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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燎原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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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甯懊恼自己又出了洋相,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在梦里,他可是一位进退有度、举止自如的爱人。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吸引对方上床,知道该怎么做来引导伴侣体会那极乐至喜的酣畅快感。在梦里,卫錤沣欣然投入他的怀抱,没有半句气话也无丝毫不耐烦的脸色。
可是在现实世界里,羊甯却把头重重倚在方向盘上,时间久得当他终于坐直身子抬起头去看后视镜时,就见额头上给压出一道红印子。气恼地用手大力搓揉,却只是让印子更加明显。
叹了口气,身子靠回椅背。平常他不是这么又笨又傻的。要是能让时间倒流,回到昨天錤沣走进他生命里的前五分钟,那就好了。他就会提醒自己该镇定心神说些有自信的话来,从容不迫地掌控局面,而錤沣便成了阵脚大乱、心慌如麻的那一位。
羊甯沮丧地闭上眼睛。他还想唬谁啊?卫錤沣说不定从未经历过所谓的心慌意乱,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这四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路虎越野车的后车门突地打开了,一些沉重的东西砰的扔在车内地板上,羊甯吓了一跳,眨眨眼睛旋过身去看。錤沣拉上车门,手脚并用地攀过那堆粮食,钻到前头坐在了乘客座上。
《欲火燎原》10
「好了,就这些了,应该够我们吃上几个礼拜,可是店家的蜂蜜刚好卖完,」他一副汇报的口吻。「要是你真的很想吃,我们在路上看看有没有其他店家有卖新鲜未加工的。」
羊甯困难地咽了口水,把还在亢奋的脑中盘桓的邪恶念头赶走。他想吃的可不是蜂蜜。
眼睛定定的注视同僚,看着錤沣系上安全带。他的手形很漂亮,手指头看上去好像干惯了粗活,起了些茧。羊甯不禁想像这样一双阳刚的手抚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从胸膛游移到腹部,然后再往下探,握住他的阳具……
不要再想了!羊甯的双手紧紧攫住方向盘,握得指节发白,他用意志力强迫自己放轻松,而后鼓起勇气地斜眼往旁边瞟了瞟。
錤沣穿了一件褪色的牛仔裤,破旧的棕色皮夹克,里头是白色t恤。牛仔裤紧贴住大腿,显露出健壮结实的大腿肌。羊甯知道要是目光再往上移一些,便会看见鼓鼓的裤裆。
引擎突然高声轰鸣起来,羊甯吓得身体猛地一弹,回过神来。原来是刚刚不小心转动了钥匙,可是现在却不好意思熄火了。
「好了吗?」他眼神回避錤沣,含糊地问道。看看镜子,发现一辆货车就停在后头,嘴里不由咕哝一声。
錤沣先是看了看后视镜,然后放下车窗。「我给你指挥一下,」他扭着腰,一半的身子伸出车外。「好,现在左转方向盘,慢慢倒车。」
羊甯看了一眼錤沣,顿时口干舌燥起来,目光怎么都抽不回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紧翘臀部。两人之间仅隔了短短的几英尺。羊甯的大脑失控地高速旋转起来,没办法思考,也听不见錤沣的指示。他只想要凑过身子,拿脸去蹭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双丘。
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正用力踩了油门,片刻就感觉到一股冲撞,耳边传来金属框啷的碰撞声。
錤沣几乎从车窗跌了出去。「慢点!我说慢一点!左转,不是右转!」
「噢,我的天哪!」羊甯探出窗外,看见自己竟天兵的把车子倒去撞一根水泥系缆桩。
錤沣打开车门,忿忿地走到车后查看车子和系缆桩的损害情形,嘴上「他妈的狗屎」骂了好几次。货车司机和几个路人几秒后便围拢过来,一边指手画脚一边高声讨论着。
羊甯的身子缩进驾驶座里,祈祷没有人发现他。
十五分钟后,群众散去,錤沣爬回车子里。「好了。开车吧。」
「可以吗?」羊甯的手抖抖嗦嗦地伸向钥匙。
「不是你开。」錤沣俯过身子去解羊甯的安全带。
羊甯登时呈现瘫痪的状态,亢奋的感觉漫过全身。錤沣闻起来好撩人好性感。还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动作中略略擦过自己的身体。羊甯的眼珠子无法转动,脉搏加速跳动,一想到两人靠得如此近,就骇然失措起来。他可以看见錤沣浓密的睫毛扇动着,上嘴唇有青青的胡渣。近得可以触碰,可以亲吻……
「交换一下。」錤沣语气生硬的说道,一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一头雾水的羊甯还处在失魂的状态中,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錤沣火气上来了。「快点,下车。我来开。」
他的美梦像泡泡一样被戳破了。尴尬之馀羊甯笨拙地下了车,小跑步到另外一边。身子缩在乘客座上,尽可能地把自己变得越小、越不引人注意。
「别忘了安全带。」錤沣亲切地对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撞到系缆桩,你以前学车的时候大概开的坦克车吧。」
羊甯咬着下嘴唇,眼神直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我不太会倒车。」
「我看也是。」錤沣启动引擎,打倒车档,车子顺畅地滑出了小巷。他的目光短暂地投了过来。「对自己要有信心一点。」
「我知道。」羊甯还是低着头,握紧手心搁在大腿上。他想要说些风趣的话,可是一时却找不到字眼。只好打开手套箱,拿出一本地图集。「我负责看地图好了。」
「我有写下来,」錤沣和蔼的说。「在第十二页。」
羊甯默默地翻到那页,仔细看了起来。这跟三周前他精心规划的路线不一样,可是经比较之后便发现錤沣的建议比较快。
羊甯把自己的路线图揉成一团,扔在地板上。「北行83号,往马洛西。」
錤沣咧嘴笑了笑。「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不,」羊甯低声呢喃,双手把地图本紧紧捏在手里。「事情没这么简单。」
《欲火燎原》11
錤沣直起腰,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把刚刚发现的古朴时期黑釉陶器放到收集盘里,在日志记上一笔。叹了口气,拿起水瓶牛饮了一大口,弯起一只手肘往后搭在探沟的泥壁上斜倚着,四下里观看起来。
帕尼萨第22号坑位于国家公园东北方,坐落在一小高原的斜坡上。火灾在此处造成的损害较少,只有低矮灌木和幼龄树种遭殃,而后风向改变,便把火吹往山下去了。从錤沣的所在位置可以看见底下一片焦黑的山景,与浅绿色的橄榄树形成强烈对比,遗址四周偶有深色松木和彩色野花点缀其上。
要不是火灾,实地考察员根本不可能找到这儿来。这里太偏僻了,不仅离附近村庄离得远,地图上的乡间小径更不打这儿过。只有山羊、牧羊人或开着配备gps的路虎越野车的考古学家才勉强可以算得上对这片土地有些掌握。
錤沣仰嘴又喝了一口水。好些水溢出嘴角顺着下巴往下流淌,湿了身上那件无袖运动衫。咂咂嘴,用手抹了抹脖子和胸膛。要是这个动作做得刻意,嘴上一边发出讶异的叫声,制造戏剧效果,吸引羊甯注意,会有趣得多。可是羊甯不在。既然想逗弄的人不在,錤沣没心情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已经忘了寻常的开挖坑有多无聊。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人来诈取、抢劫,更不用说行刺。也不必动脑筋解开谜语、避开陷阱。没有古老卷轴需要他解密、危险地形供他穿越、竞争同行的穷追不舍……更没有巨额支票等着在任务完成后汇入他的银行户头。
他有的只是羊甯。沉默寡言,缺少自信,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易开口替自己辩解,这位上海来的馆长是个有趣的家伙,还是个惹人怜爱的好同伴。
两人一抵达帕尼萨第22号坑,羊甯就对着这遗址兴奋地发出赞叹,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趟,偶而弯下腰去捡破陶片,把它们当金块似的。
「哇,錤沣,」羊甯喊他,眼睛里闪着狂喜的神采,「你说,这儿是不是你看过最棒的坑啊?」
錤沣曾经开挖过埃及古王国时期陵墓,在陕西掘出阳陵汉俑,于秘鲁重新发现失落的印加神殿,在阿拉伯营救古希腊珍稀文物,于印度历尽艰险逃出一间即将倒塌的蒙兀儿宫殿。现在他环视周遭这一小片荒芜之地,地上躺着几片破瓦碎陶,说道:「嗯,是很棒。」
他说谎是因为不想看见羊甯那张可爱笑脸突然凝住,可是心有馀力不足,说到底他不是块演戏的料。羊甯肯定听见了藏在话语表面下的一丝丝讥讽,原本的灿灿笑颜在顷刻间拉成了一张臭脸。
「你要是这么不喜欢,当初何必费事申请?」
錤沣叹了口气。「唉,还不都是我系上硬逼着我去。老实说,这活我并不讨厌,只是……」
「只是对你没那么吸引,对吧。」羊甯脸上露出极度受伤和失望的表情。「在丛林里出生入死的寻宝才是你的最爱。」
「我……」
羊甯连让他歇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想你现在心里应该很呕,卫先生,可是我这人刚好喜欢这种地方。我申请开挖是因为我想开挖,我要证明给──给所有人看,给我自己看,帕尼萨第22号坑在古朴时期是间神殿。虽然心里很清楚我不可能在这儿找到稀世珍宝,也不会有黄金或者活人献祭之类的遗迹,而这些对你早已是屡见不鲜,可是我不在乎,因为这是一个简单不带杂质的遗址,是平凡老百姓生活的见证……」
錤沣听到这里挑起眉毛。「我需要站在这儿听你的长篇大论吗?」
羊甯一愣,顿时咽住不说了。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錤沣从他身旁走过,微微擦撞他一下,缓步走到坑的另外一头。转过身来,面对羊甯。「我也不喜欢你。但你要搞清楚,我们彼此不合无所谓,反正到这儿来是要把工作做好,不是结善缘搏感情。若你要整天站在这儿数落我的不是,挑毛捡刺的,随你便,我现在要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两人的争吵才要掀开序幕。
錤沣找到一间年代久远、废弃不用的牧羊人小屋,距离遗址约有十五分钟的脚程。小屋是由当地石材所砌,并以苔藓和茅草搭建屋顶,闻起来有羊骚味和土味。可是里头乾爽舒适,还有壁炉和一块凸起的平滑石台可当牧羊人睡觉的床铺。
錤沣已经把睡袋和枕头放到石台上,也建议羊甯照做。可是馆长冷漠地看了看平台,说他睡在地上就好。
「别傻了,」錤沣有些恼怒,「睡地上不舒服,还是跟我挤一挤吧。我保证半夜不会动你一根寒毛。你不是我喜欢的那型。」
可是羊甯不理他,嘴里咕哝几声当作回应,管自在壁炉旁铺好睡袋,睡了。
《欲火燎原》12
第二天,两人又对食物、工作时段、工作服、中国的确切时间甚至煎蛋饼的技巧产生龃龉。
唯一意见相同的就只有在遗址进行详细的实地考察,收集所有露出地表的陶片,再放到盘子里。光这个工作就花了他们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可是一等到吃完晚饭,交换过意见,两人又起争执。
「我们应该在这里开挖第一道探沟,」羊甯的手指按在錤沣画的遗址草图的某一个点上。「多数工艺品都出现在这儿的地表,如果往下掘,说不定会发现挡土墙之类的建筑结构。」
錤沣瞪他一眼。「你是傻了吗?看看这些出土文物的年代!从史前时期到拜占庭时期的都有,难道你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见羊甯张着一双茫然又无辜的大眼,錤沣只能咽了咽,把刚要骂出口的脏话又给吞了回去,竖起一根手指指着上方起伏的山峦。「这儿是一座山,只要下大雨或地震,山上的东西通通会滚到山下。听懂了吗?这些破东西,」他晃了晃收集盘,「证明不了什么。它们出土的地方也没什么意义。关键是它们打哪儿来的。」
羊甯看上去一脸挫败,垂下头,喃喃地说:「谢谢你的教导。」
錤沣倏地坐直身子,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恼怒地抱怨几声,把手在牛仔裤上揩了揩。只要一想起几天前的事件就令他内疚起来。不是因为他轻易地压倒年轻馆长的气势占了上风,而是他一直想要触摸他,去尝那张诱人的、似嗔非嗔的微噘的小嘴。錤沣的脑子无时无刻充满了疯狂的邪念想把羊甯压在地上,让他忘了自己身处何方所为何事。
心浮气躁的錤沣从咬紧的齿间吐出一口气,真见鬼了,才离开文明世界不过四天,却已经对工作伙伴想入非非起来。一定是空气中的某种东西造成的──可能是火灾后残留的化学成分──才会弄得自己如此饥渴难耐。
看来周末得开着吉普车到雅典找个男人发泄一下才行。出发考古前的那天晚上找的男人很让他失望,只顾自己快活,在錤沣努力替他口交之后,竟不懂礼尚往来。
当晚的事件在他嘴里留下了不好的味道,不只有字面上的意思。相较之下,翌日早上与羊甯一起购物的感觉就显得异常美好,他闻起来清爽,身上那件衣服烫的平整,二手衣店的老板看羊甯满脸通红,忍不住斥责錤沣不该公然逗弄人家。
「他是个好男孩,」老人看见羊甯慌乱地逃出店外,这么对錤沣说。一根指头一边训斥地比划着。「跟这样的男生不能玩游戏。沣,你是个花花公子,还是风评差的那种,开人家的后庭,还伤对方的心。你听我说:爱情这玩意儿有很多假象,我见得多也听得多,奉送你一句忠告──和好孩子玩游戏,就等于玩火。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錤沣闻言大笑。「我从来没有引火上身,爷爷。从来没有。」
「小心一点,沣,」老人警告着。「别太自负呐。」
可就算真的是自负,錤沣一点也不担心。他毫无意图和羊甯谈恋爱,更不用说拿他当床伴。馆长仅仅是共事的同僚。一个可爱的同事,一个常常脸红不趁机逗他简直就是罪过的同事,可仍然只是个同事。
錤沣一向公私分明,不跟同事有感情的牵扯,尤其如果两人长期在国际性学术期刊上公开辩论,就更万万不行。老实说,光是像现在这样不干活尽想着羊甯就已经是犯了大忌。
《欲火燎原》13
他目光投向共事伙伴在几天前挖的探沟,距离自己在同一天挖的约莫四英尺远。一想到情况已经到了如此荒谬的地步,錤沣不禁摇摇头咧嘴笑了笑。两人每天不只互相比较谁挖到较多的古文物, 就连从休憩的牧羊人小屋到遗址都要比赛谁到得早。至于开挖方式就更不用说了……
錤沣放声咯咯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把考古当成耐力竞赛,可是有羊甯这样的同事,甚至是竞争对手,这份工作变得更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他向来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可是看见羊甯这么努力的开挖,便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正经八百的考古。
又灌了一大口,喝光水瓶里的水。他们已经开着越野车从山下载了几加仑的饮用水到遗址。一个旧时给羊只使用的饮水槽负责承接雨水,两人每天早上就靠这些水刮脸,可是却不足以洗澡。錤沣不介意身上的汗臭味,但羊甯老是抱怨。今天早上,錤沣在地图上指给他看河流的所在位置,距牧羊人小屋不远。他建议馆长,要是真的受不了,可以到河里洗澡。
羊甯当时又用那双明亮大眼严肃地看着他。「如果我真到小河里洗澡,你必须发誓不会偷窥我。」
錤沣本来毫无此意,可经羊甯这么一提,却再无法把这念头甩开。
在他剥去泥层挖出石块的时候,思绪不断游走,脑中浮现令人叹为观止的感官画面。羊甯赤裸上半身,裸足,脚趾头蜷曲起来,踏着柔软的绿草向小河走去。羊甯用水泼溅脸和胸膛,倒抽一口凉气,惊呼这水有多沁凉入骨。羊甯精赤的胴体滴水淋漓,光滑白皙的凝脂冷的打哆嗦,乳头绷紧,发上身上挂满了钻石般晶亮的水珠……
「天杀的,」錤沣低声嘀咕着,自己的身体竟对脑中翻腾搅扰的画面起了反应。叹了口气,起身,脚尖在探沟旁的泥地上画圈。再压抑下去就没意思了。没有羊甯在身边就干不了活。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他怀念竞争的那种刺激感,没别的了。他试着别去想羊甯裸着湿漓漓的身子,站在潺潺山涧边,简直比发现古朴时期的破陶器还要诱人上百倍。
「好吧,卫錤沣,你听好,」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到遗址的另一头,「跟着我念:我不跟同事发生关系。我不跟同事发生关系。我不……」
就在这个时候从附近一棵树上传来知了的唧唧叫,好像颇不以为然似的。錤沣停下脚步,怒目斜了一眼那只不知好歹的昆虫,它瞬间安静下来。錤沣起脚继续前行,谁想知了又唧唧唧唧放肆的叫了开来,这一次倒真像在嘲笑他了。
刺眼阳光照着山腰滚落的石堆。錤沣小心翼翼地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边还要闪过被风吹成了扭曲怪样的老橄榄树。等他绕过一块突起的巉岩,止住脚,视线投向前方的诡异情景 。
「搞什么鬼……?」
牧羊人小屋在斜坡上的较高处,周围环着一道矮乾砌墙和一小片松木林。在树林和小屋之间挂了一条绳子,绳子上晾着好几件刚洗过的衣服,在徐徐的午后微风中飘动着。
錤沣手忙脚乱地爬上山坡,对羊甯在野外也要搞家务的举动哭笑不得。馆长花掉半天时间不只给自己冲了凉还洗了衣服──又或者,两人的衣服,因为他认出晒衣绳上也有几件自己的。
他走近小屋,检视一番。只见衣服皆对半折起披挂在绳子上,并用剥落的松树皮做成的衣夹子固定住。惊讶于羊甯的心灵手巧,錤沣凑近一件衬衫,嗅了嗅。闻起来很干净,还沾有一点松树皮的香味。
和风吹得衣服拍动翻飞。錤沣不禁用手去摸一件灰色的棉制内衣,内衣被山上的热气给烘干了,贴着肌肤暖暖的。他接着继续看下一件,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却突然止住动作,眼睛直楞楞地看着。
内裤。armani的内裤。剪裁俐落,色泽洁白,价格不菲,性感迷人的内裤。
錤沣张着嘴,下巴合不拢。大卫贝克汉不也穿着同款式的内裤吗?他想起那个广告,照片中的贝克汉懒洋洋地斜躺着身子,健壮的胸膛微微闪着油光,双腿大张,卖弄地展露身穿的内裤──还有腿间那令人钦佩的鼓起。
《欲火燎原》14
可是真正让錤沣喉咽乾枯的不是大卫贝克汉的身体,而是性感内裤为羊甯所有的这个事实。
錤沣大感错愕,这名害羞可爱、办事认真的馆长竟然拥有这样一件衣物,更别提穿上它了。他摸摸内裤,一根指头摩娑绣着armani字样的腰带,接着查看里头的标签。没错,是正品,不是路边摊买来的仿冒品。他又更惊讶了。
錤沣忍不住去抚摸那滑顺的白色棉布,脑中幻想着羊甯摆起贝克汉在广告中的姿势,呼吸跟着急促起来。手指游移到内裤的裤档部位,不自觉握紧手心。錤沣希望羊甯可以穿着这件裤子让他做这个动作。他想像工作伙伴的玉囊,软软的包在纯白的棉布里。他想像羊甯的阳具的诱人线条,而自己会用怎样的方式去抚揉,使它勃起。他想像着调弄羊甯的硕大直到前端渗出蜜汁,沾湿了贴身的内裤。
錤沣倒抽一口气,被自己的欲望给吓了一跳,连忙别开目光,挣扎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反而惊呼一声。
就见羊甯正站在几英尺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内心突地萌发一阵尴尬,錤沣勉强挤出笑容,把手从羊甯的内裤上缩回来。「衣服都干了。你可以收进屋子了。」
羊甯点点头,走开了。过了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他的背包。他一言不发地把衣服从晒衣绳上取下,放进背包里。
錤沣虽然还是觉得很尴尬,却依旧想要取回优势,遂开口道:「你带了熨斗吗?」
羊甯摇摇头,手里的动作持续着。「我没那么蠢。」
「我们应该把衣服拿到马洛西去的,那儿有几家洗衣店。」錤沣跟在羊甯后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免得手又犯贱乱碰东西。「犯不着抱着这么一大包到小河里洗。噢,对了,你应该没用洗衣粉吧,动物都喝这条河里的水。」
「不管你怎么看我都好,但我没笨到这种地步。」
「我怎么看你?」錤沣上半身夸张的往后一缩,装出震惊的样子。「我……我认为对一个从事考古工作的人来说你有一件很性感的内裤。既然你原以为这会是单人作业的坑,又何必穿得这么性感?难道你希望在假日出外娱乐的时候跟热情的希腊男子来个艳遇?」
羊甯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我只是喜欢穿名牌内裤。」
錤沣冷哼一声。沉吟半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主意,开口说:「明天晚上我要去雅典一趟。跟我一道儿去吧。」
armani内裤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羊甯弯下腰去捡,当再度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攫住裤子。「你去雅典做什么?」
「上床啊。」錤沣对着羊甯手中的内裤努努下巴。「我想你也需要发泄一下。」
羊甯愣瞪着眼睛,脸刷地一下子白了。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一脸的气急败坏,夹杂着罪恶与惊恐。最后终于挤出尖细的一句:「我不用!」
錤沣依然不作声,就只是定定看着他。
羊甯脸上的红晕又回来了。他已经被难堪给搅得局促不安,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把最后一件衣服匆匆搏作一团,塞进背包。他的双手在打颤,抖着声音说:「要去你自个儿去。我不用发泄。不需要!」
羊甯提起背包,防御似的抱在胸前,用受伤的眼神看了錤沣最后一眼,然后便匆忙地逃进牧羊人小屋里去了。
錤沣咯咯笑了起来。看样子他的同事显然很需要一个爱人。天啊,他看起来浑身散发着热情,诱人靠近,几乎是在发出恳求;就像颗成熟醇美的桃子般美味。能够摘取羊甯的男人肯定会拥有一个完美的夜晚。
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錤沣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其他男人碰触羊甯、亲吻羊甯或者和羊甯作爱的这些想法大皱眉头。他做了一些调整,改而想像是自己和羊甯同床共眠,感受着对方发烫的身体在他手下被爱抚着,耳边传来他发狂似的淫叫浪语,两人四唇相贴,鼻间溢满他的欲望气息……
在过度沉醉于春梦之前錤沣赶紧遏制自己飞转的遐想。呼出一口气,清清喉咙。决定明天一定得进雅典一趟,找个男人睡觉。这才是最佳解决方案。有趣,而简单。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当他和那男人作爱的时候想的会是羊甯。
《欲火燎原》15
爱芙罗黛蒂,司爱与美的女神,慵懒地躺在床上,嘴角浮现勾魂夺魄的媚笑。波浪似的深金色秀发恣意地垂挂在双肩,与她蜂蜜色的肌肤产生完美的互补。她一手先在淡粉红色晨衣上摩娑几下,掌心捧住丰美的乳房,接着游移到腹部,最后在圆又翘的臀部上逗留。
可是完全没用。
女神勉强压抑住怒火,伏跪着身子,手脚并用,性感撩人地款款爬向爱人,对方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他靠在一堆枕头上,看上去很专注地在读手上的那本书。爱芙罗黛蒂让自己倚在爱人的双腿上,慢慢地俯下身子,她浑圆的胸脯轻轻晃了晃,把丝绸晨衣的低领口又绷得更紧了。
战神爱力士继续看他的书。
「你该不会又在看那什么哈利波特吧?」爱芙罗黛蒂厉声地问,放弃了引诱。爱力士看书的时候一向很认真,兴许是因为他的阅读能力仅有六岁小孩的水准,因此对每一个字都必须用上十足的专注力。上一次被爱芙罗黛蒂打断的时候,他很生气,气得在非洲引起一场战争,搅得中东内乱频仍,南美洲则爆发一场政变。
「我念不完哈利波特。」爱力士抬起眼睛,一脸的懊丧。「故事太长,字数太多了。」
「你看的只是第一集!」
爱力士眨巴着眼。「你是说还有续集?」
爱芙罗黛蒂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自己说出更刻薄的话来。她不能讽刺他,取笑战神是天底下最笨的事,尤其爱力士的脾气难以捉摸。不过这也是她觉得战神迷人的地方,加上他那一身筋肉纠结的健壮体魄,轮廓鲜明的俊美五官,还有胯间那傲人的男性象征,简直令人无法抵挡。两人之间除了大量的性爱,几乎没有别的了,爱力士头脑虽不精明,在她却不成问题──只是他总把书带到床上看。
她一直弄不明白这是否类似于女生的偏头痛的顽疾,又或者他真的很爱看书。爱芙罗黛蒂宁愿相信后面这种说法。
「别管哈利波特了,」说着,便朝爱人偎了过去,拉过鹅绒被盖住自己姣好的身子,娇嗔着说:「你现在看的是什么啊?」
爱力士把书半阖上,夹在膝盖间。「没什么。」
爱芙罗黛蒂咂咂舌,玩心大起。「乖,别调皮,是不是给女生看的那种言情小说啊?」
战神觉得受到污辱。「我才不会看那种书呢,我看的是──是……」
动作迅疾如电,女神突地扑了过去,避开战神试图将她撞开的举动,夺过他手中的那本书,口中同时发出胜利的欢呼。爱芙罗黛蒂正端起书想看封面,却顿时止住动作。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书面设计和那行粗体双色标题。「别开玩笑了。你在看这个?」
爱力士瞪着她,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位男性不因为看这种书而感到难为情的,因为他的名字就在标题上,而她的也是:《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约翰·葛瑞着。
爱芙罗黛蒂伸直手臂,把书拿得远远的,却还嫌太近。脸上挂着厌恶的表情。「亲爱的,你干什么看这本书呢?」
「我在希拉家里的沙发底下找到的。看上去好像挺有意思的。」
「可它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书了!这些有关金星火星的东西早在九十年代就讨论过啦!」
爱力士无奈地耸了肩膀,从她掐紧的手指间把书抽走。「九十年代我很忙。」
爱芙罗黛蒂叹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倒在枕头堆里。「你总是很忙。打仗,打仗,打仗,暴力,暴力,暴力。没完没了。」
「这是我的工作。我以我的工作为荣。」爱力士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英俊的脸上浮现一抹笑,脸色顿时明亮起来。「喂,你知道吗,我们俩简直就是金星人和火星人的原型耶──你在乎的是感情上的承诺,而我却喜欢谈论工作,武装自己!」
「说什么原型不原型的鬼话啊,我们本来就是金星人和火星人!我是维纳斯你是战神!」爱芙罗黛蒂又想把书抢回来。「把书给我。我要烧了它。」
「我才看到第十二页啊!我想知道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是你把这本胡言乱语的书通通忘光光,然后跟我恩爱。」
「正经一点!」爱力士看上去很受伤的样子。「约翰·葛瑞说这就是火星人和金星人之间最常发生的问题。我们的沟通管道遇到了障碍,这个时候应该同心协力改善两人的关系。」
「火星人!金星人!」爱芙罗黛蒂简直快崩溃,忍不住尖着嗓子大叫。「我们的关系是建筑在性爱上的,难道你忘了吗?我的老公是那个无趣的糟老头火神希费斯特斯,而你才是拯救我于无边苦难的最性感最帅气的情夫!天杀的,爱力士,快把书给我,否则的话我就──我就甩了你,去跟阿波罗上床!」
「噢,你不会的,」爱力士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他的家伙很小。」
爱芙罗黛蒂瞬间被分了心,开心地格格直笑。「真的啊?」
「显然这就是水泽仙女之所以要变成树木躲避他的原因了。」爱力士很快地翻阅书本,寻找他要的那一页。「这本书真棒,非常有教育意义,等我看完一定能更了解你。」
爱芙罗黛蒂翻了翻白眼。「我觉得那里头根本就是沙文主义教条,哗众取宠的空话。」
「可是他说的都很准啊!」
「拜托。」她甩甩头。「书上说女人渴望爱情,男人却只想躲在『洞穴』里扔石头解气,你认为这句话真的可以精确地衡量两性的差异吗?」
爱力士沉思了一会儿,说:「可以……吧?」
爱芙罗黛蒂无奈地吁一口气。「我爱你,可是有时候你真的很笨。」
《欲火燎原》16
「可女人真的很盼望爱情啊。你是个女人,你刚刚不也要求我跟你上床吗。况且,你还是司爱的女神呢。」爱力士似乎挺满意自己的逻辑推理。「而我是个男人,虽然不爱躲在洞穴里,可的确喜欢砸东西,不只是石头──人类,国家,地壳板块等等都是我发泄的对象,只要有东西让我砸就好。有砸就有冲突,有冲突就有战争。」
「你说的可轻松,好像战争对人类和天神都是好东西似的!」
「这是必要之恶。」爱力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要是战争真的不是好东西,你就不会花大把时间跟我这个战神在一起了。」
「我花时间跟你交往是因为你长得帅,床上功夫棒,」爱芙罗黛蒂毫不避讳地老实承认。「再者,爱与战争是有那么一点儿分不开彼此,至少人类是这样说的。」
「看吧,约翰·葛瑞的理论是对的。」爱力士很开心地连连点头。「女人谈爱情;男人砸东西。」
「我反对。我认为男人跟女人一样,都有谈恋爱的本能。」
「或许是吧,可是男人不像你们那样牵肠挂肚、哭哭啼啼的。他们一旦看准目标便全力以赴,就像动物猎食一样。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打情骂俏、口头承诺,甚至是寻找灵魂伴侣这类无聊琐事上。男人喜欢做爱。不用多问,不需讨论──直接用行动证明就对了。」
「就像砸石头那样,」爱芙罗黛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皱起鼻子。「但我还是不认同你说的那一套。肯定有男人喜欢柔情密意,容易让互助互信的感情给触动心弦,不鲁莽,不性急,一点儿不好勇斗狠。」
「娘炮。」爱力士讥讽地冷笑一声,低头去找书上的目录。「约翰·葛瑞没提到这种娘娘腔的男人。因为没有人需要娘炮,更不用说是欣赏了──即便是男同性恋也不能。敏感纤细是你们女生的专长,亲爱的──可在真正的男人身上是要不得的。」
「那叫真诚坦露内心情感,不叫娘炮!」
爱芙罗黛蒂的火气又上来了,立马从床上跳起,大步流星的走到屋子另一头的梳妆台前,从一堆凌乱的化妆品和珠宝首饰中拿起一个大贝壳,和一承装冥河之水的小玻璃瓶。
她从瓶子里倒出一些水到贝壳里,轻轻摇晃几下,嘴里念着咒语,召唤冥王的灵。原本清澈澄净的水开始咕噜咕鲁噜地起了泡沫,变得浑浊。
「你在做什么?」爱力士裸着身子爬下床,站到女神身旁。「灵视占卜吗?还是在找什么?」
「嘘。」爱芙罗黛蒂捧着贝壳走到窗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浊水开始平静下来,最后又变得宛如水晶般透明。
爱力士也跟着她来到窗边,朝贝壳里看了看。「这是什么──你玩的把戏?你要监视谁?」
女神晃了晃贝壳,里头的水荡出涟漪,她全神贯注地在希腊境内千万人口中一一搜寻,审视其情感与心思。「我在找两个男人。」
「噢,难不成我已经满足不了你,让你还得另外找别的凡间情郎?」爱力士鼓起胸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口气也不怎么好。
爱芙罗黛蒂不禁失笑。「傻瓜!我是要找两个男人来化解我们的歧见。」此时一个影像呈现于水面,女神对着它努努下巴。「你瞧──山上的这两个男人,我看他们会是理想对象。」
爱力士盯着水面瞧了半晌,从鼻子哼了一声。「他们并不是希腊人。」
「可他们终归是人类。还是男同性恋。」爱芙罗黛蒂斜了他一眼,挑衅地说:「难道你不认为约翰·葛瑞的理论放诸四海皆准吗?」
「准!当然准!到哪儿都准!」爱力士看上去好像有些不确定,却马上恼怒起来,堆起眉头,给自己增加信心地说:「所有男人都喜欢砸石头,不管他们是哪一国人、有哪一种性倾向。」
「等着瞧吧。」爱芙罗黛蒂用食指尖轻触水面。「我会让这两名男人爱上对方。我看中的是温和的那位,他的武器便是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强烈求知欲与分享欲,还有他卓越的沟通能力。他的温柔性情将令其他男人倾心不已──也将证明给你看,可亲可爱、真实表露情感的男人远比只会躲在洞穴里砸石头的男人更为强大。」
「胡扯!他们才不会爱上对方呢。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爱力士用近乎咆哮的语气说道。目中腾起团团怒火。「我一于阻止他们谈恋爱。事实上,我要让他们互相鄙视,一心一意只想战胜对方。」
语毕,他望进贝壳,咯咯笑了起来。「你好歹选个相衬一点的嘛,亲爱的。你自己看看,他们对彼此的存在感到如此不舒服!不用花我多少心力肯定让他们吵起来。」
「说别说得太早。」爱芙罗黛蒂扬起她那修饰完美的眉毛。「来挑选手吧。」
爱力士昂起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选的男人呢,当然要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傲慢和控制欲,爱发号施令,天生具备领袖气质,有强大的信念要保护弱小。简单说,我的战士会是个不折不扣的阳刚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你的呢,却是个娘娘腔。」
爱芙罗黛蒂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我选羊甯。」
「我选卫錤沣。」
两位天神隔着贝壳望着彼此,接着爱芙罗黛蒂一手在水面上拂掠而过,羊甯和錤沣便消失无影。
「比赛开始,」她宣布。「愿最强者胜出。」
《欲火燎原》17
「噢,錤沣!你找到什么了吗?」
錤沣往后坐在脚后跟上,抬头望向探沟外,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渐渐聚焦。过去的半小时里他一直蹲俯着身子,用一把刷子小心翼翼地在新发现的陶器上拂刷着,先找出沿角,再一层层地将泥土移除,直到能确认底下的遗物为止。
此刻他抬眼看着羊甯,对方正蹲在探沟旁,目光下视,看着坑里刚出土的物件。馆长很是兴奋,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錤沣目光回到遗物上。「这个老东西?」他试图用平常的语气,不想让人看出内心殷切的期待,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在陶器锐利的边沿抚摸的时候一边微微哆嗦着。
羊甯蠕着身子靠近。「是个杯子。」
「精确地说,是康塔罗斯酒杯(注1)。」錤沣把这器形圆滑的大型酒杯底下的土剥开后,轻轻地将它从掩埋处取出。他不知道羊甯懂多少古希腊陶器,于是便补充道:「这是古希腊的一种大型酒杯,有两个高起的环状把手。」
「把手在哪儿?」
錤沣一手移到这脆弱的陶器下方轻轻托在胸前,享受片刻占有的感觉。接着缓缓倒退几步,徐徐站起身,几乎是屏息凝气,连心跳也加速起来。只有在把这珍贵陶器放到铺了软垫的盘子里之后,他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