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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极致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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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咛!我做梦了吗?洛先生,妮丹呢?在门口等我吗?”
……
陈儒恒呆住了,虽然他已经猜想到以后的许多记忆一定是那段时间洛廷远为郁含嫣所灌输,可是郁清水的那句“反正,我也有我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意思?他不是郁含嫣的另外一个人格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身体?
他心中疑窦丛生,听见门外柯淮阳的声音,“桦哥,你还很疼吗?胃药吃了没用?要不要去保健室看看?”
他快速按下几个键,将最后半个小时的对话抹去,随后若无其事的趴在桌子上假寐,心里却异常激动,我……马上要和含嫣分享秘密了么?可能那是连含嫣都不知道的秘密!
真相渐显
“回来啦?”郁含嫣居然开口对汪照希说话,他又惊又喜,竟然一时之间呆呆的站在房门口忘记进门了。
郁含嫣打扮停当,似乎正打算要出门,“你回公司去看看吧,昨天susan打电话给我,说公司现在人心惶惶,很多员工都提心吊胆,说公司一定遭了霉运,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自己。你最好去安抚一下民心。”
汪照希握住她的肩膀,“含嫣,你……你相信我了是不是?我真的有人证明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而且……我们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郁含嫣轻轻抹下他的手,淡淡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哪有这个胆量!”
汪照希错愕,“含嫣……”
郁含嫣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洗个澡快点回公司吧!我们之间的一切,等今晚再说,好吗?”
汪照希久久的凝视着她,终于点点头。
郁含嫣如约来到洛廷远的诊所时,洛廷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郁含嫣微有歉疚,“洛医生,你在医院一定很忙吧?还老是要你来陪我,真是不好意思。”
洛廷韦忙道:“不不不,含嫣,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那倒也是。”郁含嫣嫣然一笑,洛廷远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郁小姐,请坐。”原本他希望洛廷韦能够回避,可是这个弟弟却坐在一边笑吟吟的望着郁含嫣,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郁含嫣却一点都没有望向他,反而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洛廷远。
他不禁在心底呻吟,天哪!我根本分不清这个目光的真实含义,相反,竟然无比的享受,在这种热烈的目光中,他有一种微醺,仿佛溶化了一般。
“洛先生?”郁含嫣轻轻换了他一声,他如梦初醒,清了清嗓子,“昨天来你说你的思维和记忆发生了混乱,能告诉我是从哪里开始的吗?仅仅是你的好朋友死后?”
郁含嫣踌躇片刻,“似乎是的。”
洛廷远微微一笑,“你与史小姐是很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呢?她是你的唯一吗?唯一的好朋友?”
郁含嫣点点头,“是的,唯一的好朋友。事实上,除她之外,我是一个朋友也没有。她不单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亲人,甚至是另一半的灵魂。”
洛廷远将身体靠入办公椅,“所以她死去的时候,你的思维发生了混乱,有时候根本分不清有些事究竟是你们共同经历的,还是史妮丹经历之后亲口告诉你的。”
郁含嫣身体一震,“你的意思是……”
洛廷远淡淡道:“你刚才说,史妮丹是你的唯一,换言之,她的死对你而言决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之死,甚至高于亲人,对吗?”
“我没有亲人。”郁含嫣低下头。
洛廷远注视她片刻,“所以你开始有一种感觉,那便是与史妮丹的一切都是一起度过的,所以你会感到迷惘,为什么有些真相会与记忆不同。是吗?”
郁含嫣将信将疑,“但是……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会比我大五岁?我明明记得她应该二十七岁才对呀!”
洛廷远打开茶杯,喝了一口水,“你曾经看过她的身份证吗?”
“没有。”
“你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不可以比你大呢?”
郁含嫣一时语塞,“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怎么不会……”
洛廷远微笑道:“你的高中是不是很不愉快?一定想忘了吧?因此,潜意识里就非常羡慕史妮丹丰富多彩而又快乐的高中生活,对不对?”他站了起来,为郁含嫣倒了一杯水,“于是,在她死的时候,你甚至想融入她的高中生活,幻想出她那快乐的高中生活也是与你度过的。”
郁含嫣突然站了起来,怒道:“什么幻想,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是妄想症患者吗?神经病吗?”
洛廷远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千万不要激动,这不是妄想症,这是你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因为你最好的朋友死了,所以你想和她不能断了联系,所以将自己当作她高中的同学。”
郁含嫣有些神情恍惚,“这样啊……那末,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洛廷远微笑,“不要再去挂念过去,多想想未来。你可以谈场快乐的恋爱,和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多多约会。你那么漂亮可爱,一定有很多男生想约你的。”他说完看了一眼洛廷韦,弟弟羞怯的低下头去,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郁含嫣。
郁含嫣若无其事的淡淡道:“我已经结婚了。”
“啊!”洛廷远微微吃了一惊,“这样啊!那你应该多想想家庭,你丈夫一定是个青年才俊吧?”
“不错!”郁含嫣冷笑道,“才俊的和别的女人上了床。”
洛廷远又是一怔,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是在十年前,郁清水即将出现之时的那种气息,冷峻、哀愁、敏感、自怜自伤、喜怒无常,仿佛全天下人都伤害了自己。
她猛然站了起来,“我去一次洗手间。”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洛廷韦幽幽的道:“可怜的女孩子!哥,你说她多可怜啊!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柔弱,却缺少疼她爱她的人!”
洛廷远沉默不语,他想到周桦给自己的案卷,那场一夜之间的三尸案,行凶手法与十年前如此雷同,手段如此残忍,只不过十年前是三个无辜少女,这次是三个仰慕她的男人。
挖眼、砍手、割舌,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有什么特定的意义?真是清水做的吗?可是,据口供,史妮丹可以为他作证啊!
洛廷远皱起眉头,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啊,是含嫣的!”洛廷韦急忙翻她遗留在座位上的包,洛廷远刚想阻止,他已经接了电话。
“啊,我是郁小姐的朋友,嗯,好!我会转告。什么?哦,理清医院?柳主任?好的,嗯嗯,再见。”
他合上电话,郁含嫣正走进来,“你接了我的电话?你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是谁打来的?你这个有妈妈教的人,妈妈没教过你吗?我没妈教都知道不可以这样,你居然不知道?”
洛廷韦一时呆住,连句对不起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郁含嫣一把夺过电话,忽然又转头笑道:“算了,你也是为了我好。刚才电话说什么?”
洛廷韦忙道:“是邻市一家医院打来的,理清医院。说你是那边出生的,在他们那边寄放了一点东西,现在他们地下室要改建,希望你能领回寄放的东西,不然他们要销毁了。”
郁含嫣似乎微微一愣,“理清医院?”她随后“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自会联络他们。”
※※※※※※※※※※※※※※※※※※※※※※※※※※※※※※※※※
陈儒恒独自一人请了假,来到邻市理清医院。
这所医院并不大,也就是个普通区级医院的规模,样子已经有些陈旧,看来好久没有整修过了。
他向护士小姐出示警官证,要求查看二十七年前的档案,护士小姐却表示为难,“陈警官,不好意思,二十多年前我们医院还没有进行像现在这样无纸化管理,很多档案和资料都是放在一般的档案室。十五年前一场大火,已经把近三十年的档案全都烧光了,看来是帮不了你了。”
陈儒恒一时很是沮丧,“一点都查不到吗?不会连一张纸都没有留下吧?”
护士小姐抱歉的笑,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年老护士忽然走了过来,“小梅,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回答不了啊?”
那个叫小梅的护士忙道:“这位是邻市来的警官,他要查二十七年前的档案,可是柳护士长你知道得,十五年前发生火灾都烧光了么。”
柳护士转向陈儒恒,“不知道警官先生想知道些什么,有二十七年那么遥远?”
陈儒恒忙道:“我想查一名二十七年前出生在这里的叫‘郁含嫣’的女子的一些情况,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柳护士似乎回忆了一会,这才试探的开口,“郁含嫣?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么母亲特别的标致的郁含嫣?”
见陈儒恒有些错愕,柳护士笑道:“没办法,我是女人么,女人总是会在意别的女人的长相。哈哈!”她冲陈儒恒招招手,“这位警官,请跟我来。要是你想知道一些郁含嫣的情况,恐怕我要带你去看一点东西,看了这个东西,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二十七年前出生的小女婴,印象深刻了!”
地下室
理清医院的走廊很长,可能是周围的墙壁过于狭窄的关系,虽然日光灯照的四周明晃晃的,但还是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压抑与不安。
陈儒恒忽然有种忐忑的感觉,下意识的跟紧柳护士,生怕一个不注意,柳护士便会撇下自己,将自己留在这无穷无尽的走廊里。
柳护士可能是早已习惯,一边穿着轻便鞋的脚掌发出闷闷的走路声,一边大声说道:“这里很不舒服吧?我一开始也是呢!主要是周围的墙壁造的距离太近了,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哎,你知道,这家医院建的早,当时尽是些工农兵大学生,乱七八糟,书也不好好念,什么水平,就弄出个这个东西来。上次档案室着火,我估计也是设计不合理造成的,什么东西!”
柳护士慈眉善目,脾气却还是如此火爆,陈儒恒不由微微一笑,紧张的情绪稍有减缓,“这个平时很少有人来吧?”
“当然。”看来快到目的地了,柳护士从口袋里丁丁当当掏出一大把钥匙,“谁会喜欢没事跑都是怪胎标本的地方。”
怪胎标本?
陈儒恒忽然感到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一个事实,这个事实逼迫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必须张大嘴巴才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些,这一切有如电视剧一般的离奇情节让他浑身在冒冷汗,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难言的兴奋。
已经看见地下室有些生锈的大门,并不如陈儒恒所想的那样,瑞士进口的保险锁,与世隔绝的空气,其实不过是一道很大的铁门,门上的锁就是那种铁将军。
陈儒恒竟然有些失望,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你以为什么?拍恐怖片么?异形么?异种么?
柳护士哗啦啦的打开那把大锁,试着推了推大门,转头苦笑道:“好像有些锈住了,陈警官,能不能帮个忙?”
陈儒恒赶忙上前与柳护士合力推开大门,大门发出难听的吱吱声,极不情愿的慢慢敞开,柳护士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会,似乎在找电灯开关。
“呵呵,要拆了,东西都不好使了。”
一瞬间,灯火通明,陈儒恒吃惊的站在地下室,这间地下室大约有五十多个平方,一排排的摆放着玻璃瓶,每一排有上下四层,每一层都摆放着十几二十个玻璃瓶。
瓶中水光闪动,相当混浊了,有什么东西一沉一浮。
陈儒恒小心翼翼的凑近最靠外的那一排,第三层的第一个正好与他面对面,他定睛一看,那样浮沉物似乎是个肉块,缓缓地转了过来,竟然是个圆圆的头,一个婴儿的头,只有头没有身体,或者说身体只有小小的半寸,尚未发育出来,那个婴儿的头却是极大,像是七八个月的足月婴儿。
那个头渐渐转向他,混乱中似乎向他张了张口。
陈儒恒“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柳护士的脚背上,薄薄的轻便鞋让柳护士好不疼痛,她忍疼说道:“你很不适应吧?没办法,一开始我也是,一走进这个地下室就觉得鬼气森森,待不了两分钟就想逃出来。”
“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孩?”陈儒恒强行忍耐喉咙里的呕吐意愿,将眼睛投向柳护士,这种日光灯下,柳护士那张原本笑容可掬的脸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像假面。
“我们理清医院之前是个妇女儿童的护理院,当时很多妇女都是在这里生产的。我们老院长人很好,就算是女学生来打胎,他也要求我们绝对保密不可以说出去。日子久了,来这里生产打胎的人越来越多。怪胎也越来越多,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领导说,这些怪胎要保留着做医学研究,其实,象我们这种护理院只负责接生打胎,谁会做什么研究?可是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呀,没办法,所以呀,越积越多。”柳护士指了指之前的那只玻璃瓶,“就说这个吧,它妈妈生它的时候可着实吓了一大跳,只有一个大大的头,身体才一寸都不到。谁叫他们是近亲结婚,活该呗。”
陈儒恒定了定神,暗自嘲笑自己身为警察看过不知多少死状凄惨的尸体,居然会在这里失态。
“呃,柳护士,请你把你说要给我看得东西拿出来吧!”
柳护士点点头,“跟我来。”
她穿梭在这堆怪胎的海洋之中,陈儒恒的眼睛紧紧跟在她的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和哪一个奇怪的案例对上眼。
柳护士在靠后的一排停住脚步,她眯着眼睛搜索了一番,终于踮起脚,指着第三层从右边数第十三个,“你看。”
陈儒恒一抬头,不由打了个寒蝉,只见混浊的液体中漂浮着一具小小的干尸,这具干尸是如此的渺小,大约只有三四寸高,已经被完全榨干,像是经过了防腐处理一般。小小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皱,仿佛有着无穷的怨气尚未发泄。
之前的大头婴儿虽然怪异,却远远没有这具小干尸来的让人惊恐,陈儒恒忽然有种不忍再看的感觉,唯恐小眼睛突然睁开,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落在玻璃瓶上的标签上,“一九七x年七月十七日,郁清水。母亲平若镜捐赠。”
一九七x年七月十七日?陈儒恒皱起眉头,这不是郁含嫣的出生日期吗?郁清水?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个郁清水真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小小的木乃伊吗?既然已经是木乃伊了,为什么还会有思想?这是什么原因?
“这个郁清水啊,情况很特别呢。”柳护士淡淡的开口,“本来每年要生那么多人,就算是怪胎,我也记不了那么多。可是二十七年前的那一晚,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
柳护士叹了口气,“那时候,平若镜真是个美人啊,美到什么程度呢,她女儿郁含嫣跟她比起来就像是乌鸦与凤凰!呵呵,可能我说的夸张了,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陈儒恒一怔,“你见过她女儿?”
“是啊,”柳护士说道,“她女儿十六岁的时候来过一次。”
陈儒恒一时之间心绪纷乱,千头万绪,似乎有了解开这个疑团的线索,却无法在乱麻之中找到那个线头。
“真奇怪呢。”柳护士喃喃自语,“这个女孩子啊,居然对着这个胎儿流泪呢!”
陈儒恒想了想,“请问,这个怪胎究竟是怎么形成呢?”
柳护士摇摇头,“谁会去管?不过听接生的大夫说,这种类型的怪胎真的很少见。估计本来是一对双胞胎,不知为何,发育到三个多月的时候那个男胎忽然死去,不单如此,它本身作为养分供给被女胎吸收了。因此竟然变成干尸状,平若镜居然一起生了下来。据说,当时生下来的时候,那具干尸栩栩如生,被那个女婴抱在怀里,大夫都吓坏了。”
陈儒恒心中竟然产生一种幽幽的伤感,“奇怪的是,照理说那个男胎不过三个月大,却五官手脚都发育齐全,像是缩水了一般,更加让人觉得恐惧。”
柳护士冲他招手,“走吧!看过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忆犹新了吧?那时,平若镜还说那个也是她的孩子,要为他取名,所以这里的怪胎们,只有他是有名有姓的。”
陈儒恒跟在她身后,忽然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站在阴影处,看不清是谁,柳护士吓了一跳,“你是谁?是小梅吗?”
那人冷冷的开口,声音似男若女,宛如一个人捏着鼻子在说话似的,“你们,也来这里了吗?”
地下室ii
陈儒恒厉声喝道:“我是xx市的高级警官,你是谁?别鬼鬼祟祟的,快给我出来!”
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似乎笑了一笑,“呵呵!说的也是,我不出来你们怎么会死心呢?陈警官,我还以为你是个色鬼呢!没想到还挺机灵的,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那人往前踏了一步,顿时曝露在灯光之下。
郁含嫣一身简单的白衣白裤,头发柔软的散在衣领处,神情相当奇特,此时看来莫辨男女,似乎她明明是个娇美的女子,看着看着又像是个白衣美少年,恍恍惚惚间,陈儒恒仿佛觉得伊藤润二笔下的《十字街口的美少年》重新出现,转眼间,掌握生死。
她的目光清澄如水,隐隐带着一点寒意,从陈儒恒的脸上转到柳护士,又从柳护士的脸上转到陈儒恒,冷冷道:“好久不见了,柳护士。”
柳护士笑道:“啊,你就是那个……你今天怎么来啦?知道我们这里要拆了么?是小梅告诉你我们在这里?”
郁含嫣不去理她,自顾自走到那瓶福尔马林之前,呆呆的看了半晌,她不说话,陈儒恒也不开口,只是凝视着她的背影。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如此迷恋她?时至今日,终于了解自己对她的感情是迷恋,并非挚爱情深。
为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竟然放弃了和艾琳近十年的感情,放弃了和艾琳一起的孩子。他如今居然开始怀念艾琳的温柔,艾琳每晚在灯下细心的为他织围巾,近年已经很少有女人愿意亲手织就围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戴,放哪儿了?
艾琳不会撒娇,不会装腔作势,更不会如泣如诉的凝视自己,可是她温顺、体贴、善解人意,周桦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羡慕之意。难道他对艾琳……陈儒恒用力甩甩头,在此时此地,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为什么脑中分外凌乱?眼前的女子还是那样对自己充满诱惑,可是归根结底,自己被她所吸引的,是不是正是因为她的似男若女?她有时可爱无比,像是十七八岁的娇憨少女;有时又力大无穷,面露戏谑,像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
正是这种不男不女的娇媚让他迷惑、无助、沉溺于暧昧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在相当长的那段时间里形如鬼魅,心蒙暗尘,根本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心意。
我做了些什么?以后该怎么办?其实她不过是凝视了短短几十秒,他却仿佛思考了整整一夜,不但心如乱絮,即痛恨自己禁不住诱惑,却又害怕经此一事,将与郁含嫣永远不能接近,胡思乱想之下头脑发热,张口道:“含嫣……”
郁含嫣并不回头,忽然伸手拿起那个玻璃瓶,重重砸在地上,顿时水花四溅,福尔马林溶液流了一地,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那个小小的人形被砸得有些变形,像是一块烂肉。
陈儒恒和柳护士大吃一惊,一时瞠目结舌,“你……你……”
郁含嫣慢慢转身,微微笑道:“我怎样?”她眉目如画,神情却明明是个少年男子,她一步一步走向陈儒恒,“你和那些混蛋一样,根本不是好人!都想占有她的身体,对不对?”
陈儒恒往后退一步,“你是郁含嫣还是郁清水?”
她淡淡的笑,“有关系吗?我们是一体的,她是我,我是她。含嫣便是清水,清水便是含嫣。那末,你所迷恋的究竟是含嫣呢还是清水?”
陈儒恒不知所措,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十年前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郁含嫣抬眼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以警官的身份问我呢?还是以我的迷恋者?”
陈儒恒心中一跳,“有区别吗?”
郁含嫣眼底一片妖艳,“当然没有,老实说,你的心意怎样,对我怎样,是不是真的爱我,我一点都不在乎。含嫣不在乎,清水更不在乎。”
陈儒恒“哦”了一声,“那么,十年前的案子,是你做的吗?”
郁含嫣双手负后,慢慢踱到陈儒恒身后,凝视着柳护士,“我妈妈美丽吗?”
柳护士一愣,不知道她居然会有此一问,“嗯……很美丽。”
郁含嫣缓缓说道:“我听表姨说的,她说我妈妈美若天仙,要不是生不逢时,说不准如今的天皇巨星就是她。柳护士,我还要问问清楚,究竟是我妈妈美丽还是我美丽多些?”
柳护士结舌道:“那个……我不知道,都过去二十几年了。”
郁含嫣微微一笑,“我知道含嫣也非常讨厌那三个女生,仗着自己有钱,处处炫耀,欺负含嫣,让她难堪。本来隔壁男校的学生会主席非常喜欢含嫣,每天都会写一封情书给含嫣,要不是那场联谊会,含嫣可能还做着青涩初恋的美梦。”
她幽幽道:“贫穷是再美丽的女孩子都无法僭越的一道门槛,如果你不想出卖你的美丽,就只有忍受你的贫穷。可是,女人很奇怪,如果被同性鄙视,恐怕还可以忍受,但要是被男人尤其是喜欢的男人看不起,那就是真的痛彻心肺。十七八岁的少年,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最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要是周围人人都说这个女孩子不是,他又哪里有勇气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呢?”
陈儒恒呆呆的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那久违的火焰又渐渐开始燃起,心中在想:呵!要不是她受过那么多委屈,也不会之后性情那么偏激,总觉得没有男人疼爱是一种缺失。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含嫣的坏话?是谁在用自己的财富羞辱她?都是沈玉晴她们三个!从含嫣穿过一次甘亭亭的旧衣开始,她们不断的在同学面前羞辱含嫣,她们在这种贬低他人的过程中得到乐趣。含嫣在默默忍受,可是我却不想忍受,我恨我没有能力保护含嫣,我最最亲爱的姐姐。”郁含嫣越说越激动,她目光有些散乱,完成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陈儒恒紧紧注视着她,生怕她会支持不住。
郁含嫣气喘吁吁,甩开柳护士想要扶她一把的手,“我……我代替含嫣去惩罚她们,剥夺她们最最重要的东西。哈哈、哈哈!杀!杀!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她越说越兴奋,“含嫣是个傻姑娘,她极其需要关心和宠爱,却很少和男人来往,真是个傻姑娘。所以我就帮帮她,我稍微略施小计,那些男人就上当了。哈哈、哈哈!”
陈儒恒柔声道:“含嫣,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郁含嫣根本不理他,自顾自说下去,“那个笨蛋医生以为可以锁我一辈子,可能吗?我从前几天与他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复苏了,一点点回想起来十年前的事情,呵呵!对我而言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简单,都是骗局,包括那个史妮丹,居然骗了含嫣那么久,什么高中同学、什么孤儿院,呵呵!还写什么‘建议就读女子学院’,他以为让含嫣待在没有男人的环境下就会安全吗?”
忽然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含嫣!含嫣你在吗?”
洛廷韦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含嫣,你在吗?你在这里吗?”身后跟着洛廷远和周桦,汪照希却一言不发,慢慢的倚靠在门口,凝视着郁含嫣。
“我知道你一定到这里来了。”洛廷远柔声道,“清水,你来这里看自己对吗?”
郁含嫣白了他一眼,“看自己?我为什么要看?看这个发育不全的肉饼吗?”
洛廷韦眼尖,看见地上一滩水迹,还有一个肉块状的东西,不由惊呼起来,“这……这是什么?”
郁含嫣冷笑道:“胆小鬼,连这都害怕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含嫣?我真是错看你了。还不如那个陈少杰呢!”
洛廷远叹了口气,“含嫣,你累吗?休息一下吧?”
“又想催眠我?”
洛廷远又叹了一口气,“你看你,把福尔马林溶液都泼在地上,一点点都扩散开来了,你看看,流到你脚边啦!”
郁含嫣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溶液缓缓流动,似乎真的要碰到她的脚了,她嫌恶的网前走开几步,忽然感到一阵疲倦。
可能是刚才大吼大叫太用力了,她开始觉得眼皮沉重,步履不稳,洛廷远柔声道:“睡一会吧!好好休息一下。”
郁含嫣身子一软,汪照希急忙冲上前抱住她,他环顾四周,冷冷道:“不管怎样,我才是她的合法丈夫!你们走开,轮不到你们抱她!”他将郁含嫣横抱起来,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吧,含嫣!没事了,没事了。”
回到原点
回到本市,已经是次日凌晨二点,陈儒恒与周桦毫无睡意,柯淮阳陪着二人,在海鲜市场的大排档边,一边吃着宵夜,一边惊叹于郁含嫣奇特的身世。
“你们怎么会过来的?”陈儒恒一边剥着龙虾壳,一边问到道。
周桦抿了口烫好的黄酒,在清冷的寒风中呵出一口热气,“我和淮阳去找那个洛博士,他说他弟弟说到处都找不到郁含嫣,汪照希又打电话来说郁含嫣留了张字条,说是去最后看一眼自己。洛博士就带着我们找到这里来了。”
“这样啊……”陈儒恒若有所思,“那个洛博士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周桦耸耸肩,“除了那份cd,一点也没有多说。”
柯淮阳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奇怪的东西,那么小的人形被压成了肉饼,又恶心又让人不安。”
周桦笑了笑,“这算是对你的一次磨练吧!以后恐怖的东西还多着呢!真没想到郁含嫣竟然会被鬼附身,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本来是绝不相信的,可是今天真是亲眼所见。”
陈儒恒皱着眉头,“你们真相信鬼上身之类的事?”
周桦笑道:“我的世界观可不容许我相信,我想这应该说是另一种精神力量吧。郁清水身体没有发育,精神却已经存在,知道自己将被郁含嫣吸收,就进入郁含嫣的身体,借用一个身子。”
陈儒恒缓缓摇头,“你晚来了一会,没看见郁含嫣亲手将装有郁清水尸体的玻璃瓶打碎,如果那个身体具有思想,为什么会允许郁含嫣砸烂自己的身体?虽然小,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啊!”
他顿了顿,“所以,我觉得,郁含嫣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而不是什么鬼上身!”
柯淮阳忽然一笑,“哦哦,那个心思细密、观察敏锐、见解独到的陈警官又回来了!”
陈儒恒脸上微微一红,拿起酒杯,借喝酒掩饰自己略感尴尬的神情,“之前柳护士曾经跟我说,她在十多年前见过一次郁含嫣,那是她独自前来,还呆呆看着这具人形很久。我记得,玻璃瓶上有标着郁清水名字的标签,很可能那次是郁含嫣初次知道有郁清水的存在。”
他放下酒杯,久久凝视着远处的路灯,夜色极深,路灯有些明灭,似乎年久失修的样子。这是这种压抑的昏黄,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着边际的思绪,飘到很远。
“我想,郁含嫣总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一定很不开心,但是这个女孩性格内向,一定处处压抑自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所以,在这次遇见郁清水之后,她萌生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欲望,那种欲望转化为第二种人格,那就是郁清水。因为她总是被人欺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来保护她,所以郁清水这个人格是男性。”
柯淮阳立刻说道:“说得对!其实那个人形根本没没有真正发育完全,只是具有人的形状,怎么可能分得出男女!”
陈儒恒“嗯”了声,“没错!所以,郁含嫣一定是双重人格患者,郁清水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周桦瞄了眼陈儒恒,“恒哥,你和她……”
陈儒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心中却极其迷惑,之后我该怎么办?明天早上我该怎么办?怎样去面对她?她受尽伤害,我该怎样去帮助她?她不会离开她的丈夫,我该怎样化解心中无时无刻的妒忌?
周桦长叹一声,“兜了个大圈子,案子还是陷入迷宫,那桩三尸案还是毫无头绪。”
柯淮阳沉思片刻,“有一件事,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柯淮阳认真地说道:“史妮丹是三尸案中郁含嫣的时间证人、柳静莹是汪照希的时间证人,偏偏这两个人都死了,现在就算想重新调查都不可能了。”
“据调查史妮丹堕楼案子的同事说,当时护士陪着史妮丹在四楼露台吹风,史妮丹说自己有些发冷,护士下楼为她去取围巾。后来只听见史妮丹叫了一句,‘小朋友,小心!’随即,史妮丹就堕楼了。”周桦说道,“后来他们去查那个小朋友,却始终没找到人。可能是小朋友害怕,最后不了了之。”
陈儒恒点点头,“看来,还是要重新把焦点集中到汪照希那里!”
周桦知道他不愿意把郁含嫣当作是犯罪嫌疑人,苦笑道:“我们又回,要重新调查了!”
※※※※※※※※※※※※※※※※※※※※※※※※※※※※※※※※※
洛廷远的办公室里,郁含嫣平躺在他平时工作时用的躺椅上,睡得很沉。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稳,俏丽的脸庞平静如水,根本看不出刚才大吼大叫的就是这个文弱少女。
是的,她的外貌还有如文弱少女,可是却已经身负三条人命。究竟是强烈的妒忌还是无助的自卑?或是兼而有之?
汪照希半跪在她身旁,凝视着她的脸蛋,丝毫不去顾及身边的另外两个男人,洛廷韦偷偷注视着她,他虽然思慕郁含嫣,但毕竟不敢真的去勾引有夫之妇,一片痴心不过是妄想。
洛廷远虽然背对着三人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出神,一颗心却吊在半空。
他终于醒了,他终于醒了!十年前我选择沉默,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那桩三尸案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从犯案手法来看,并不是不可能,可是,前一次毕竟是三个少女而且是在夜深熟睡之际,这次他能对付三个强壮男子?
我这次就算压抑他,又能压抑他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送她去精神病院?舍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十年前就舍不得,十年后见到容貌一如往昔的她,更加舍不得。
洛廷远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自己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郁含嫣了。可是,她毕竟是别人的女人。
“洛博士?”汪照希冷冷道,“你打算怎样医治我太太?”
洛廷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彻底让他不存在那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郁清水非常暴戾,我觉得还是采取保守疗法,让他沉睡比较妥当。”
“我不管那么多。”汪照希冷冷道,“请你快点动手,我要我太太一觉醒来就忘记今天那么多恐怖的事。”
洛廷远终于转过身子,目光落在郁含嫣娇俏的脸上,他的目光仿佛在亲吻她,忽然想起十年前,也是在这里,他曾如何深切的吻过她。
做了一场梦?
郁含嫣“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她觉得非常疲倦,仿佛自己沉睡了很久,做了无数的怪梦,一会堕入无底的深渊,一会被怪物追赶;一下子变得孤零零遭众人唾弃,一下子又被许多男人争抢,她梦见陈少杰满脸的鲜血,一双没有眼珠的眼洞盯着她,“我看得见你,我还是看得见你!就算没有眼珠子,我还是看得见你!”
她梦见麦子柳没了双臂,兀自跟在她身后,“含嫣,含嫣,你看见我的手了么?它抱过你啊,抱过你纤细的身子啊!”
她又梦见丁奕满嘴的血,吱吱呀呀的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嘴巴,她拼命的逃,拼命的逃,远远看见自己的丈夫汪照希站在一边,她明明应该跑过去向他求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离他越逃越远,仿佛非常害怕他似的。
这一场梦,时间太长,遭遇太过恐怖,所以当她苏醒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床头照着一盏幽幽暗暗的灯,汪照希似乎非常疲惫,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她不想打搅他,悄悄起身,谁知一抬手臂,汪照希立刻惊醒。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汪照希握着她的肩膀,起身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傻瓜,我们之间你还用这样客气吗?”
郁含嫣呆呆的坐着,忽然问道:“今天几号?”
汪照希一怔,“三月十五号。”
郁含嫣用力甩了甩脑袋,“三月十五号?可是……妮丹是几号下葬的?”
“二月九日。”
郁含嫣面露困惑的神色,“我……我睡了多久?为什么会记不清那一个多月的事?我只记得那天我参加完妮丹的葬礼,然后……然后……”她摇晃着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盘起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是不是病了?”
汪照希面对郁含嫣,紧紧的凝视着她,急切地问道:“你只记得参加完史妮丹的葬礼?那你记不记得和谁一起参加?还有,参加完葬礼之后发生什么事?”
郁含嫣缓缓摇头,汪照希似乎松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宝贝,你不知道吗?那天你去参加妮丹的葬礼。因为太伤心了,所以竟然晕了过去,倒地的时候头撞在石头上,好可怕,是洛医生及时抢救才没铸成大错。只是你伤到了头,昏迷了那么久。”
“洛医生?”郁含嫣将信将疑,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真的隐隐作痛,“那我为什么不躺在医院?而是在家里?”
汪照希讪讪道:“呃,因为洛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可以回家,所以……”
郁含嫣从床上下来,抚了抚心口,胸口很闷,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的缘故,脚步虚浮,她蹒跚地来到窗前,轻轻掠开拖曳在地的窗帘,只见窗外已经是灯火阑珊,看来大约是黄昏时分,三月的天日还不很长,昏暗的天色让一切看起来都很不清楚,正如她如今的心情,莫可名状的茫然。
“小心冷。”汪照希将一条毛毯披在她身上,“三月份是乍暖还寒,最是容易着凉。”
郁含嫣呆呆凝视着窗外,浑如不觉。
汪照希叹了口气,那天回来后,洛廷远那种踌踌躇躇的样子他不是没生眼睛,看在眼里不由开始对妻子的过去产生了疑惑,难道说爱妻与这个老男人也曾有过交集?
他不但是妒忌,简直就是愤怒,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总要纠缠着她?那种飞蛾扑火般的爱恋是他们灭亡的原因!他心中产生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陈儒恒很令人讨厌、洛廷韦也令人讨厌、洛廷远因为遥远的过去更加令人讨厌!他干嘛这样瞧着她?那种既怜又爱,视若珍宝的眼神真是让人忍无可忍!那么老的男人,四十几岁了还不娶妻生子,还在眼热别人的老婆!
汪照希握紧了拳头,他不能让郁含嫣看出端倪,他一直是温柔的丈夫,不单温柔,还善解人意、泱泱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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