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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如烟爱如烟 第 3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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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那花花真如同个小人儿一般站在东风臂上,歪着脑袋看我一眼后又将小脑袋别了过去,并不理我,看来它还真生气了。

  东风笑着对花花说道:“原谅你这粗心的姐姐吧!她近日心情不大爽快,你应多哄哄她才是!”

  东风的眼中笑意浓浓,与方才的沉闷截然不同,那邪邪的目光流动着阳光明媚般的气息,黑黑亮亮,我不觉看呆了……

  东风转头对我笑道:“花花说你的故人已在不远处,片刻即会来与你重逢。”

  故人我慢慢挺直了身板,此刻我最想见的是故人,最怕见的也是故人。故人会带给我情谊、安慰,但也会带给我背叛与危险。此次来的故人又会是谁

  我凝神听去,果真从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我睁大眼睛,漠然地看着东风,却不想将心中的疑惑说出。虽然我知道,只要我问,他定会告诉我,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我早已练就了非同寻常的耐心。

  东风也定定回视着我,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坏坏而有深意地笑着……

  花花似乎觉出了我俩之间的诡异气氛,竟讨好地飞到我的肩头,细细地帮我梳理起了凌乱的头发……

  马蹄声渐渐来到近前,一团火红的影子自马上跃下,夸张地叫着来到我的跟前,行礼。

  我仔细看去,却是已许久未见的秋水,她如今也壮实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全然没了当初的细腻。

  东风在一旁笑道:“这个故人你可想见”

  我斜睨东风一眼,转身扶起秋水,淡笑道:“你怎知我在此”

  秋水仍是原先那泼辣模样,唧唧喳喳地说道:“少主因小姐身为女子,行走江湖甚是不便,便传书于奴婢,要奴婢随花花前来寻小姐,路上好有个照应。”

  “少主”我喃喃重复道,秋水说了这一大通话,惟独这两个字最有嚼头。

  我品味着冷冷向东风看去。

  东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目光犀利地看了秋水一眼……

  这细微的眼神正好被我看在眼中,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秋水这丫头一贯直爽,缺少春风的小心与菁儿的稳重,见着我欣喜,自是忘了向我隐瞒东风的身份。

  东风转而苦笑着对我说道:“烟儿,此事……”

  我淡淡道:“无他,只是有些惊讶。你也不必对我解释,我亦不想听。”

  东风长长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我轻轻抚摩着肩头的花花,望着正因说错了话而局促不安的秋水道:“你如今已是牙牙姑娘的人,不想却还要连累你。”

  秋水这才笑道:“小姐,无论奴婢走到哪里,都还是原先那个秋水,小姐怎还如此见外。”

  我轻笑。

  东风也笑道:“坐下吃些干粮吧!”

  秋水知道东风已经原谅了她的错误,这才夸张地锤打着腰道:“呼——可真真是累死奴婢了!”

  东风嗔道:“这才走了多些路就喊累了这几年功夫白练了真该叫师姐好好管管你,这等不中用!”

  秋水笑嘻嘻地挨着我坐下,道:“奴婢怎能跟少主比奴婢可没那日行千里的本事,骑这一日马可真不轻松呢!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丫头!”东风苦笑着道。

  我也轻轻笑着,秋水的到来打破了许多尴尬与沉闷,空气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如此又行了一日,这日一早,我感觉肚子疼得厉害,到了客栈的茅房一看,亵裤上竟出现了鲜红的血迹,看来例假终于来了,这次经前期综合症的折磨算是完了,但却要再忍几日痛经的摧残。

  我唤来秋水,换上干净裤子。

  秋水一边帮我拿过垫身布,一边嘀咕道:“小姐每回来月事都要死要活的,如此怎能赶路不如给少主说一声,先歇息几日,等熬过这烦事再走吧”

  我白她一眼,嗔道:“此事怎好对他说哪个女子没这烦事你呀!女子的羞耻心都跑哪里去了”我心中本来就窝火,难道还要告诉东风我来例假了,我没怀孕,让他耻笑我不成更何况来例假就来例假呗,哪有去对男子说的道理与他再亲近只怕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秋水嬉笑道:“反正这疼痛总是要您自个受,不说便不说吧!不过说来可笑,少主还曾嘱咐奴婢,说小姐您十有是有喜了,要奴婢好生照顾您呢!嘻嘻!”

  我脸微微一热,笑道:“他一个男子,又未成亲,哪知道这些”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嫌我脸丢得不够么

  秋水笑得前俯后仰,chuanxi道:“当时奴婢还纳闷呢,怎生小姐自己未说,少主好象却很清楚一般!原来竟又是他在胡说。”

  我笑道:“他平日里尽胡说么”

  秋水笑罢,正色道:“并非,少主真正是个奇怪的人,在山寨时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只对曾经跟过小姐的三个丫头亲近许多,倒是不少说笑,气得那牙牙姑娘老说少主不检点。”

  我笑道:“他还有不苟言笑的时候”

  秋水道:“奴婢也奇怪呢,山寨上的老少都怕少主得紧,平日里少主与他们多说一句话,他们都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我笑了起来,真想象不出这小子不苟言笑的样子,看来当个少主也很难。

  秋水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那牙牙姑娘对少主可真是好得紧。听山寨里人说,牙牙姑娘与少主自幼一同长大。别看少主平日里甚是威严,但却很是听牙牙姑娘的话。少主一旦犯起浑来,也只有牙牙姑娘有辙。依奴婢看来,这牙牙姑娘迟早变成少主夫人。”

  她坏笑着,双眼冒着窥探的光,一脸八婆样。

  我好笑得紧,这丫头这几年变化可真大,竟有了些东风的影子。

  我笑着打趣道:“休要再少主少主的,你哪日若能给我骗来个妹夫就谢天谢地了,无论是山大王还是强盗,只要能将自个嫁出去就好。就你这张嘴,等到人老珠黄了,就更没人要了。”

  秋水红了脸嗔道:“哼,不跟小姐说了,您尽打趣奴婢。奴婢哪有您那福气”她眼珠一转,又坏笑道:“当初奴婢以为您定会与代王白头偕老呢,想不到竟会随了先生。不过也是,代王怎比得上先生那人品只怕世上再难有一人能与先生相比。”

  提到师兄,我又哀哀一声叹息,眼睛望向窗外,若非我,师兄那等晶莹剔透的人儿何需经受这些磨难

  秋水这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小声说道:“小姐……莫要担心,先生定会平安……”

  我叹息,转身说道:“快些收拾吧,不然你那急脾气的少主该着急了。”

  真是说曹c曹c到,正说到他,就听到敲门声。

  东风在门外嚷嚷道:“都快正午了,你等还不起么”

  秋水冲我吐吐舌头,过去将门打开道:“正要出发呢,少主就等不及了”

  东风笑嘻嘻地倚在门框上,道:“本想让你等多睡会,但又怕晚到了长安烟儿同我拼命。这好人真是难做。”

  我笑道:“晓得就好,那就快些上路吧!”

  东风看我半晌,忽然大步走了过来,正色道:“你今日可是觉得有些不爽”

  秋水在一旁偷笑。

  我笑道:“不曾有啊!我哪里不对劲么”

  东风默默看我半晌,道:“那便好,你自个的身子自个还要多注意才是。”他回头又对秋水说道:“烟儿若有一丝不妥,你定要尽快告知我,莫要隐瞒,你应知这其中利害。”我被他那严肃的表情说得不自在,拿起铜镜,仔细看去,我的脸上倒也未有甚大变化,并不见惨白也不见病态,那刺青也正精精神神地放在那里,只是面色稍微暗淡一点,嘴唇有些发干。我舒了一口气,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每次来例假时,我都是这副尊容,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秋水嬉笑着,道:“我家小姐舒坦得很,少主一个大男子还是少c些女人家的心才是。”

  一行人上路,我与秋水坐于车中,东风仍在前面赶车。

  秋水笑道:“若非小姐,奴婢怎会坐上少主亲自赶的车”

  我恹恹的,没有精神,话也懒得说,只是微微笑了笑。这该死的痛经要折磨死人了,没见多少血,却一阵阵疼得要死。

  秋水轻轻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如此冰凉……”

  东风听闻转头问道:“烟儿可是不舒坦”

  我强笑道:“无他,兴许是路太颠簸,腰有些酸疼。”

  东风勒住马,转身说道:“若不太爽,歇息一会再走”

  我笑道:“我又非荞麦面捏的,怎就那般娇气了你只管走你的,只是略微慢些就好。”

  东风担忧地看我半晌,摸摸我的手道:“果真冰凉,你莫要强撑着,万一有个闪失,我怎好向先生交代”

  我心中有些好笑,叫他如此一折腾,却也有点担忧,倒也怕了起来,便颔首道:“等晚上找个郎中看看吧!这深山野岭的……还是早些赶路为好。”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医术甚是不看好,东风亦非专业郎中,倒是真该找个懂行的看看,省得误了事。这次腹痛与往日的痛经还真有些不同。往日若疼起来便没个歇的时候,直疼过两日,血色见红才会好些,而此次却是一阵疼,一阵不疼。疼时也不似原先那般厉害,只是腹内有如痉挛般疼一阵子,不疼时便又如同好人一般,而小便却明显多了起来。

  东风默默无语,半晌,才说道:“也是,正好帮你开个方子,受了这番惊吓,还是吃点安胎药为好。”

  秋水在一旁笑道:“少主真是c心的命。您怎就知小姐有喜了”

  东风一怔,瞪着她道:“如此大事莫要与我说笑。”

  秋水慌忙低头不再言声。

  我淡笑。

  东风沉着脸一路小心行驶,虽是在颠簸的小路上,但却甚是稳当,在早春的寒风中,东风的背却散发着阵阵温暖……

  走了三十多里地,方看到一家客栈。

  东风停了车便进去开房,秋水将我扶下车。

  我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脚下轻浮……

  我微微有些chuanxi,将身子整个靠在秋水身上,才走了两步,便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湿热的y体喷将出来,下腹钻心地坠痛……

  我低呼一声,浑身颤抖着瘫倒……

  “少主……”秋水慌忙扶住我,叫着东风。

  东风回头,大惊,跃了过来,将我抱起,冲入客栈放于榻上,大声问道:“掌柜的,附近可有好些的郎中”一边搭上了我的脉。

  掌柜的迎了上来,看我一眼,惊道:“恕小的眼拙,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应是女儿身。”

  东风怒道:“脉息如此虚弱……管她是男是女,还不快些请郎中来!”

  那掌柜的未动,却往前探了探脖子,惊呼道:“这小娘子……只怕不好!”

  东风大怒,瞪着那掌柜的道:“你怎如此罗嗦未听到我叫你去请郎中么难不成想要我拆了你这客栈”

  我chuanxi着拍拍东风的手道:“我不碍事,莫要吓坏他。”

  东风反手握住我,却仍瞪着那掌柜的。

  掌柜的抱拳,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下开客栈之前也曾当过几年郎中,倒也看得诸多疑难杂症。只是这小娘子……客官若不尽快让在下诊脉,只怕真会耽误了小娘子性命!”

  东风闻言站起,急切道:“那还不快些来诊脉!怎如此罗嗦……”

  慢性子的掌柜的叹息一声,坐到榻上摇头道:“小娘子是否已见了红”

  秋水挤了过来,道:“我家小姐的确来了月事。”

  “什么”东风大惊,怒道:“如此大事你怎不与我说”

  秋水嗫嚅道:“这女子来月事怎好与少主说”

  “糊涂!”东风跺脚,大声呵斥道:“不是早告知过你她有了身孕么”

  秋水大惊,嘴唇哆嗦半天,道:“可是……可是小姐说是来了月事……奴婢以为……以为少主胡说的……”

  “唉!”东风狠狠跺脚,凝神望着正帮我诊脉的掌柜的。

  半晌,那掌柜的摇头道:“小娘子前几日受了惊吓,又悲痛过度,这几日又受了颠簸。如今见了红只怕这胎儿万难保住……”

  “啊!”孩子真的是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么我心中大痛,眼前闪过师兄温暖的微笑,身下一热,一股热流自下身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带走一般,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只听见掌柜的惊呼道:“血崩……快去请稳婆……若胎儿出不来,只怕会一尸两命……”

  东风与秋水的叫喊声越来越远……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渐渐飘在了意识之上,越飘越远……

  师兄微笑的脸,师兄淡然的脸,师兄清冷的身影都从我眼前飘过……

  再看去,却发觉自己已身处在冰岛之上,而面若桃花的雪夫人正冷冷看着我……

  我茫然环顾四周——没有师兄,也没有冰奴……

  只有我与雪夫人……

  我惊慌地走到她身边,颤声问道:“师兄呢”

  她仍冷冷看着我,眼中却升起一层雾气……

  我幽幽长叹,含泪继续问道:“师兄呢”

  “孽障!”她生气的样子也是那样冰清玉洁,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厌恶与不满。

  我茫然看她。

  她喃喃说道:“当日你与枫儿在山上时,曾徘徊于雷池边缘,好在枫儿因怕我惩罚你而悬崖勒马,并未做出苟且之事。我也小小警告了你二人一番。不想你二人还是做了那不洁之事……”

  我想起了那温柔的一幕幕,渐渐温暖了起来,看着她淡淡笑道:“我无悔!”

  “无悔”她厉声道:“你可知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无悔!”

  “好一个无悔!你二人脏了身体,我便不能再感知你等的举措,因此等我发觉你二人有了苟且之后却已过了百日。”

  我轻笑,难怪她并未找我们晦气,原来我们只要一破身,她便感知不到我们了。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该与师兄相好。

  她默默看我半晌,叹道:“你莫要沾沾自喜,冰岛之人永远也无法逃脱冰岛人的悲哀。我不能,你们也不能。”

  我惊,惨然笑道:“如何才算悲哀只要能与师兄在一起,即便是穷困潦倒我也心甘。”

  她叹息,道:“难怪枫儿竟会要替你去受这劫难,想不到你二人用情竟如此之深……雨儿,听为师一句,回头吧!师傅一贯视你为己出,断无害你之心!”

  我淡淡笑道:“多谢您牵挂。我那孩儿是否没了可是因您而夭折”

  她悲怆长叹,半晌才道:“我又怎会如此残忍我想留便能留住么冰岛人私通注定留不住孩儿……否则……否则我怎还用自冰卵中孵化你二人”

  我轻颤,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不过没了孩子又如何,只要我还有师兄,只要我们还有爱……

  我轻轻说道:“请您放我回去。”

  她眼神酸涩,慢慢说道:“你真想回去”

  我坚定颔首道:“如今我的孩儿虽没了,但我仍有师兄,我要回去找他。”

  她苦笑道:“枫儿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与他分开修行为好。”

  我坚持道:“无论多苦,我都要去找他。”

  她冷冷问:“真如此坚持”

  我淡笑道:“您没爱过吗”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凄迷。

  我已知道了答案,笑着继续说:“您千万莫要告诉我‘没爱过’。若我未猜错,那男子应是冰奴。”

  她身子一颤,厉声道:“是又如何已过了数千年,我二人早已抛开qingyu,修得正果。”

  我淡淡微笑道:“冰奴可以为了您而放开个人qingyu,愿意千年千年地陪您呆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为奴为冰也心甘。我亦然。我愿为师兄去经受苦难,想来师兄也愿为我而放弃所有。您与冰奴,您为主,他为奴,他为您付出了这许多,您给了他什么如此非常不公平,反倒显出冰奴的伟大与您的自私。您从未想过为冰奴付出,而冰奴也从未想过要您回报。呵呵。我与师兄,我们都是爱的主人,也都是爱的奴仆,更是彼此的主人与奴仆。我们都想着为对方付出,却从未想过要对方回报。我们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我们也做好了承受所有劫难的准备。您呢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叫冰奴一声‘师傅’!”

  她的眼睛明亮而犀利,渐渐又变得暗淡起来,最后甚为颓废,挥手道:“难道真要走到末路你才甘心么那你去吧!莫要后悔。”

  我轻笑:“我不知后悔为何物。”

  转身,向雪花飘落的寒雾中走去。

  她喃喃道:“我究竟做了何事究竟是对是错”

  我微笑,挺身,昂首,走。

  她大声喊道:“雨儿,你记住,冰岛人永远也逃不出冰岛人的命运!不要以为我未曾试过!”

  我回头,轻笑道:“师傅!娘!我今日叫您一声娘……您总得让我吃过葡萄后再告诉您是酸还是甜吧”

  她怔忡……

  我微笑,向看不清方向的迷雾走去……

  脚下一松,踩了个空,但觉身子一颤,仿佛落在了柔软的棉花上,睁眼,正对上东风焦虑的眼睛。他平日阳光而带着些许邪气的脸上如今竟布满污垢,甚是落魄、憔悴。

  我活动了下身子,确信自己正躺在客栈的榻上,便使劲挤出一丝微笑来,大声说:“我回来了!”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如蚊子shenyin般微弱。

  东风疲倦的脸慢慢展开,放大,化作一片灿烂的笑。他抓住我的手,竟笑出了眼泪,喃喃道:“你可吓死我了,烟儿,你这一睡竟是三天三夜,几次都没了呼吸,我以为你就要这么睡死过去了……”

  秋水扑了过来,满脸挂着泪水,说道:“小姐,您可醒了,奴婢……奴婢这条小命都快让您吓没了。少主可是一刻也未离开您……”

  “轻点,莫伤了她!”东风一把将秋水推开,轻轻晃动着我的手道:“那些个郎中真是不中用,竟让我为你准备后事。”

  “是啊!少主请了不少郎中,都如此说。奴婢看他们都该杀,竟如此吓唬人。”

  我努力笑道:“你们应知我一贯爱睡觉,多睡几日就惊成这般”我苦笑,别说,还真是差点就回不来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东风按住我道:“快快躺着,你还嫌吓我们不够么”

  秋水抹着眼泪道:“小姐,您知道您流了多少血么那稳婆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血水……呜呜……少主只差拿刀杀人了。好在这掌柜的一直尽力相救,若是单靠那些个庸医,只怕小姐……”

  “莫胡说!”东风轻声呵斥道。

  我这才想起那个孩子,便问道:“他已不在了是么”

  秋水问:“谁”

  我不语,伸手摸向小腹。那里依然平坦而结实,我竟从未感受过这个孩子的存在。

  东风黯然,强笑道:“你仍年轻,等找回先生,再生一群。不过,我要当他们的舅父。”

  我苦笑,低声问:“我能看看他么”

  东风笑道:“他此刻也只有大钱一般大小,哪看得见,早随着血水一同流了。”

  我叹息,按时间算来,这孩子大概已有两、三个月了,若在现代,自然能看到个大概,但在这里,只怕混在血块中分辨不出。罢了,不是自己的留不住,还是那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想生多少便生多少,为什么非要在意这一个呢

  东风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再言语……

  我的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淡漠与苍凉……

  这个西汉的世界究竟给了我什么而我又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这里的人心里究竟都藏着什么如今,我的心里除了“师兄”这个词是热的,其他一切都是模糊而又茫然的,带着淡淡的纱,看不清方向……

  在客栈中歇息了半月余,我的气色才逐渐好转,便吵吵着要上路去长安。东风与秋水极力反对,说无论如何也要等歇够了满月,说什么若是小月子缓不好定会落下病根,日后不好医治。我对于他们这些说辞不敢苟同。在现代时虽也有歇月子之说。但我如今心如火燎,又怎能歇得安稳我记得现代的邻居阿姨也曾流产过,医院也只不过给开了两个礼拜的假条。何况若与师兄的安危相比,这些琐碎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执意收拾好行囊,决定弃车骑马而行。如今已耽误了太多时间,又无其他牵挂,自是应快快到长安才好。

  东风无可奈何,便只能顺从我意,火速赶往长安。

  过了一月,便已到了长安,我急不可待地要去相府拜见陈平。东风拦住我道:“你先莫要着急,我今夜前入相府打探一番,寻寻先生下落。即便是被陈平抓住,以我与陈平的交情,他定不会为难于我。等探明白后,你再前往不迟。省得再落了下风,反倒连累了先生。”

  我冷冷看着东风,以他与陈平的交情看来这交情还真是不浅。既然不浅,又何需夜探

  东风在我目光注视下将脸转开,大家心知肚明,何需点破

  我冷笑一声便带着秋水策马前行。

  东风赶了上来,嗫嚅道:“好烟儿,我自是有许多秘密,但断无害你之心。”

  我未回头,冷冷说道:“你是无害我之心,但师兄呢你敢说你无半分怨恨我师兄之意若我全靠你,指不定是救师兄还是害师兄呢。我如今是想明白了,凡事均不能靠旁人,都要靠自个,你也不能!”

  他叹息,只闻得马蹄声嘈杂而混乱……

  半晌,他才幽幽道:“我这心,不指望你能全明了,但求无愧我心。”

  我心中隐隐一动,我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心里不痛快,却去伤害他。他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如今却仍陪在我身边,我还能要求他什么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我一时好一时坏,一会因东风对我的好而感动不已,一会又莫名其妙地猜忌他。我想说他便说他,想气他便气他,想对他好时,便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难道真是更年期提前了呵呵!我啊!终归是个小女人,总是欺负好人,象他这样真心对我的人,我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放肆得紧。但对那些祸害我、伤害我的人,却是异常小心与谨慎,有礼而含蓄。难道这是女人的通病

  我勒住缰绳,转头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东风满是y霾的脸顷刻变得明亮,讨好地笑道:“嘿嘿,你可算是说了一句贴心话。”

  他高兴地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大叫着奔将起来:“烟儿说我是好人——”

  秋水抿嘴偷笑道:“奴婢从未见过少主这般小儿模样。”

  我却微微有些辛酸。他与我一般都是江湖落魄人,身旁没个真正贴心的人,却还要为了各自的原因而奔波,受点苦和累倒不算什么,可心中的寂寞与悲伤又有谁人知道我一定不再跟他无理取闹了……呵呵,可是我敢打赌,过不了一日,我的“神经病”若再犯了,还是会拿他出气的。我真是管不了我这欺软怕硬的坏脾气……

  我默默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渐渐升起一缕苍凉。若相比起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师兄,可他会有谁呢难道牙牙真能如同师兄般给他带来心灵的慰籍

  我苦笑,加速追了上去。

  我仍是采纳了东风的建议,于客栈中安顿好,只等入夜后东风先去打探。

  走至一家客栈门口,我的眼睛慢慢酸涩了起来。这客栈原是我所熟悉的。当初被刺了青遣出宫后,我曾跟着柳公于长安的别院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期间曾于此客栈中见过师兄。

  那次见面却如同梦境一般恍惚而又不真实,只记得泪眼相望竟无语,一觉醒来杳无踪……

  我恍恍惚惚地下了马,走进去,环视我曾遇到师兄的那张几。几旁的确有个男子,但已不是师兄。我转身径直奔向那间客房,客房空无一人……

  我在想什么难道是盼望另一个奇迹的出现

  我苦笑,回头对跟来的东风道:“我就要这间房。”

  一同跟来的小二忙应承道:“客官好运气,这间客房中的客人今早才走,否则客官只怕要换其它房间了。”

  我举步而入,榻、几、窗户、帘子,都与数年前无二,只是破旧了许多,榻上却空空如也……

  东风要了旁边的客房,与秋水忙碌了起来。

  我恍恍惚惚地坐在榻上,心中越发着急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到相府去找陈平要回师兄来……

  东风凑过来,笑道:“你对这家客栈很熟悉么”

  我这才抬头叹息道:“曾与师兄于此邂逅。”

  东风的笑容僵了一下,叹道:“今晚我定会探听个明白。”他仿佛是在对我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那神色甚是凝重严肃。

  我颔首,有些事是急不得的,经历了这许多磨难,我早已明白狼为什么会是狼,因为它会等待时机,这就是今天陈平为什么能占上风的原因……

  是夜,东风仍是一身白衣,带了大刀出去打探。我与秋水点着油灯就那样坐在榻上等待着。

  我俩谁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闪烁的灯火……

  那灯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仿佛也在诉说着烦躁……

  良久,灯光渐渐暗了下去,秋水叹息着起身道:“奴婢去添点油。”

  我从嗓子里挤出一声似shenyin又似叹息的声响,算是应承了她,嘴巴干干的,舌头有些发木,似乎已不会说话了,也不知道东风能不能见到师兄……

  秋水添完油,复坐在我身畔,一眼一眼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我转头,只听得脖子发出“吱嘎”的声响,窗外的天空已有些发白,东风竟已去了一整夜……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起身,慌忙扑上前去,因坐了太久,腿已麻木,我一个趔趄扑倒在门边。

  门开,我抬头,东风白色的身影卷着一股冷风进来。

  我爬起来,扑到门外,却未看到师兄熟悉的身影。一夜的等待竟化作了浓浓的失落,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希望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东风一把将我扶住,低声道:“莫急,听我慢慢与你说。”

  我满心失落无处发泄,如今便都化作了对东风的怒气,大声喊道:“我早知请你救师兄便是与虎谋皮!”

  东风牙关咬了咬,却仍是低声下气地柔声说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我狠狠地瞪着他,任他将我扶到榻上。

  半晌,我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疲倦地说道:“我又与你无理取闹了!”

  东风笑道:“你心上不痛快,骂我几句应能好受些。”

  我叹息,他不知道前辈子欠了我什么,竟任我如此放肆地糟践他,心上内疚,便低声问道:“你此去可见到师兄”

  他颓废地摇摇头道:“我将那相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到关押先生的处所。”

  我急切地问道:“你可曾抓来一人问问”

  他笑道:“我何止抓了一人只差抓住陈平问了!”

  我叹息,东风不愿开罪陈平,我如今更是不敢开罪陈平。看来陈平如今仍是胜券在握。

  东风叹息道:“陈平既知我如今与你在一起,自是防了我出手搭救这手,只怕已将先生转押到其他处所了。”

  我默默颔首,看来只能亲自上门找陈平了。

  我淡淡地对东风说道:“明日我独身前往相府。”

  东风道:“我陪你一同前往!”

  我笑道:“陈平如此要挟于我自是想从我处得到他最想要之物,应甚为机密,若你在旁,反会使他有所顾虑,不能尽情与我谈价钱。”

  东风惊道:“若他欲对你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我冷笑道:“他若想伤我,那日便可得手,何需等到今日他所要之物定非实体之物,只怕是在我脑中。”说到此处,我脑中闪过一丝光亮,难道他知道我从现代来莫不是他想知道历史若非此,还有什么会是他想要从我这里索取的

  如果这样就太可怕了。若一个古代人跑到了现代,被现代人发现,那结果只能是被研究部门进行活体研究。反之,这里的人若是知道我来自未来,只怕事情就玩大了……

  不过,感觉应该不太象,不然那日陈平就会把我抓走,哪会有放了我的道理以陈平的精明,即便是我不能臣服于他、甘心为他所用,他也断不会任我流落民间、他日成为旁人的助手。对于将权势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陈平来说,若知道我是来自未来,深知历史,他就算是不将我抓走,也会将我就地杀了灭口,省得会坏了他的事。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竟过了一整夜,却未想出个头绪来,还白白杀死了若干个脑细胞。早知如此,还不如塌塌实实调养生息,做好明日对付陈平的准备。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

  一早我便收拾停当,叫东风去牵马来。

  秋水与我等在客栈门口。风和日丽,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

  “小姐。”秋水轻轻拉拉我的衣襟,低声说道:“您如今虽是一身男装,但却仍是女儿家,如此孤身一人去找那恶人,怕仍有不妥。”

  我轻笑道:“心中无物,何来不妥若说我如今仍有一丝牵挂,那便是能换回师兄安宁。”

  秋水低头说道:“只怕先生若知晓,也定不愿您只身前往。”

  我回头看她,轻声道:“傻丫头,你未爱过,又怎会知爱的博大他日你若能遇到真正让你心仪之人,只怕你会比我还要痴傻。”

  秋水喃喃道:“您成日说着爱,奴婢却真是弄不明白这爱果真会让人不惧生死”

  我淡笑,不语。如今即便是与她说个天昏地暗,怕也说不透爱的宽宏来。只要能让所爱的人平安,区区一条命又算什么

  此刻,东风正牵了马过来,我便迎了上去,接过缰绳,道:“多谢!”

  谁知东风握着缰绳的手却未松开,仍是死死地抓着,默默看着我。

  我轻笑:“呆子,松手!”

  他叹息,手上却仍不松劲。

  我低声道:“放心,事成之后,我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莫要等我,也莫要找我!切记!否则只会误了我的大事。”

  他又一声重重的叹息,松了手,道:“我陪你去可好”

  我缓缓摇头,翻身上马。

  “烟儿!”东风低声唤道。

  我低头,对上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已没了往日的邪气与坏坏的玩味,却带着一丝深深的担忧与不舍。我叹道:“若你是我,今日也会如此做是么”

  他在我审视的目光中低下了头,低声而又艰难地说道:“莫要我担心,早些归来。”

  我晓得他应能明了我的心情,亦能明了我的坚定。兴许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真正懂我。

  我别过脸去,轻声道:“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

  我不敢看他,只能狠狠扬起马鞭……

  我知道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诺言。我是卑鄙的,自私的。为了找寻自己心灵的平衡,面对东风那不能承受的深情,为了不让自己再内疚,我只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开着空头支票。真的有来世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能来这西汉是不是就代表着真有前世今生如果真有……如果有,我一定还会找师兄,而非东风。我,注定生生世世会负了这个可爱的男孩……

  第三十一章 为情郎深入虎x 斗陈平死而后生

  我按照东风的描述一路寻到相府,但见相府青砖砌就,红色的木雕屋檐分外扎眼,显得甚是富丽堂皇。而门外却也是戒备森严,八个侍卫身披盔甲,手持大刀,笔直地排列在两旁,目不斜视。此地的光景与长安城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鲜有人行走,更不用说那些充斥在长安城角角落落的小商小贩,方圆百米均冷冷清清,即便是有一两个人路过,也都是低着头,急匆匆地绕着走过,生怕多停留一秒会带来杀身之祸。

  这里兴许不会有普通百姓逗留,即便那些寻常官员也不见得能随意登上此门。因为这府上住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是权倾朝野的富贵人物。

  但此刻,却有一个身着青衫的瘦小男子正勒住马,冷冷打量着这高不可攀的府邸。这个人就是我。

  我冷笑着,翻身下马,轻轻拍拍马p股。那马儿似是明了我的意图一般,轻嘶一声,便转身轻快地向来路走去,不时回回头,冲我打着响鼻……

  我微笑看它走远,掸掸青衫,大步向那象征着威严与权势的门走去。

  “站住,相府也是尔等随意闯的么”一旁目不斜视的侍卫此刻却恶狠狠地冲我叫嚷着。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狗!看门的狗,会仗人势的狗。

  “速速离去,否则莫怪大爷不客气。”侍卫见我满脸轻蔑的笑,手扶在刀上,盛气凌人地瞪着我。

  我轻笑,淡淡道:“在下乃受相爷之邀,前来拜访。”

  那男子放肆地大笑道:“莫要吹牛,这相府几时成了市集就连尔等龌龊之人竟也来得”

  我冷笑,目光犀利地瞪向那侍卫,沉声说道:“你若不怕相爷取了你这项上人头,便尽管猖獗。若还贪恋这世上美景,最好还是速去通报一声为好。你尽可告诉相爷:右颊有枯梅刺青之人前来拜访。”

  那侍卫怒,欲上前,一旁另一侍卫将其拉住,低声道:“哥哥还是去通报一声吧!这男子不似疯癫之人,莫要真得罪了相爷贵客。”

  那侍卫停步,使劲看我几眼,一跺脚便转身向里走去,一边嘟囔着:“我就不信这小子真会是相爷贵客若惹怒了相爷,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断!”

  我轻笑,静静立在门前。

  半晌,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远远听到陈平的声音:“公子久等了!”

  我回头,见陈平率着一干人等急匆匆赶来。

  他走到我身旁,打着千儿道:“想不到果真是公子,快快请进!”

  我淡淡扫他一眼,笑道:“陈相请!”

  一行人走入厅堂,方坐定,便已有奴仆奉上茶水。

  陈平挥挥手退了左右,这才笑道:“姑娘还是来了!”

  我冷哼一声,端起茶,吹吹沫子,轻轻抿了一口。与陈平这样的老狐狸对垒,必须要沉得住气,心里即使再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此时此刻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定尽收他眼底。

  陈平看了我半晌,又说道:“前番开罪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我放下茶碗,淡淡道:“相爷乃是胸怀壮志之人,何拘小节今日我既来此,便任由相爷差遣。”

  陈平一愣,转而又笑道:“姑娘果真开明!只是老夫等得未免久了一些。”

  我笑道:“相爷可知狼为何能驰骋山野么”

  陈平专注地看我半晌,摇头道:“老夫不知!”

  我淡淡道:“因为狼能等!注定为胜者。”

  陈平斜了身子,正色道:“老夫愚钝,还请姑娘明示。”

  我冷冷道:“以相爷之敏锐,自应早已知如烟生平之大事!”

  陈平苦笑道:“不敢,不敢!老夫略知一二!”

  我淡淡道:“那相爷可知如烟为王后之前在何处”

  陈平道:“皇宫,并且深得惠帝喜爱,时常不离左右。”

  我轻笑,看来我所猜不错,我的那点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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