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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孜无倦 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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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好瘦,好象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包在脸上。

  才三个多月而已,一个人怎么就能被摧残成这样当然,不包括他坚定的笑容。

  她有偷偷观察过,每一个来探望他的人,他都会露出温浅的笑容,别人问他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坚定回答。

  好象,他真的没有残废掉,好象,他只是得了一场小病。

  好坚强,坚强到有点不真实。

  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为什么不吼不叫不颓废电视上,不是都这样演的吗

  她又再一次踏入医院,细细观察他。

  事实上,这之前,她在这间医院出现过好几次,每次,都会待上几分钟,观察着他。

  他喜欢满世界趴趴走,但是,他的双腿却废了。

  他说男女之间维系感情,性很重要,但是,他却不能人道了。

  她不知道听到这些,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也许该说,这世界很残酷吧。

  她恨他的,她真的很恨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希望是这种结局,她没有诅咒过他。

  即使,他不爱她了。

  即使,他不要她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把这个人忘记了,但是,他却笑着随和招呼,“变漂亮了很多呀!”那种熟悉的纠结的恨意,又飙到了最高点。

  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

  他在房间里睡觉,可能是体能已经大不如前的关系吧,她好几次来,都看见他睡得很熟。

  而他的小护工,正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娃,在医院的走廊上轻哼着歌。

  声音,特别好听,特别柔和,害得值班的医生路过时,盯着女人的脸,也逗留了好久。

  真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她转动门把,乘着小护工转身时,踏入了病房。

  他睡得好熟,安详而平静。

  这残酷世界给他多重的伤,他居然没有喊痛,没有要死要活,他只是沉默,每一个笑容,都那么淡定与沉默。

  翎翎说的没错,他很坚强,象一个世间最坚硬的容器,从容淡定,命运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

  “阿依,水。”他半梦半醒之间,哑着声音,不舒服的喃语着讨水喝。

  她上前,把保温杯打开,自己先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好。

  那个叫阿依的女人,果然很细心。

  她坐在床上,使出全身力气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因为身体不好,累极了的他,特别能睡,现在整个人迷迷糊糊,有杯子递进他唇边了,他就着杯沿,就咕咕咕大口喝下去。

  喝这么快,胃受得了吗

  她蹙眉,把杯子推远一点,他的唇马上追逐而上。

  “阿依,我渴!”他不满地抓住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有注意到,他抓着她手腕的力度,软绵无力,只要一挥,很容易就能挥开。

  但是,她没有,才一抓,指间的熟悉感,让他几乎虚闭着的眼敛,马上警觉的阖开,吃惊地回头。

  “你——”太意外,所有话语梗住。

  果然。

  更意外的是,他背上软绵绵很舒服的“靠枕”不是医院的枕头,而是她的身体。

  曾经两个人太过亲密,该看的,该摸的,早就看光摸光,现在如果去难为情的话,实在太矫情。

  “宁夜,帮我把床摇起来,我坐一会儿。”于是,他浅笑着吩咐她。

  他现在可以不依靠外力小坐一会儿了,只是,会疼,腰锥骨会很痛。

  但是,想要好好活下去,未来再多的疼痛都必须咬牙忍耐。

  他喊对名字了。

  刚才他阿依阿依的喊,让她心房,居然很不舒坦。

  “恩。”她拿枕头先把他腰部塞住,让他不至于这么疼痛吃力,然后去床尾,把床头摇起来。

  以前的他,身子很精壮,但是刚才,他靠在她身上,她差点被那些骨头烙得生疼。

  怎么能瘦成这样

  他吁了一口气,这样舒服多了,主要是,这种太过亲昵的距离,让他不自在。

  “这个时间,怎么来了”他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

  晚上十点多。阿依呢

  哦,对,这个时间,日则那顽皮的小子该睡觉了,阿依一定是去哄他了。

  但是,她怎么这么晚过来

  “来看看你。”她语气平淡。

  “其实,你不必来的。”他看着她,静静道。

  他很奇怪,并不是第一次来看他了,反而,每隔一两天,她都会出现一次。

  每次来,她都不说话,在病房里静静站着,等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想和她打招呼时,才一抬头,她已经走掉了。

  每次,都只逗留几分钟。

  刚才,也许他不讨水喝的话,她也是就这样默默走掉了。

  其实,他也有发现,她变了很多。

  不喜欢说太多话,不喜欢对人笑,变得……冷艳。

  不象过去那个单纯带点傻拗的小女孩。

  不必来他就送么讨厌看到她!

  “医院是公众场所,我想来就来。”她故意板着脸,冷声道。

  他被呛得有点无语。

  他错了,她还是那个就喜欢傻拗的女人。

  “我给你带了夜宵。”她淡转话题。

  夜宵他总算眼睛有了点神采。

  但是,他一打开她递过来的保温罐,才一掀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有种快晕倒的感觉。

  “唉,又是药膳……”而且,味道还很熟悉啊。

  “医生不是说,无论油腻的食品,还是海鲜,对你的肠胃负担都太重!”虽然,她也很怀疑医生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

  当然——

  她特意去问过!

  “翎翎说的。”她随便搬出了一个人。

  但是,他信了。

  她曾经想过,如果重遇他,她一定要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但是,原来真实遇见时,居然会这么平和。

  有点象老朋友。

  虽然,她还是很恨他。

  “吃吧,我妈炖的,是她的心意。”她淡淡开口,催促。

  事实上,她昨天在家里吃饭,无意中说了他的现况以后,母亲当场就哭了。

  因为他,母亲至今还对驭辰这个准女婿不冷不热,更因为她要结婚的事,母亲也尴尬到不敢去医院探视他,于是,这药膳今天熬了一天,母亲送过来让她去医院。

  她都这样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相当认命地慢慢喝。

  她又开始观察他,她发现,他拿着勺的手,微微有点不稳,很无力的样子。

  “要我喂吗”她觉得自己很贱,特贱。

  “不用。”他摇头。

  果然,她被拒绝了。

  她有观察到,即使再艰难,除了阿依和他母亲,他不让任何人喂食。

  “医生说你的手会好吗”于是,她克制住小小受伤的情绪,淡转话题。

  他淡淡一笑,“冻伤了一点神经,但是只要定期做复健,手会慢慢恢复正常。”但是,他的腿就不行了,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哦,那就好。”她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没有象其他人一样,继续去追问他的腿。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某个部分的自己,早在三年前就死掉了。

  麻麻木木的不成人形。

  小磊的死,让她好悔好恨,只能通过对全世界强烈的恨意来代替绝望。

  幸好,现在,都好了。

  大家,都活过来了。

  “听说你要结婚了”突然,他问。

  她僵了一下,“恩——”

  “恭喜。”他笑了一下。

  她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发现,他是真心的。

  真心的在恭喜她。

  就好象,老朋友之间那种道喜,虽然客套,但是绝不会言不由衷。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他说过,他会忘记一切。

  他真的成功了,好成功。

  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过去的回忆里挣扎。

  “谢谢恭喜。”她勾了勾唇。

  幸好,岁月能改变一个人。

  明明胸口早就暗潮汹涌,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这就是岁月教会她的道理。

  她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了。

  至少,她看不出来一丝一毫。

  他继续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强吞着药膳。

  这次,他很乖,也许是想急急打发她走吧,他居然把一大罐的药膳都硬熬着喝了下来。

  他把几乎见底的空罐还给她。

  “以后别来看我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影响不好。”

  她来了那么多次,连他的姑姑们和父母都注意到了。

  她为什么不象别人一样,来探望过一趟尽过礼节就算了她快结婚了,这样真的不好。

  “有什么影响不好我只是来看一位老朋友!”她很拗。

  故意,把老朋友三字咬得极重。

  不在意了的人,不止他一个!

  “如果我是他,我会不舒服。”他干脆直接挑明了,“我们曾经不是普通朋友,以后也不会是,你没有继续出现在这里的立场。”

  她的脸色,开始发青。

  她只是想看看他,她见不到他平安,连睡觉也不安稳,这样,也不行

  她翻出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现金,递给他,“给。”

  他愣住。

  “那三十万,一个月的利息。”她不耐烦地提醒他。

  他都差点忘记,自己曾经借过她一笔钱。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下次见到你,我再多还你一点!”她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以前说过,我一定会还你钱,下次见你,我把所有积蓄都提出来!”

  她现在薪水很不错,虽然钱花得很快,买衣服买化妆品,但是,她一直有在努力攒钱,准备还给他。

  她……

  无话好说,毕竟,她还他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钱我收下了,你该走了。”他催促她。

  “……”她提起皮包,转身就想走。

  反正,他好象一秒也不待多见她!

  迎面入内的阿依,与她擦身而过。

  “咦,你醒了,还吃了宵夜”阿依抱着已经熟睡的娃娃,进来时惊奇。

  难得展岩有吃东西的胃口。

  “是啊。”他无奈点头。

  他能不吃吗宁夜的存在让他不自在,他只想早点吃完,早点打发她。

  “日则睡着了”他问。

  “恩,应该是。”阿依点头。

  他努力挪了挪身子,才稍微一动,他已经冷汗淋漓,“让他睡我旁边吧,睡你的小床,他不安稳。”

  阿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娃娃抱过去,“好。”

  睡得酣甜的小娃娃,被送入他暖暖的被窝,不安稳了几秒,睁开眼睛,蹭了蹭他,“爸爸、抱、抱——”喃语,又睡着。

  已经站在门口处的宁夜,整个人错愕到惊呆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意外,“日则,乖,睡觉。”他摸摸娃娃的头。

  小娃娃伸手,抱住他,沉睡。

  他用行动并不是很方便的手,替小娃娃捻了捻被子,一抬眸,见她居然还没有走,整个人惊呆在那里。

  “日则是我这三年助养的小孩。”他终于开口解释。

  不是怕她误会,而是不解释的话,总觉得,对不起小磊。

  ……

  入夜的医院,很安静,她独自走在走廊里。

  心,觉得荒芜一片。

  其实,她来过好几次,发现,他对这位女护工特别特别好,还有,她的孩子。

  这好象一家三口一样温情的一幕,突然,让她觉得眼眸好刺痛。

  其实,有关于他、她、还有小磊,这段记忆,应该已经随着时光流逝而淡忘了,直到几分钟前,那声“爸爸”,让那些过往记忆顿时像山洪爆发,纷纷乱乱地冲击着她的脑袋。

  原来,她讨厌,有其他孩子喊他爸爸!

  那声“爸爸”代表着,那段甜蜜与凄楚到不成形的记忆。

  有笑、有泪、有幸福、有绝望,所以,她拒绝让任何一个孩子有叫她妈妈的可能,但是,他却——

  心,微微地痛了起来,起初是小小一点点,如针扎般,再接着是被揪住似的闷痛,好像有人用力捏着她的心脏,不让它搏动。

  为什么,会痛成这样

  护士站,两个值夜班的小护士,在窃窃私语着。

  “v3的病人,才31岁而已,听说,出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生理上晨勃的自然反应了呢……”在医院工作的人,果然什么都敢聊。

  刚好经过的她,有点生气了。

  她讨厌别人这么八卦,这让人她很想打人。

  她改变方向向不远处的护士站走去,偏偏两个小护士,还一无所觉。

  “我告诉你个秘密!”护士压低声音,“听说v3病房的亲戚们,打箕替病人做试管婴儿,一直在秘密筹备中。”

  她顿住脚步。

  “啊,他不是还没有老婆吗虽然听说,他家庭条件很不错。”另外位护士很惊讶。

  “现在还有谁肯嫁给他家庭条件再好,也不是嫁过去做护工!听说他自己也不打算结婚了!所以他那些亲戚们才急了,不结婚可以但是不能断了后啊!”

  “只要他本人同意,他的情况可以g丸直接取精做试管婴儿或人工授精,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什么成不了的”护士不以为然。

  “但是,他找谁生啊!”小护士就是想不明白。

  “笨那,有钱能使鬼推磨!”护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说他亲戚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花钱找人替他生个孩子,据说有很多人都愿意赚这笔钱,甚至有名校大学生,但是他不愿意呢,每天她们就过来劝个不停,一直在做思想工作!”

  她的小磊,原来,她的小磊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被取代。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我觉得他的亲戚太咄咄人了,医生说过,他没有大小便失禁,不能太绝望,也许万事都有个恢复期呢!毕竟,他当时被冰块压到的时候,人体方向是背朝上,可能还是有希望的——”

  “喂,你们很闲吗!”她凶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吓了两个女人一跳。

  第五章

  下班的时候,驭辰来电话,约她到他的公司。

  她实在提不起兴趣,但是,确实有很多结婚的东西,需要确定下来。

  “宁夜,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沙发、茶几、和餐桌等等,你看看喜欢哪张设计图,我给工厂下单。”驭辰的表情很兴奋,因为,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新家的每一样家具,他都亲力亲为,自己动手设计,虽然这是很繁重的工作,但是,他心里的幸福感太满,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只要一想到,快能和她成立一个新家庭了,他就觉得人生动力十足。

  “宁夜,我们结婚后,可能逢年过节,我爸妈会来家里小住一段日子,你说行吗……”她正在看设计图,他在旁吞吞吐吐和她商量。

  她一张一张地翻着设计稿,每张都很精致、力求完美,怪不得他的作品能越来越畅销。

  只是。

  “恩。”她随口答应。

  “宁夜,你们别老是吵架了,能忍就忍忍,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好吗”见她今天特别好说话,他轻声叮嘱。

  “恩。”她心不在焉。

  他的唇角漾开笑容。

  黄慧君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们公司平时对谁都清清冷冷的段设计师,居然现在象绕指柔一样,围着女友打转。

  她冷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幸好,段设计师天生是个保守派,不会在办公室做出什么亲亲我我的动作,来刺激她这个孤家寡人。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打精神,“你们快结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听到声音,段驭辰转过身,面对上司,原本柔化的五官变得疏离客套,“黄总,不用了。”

  “要的,你现在是我们公司重点培养的设计师,当然得宾主合作愉快!改天我上你新居看看,有什么缺的,我送给你们当贺礼!”但是,黄慧君一向强势惯了。

  见对方如此,他也不便坚持,“改天再说。”随口敷衍。

  态度太过鲜明。

  黄慧君恨得差点咬断了牙,心中那股不服气,更重了。

  她还没输过,这是第一次!

  偏偏,“赢”得那位,还一直游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夜,你选好了哪几张”现在是下班时候,他可以当着上司的面,忙私活,专心着女友。

  她真的选不出来,每张都很漂亮。

  或者该说,她实在兴致不高。

  “随便哪张都行吧。”她牵强回答。

  “这……”这可把他难倒了,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她怎么能不参与呢

  他正想耐心引导她一起挑选,哪知道,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到来电号码,急忙心虚又不耐烦的按掉。

  她敏感的抬眸,锐利道,“是谁”刚才有点无精打采,现在,语气、眼神居然变得很犀利。

  “一个很烦人的客户。”他温柔的笑笑。

  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快要结婚了,他不想节外生枝,不能生变。

  她眼神暗沉了一下。

  她还以为——

  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按断对方又打,锲而不舍。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缺钱,就象个失心疯一样。

  偏偏这个号码又有业务,他不能随便关机。

  但是,她不是消失三年了吗

  “听说你要结婚了你给我点钱,我卖个大消息给你!”对方开始传短信过来。

  “关于你老婆的大秘密哦!”

  他不理,直接删掉。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只是,这一条短信,让他僵住了。

  他怕对方跑上来,毕竟,对方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宁夜,你在这继续选,有客户找我,我先出去一下。”于是,他只能温和与女友打声招呼,匆忙起身。

  他不怎么会撒谎,所以,脸上的表情容易出卖他。

  在他起身匆忙离开后,宁夜也默默起身,轻步跟了出来。

  她一直在找一个人。

  这也是这几年,她和段驭辰坚决要走下去的理由之一。

  “驭辰,你借我点钱,我真的快走投无路了!”公司楼下前台位置,有个女人一直缠着他。

  “金静,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他蹙了眉。

  如果过去还有情分,这几年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她应该能清楚明白。

  “这次不同,我是去治病啊!”金静欲哭无泪,“我早就已经没吸毒了,我哪还有钱吸毒有人一直不放过我,死咬着要把我揪出来,我躲都躲不及,我哪还有钱去吸毒!”

  “那你——”他疑惑了。

  “我这几年东躲去了深圳,一直靠接客……但是,我没想到我会得那种病啊,我不想死啊,没钱了,驭辰你快借点钱给我检查身体,我求求你了!”她一直哀求,差点跪下了,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

  他有点不信,因为,在他心里,金静没有半点信誉可言,可是看她可怜的样子,又不象是装的。

  “我卖个大消息给你,我告诉你,这几年我为什么有家不能回!”金静疯狂道,“三年前,你老婆到公安局报警,说我弄死她的小孩,还有,那个男人也不放过我,通过他的人脉一直让这个案子没被埋掉,让我成了通辑犯——”

  说什么疯话啊!他听不懂。

  “金静。”后面,有人冷飕飕、y侧侧地喊她名字。

  金静吓了一跳,如司惊弓之鸟般,一回头,看到心中的恶梦,就站在她身后。

  “我终于等到你了。”她y嗖嗖地笑了。

  守株待兔果然是有用的,虽然这只恶毒的兔子,让她等了三年。

  是自己看错了吗驭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宁夜怎么会露出那么狰狞的眼神

  “啊!”金静急冲冲就想跑,毕竟,她不想坐牢。

  哪知道,她的动作更快,她抄起前台的椅子,就劈了过去。

  顿时,金静头破血流。

  “你把我的小磊还回来!”乓得一声,她拿着椅子,第二下又劈了下来。

  驭辰整个人都吓傻了。

  此时,她眼底的乖戾、郁悒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杀人拉、杀人拉!”第二下狠狠劈下来,金静脸上都是血,站都站不稳了,大声哀喙。

  办公楼里很多在加班的人也都赶了出来,包括黄慧君。

  “宁夜,别打了,这样不好看,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驭辰急忙从后面死死抱住她,匆匆解释。

  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也出来劝架。

  “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都通通松开我,我要杀了这女人,我要替我儿子报仇!”她情绪失控,大吼大叫。

  “宁夜,你怎么了金静你快点走!”驭辰死抱着她,为免出人命,吩咐同事赶紧把金静带离现场。

  但是。

  “啪”,他重重退后一步,差点跌倒。

  她失控下,用力推开他。

  “段驭辰,谁敢挡我杀了这女人,我就杀了谁,你也不例外!”她失去理性,凶狠地警告。

  他愣在那里,松开了她。

  众目睽睽下,他居然被自己心爱的人,火辣辣的警告,这种难堪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他在她的眼里,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她无暇顾及他,冲了出去,朝金静狂奔而去。

  ……

  她又来了。

  还是带了三千块给他,借口,还是还钱。

  她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个相册,软绵无力的手,正握着一把剪刀,在剪着什么。

  那个叫日则的小男孩依偎在他怀里。

  “你在贴什么”还一边贴一边剪,他拿剪刀的样子,真的狠恐怖,好象随时能剪到手一样。

  她又晚上跑过来,还出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淡定地把相册塞进被窝里,那种明显排斥的行为,让她心底发寒。

  “爸爸、爸爸,我要看照片嘛!我还要看给弟弟的照片!”面前的东西突然被藏起来,日则不依了。

  “日则,不许闹了!”阿依吓一跳,怕伤到他,急忙去床上抱起儿子。

  “没事的,有日则在,热闹一点。”他淡声道:

  只是。

  “你怎么搞成这样”在看了第二眼以后,展岩终于忍不住问。

  她的穿着还算得体,只是,嘴角破了一个口子,脸上被人抓了好几条痕迹,好象刚和狗干过一架一样。

  “没事。”她冷着一张脸。

  她终于把凶手送进警局了,她终于替小磊报仇了,她还把金静打得几乎半残,真是——痛快!

  但是,既然他认了别人的娃娃做儿子,这些都不必告诉他了。

  “药膳!”把保暖壶重重一放,她转身就走。

  她今天心情不好,她不想看到他们一家三口。

  他扬扬唇,想叫住她问清楚,最终,还是罢了。

  “展岩,对不起,日则只见过你,以为你是爸爸,才会——”阿依觉得很抱歉,好象惹人误会了。

  “没事的,他本来就是我干儿子。”他淡淡一笑。

  “宁夜。”她在走廊上,有人喊她。

  她一回头,看到展妈妈,有点意外。

  “我们谈谈好吗”展妈妈对她很和颜。

  “恩。”她点点头。

  在驭辰的父母前面,她可以张牙舞爪,强势地保护自己,但是,她对展妈妈不行,展妈妈是好人。

  在医院,找了个长椅,才刚坐下。

  “宁夜,能告诉我,小磊是谁吗”展妈妈问她。

  她僵住。

  “小磊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磊是不是你和岩岩的宝宝”展妈妈凝视着她,和善地问。

  展妈妈都知道了她有点惊讶,她以为,展岩不会说。

  “岩岩什么也没说,出事以后,是金金告诉我的,虽然,她没说小磊的妈妈是谁,但是,我猜是你。”展妈妈淡淡地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有信心,他不是私生活混乱的人。”

  “只是,你能告诉我,小磊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展妈妈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恩”了一声,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祈了展妈妈。

  包括展岩买孩子,她卖孩子。

  听完,展妈妈苦笑,“岩岩那时候一定很爱你。他这孩子,看起来很粘缠,有时候还喜欢对家人撒点娇,但是,其实是个不太会缠人的孩子,他能做到这份上,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都没有原则了。”

  她僵住。

  是啊,可惜,后来不爱了。

  人心的变化,其实都是一瞬间而已。

  就好比,当时如果不是爸爸的病,她也不会——

  爱上他。

  “宁夜,这些送给你。”展妈妈把一大叠照片交给她。

  “这是”她看到奇奇怪怪的风景照。

  “为了想多知道小磊的事情,我从岩岩的电脑里偷拷出来的。”展妈妈微笑,“这些照片有个名字,它叫‘用眼看世界’,是岩岩花了三年,送给儿子的礼物。”

  她愣住。

  “这段日子,他在病床上,也一直在做相集,你有看到吗”展妈妈问她。

  宁夜常常有到医院,比任何一个朋友跑得都要勤快,展妈妈有眼睛,看得透彻。

  她呆呆地,低头,一张一张照片的看。

  这些照片,除了美丽的风景话,其中有几十张都十分相似。

  “这些,是小磊的骨灰,岩岩每把他埋在一个地方,就会拍下照片。”展妈妈指给她看,“很可惜,最后一张照片岩岩没拍成,他到现在,都很懊恼……”

  静静听着,她心底荒芜的那个位置,突然涌起满满的酸涩,像一股大洪水向她扑来,淹向她的心房,淹没她的喉咙,淹没她的鼻子,然后灌入她的眼睛,她的世界,起了水雾。

  三年里,她第一次掉下了眼泪。

  她好痛,真的好痛。

  她的小磊……

  看到她的表情,展妈妈抓住她的手,诚恳地问,“宁夜,你要不要把属于你们俩的小磊生回来”

  第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宁夜,你要不要把属于你们俩的小磊生回来

  这几日,展妈妈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自动回放,久久纠缠着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

  把小磊生回了怎么可能,小磊已经死了啊,怎么可能……

  她有恐惧症,她快结婚了,而且——

  展岩早就不爱她了。

  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指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那颗因为小磊而绝望、灰灭的心,居然又开始跳动,跳动剧烈到像要快跃出心房一样。

  仰着脸,她躺在床上,一直发呆,手里,握着一样东西。

  那是展娃娃。

  上一次,她回老家,其实,就是为了拿回它。

  笑容可掬,开朗生动的展娃娃。

  好久、好久,没见到他这样的笑容了。

  她该替他再生个孩子吗如果再有个小磊,他能回复这样的笑容吗

  她的人生,总在走错路,小磊是个错,如果现在再要个“小磊”,不是错上加错

  “铃铃铃铃”家里电话响起,她回过神来,懒洋洋的接起:

  “请问,是宁夜小姐吗”

  “是。”

  “我是xx医院,你今天早上预约了腹腔镜绝育手术,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她回答不出来。

  这个手术,早一个月前已经预约好,因为做了绝育手术要休养一个月,所以,她才会安排在婚礼之前。

  结婚后,有些义务,她自然是没法逃避了。

  只是,为什么如此坚定的一件事情,现在轻易就挣扎了呢

  ……

  “叮冬”

  段驭辰透过猫眼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很惊喜。

  “你怎么来了”他急忙开门,拉她进来。

  “你来了刚好,我正想给你看看,以后沙发放这个位置可以吗”他愉悦的比划着客厅的一角。

  现在,整个屋子虽然已经装修完毕,但还是空荡荡,只有客厅里摆着一张床垫,做他临时的窝点,等着其他家具的入驻。

  但是没关系,他觉得不空,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家。

  “驭辰,我有话和你说。”她面带严肃。

  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再拖了。

  她不能再犯三年前那个错误。

  “什么事”他回头,奇怪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取消婚礼吧,我们不会结婚了。”

  他僵住,整个人都石化了。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们酒席都定了。请帖都发了,然后,你说不会结婚!”他声音开始发慌。

  “我自己亲戚朋友那边,我会自己解释,至于你这边,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出面道歉。”她敛下眼,不能去看他受伤的眸,但是,语气很坚决。

  她这一生,都在犹豫不决,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走回头路。

  驭辰那边几乎没有什么参加婚礼的亲戚,只有一些同事,也许,年轻人之间,解释起来会比较容易。

  “你这是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他更慌了。

  她怎么突然这样她所有要求,他都答应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摇头,“你没错,你没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我。”

  或者该说,错的是无法控制的人心变化。

  这些她从来都不愿意面对,但是,却不得不面对。

  “那为什么要取消婚礼”他接受不了。

  “因为,我想要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他急急问。

  什么事情,必须要放下婚礼

  她抬眸,残忍而坚定地告诉他,“我想让小磊回来!”

  他唇角瞬间就冻结了。

  “驭辰,我想,我应该清楚明白告诉你,小磊是谁。”这个藏了三年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

  “不!我不要知道!”他急急后退,“你不许说,我不要知道!”

  这回,换她愣住。

  他的反应,不是迷茫,而是太激烈。

  一分钟后,她突然,懂了,“驭辰,原来你一直是隐约怀疑的。”

  也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这三年,她没有搬家,更连隐瞒都懒得掩饰,他又怎么可能不隐约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三年前,小区里,见过展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太多。

  不过,他真厉害,居然从不质问。

  “宁夜,我累了,你先回去,所有事情我们过几天大家冷静下来再谈!”他保持住镇定。

  他从来就不想找真相。

  即使被心痛、猜疑不断折磨,他也不想。

  因为他懂,与其被戳破到面目全非,不如糊涂过日。

  她明白了,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这三年,她好几次动了干脆分手的念头,但是,一直没有成功。

  驭辰真的很能忍。

  只是,有意义吗包容她这样的女人,有意思吗

  曾经的爱恨情仇,早就烟消云散。

  “不,我要告诉你小磊是谁,这对你和他,才都公平!”但是,她铁了心。

  “够了!”好脾气的他,恼怒了,“宁夜,每个人的容忍都限度!”所以不要说,不许说!

  她摇头,“三年前,我发现自己怀了展岩的孩子,你希望我打掉,当时,我表面上同意了,却瞒着你——”她却径自说下去。

  “够了,不许说!”他生气了。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的,不是他能听到的。

  见他如此抗拒真相,她干脆动手,解开自己的牛仔裤,拉一点裤子,让他看清楚那道疤。

  看到那道红色的疤痕,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刷白,但是,他苦苦挣扎,眼露哀求,“你、你什么时候受、受伤了”他不要听,骗骗他,求她了!

  她完全可以骗他,这是阑尾炎手术所致,家里甚至还有假证明。

  但是,她用力摇头,“不是受伤,这里,曾经住着我和展岩的儿子——小磊。”她细细地去抚摸那道疤,陷入回忆中,“他在这里,住了八个月,一点一点成长,我睡觉的时候,他调皮的动,我要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和我躲迷藏,是个调皮的男孩子,但是,却因为以为来了机会上门敲诈的金静,因为没有勇气和尚未分手的男友坦白,他任性懦弱的妈妈,因为最后发了脾气不理人的爸爸,永远失去了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权利。”她阖上目,强忍住眸底的水雾。

  说出来,好痛,真的好痛!就像一个未痊愈的疤,狠狠被揭开,血淋淋地,连呼吸都疼痛。

  “用眼看世界”,原来展岩和她一样,一直无法忘记小磊。

  怎么忘得掉如何能忘

  他的脚步不稳,差点跌倒。

  那个孩子,没有被打掉,她隐瞒着,偷偷留下了那个孩子。

  她把他置于何地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说!

  “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我知道,他有钱有势——”他白着一张脸,急急替她

  “不是的,我曾经以为,那是威胁,但是,我骗不了自己,其实,我就是舍不得小磊。”她还在摇头,“小磊他,也是爱情的结晶啊!”她的小磊存在不是一个错误,是男女最甜蜜的时候留下的果实啊!

  爱情的结晶那他算什么

  他几乎快崩溃。

  “宁夜,你不要太欺负人!你以为,你以为,我就、我就非你不可”他气愤到眼眶都红了。

  “驭辰,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这段感情我们走到现在这种地步,真的还有爱情吗也许,我们剩下的,其实都只有执念而已了。”

  “对青春、对梦想、对付出过的、对失去过的,不想后悔,所以死死抓住的执念。”其实,除了执念,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所有的话,说出口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所以,你是要分手”他心寒得望着她。

  “是。”她点头。

  “为什么要分我都没说要分,你为什么要分”他失控地大吼。

  她做出这种事情,他一而再的容忍,他再而三的自欺欺人,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为什么她还要分手

  “为什么要分手是啊,我也问自己,都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反而有勇气要放掉”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一千回一万次。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想替展岩生个孩子!无论,他爱是不爱我,我都一定要替他把小磊生回来。”

  第一次留下小磊,是因为,有情有恩不舍有顾虑,太多的复杂掺杂,第二次想制造出另一个小磊,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因为爱。

  从好感,到喜欢,再到深爱,原来,展岩已经一点一点住进去了她的心里,再也挪不开请不走。

  她才会那么恨他,在她爱上他以后,自己已经被他放下。

  驭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不结婚的理由,是因为不想生孩子。

  她可以结婚的理由,是因为他答应不生孩子。

  但是,她现在却告诉他,她要踢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

  “宁夜,你欺人太甚!”他扬高声音,愤怒到全身颤抖。

  他不是圣人,他也有脾气!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对不起你!”她鞠了个躬,万分抱歉,但是,没有人可以挡住她这一次的决心。

  一颗情痛的泪水,溢出他的眼眶。

  她错了,不光只是执念而已。

  依赖、执着,也可以是爱。

  看着她走出新房的那个坚决背影,他痛得快疯掉了。

  ……

  第七章

  展家在开家庭会议。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七个姑姑,她们叽叽喳喳,个个强势,个个都有自己的主见,好不热闹。

  “你看我选的这个女孩,才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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