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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恋(上)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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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闷坏了。”阿丝蓝指指不远处在河边一起嬉闹玩水的三个小姑娘,“溜出来和朋友散心,我有些担心,便跟着一起。”

  阿丝蓝虽然没有指明,但他一眼就认出那三位小姑娘的身分,除了澪之外,另外两个,他也曾在跟着大师傅入宫时见过。

  她们不该单独出宫,甚至出城,但显然除了阿丝蓝之外,没人发现她们溜了出来,也难怪她会担心的跟在一旁。

  “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今天坊里停炉休息,我来抓鱼。”他指着船上那腹大口小的竹篓,回答她的问题。

  “真巧。”她甜甜一笑,探头一看,青竹篓里有着好几条肥满的大鱼。“哇,这鱼好肥啊。你忙了一早上了吧?”

  “嗯。”他点头。

  “那这个给你。”她低头从挂在手中的竹篮里,翻出两个用扬的歌声,穿过小河、穿过原野,流泻在风中,让人不禁为之驻足微笑。

  收拾完的阿丝蓝坐在他身边,开口道:“很好听吧?”

  “嗯。”他点头同意。

  她瞧了他一眼,鼓起勇气问:“巴狼,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别告诉大师傅她们溜出来的事。”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他,抱歉的道:“我知道这样一来,你回去很难交代今天的行踪,但她们三个要背负的太多、太沉重,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们才可以当一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不是巫女、不是公主、不是未来的大将军……”

  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欢帮着她们溜出来玩。

  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早猜到了,她的竹篮带了太多必须要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从织毯、饭团,到清水,一样不缺。

  看着那三个歌声甜美,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他可以了解阿丝蓝为什么会想帮她们。

  “我不会说的。”他看着她道,“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们要出来,得等我轮班休息的那天。”

  等他轮班休息?

  阿丝蓝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看着他,“为什么?”

  “你一个人带着她们,太危险了。”

  他说得是如此云淡风轻,好像闲聊一般。

  风吹过了河面、拂过了树梢,他的话却仍在耳边回响,她愣愣的看着身旁那将已熄的火堆盖上泥上的男人,心口莫名的暖热。

  她给他添了麻烦,她晓得。

  一直以来,她知道他是个好人,比人们所想的还要贴心,还要温柔,但她怎样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议帮忙。

  她开口提醒他,“若被人发现我们是帮凶,会被罚的。”

  “我知道。”

  他没有看她,只是继续将泥土覆在火堆上,防止火星再起,淡淡的说:“我宁愿被罚,也不想听到你有什么意外。”

  他的声音不大,有那么一瞬间,阿丝蓝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但他从来未曾有过表示,她知道他关心她,却也只是做多说少。

  看着他黝黑粗犷的侧脸,她喉咙有些发干,心跳怦然,阿丝蓝紧张的压住自己狂乱奔跳的心,粉唇微颤的轻问:“你这只是对朋友的担心吗?”

  他停下了动作,瞧着自己压在土上的大手。

  河面上,碧波荡漾。

  女孩们的歌声依然悠扬。

  他沾了上的十指有些脏,那些泥都跑进了指甲缝里了。

  阿丝蓝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近来,对她的渴望越来越深,每回看到男人们盯着她瞧,他就觉得一阵烦躁。

  “巴狼……?”

  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迟疑,有些微颤,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他抬起头,看着身旁不知何时跪了起来的她。

  那张清秀的粉脸上,有些殷切,有些期盼,还有更多的不安。

  “你是吗?”

  她凝望着他,忐忑的轻问,那微弱的语音,几乎消失在风里。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开口坦承。

  “不是。”

  他看着那温柔的女孩,哑声道:“那不只是对朋友的担心。”

  她轻抽了口气,乌黑的眼,蓄了泪光。

  巴狼心口一紧,以为自己吓到了她。

  怎知,下一瞬,却见她粉色的唇,慢慢的,弯了起来。

  风乍起,扬起了她耳畔的发丝。

  她伸出了手,捧着他的脸,跪着仰首,在风中,吻了他。

  他愣住了,不敢,或者该说,不想阻止她。

  她的唇,好软、好暖。

  胸中的心,大力的跳动着,几乎冲破了他的胸膛。

  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声音和景物仿佛都消失了。

  他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思考,脑海里只有她。

  她退开时,他差点伸手抓住了她。

  “我也喜欢你。”

  她悄悄的说,粉脸泛红,水亮的黑眼里有着他。

  他黑脸爆红,完全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

  “你不该这么做。”

  “或许。”她的脸很红很红,却毫不闪避他的视线,只咬着那粉嫩的唇,有些羞涩,却又无比大胆的笑着说:“但我一直很想这么做。”

  没等他反应,她笑着起身,丢下错愕的他,红着脸朝那三个女孩跑去。

  那轻轻的一吻,和那一抹笑,深深的刻印在他心底。

  那一年,他十七岁,她则刚满十五。

  那是,很美好的一年……

  砰砰砰——

  砰砰砰——

  夜半时分,大多数的人都已入眠。

  可在这夜深入静时,阿奇大师傅的家门,却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几乎是在第一声响起时,巴狼就醒了,他跳下床榻,飞奔到门边,打开门闩。

  漆黑的门外,站着一位熟悉的妇人。

  “姆拉?”以为她有急事要找师傅,他忙道:“我去叫大师傅起床。”

  怎知,她却抓住了他,拧着眉说:“不用,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巴狼一愣。

  “阿丝蓝出事了,巫女要我找你过去。”

  他浑身一僵,大脚跨过门槛,就要跟着她出门,身后却传来师傅的问话。

  “巴狼,谁在外面?”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已经被吵醒的师傅,“是姆拉。”

  阿奇一怔,忙问:“巫女出了什么事吗?”

  “不。”他摇头,看着待他如子的大师傅道:“巫女没事,是阿丝蓝。巫女要我过去看看。”

  阿奇瞧着那已长得又高又壮的孩子,他知道这孩子喜欢阿丝蓝那小姑娘,看来巫女也一样清楚这件事,所以他没有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

  他转过身,又道:“还有,外头天冷,记得把大氅穿上。”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重新回到房里去了。

  闻言,巴狼才发现自己只套了件单衣,大师傅将手里提着的灯留在小桌上,看着那盏灯火,他喉咙有些紧缩,但仍是套上挂在门边的大氅,小心关好了门,这才跟着驾着驴车来的姆拉一起上了车。

  “阿丝蓝出了什么事?”他还没坐稳,就忍不住担心的沉声急问。

  毕竟大半夜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巫女是不会叫姆拉自己跑上这一趟的。

  “她娘死了。”

  巴狼心口猛地一缩,虽然因为到白塔工作的关系,阿丝蓝和她娘不住在一起,但她和她娘感情一向很好,只要一得空,她就会回家探望她娘。

  姆拉叹了口气,“黄昏的时候,她娘在街上摔了一下,撞到了头,让人送到了白塔,拖到刚刚,还是咽了气。”

  他哑声再问:“阿丝蓝……她还好吗?”

  姆拉抓着缰绳,在冷峭的寒风里,叹了口气。

  “还好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她人呢?”

  “在她家。”姆拉看着他说:“她说要带她娘回家。”

  火光在油灯里,无声跳动着。

  阿丝蓝替娘擦洗好了身体,穿上了她生前最爱的衣裳,还帮她化了妆。

  躺在床榻上的娘,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她一个人在房里守着娘,却连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

  身后的门,咿呀一声,让人推开了。

  那人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

  她闻到熟悉的煤炭和火气的味道,没回头,就知道是他。

  她胸口紧缩着,轻轻的开了口。

  “听说,娘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城里最美的姑娘。”

  她伸手抚过娘曾经温暖,此刻却冰冷不已的手,“小时候,隔壁的大叔对我说,娘命不好,爹过世得早,若不是有我这拖油瓶,她早改嫁了。娘听到了,好气好气,拿起陶瓮就往他砸,要和他拚命,她嚷着——”

  阿丝蓝看着娘秀丽的面容,学着娘的口气道:“你懂什么,我是命好,才会生下蓝蓝这么乖巧的宝!”

  说着,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位大叔啊,被我娘砸伤了脚,后来再也没来过了。”

  突兀的笑声,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

  她喉头一紧,却仍继续说:“为了让我生活能过得好—点,娘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我送到白塔,她说白塔里能吃好,穿好,跟着她,只会饿肚皮。当时,我好想说,我不要吃好穿好,我只想和娘在一起,但我知道,家里已经没了米粮,娘老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了,没办法再织布、种田……”

  “所以她问我时,我说好。”她的手抚过娘花白的发,深吸口气,眼眶红红的道:“我说好。我是笑着说的,因为我知道,我若不笑,娘会担心的。”

  他的大手,落在她娇小的肩头上。

  她回过头来,仰头看着他。

  一滴泪,终于夺眶,滑落。

  “我本来想,等我到了白塔,就可以让娘过好一点的生活……她也可以在家把身体养好一些……我还以为有更多的时间的……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让我孝敬她……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让我陪着她老人家……可娘她突然就……”

  她喉头一哽,粉唇颤抖着,泪水串串滴落。

  “娘死了……”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哽咽的说:“娘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颗心,因为她的悲伤而紧缩发疼。

  他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慢慢的在她身前跪了下来,将悲痛不已的她拥进怀中。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在他怀里那哀恸的悲泣,是如此揪心,她哭得肝肠寸断,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热烫奔腾的泪水,缓缓的浸湿了他的衣。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只能红着眼眶,静静的抱着她,任她放肆哭泣。

  暗夜里,她哭了又哭,哭了再哭,一度她曾试着振作起来,可一想到娘,以及过去那些年来和娘相处的点点滴滴,泪水又会再次放肆奔流。

  他一直陪着她,拥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娇小的她,就像是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蜷在他怀里,哭着、啜泣着,她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饮泣,都牵动着他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在他的帮忙下,她和他一起收拾着娘的遗物,整理家里,可总在不觉间,泪水还是会毫无预警的夺眶。

  她其实不是很确定那一个晚上是怎么过的,但他始终在身旁陪着她。

  天亮时,他帮着她处理了娘的后事。

  澪亲自替娘主持了仪式。

  她把娘生前最爱的物品都一起放入了棺里。

  仪式之后,男人们将土堆掩盖至棺木上,很快的娘下葬的地方,就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丘。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天上,飘下了绵绵的细雨。

  她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在雨中成了氤氲的白雾。

  看着那土丘,阿丝蓝哽咽的咬着唇,却无法阻止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身旁的男人,突然握紧了她的手。

  阿丝蓝抬头看他,却见他嗄哑的开口,“你并不是一个人的。”

  她愣愣的看着他。

  “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低哑,却很清楚。

  柔纽的雨丝,在天空中飘啊飘的。

  “阿丝蓝,我们成亲吧。”

  她以为自己听错,却听见他再次开了口。

  “我只会铸铜。”他看着她,坚定的道:“成为工匠也才一年,但我会成为坊里最好的一个。”

  她哽咽的仰望着他认真的脸。

  霏霏的雨丝,落在他的发、他的眉、他的脸上,就连他浓密的眼睫毛上,都有着细小闪亮的水珠。

  “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选择。”他深吸口气,承诺着,“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不余匮乏。”

  一整个晚上,他看着她在他怀中啜泣,那真是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却很高兴巫女叫了他来,很高兴自己在这里,陪在她身旁。

  他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他希望以后都能陪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无论她是哭是笑,他都希望能在她身边,和她一起。

  “嫁给我。好吗?”他哑声问。

  握住她的大手,是如此温暖。

  阿丝蓝可以感觉得到他有多紧张,他喉间的脉动,跳动得飞快。

  瞧着他严肃的表情,她很清楚——

  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那种一时冲动的人,他总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她不是没想过要嫁给他,却很明白依照他的个性,在他没有准备好时,不会真的开口。

  因为他狼子的身分,他对自己一直有着难以说出口的自卑。

  她原以为还要等上好几年的。

  阿丝蓝流着泪,点了点头。

  “好。”

  她走入他怀中,哭着道:“好……”

  巴狼喉头一哽,伸出了手,在寒风细雨中,温柔的拥着娇小的她。

  风在吹,雨不断的下着,待在他怀中的阿丝蓝却觉得暖。

  她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

  那是十分悲伤又令人难忘的一天。

  几个月后,他十八岁那一年的春天,在澪亲自的主持和祝福下,他将年方十六的阿丝蓝娶了回家。

  两人的新家,是他和她携手亲自盖的。

  他和她一起以木头打桩,以竹篾编墙,再共同将竹篾墙上糊上泥、夯上土,然后再找来柴草堆在泥土墙旁,点燃它们,用以烘干密实墙面。

  他们花了好些日子盖墙,又花了好几天盖屋顶。

  他和她都有一双巧手,家里木做的柜子、矮几,陶制的瓮、缸,都是他亲手打造、烧制出来的。其他如竹篮、织毯、盖被等轻巧的东西,则是由她负责,甚至两人的衣裳,都是由她细心的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他们的新家,只有一间厅堂、一间卧房,和一个有炉灶的厨房。

  那不是一个很豪华的地方,却很温暖。

  房子终于盖好的那天,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两人一手打造的新家。

  当时,他的脸上还沾着泥,她的发间还夹杂着竹叶。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她抬手替他抹去泥,他伸手替她拿去发上的叶。

  两人双双一愣,跟着讶然相视而笑。

  那一天,春暖花开,连空气中都飘着清甜的香气。

  看着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下心爱的人,两人同时想着。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她这般深深相信着,他也一样。

  第三章

  黑夜,寂寂。

  她醒过来时,窗外天色仍未明。

  虽然她已尽力悄声起床,但仍惊醒了躺在一旁的丈夫,他呻吟了一声,试图睁开眼。

  “天亮了?”他哑声问。

  “还没,我只是要去煮饭而已。”她轻抚着他的眉,柔声安抚,“你再躺一会儿,天亮了我会叫你。”

  她轻轻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他喟叹了口气,不再挣扎醒来。

  男人放松的模样,让她扬起了嘴角,她轻手轻脚的替他拉好了被,溜下了床,来到厨房。

  漆黑的房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却行动自如。

  转眼间,嫁给他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来,她早摸熟了这个房间,就算闭着眼也能动作。

  灶旁的墙架上,有砧板和刀、勺,柴火堆在右手的墙边,水缸、米缸和粮缸就在离灶旁三步的那个角落,缸旁那一排小陶罐中,有着她腌渍起来的鱼肉和蔬菜。再过去一点则堆放着一个又一个煮食及盛装食物的陶器,鼎、釜、盘、甑、盂、盉、罍、臼等等。

  成亲时,他替她做了一个木架,让她能将这些器具依大小收齐摆放在上头。

  在这个厨房,只要是料理需要用到的用品,她一样不缺。

  蹲在灶旁,她用火石点燃了稻草,放入灶里,并在小火星未熄前,添加干柴进去。没多久,黑漆漆的厨房就因灶里熊熊的火光而亮了起来。

  她把火生好后,先到一旁洗米煮饭,再将洗好的米放入小陶鼎中,然后摆放到灶上。

  灶里的火,不够大。

  她加了些柴火,维持着稳定的火源,才把鼎盖盖上,拎着竹篓,走到屋后的菜田,摘取新鲜的蔬菜。

  空气有些微寒,她吐出的气都成了氤氲的白烟,但冰凉清新的气味,让人精神一振。

  远处的天际,已有些蒙蒙的亮了起来。

  黑夜不再是完全的黑,东方的天空,也升起了一颗明亮的星辰。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每次早上看到那颗星星升起时,就代表那一整天都会有阳光。

  她喜欢有阳光的日子。

  微笑地拎着装着蔬菜的竹篓,阿丝蓝到竹林旁挖了两支新鲜的春笋,再掉头来到鸡舍的草堆里,找到了几颗还有些温热的蛋,这才回到厨房。

  炉灶里的火,驱走了一室的阴寒。

  她快速的料理着手边的新鲜食材,陶鼎上盖的陶盖缝沿中,冒出了白色的泡沫,她拿起一旁的木棒,将灶里的柴火拨到另一边,好让火力小一些,顺便再摆上一只陶锅,然后将切好的青菜放进去拌炒。

  烈火,熊熊燃烧着。

  她手脚俐落的在厨房里忙着,第一声鸡鸣时,她已经弄好了一桌的菜。

  白米粥、凉拌春笋、葱爆蛋、炒油菜花……

  她瞧着桌上的菜,想了一下。

  嗯,再切个肉好了,他的工作需要体力,光吃这些,怕不到午就饿了。

  她从陶瓮中拿出腌肉,稍微煎烤了一下,再切片摆上桌,这才拿出碗筷,擦洗了手,回到房里叫他。

  原先漆黑的房里,因为窗外的天光,慢慢亮了起来。

  他仍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她很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但他上工若迟了,最懊恼的就是他自己,所以她还是坐到了床边,将小手轻轻放在他粗犷的脸上。

  那改变是很细微的。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节奏变了,心跳也快了些,跟着他喟叹了口气,转过脸,亲匿的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

  她微笑,低头亲吻他微暖的唇,轻声说。

  “吃饭了。”

  他张开惺忪的眼,大手滑到了她的腰上,将她拉到了他身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给了她一个缓慢而热情的吻,才微微一笑,沙哑开口。

  “早。”

  “早……”她小脸泛红,有些羞怯的瞧着他,“别压着我,起来了,洗把脸,我替你把发梳一梳编起来,再晚些,饭都要凉了。”

  虽然很想和小妻子温存下去,但窗外天已微亮,他依依不舍的坐起身,换上一旁工作的衣服。

  她在床上跪坐起来,替他把一头及腰的长发梳好编成长辫。她知道,工坊的人都会一直绑着长辫,很少解开,但他向来不喜欢被束缚住,可是工作时,不绑好又不行,所以她早养成了每日替他梳发编辫的习惯。

  她不晓得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可她很喜欢每天晚上替他解开发辫,每天清晨再替他梳发,那是属于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他会打着呵欠,一边穿衣,一边和她闲话家常,就算有时他太累,没有说话,那无声相处的优闲,还是很好。

  “对了,过两天,师傅大寿,师母想请你过去掌厨帮忙,可以吗?”

  “当然,我晚点就过去问问师母,师傅想吃些什么。”

  她替他绑好了长辫,他转过身,将跪坐着的她抱下了床。

  “呀。”她吓了一跳,轻叫出声,攀着他的肩颈道:“我自己会下床。”

  “我知道。”他将脸埋在她柔嫩的颈边,吻了一口,语音低哑的笑着说:“可我喜欢抱着你啊,你好香,真想一口把你吃掉。

  感觉到他真的轻咬了她脖子一口,她羞红了脸,“那是因为你饿了。快放我下来,我可不是食物,吃的在厨房呢。”

  “你也很好吃啊。”他低笑着,却还是乖乖的将娇小的她放下。

  “胡说八道。”她羞窘的瞪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胸膛,“快去洗脸,再晚太阳都要照屁股了,你现在也是师傅了呢,若上工还迟了,可要让旁人笑话了。”

  “遵命。”他正色的说,却还是低头亲了她一口。

  “别闹了,快去洗脸。”阿丝蓝红着脸,溜出了他怀中,叉着腰道:“你答应过出门前要帮我砍些柴的,还是你忘了?”

  他挑眉,笑着说:“没忘,阿丝蓝夫人的吩咐,小的怎么敢忘?”

  “那就快把鞋穿起来,洗了脸,到厨房来吃饭。”她趁他伸手前,快速的溜回厨房。

  她可以听到他在身后的轻笑声。

  她知道,如果旁人看到现在的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巴狼是宫中铸铜工坊的工匠大师傅,做事认真,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他律人也律己,出了名的严谨和顽固,那严酷的个性,和收养他的阿奇师傅几乎是一个模样。

  他在面对外人时,的确是很不苟言笑,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放松下来,显露出他轻松的一面。

  趁着丈夫在洗脸,她替他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热烫的白米粥。

  “你今天还要到白塔?”他拿着布巾边擦干脸,一边走了过来,在矮桌边盘腿坐下。

  洗完脸,打扮整齐,精神奕奕的他,剑眉朗目,俊帅非常,转瞬间就成了大家所认识的那位刚正不阿、严峻冷酷的巴狼大师傅。

  “嗯,趁有太阳,我们得将药车拿出来晒一晒,才不会潮掉。”她将那碗米粥递给他,坐在他身边,“澪说,这几日天气都会不错,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他点点头,一边拿起碗筷吃饭,一边和她聊天。

  一开始,他并非是这般会和她闲聊的。

  刚认识他时,他是个很沉默的人。

  起初,她也怕他。

  但很快,她就发现他是个温柔的人,他虽然不是非常的能言善道,却很细心体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春去秋来之间,她从娇柔的女娃变成巫女身边最能干的第一侍女,他也从青涩少年,成了打造礼器的铸铜工匠。

  娘去世时,也是他陪着她度过最痛苦且悲伤的日子。

  在这段时间里,他和她成了好友,然后变成情人,再结为夫妻。

  对她来说,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因为他爱吃,所以她去学做菜;为了要给她好日子过,他在工坊里比谁都还要努力。

  虽然他们没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但她和他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间小屋可以遮风避雨。

  这些日子来,他实现了他当初所许下的承诺。

  他待她很好很好,他和她一起建立了一个温暖的家。

  吃完了早饭,阿丝蓝洗碗收拾餐具时,他到外头替她砍了些柴,然后帮她搬进厨房。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他微笑,在早晨的阳光中,低头吻了她,这才转身离开。

  她红着脸,站在家门边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方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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