自小就与同龄人不同,他生得机灵讨好的俊秀模样,五岁能颂诗,八岁成名天下,哪个长辈看了,不都是打心底里喜欢。
这么个俊俏聪明个孩子,可越到大时,越让人不省心。
少年时,他游遍花丛,风流倜傥,没少让风陵家的老夫人操透心。都言白马轻骑,少年得意,他勾栏院里纵情声色,十足的纨绔子弟。
众人都说风陵家这孩子,怜香惜玉,没个轻重,牡丹花下迟早惹出大乱。
还真没让人料错,沧原旧历四十三年,白玉城出了件大事儿。
风陵南被个小小青楼女子害的差点声败名裂,提及当年一事,不管是风陵家还是夏侯家,甚至整个沧原贵族,纷纷色变,噤若寒蝉。
倒不是因为这是贵族间的丑闻,众人还怀着份同胞情谊,不踩人痛脚。
而是众人见着风陵南的手段了,骇然了,这般的冷酷而绝情,已超过了他们所能想像。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他的手段,但仅仅这一次,也就够了。
再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堪堪弱冠,相貌俊俏如女子般的贵族公子。
当年一事,也被压下不曾提起,甚至连碎舌的丫鬟,都被割了舌头。
一场残酷血腥的镇压,发生的悄无声息。
最多情的是他,最无情的也是他。
夏侯文一生耿直,很难想像怎么有人能像他一样,含笑中融合了多情与无情,老家伙看着眼前这张宛如桃花的俊容,一时间愕然无语。
夏侯绛,到底是留,还是除?
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他的心头,如阴霾般久久不散。
………
………
第五章(7)
“铮——”
琴声戛然而止,费妍蹲在一边正瞌睡着,忽听着断弦声响,一个不察,手肘一歪,脑袋重重磕上石桌。
“走水了!”
小丫头捂着磕肿的额头,当下跳了起来,一边惊呼,一边张望,惊慌失措。半晌,旁边传来个稚嫩的嗤笑。
“难得,我道你五音不全,也猜出少爷琴声淙淙,奏的是流水。可惜,仅仅是水,没有走水,怕是你要失望了。”
侍琴的小童斜眼掠去,阴阳怪气一阵嘲讽,显而易见,两人八字不合。
啧!
也不知打哪儿蹦出的小丫鬟,赖到澈园,见着少爷就不走了。
哼,这样的丫鬟,他司琴见多了。
飞上枝头做凤凰,这话听起来风光,有他司琴在,这些肚子里花花肠子的小丫鬟别想碰到少爷一根指头!
少爷性子温和,可不代表好欺负。
旁人啊,别想染指他家少爷。
小家伙一双乌眸骨碌碌转着,戒备地瞅着费妍同学,瞧那架势,大有见势不对,就扑上去为少爷捐躯献身的意思。
费妍冷不丁一个寒颤,心里爬上毛毛的感觉。
“你早晨没吃饭?”
司琴一愣,下意识小脸泛红。
“吃了啊,不过中饭还没吃……”
哎呀,如果她要请他吃饭的话,他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十一点都没到,中饭还早着呢!”
费妍翻了翻白眼,脱口而出。
“十一点?”
某人茫然,后者皱了皱眉,拙劣地解释。
“就是……就是午时初刻……”
她解释的费力,压根没注意到司琴小同志黑沉下来的脸色。
“你知道午时没到,还问我这个做什么?”
他司琴大爷怎么说也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如果不是看在少爷没有生气的份上,他早就赶她走了。
太过分了!
一点眼色都没有。
长的那么普通,连烧火的丫鬟都比她漂亮。
就她这姿色,一辈子也别妄想当凤凰了!
司琴不厚道地腹诽着,看着费妍的目光越发犀利起来。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饿啊。”
还冒着绿光,怎么看都像快下课时,胖胖班长的眼神。有一次她害怕地问了问胖胖班长为什么他的眼神冒绿光,后者很鄙夷地掠了她一眼,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回答道,那是被饿的。
所以,小妮子很自然地联想到司琴饿晕了。
“我不要和白痴说话!”
小家伙气得满脸通红,不服地撅起了小嘴,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白痴?
………
………
第五章(8)
所以,小妮子很自然地联想到司琴饿晕了。
“我不要和白痴说话!”
小家伙气得满脸通红,不服地撅起了小嘴,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白痴?
有她那么聪明的白痴吗?
小费妍鄙夷地瞪了司琴一眼,要知道她下棋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鉴别古玉可是一把好手,而且她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她才不要告诉他!
此时,夏侯澈浑然不觉两人的斗嘴,只是修长的手指驻在断弦上,神色若有所思。
“少爷,小的去换新弦?”
司琴伶俐,眼尖地看见自家少爷似乎和平常都不同,噌地一下窜了过去,一边得瑟地瞟了眼费妍,那神情得意的,似乎在说。
瞧见没,什么叫贴身小厮,冷暖都得顾忌着。
就你那点出息,迷迷糊糊的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别想和我抢我们家少爷!
“司琴,你是不是眼睛抽筋?为什么一个劲地朝我眨眼睛啊?”
费妍不解风情,话音落下,某小厮当下黑了张脸,小呕一口鲜红,差点没被她气死。
“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你从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开始,就这么发誓了。”
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司琴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脑门,差点没暴走。
可恶的,可恶的丫头!
他捏紧小拳头,如被激怒的小兽,两眼冒出血红的光,眼见着就要扑了上去,夏侯澈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费妍身边。
费妍托着脑袋,看着他清雅俊秀的脸,口水又泛滥起来。
啧,真的好漂亮。
他定定看了阵费妍的脸,眉宇间凝上了一抹清愁,摊开手,司琴强忍着对费妍的不满,拾趣地递上笔墨。
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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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9)
难道要为她作画?
小丫头受宠若惊,啪唧,狠狠跌坐在地,瞠目结舌中,夏侯澈略一思索,簌簌落墨,几行劲挺灵气的行书落入眸中。
字体清俊如江上观月,溪谷清风,畅达而不失俊逸,风骨卓然,如流湍飞。
上面只有两句诗,费妍见过,蓦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