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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冰月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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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么紧张好不?自从花信拿解药回来后,我们俩一起在榻上躺了大半个月,再怎么虚弱也都该恢复元气了。你瞧……”她站起身,翩然旋转一圈,最后弯下腰,行了个优雅的宫礼。

  “我精神好得很啊!”凝睇水月的眸水灵灵的,眸光灿亮。

  见她这般神采奕奕,水月总算放下了心。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很替我忧虑,不过我真的好多了,我是大夫,难道还不清楚自己身子的状况吗?”紫蝶柔声道,握住她的手,“何况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我说什么也要来参加。”

  大喜之日啊……水月一怔,白玉般的手臂撑住额,发起呆来。

  “怎么啦?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紫蝶在她身畔坐下。“是不是要出阁了,太紧张?”

  她不语。

  “莫不是嫌这嫁衣不好看?”紫蝶开玩笑,“我听花信说了,因为咱们樱染染不出这么漂亮的火红色,所以公主特地拿出羽竹国使节送的衣料,这种质料叫丝,是他们皇家才能穿的布料哦;还有啊,你瞧这上头的彩绣,这可是御衣局的绣娘们花了七天七夜,精心绣出来的——凤凰彩鸟飞明月,好看吧?”

  “是『浴火凤凰飞水月』。”水月淡淡纠正。

  “浴火凤凰飞水月?”紫蝶翠眉一扬,初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颇觉新奇,“这么说,这火红色代表的就是火影,这明月就是你啰?”

  “嗯。”

  “有意思。”紫蝶一拍手。“没想到公主有此巧思。”

  水月没说话,怔怔地用葱白的手指抚过嫁衣上美丽的凤凰。

  “怎么还是心神不宁啊?”紫蝶叹气,索性扳过她的脸,细细审视,“说吧,你心底究竟想些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比起明月,也许这只浴火的凤凰鸟,更能比喻成我吧!”水月幽幽道。

  “浴火凤凰?”紫蝶一愣,片刻,忽地领悟这双关含意,“意思是,你嫁给火影,能解救千樱于危难中,就像当年的浴火凤凰一般?还是……”她顿了顿,明澈的眸直视好友眼底。“你会像这凤凰一样,让火烧,让火灼,受尽折磨?”

  水月听了,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你怕火影待你不好吗?”紫蝶问。

  “不,当然不是!他怎么会?”水月急急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水月迟疑,无法对好友干脆吐露心情。

  紫蝶看出她的犹豫,蹙眉,“你是不是被迫嫁给火影的?”

  “嗄?”

  “雪祭那晚,你宣布大神的预言时,我看见你的手在发抖。”紫蝶静静指出,“你好像也不愿意接受那样的预言,看来像是被逼的。”

  “我没有!”水月否认,“我是……我只是因为大神这指示来得突然,一时难以接受。”

  “只是这样吗?”紫蝶低头,更加逼近她的眼,“还是这预言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水月心跳一停,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会这么想?”

  “你说呢?”紫蝶不答反问,凝视她的眼,还是那样清澄明亮。

  她几乎不敢与那样的眼对望,再这么下去,怕她所有的心思都要被看透了。水月苦涩地想,唇一牵,强迫自己扬起清浅微笑。“这预言是真的,紫蝶,我相信我在水晶球里看到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千樱近日真会遭逢劫难?”紫蝶惊悚。

  “不错。”

  “那该……该怎么办?”

  “别怕。”这回,换水月握住紫蝶的手,安抚她,“只要我与火影成亲,这灾难大概可解一半。”

  “真的吗?”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忧伤?”紫蝶低声问,仔细瞧好友的眼。

  也许别人看这双眼,只觉得清澄冷冽得如同雪山下的冰湖,可她,却看到了那藏在最深处,朦胧的哀愁。

  “我没忧伤。”水月别过眼。

  “别骗我!”紫蝶不信。

  看来是瞒不过了。水月苦笑,羽睫低掩,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火影。他玉树临风,剑术超群,要娶什么样的姑娘都不是难事,偏偏被迫跟我绑在一起……”

  “胡说八道!”紫蝶直接驳回她的话,“你冰清玉洁,高雅端庄,他能娶到你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紫蝶……”

  “我跟你打赌,火影能娶到你,一定乐得不得了。”

  “嗄?”水月愕然,“你怎能肯定?”

  “呵呵,这个嘛……”紫蝶故作神秘,“总之你不必担心啦。”

  真不必担心吗?水月无法像她这么乐观。

  “来,时辰差不多了,我帮你换上嫁衣,好好打扮打扮吧!”紫蝶嫣然一笑,双手捧起案上精致艳美的嫁衣,沁凉的丝料滑过指尖,她不禁轻叹,“这料子还真薄。幸而你今晚要穿九重单衣,否则光只有这件嫁裳,恐怕会冻僵吧!做不成浴火凤凰,倒先成了冰山雪人了。”

  水月闻言,噗哧一笑。她这个好友啊,可真宝呢!

  “你别笑啊,我是认真的。”紫蝶顿了顿,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对了,说到浴火凤凰,我忽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凤凰浴火,是为了重生,其实并不算是一件坏事吧?”紫蝶眉目含笑,“所以你嫁给火影,也未必不能幸福。”她一顿,将水月拉到铜镜前,在她窈窕的身前摊开嫁衣。

  “真美!”紫蝶叹道,“你换上后,一定好看得不得了,火影肯定要看呆了。”

  水月眸光流转,望向镜中的倩影。自从正式担任巫女,她便很少揽镜自照了,女儿家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丝毫不沾。

  一直以来,她给众人的印象从不是艳若桃李,只是冷若冰霜。

  可现今那个在镜中的她,虽然肤色还是那么苍白,在一袭艳红衣料的掩映下,竟似也染上了几分春桃色,明媚好看。

  “花信说了,火影这人虽然有些不知变通,脾气又固执,但不失光明磊落,是个君子,所以我想,他应当不会亏待你才是。”紫蝶在她身后柔声道,“说不定,他就是那个能让你温暖起来的人呢!”

  他是让她温暖的人?水月怔想,雪般的颊,淡淡扫上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嫣红。

  “你一定很乐吧?”花信瞇起眼,不客气地瞅视眼前凭树而立的伟岸男子。

  明明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成亲的时刻了,他还要摆出一副冷酷淡漠的姿态,还练剑呢!趁早换上新郎服才是正经的吧!

  “我不懂你说什么。”火影淡应,还剑入鞘。

  瞧瞧,瞧瞧,还装傻哩。

  “少在我面前摆酷了!”花信不以为然地撇嘴,“我知道你很乐。”他走向火影,故意拿手指点他嘴角。“这嘴角抬得这么高作啥?根本就在笑嘛,如此轻易就能抱得佳人归,我看你半夜作梦都会笑醒吧!”他啧啧地道。

  “花信!”火影低斥他,黝黑的脸庞淡淡掠过一抹红。

  呵,也懂得害臊啊。花信嘻嘻笑,星眸熠熠,点亮淘气辉芒。

  见他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火影顿时懊恼,白他一眼,“笑什么?”

  “我笑有人当新郎倌乐昏头了啊!”花信慢条斯理道。

  “我哪里乐昏头了?”

  “没有?那没事跑来树林里作啥?我瞧你定是心情太激动了,非得用这种方式发泄发泄不可。”

  火影呼吸一窒,想辩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信见状,立刻知道自己料中了,嘻嘻笑成了呵呵笑,笑声爽朗。

  原来练剑不是扮酷啊,是为了满腔兴奋不知从何宣泄,原来如此,他懂了,完全懂了!花信哈哈大笑。

  这下,可完全激怒火影了,长剑再次出了鞘,“笑够了没?”他沉声问,冰凉的剑刀威胁似地架上花信肩颈。

  “当然还没,还早得很。”花信继续朗声笑,没把这威胁看在眼底。

  可恶啊!这家伙根本吃定了他不会真对他动刀动剑。火影暗自磨牙,心念一转,薄唇一扬。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我懂得你心里的忿怨。”

  “我忿怨?”花信愕然。

  “是啊,比起有人天天求亲,却还是没办法让佳人点头,将她娶进门,我的确算幸运了。”

  花信立时停住笑声,横眉竖目,“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早也想,晚也想,连作梦都想娶老婆,对方偏偏睬也不睬,惨哦!”火影大声感慨。

  “火影!”花信握拳,想上前给他一记,可身子却让一柄长剑给抵住了,动弹不得,气得咬牙切齿。

  “你别上火啊,我也是实话实说。”火影火上加油。

  “去你的!”花信终于受不住了,也不管剑刀无情,不顾一切往火影脸上挥拳。

  火影迅速一回身,手掌接住他拳头,嘻嘻笑。

  不愧是第一武士,反应够敏捷。花信无奈,也只能叹气,“得了得了,今晚是你大喜之日,我就当让你吧。新郎倌春风得意,做什么当然都顺手啰。”

  “你本来武功就不及我,少说漂亮话。”火影丝毫不给好友留情面,收回了长剑。

  “没错,我武功是不及你。”花信倒也坦然,“不过缠斗的功夫未必输给你。要是我坚持跟你在这地上扭打成一团,你怕也拿我没法子吧?”

  “那倒是。”火影失笑,想起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要是把你这合该潇洒迷人的新郎倌搞得狼狈万分,恐怕水月也会怨我吧!”花信开玩笑。

  火影却忽地蹙眉,沉默。

  “怎么一提起水月,你又变回这张死人脸了?”

  “没什么。”

  “你怕水月不是甘心嫁你?”花信随口猜测。

  火影脸色一沉。

  他又猜对了!花信嘴角一扬,星眸灿亮,有时候,他还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睿智啊!

  “我说你也别庸人自扰了,火影,就算她不甘心与你成亲又如何?你想办法让她甘心不就得了?”

  想办法让她甘心?火影迷惑。

  “你呢,把她娶进门,天天哄她,日日疼她,待她温柔体贴,我就不信她能不感动?何况……”花信一顿,神秘地贴近火影耳畔,低声道:“我瞧你在床上应该也会百般讨好她吧?”

  火影听了,脸一热,“你说什么!”他怒斥,猿臂一层,狠狠掐住花信咽喉。

  “咳咳,算我……说错了。”花信喘不过气,只能求饶。

  火影这才松开他。

  “咳、咳、咳!”花信又连咳几声,他抚住还疼痛的咽喉,抱怨道:“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性急了吧?我不过说句玩笑话嘛,何必气成这样?”

  “狗嘴吐不出象牙!”火影冷驳。

  “是是,算我多话。”花信叹息,好无奈地双手一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他是狗?他自己才是狗呢!火影郁闷地想。

  好不容易顺过气后,花信抬眸,还想抱怨些什么,可一见到好友深沉的脸色,他忽地一凛,跟着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水月,也知道你其实很情愿娶她,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点你。”

  火影神情一凛,动也不动,似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花信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深深刺痛他,“再怎么说,水月她毕竟跟风劲比较接近,这次会说出那番预言说不定也跟他有关。你……万事要小心。”

  “……我知道。”

  毋须花信多言,火影也能明白好友话中深意。他敛下眸,嘴角淡淡一勾,似是自嘲。

  水火两大氏族要联姻了!

  这场权贵结合、水火共生的婚礼不仅在宫中是件大事,对千樱国百姓来说,亦是美谈,从雪祭过后,摄政王将此事昭告了全国,大伙儿便一直引颈期盼。

  如今,这特别的日子,总算来临了。

  这天,是十五夜,明媚圆满的月轮,高挂夜空,?皎生辉。

  王宫内外,张灯结彩,比之雪祭那日,更加缤纷热闹。

  贵族仕女们各自换上了新衣裳,争奇斗艳,虽说并非这场婚宴主角,可谁也不想落了下风,尤其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们,索性将这场盛宴当成另一场夜樱会,吩能在川流不息的世家公子中,觅得未来如意郎君。

  究竟谁会是那命中注定的良人呢?姑娘们蝶袖一展,半遮颜面,似是含羞带怯,但两丸墨瞳迸出的眸光,却是清亮而大胆。

  “我看这场婚宴该改叫猎夫宴才是。”花信啧啧摇头,“你瞧瞧这些姑娘家的目光,简直饥渴。”

  “怎不说你们男人的目光才不怀好意呢?”紫蝶瞋睨他,“一个个色瞇瞇的,对每家姑娘都品头论足。”

  “所以啊,究竟有谁关心今晚的男女主角是谁呢?还是自己的婚姻重要啊!”花信夸张地感叹。

  紫蝶听了,翻个白眼。

  见紫蝶不理他,花信黏上前,抓住她温软柔荑,“你好歹表示点意见啊,小亲亲。”他亲亲密密地唤。

  紫蝶脸一红,“别乱喊!”她急急甩开他的手。

  “我没喊错,你是我的小亲亲嘛。”花信呵呵笑,“都跟我同床共榻大半个月了,难道还不算我的人?”他暧昧地朝她耳畔吹气。

  她耳朵发痒,心发慌,“谁、谁是你的人了啊?我们躺同一张床,是为了养病,什么也没做……”嗓音蓦地消逸。

  “说不出话来了吧?”花信笑望她,眼神邪恶,“我们可是除了『那个』,什么都做了啊!”

  “你!”紫蝶忿忿地嘟嘴,想辩驳,偏偏无从说起,忆起那段一同养病的日子,全身肌肤发烧发烫。

  见花信看她的眼神愈来愈邪肆,她又是羞涩,又是生气,跺了跺脚,一把推开他。“你离我远点啦!”她娇斥,和他拉开一尺宽的安全距离。

  花信可没那么好打发,又黏上来,“小蝶儿,亲爱的小蝶儿。”他声声腻唤,“我说你快点嫁给我吧!”

  “我不要!”她拒绝。

  “嫁给我。”他再接再厉。

  “不要。”还是不留情面。

  这大概是他第一百次求亲失败了吧?花信叹气,“真不公平!连那个死人脸火影都能娶到老婆了,我却到现在还打光棍,真是奇哉怪也,奇哉怪也!”他连连抱怨,俊脸纠成一团,看来好委屈。

  紫蝶噗哧一笑。

  “你还笑!这都该怪你,不通人情,老爱欺负我。”花信可怜兮兮地指责她。

  “乖,别难过了。”她拍拍他的手,摆出大姐姐的姿态,“今晚是你好朋友的大喜之日,你要开心些啊!”

  “我哪里开心得……”

  “嘘。”紫蝶拿手掩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诉苦,“来了。”

  花信调转视线,看见广场东边入口,两列负责前导的白衣巫女正盈盈走来。

  乐声奏响,宫女们焚起熏香,夜风中暗香浮动,跟着,今晚的新郎倌穿着一袭滚黑貂毛边的大红裘衣出现在王宫正殿的台阶上,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他身后,负责主婚的公主坐在特地安排的金色座椅上,清丽的脸上笑盈盈。

  “该去接你的新嫁娘了,火影。”她眨眨星亮的眼,朝火影比个手势。

  他点头,慢慢拾级而下,刚踩上地面时,新嫁娘的倩影也同时翩然出现。

  “哇——”

  广场上,惊呼声此起彼落,众人睁大了眼,惊艳地瞧着那抹火红。

  那是护国巫女吗?怎么和平常大不相同?总是一身纯黑的她,只不过穿上了艳红嫁衣,素颜轻抹胭脂,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美得令人失魂。

  瞧瞧那精致的五官,那剔透的肌肤,还有那如春日流泉的墨黑发瀑……这哪里是平日那个冷若冰霜、苍白似鬼的女祭司啊!

  “很美吧?这可是我帮着她打扮的哦。”紫蝶俯近花信耳畔,得意地说道,“你瞧瞧这些人,全看呆了!”

  “……是啊。”花信定定神,收回惊怔的魂魄,目光一转,落定火影身上,“我看最吃惊的,还是新郎倌吧!我瞧他八成到现在还没回神。”

  他说的不错,火影的确魂不守舍,自水月的身影映入他眼底那一刻起,他的心,便不知丢落何处了;他眼底、脑海,满满的都是她娇媚动人的形影。

  他怔怔走向她,从一个巫女手中接过牵着她的彩带。

  她扬起脸,清透澄亮的眸光望向他,他陡地一震,感觉胸口被重重一击。

  “火影?”察觉他脸色不对,她犹豫地轻唤。

  “你……你很美。”他哑声道。

  她很美?水月愕然。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她啊!这教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怔怔望着他。

  而他,在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后,霎时感觉狼狈起来,急急收起痴迷的心神,旋过身,领着她往殿前台阶走。

  台阶上,两列巫女各站了一排,手中都握着根点燃的花火,新郎与新娘穿过灿烂的火树银花,在无数道羡慕祝福的目光下,来到主婚的公主面前。

  公主起身,亲自赐给两人花火香,为两人点燃。

  火影与水月举高细长的棒子,让美丽的花火在空中交会,缱绻缠绵。

  点点烟花如春樱,旋舞洒落,即便到生命最后一刻,也坚持潇洒。

  “恭喜你们。”公主笑道。

  两人对望,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迟疑。

  他情愿娶我吗?她想。

  她甘心嫁我吗?他想。

  烟花飞坠,辉映在她与他的眼,他们视若无睹,只想看清那藏在璀璨后的深邃幽思……

  “送、入、洞、房!”司礼官高昂的声嗓震开了那隔空交缠的眸光。

  两人俱是心神一凛,这才惊觉婚礼还在进行中。

  一名巫女捧着香钵,等着接下在他们手中烧尽的残香,按千樱国婚典的规矩,钵里的香油象征了新人永结同心,情爱绵绵,届时在喜房里点燃了,缭绕一室熏香,伴一对新人酣眠至天明,甜蜜迎晓光。

  巫女捧着香钵离去后,火影收回彩带,直接牵起水月的手。

  软细的柔荑,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冷,彷佛还有些暖。他扬眉,奇怪地瞥她一眼,她别过头,粉颊嫣红。

  是胭脂?还是羞赧?总是冷静自持的她,也有害臊的时候吗?火影胡乱猜测,不知怎地,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几乎有股仰天长啸的冲动。

  只是这激动的好心情,在转过身,望见风劲远远对他们笑的时候,立刻敛去。

  他看着他们……不,正确说来,他是看着她。

  那阴邪的、狂肆的、霸道逼人的目光,胶着的对象,是水月!

  火影神色一凛,不知不觉紧握掌心里的柔荑。

  她是他的!水月……是他的!他握紧水月的手,在风劲意味深刻的注视下,高傲地抬起下颔,像头被惹毛的猛狮,暴躁地拉着她往他的“非影宫”走。

  既然两人已经成亲了,水月便是他的人。不论风劲或任何人,谁也不许跟他抢,谁都不许!

  他忽地顿步,展臂揽过水月娇躯,将她定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了?”她惊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狂躁。

  “你是我的。”炙热的眸紧盯她。

  “嗄?”

  “你是我的!”他固执地重复,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水月轻蹙翠眉,正茫然间,眸光忽然捕捉到风劲的视线,身子顿时一僵。

  火影感觉到她的僵硬,明白她正与风劲四目相接,胸口妒火更炽。

  他们正看着彼此……在看着他的时候,她究竟想些什么?

  愤恨、不舍?哀怨?还是浓浓的爱意?

  火影懊恼地咬牙,一时克制不住,竟然捧起水月的脸,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火烫的唇占有而放肆地落下……

  石破天惊的一吻,从此在千樱的宫廷轶史里,写下浪漫的一笔。

  第五章

  在先王赐于火影居住的非影宫外,栽着一片梅树林,林树深深,是火影平常练剑的地方,也是水月每回从王宫正殿回天神殿必经之处。

  偶然巧遇也好,有意徘徊也罢,两人曾无数次在此处相会,梅香隐隐,勾惹一腔回忆。

  来到这儿,火影不觉缓下步履,负责提宫灯前导的巫女们讶然回首。

  “你们先离开吧!”他接下一盏宫灯,挥手屏退巫女们。

  “可是……”巫女们犹豫着,照规矩,她们得将这一对新人带进喜房才行啊!

  “退下吧!”水月在一旁接口。

  “是。”既然祭司大人如此吩咐了,巫女们也不再坚持,先行离去,留下新人在默林里独处。

  闲杂人等都退开后,火影牵着水月,来到一座红色凉亭。凉亭凭着梅树梅香,在林苑深处悠然静立,顶上八角状的飞檐,雕着美丽的凤凰鸟。

  梁柱上,刻着一幅对联。

  沐雪梅初绽,浴火凤重生。

  水月在心底默念,扬首,看向一幅横匾,横匾上,是苍劲挺拔的三个字——梅香亭。

  “还记得这儿吗?”火影低声问。

  水月轻轻颔首。

  “那年,你八岁,我十一岁,千樱和羽竹间的争战刚刚结束不久,为了安抚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勇士们,先王在宫里举行了一场英灵祭……”火影停顿下来,思绪坠入当年。

  那年,他们都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随家人入宫参加国殇葬礼。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们,虽然不曾像百姓们受过战争流离颠沛的苦,可却同样尝到了痛失至亲的滋味。

  他失去了最崇拜的父亲。

  她失去了最孺慕的姑姑。

  他那位素来享有“战神”美誉的父亲,为了保护家国百姓,率领军队在边境守了整整三年。三年来,千樱官兵伤亡惨重,边城遭羽竹拿下数座,眼看着就要挥军直入王城。

  幸而有他那位勇猛如虎的父亲,安下计策,一人单枪匹马杀进对方主帅营帐,不但斩了大将军的首级,还拿下当时御驾亲征的羽皇,逼迫他签下和平协议。

  虽然最后他父亲仍逃不过万箭穿心的命运,但协议已成,羽皇也只能悻悻然退兵。

  他的父亲,以自己的性命,为千樱换来短暂的和平。

  而她的姑姑,则自愿和亲,嫁予羽皇为妃,以清丽绝尘之色,侍奉年岁足足比她大上一倍有余的老男人。

  “我讨厌战争。”那时候,和他偶然这亭子里相遇的小女孩对他说道。

  “我讨厌我们国家这么弱小,老要受人欺负。”她如是说,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墨眉倔强地拧在一起。

  “我也讨厌战争。”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如此响应,“可这战祸的起因不该怪千樱,要怪就怪羽竹狼子野心。”

  “就是因为我们国小力弱,才会惹来战端啊!”她反驳。

  “怎不说对方恃强凌弱,野心勃勃?”他不同意。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你是说错话了。”

  “你!”她气得嘟嘴,跳起身,质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先问你的!”

  “问人话前,先报上自己姓名,才是礼貌。”

  “我……”她咬牙,紧绷的小脸依然冰雪般的白,可明亮的眸,却燃着熊熊烈火,“我是水月。”

  她回话回得好不甘心。

  至今,忆起她当时那气嘟嘟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火影仍不禁莞尔。

  初次相遇,他们如两柄拔鞘而出的利剑,相互碰撞,火花四迸。

  “……那时候的你,脾气比现在呛多了。”火影拉回思绪,嘴角淡淡一牵。

  水月不说话,端坐在椅上,水眸含烟,直视遥远的彼方。

  火影一震,她真的……好美,今夜这袭红嫁衣,真把她整个人衬托得像朵丹芙蓉一般,美得令他心悸。

  她一直迷茫地看着远方,片刻,纤纤五指忽地扬起,轻触发颤的唇瓣。

  火影见状,全身肌肉倏地紧绷,体内一道灼热血流窜过,有股冲动,想一口含住那娇艳似樱桃的美唇。

  她在想什么?莫非想起了方才的吻?

  “……你看什么?”察觉到他饥渴的目光,她回过神,手指一落,芙颊更显嫣红。

  “没什么。”他狼狈地别过眼。

  她凝睇他,脸色忽红忽白,变换不定,长久,才幽幽开口:“你方才,不该那样做的。”

  方才?她指那个吻吗?火影气息一促,“我知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们以后怕要成为笑柄了。”她淡道,语气还是不疾不徐。

  原来她是这么想,“我知道。”他懊恼,下颔紧绷。

  她瞅着他,明眸蒙眬,教人看不真切,“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瞇起眼,“你在暗示什么?”

  她默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蓦地怒上心头,掐抬她脸蛋,强迫她看着他,“你想说,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藏不住情绪的小丫头了,对吧?”

  “……”

  “你是不是想,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控制不住情绪,当众闹出那种笑话,令你难堪?”他气恼地追问。

  她摇头,“难堪……倒是不会。”

  “只是瞧不起,对吗?”他冷道。

  “不,你误会了。”她急忙否认。

  “那是什么?刚刚那个吻,究竟让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忽然懂了。”

  “懂了?”火影一愣。

  水月敛下眸,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十指互绞。

  她懂了,懂得他对她并不是无动于衷。

  他想要她,想占有她,他的吻,火热而霸道,重击她心房。

  那时,她心韵狂乱,头晕目眩,一时间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瘫软在他怀里,由着他肆意所为。

  她害怕他那样的强悍,害怕自己终会抵挡不住他的侵略,她,怕他……

  “你知道吗?从前的你,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见她久久不语,他挫败地低吼,“现在的你,像冰雕似的,冷得教人生气!”

  她像冰雕吗?水月樱唇一颤,是啊,比起旁人,她是冷得像座冰雕。

  现在的她,是千樱首席巫女,必须清心养性,以身作则,无故动情动性,只会折损她的灵力,对千樱而言,并无益处。

  这冷,是应当的,在水月夜诞生的她,本来就注定了体温较一般人低,性子当然也得比寻常人冷。

  这是应当的,就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应当——

  “火影,你可记得那时候你在这亭子里说的话?”她忽然问,语调清淡,依然冷透如冰。

  这样的声嗓令火影烦躁,“当然记得!”

  “你说,你讨厌战争。”

  “我是讨厌。”

  “那么,为了止战,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不得不牺牲。”

  “什么意思?”火影拧眉,英眸炯炯。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我们成亲,就是为了止战,为了解除千樱的国难。”

  “那又如何?”他冷声问。

  “为了守护千樱,我的灵力绝不能在此时有一点点削弱,必须保持在最佳状态,因此……”水月停顿,方才还嫣粉的芙颊此刻白得吓人。

  “因此怎样?”他催促她,“你说啊!”

  “……你不能碰我。”清冷的嗓音如冰刀,直刺火影胸膛。

  他瞪大眼,胸膛遭她划了口,却怔得不晓得痛。

  “你说什么?”他问,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回过眸,眼眸清如水,冽如霜。

  他不能碰她?

  他不能碰她?!

  她居然能以那么冷静的语气,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火影怒气勃发,握剑狂挥,斩树、斩叶、斩夜风,最想斩去的,是脑中那不曾稍稍淡去的雪色容颜。

  可他,斩不去。

  连日来,他发了狂似地练剑,慧剑挥了千百次,却斩不断一根情丝。

  他懊恼,愤恨,脑中气血上升,蓦地仰天长啸,啸声连绵,愤慨激昂,划破沉沉夜色。

  末了,他忽尔觉得累了,啸吟低哑,化成一声叹息。

  她恐怕……一点也不在乎他吧!他颓然坐下,倚着树干,仰望黯淡苍穹。

  苍穹无月无星,晦涩暗沉,正如他的心情。

  他娶了个不能碰的女人!一个名义上委身于他,却仍妄想对另一个男人守贞的女人。

  说什么为了保护国家,不能减弱灵力,所以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她当他是傻子吗?

  火影嘴角一勾,勾起浓浓自嘲。这世上,没哪个男人比他更窝囊了吧?哪个男人能容忍娶进来的娘子这般侮辱?哪个男人能如他这般容忍她……

  该死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得容忍她的任性,论道理,论规矩,他完全有资格漠视她的要求。

  可他,漠视不了,在她拿那样清冷的眼神瞧着他时,他无法视而不见。

  强要一个女人从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夜深了,风寒露重,饶是身强体健的火影,也开始觉得冷了。

  该是回房的时候了。他站起身,虽满腔不情愿,却还是一步步越树过林,回到非影宫。

  透过新房的纸窗,他能见到她的剪影在窗上晃动。她似乎正在梳发,低着头,握着发,玉手在发丝间温柔地穿梭。

  那头墨黑秀丽的长发啊……他瞇起眼,几乎能想象那绝佳的触感,肯定如丝如缎,醉人心魂。他想着,方寸微乱。

  下一刻,纸窗上的剪影淡去,她站起身,吹灭了烛火。

  接下来,她想必拉上了床榻上那张隔开他与她的纱帘,静卧在床,倾听他归来的声音吧!

  火影冷笑,站在原地,待房内所有细碎声响归于静寂后,方悄悄推开门屝。

  室内昏暗,唯有案上一盏半明微亮的烛火,嘲讽般地迎接他。

  他眼一抬,锐利的眸光直逼床榻上那一道纱帘——她果然还是拉下来了。

  他怒上心头,冷冽地质问她:“你打算用这纱帘挡我一辈子吗?”

  “……”

  窒闷的沉默更加激怒了他,握拳狠狠搥墙一记,“如果我真想碰你,这一点用也没有!你懂吗?”

  “……”

  “说话啊,水月!”

  “……”

  还是一声不吭。很好,她够狠,够绝!

  火影愤然转身,踢开门,刚要跨越门坎,细柔的嗓音蓦地在他身后扬起。

  “火影。”她终于肯开口了,虽然还是那样冷淡的嗓音。

  火影咬牙,纵然胸膛里闷火放肆地烧,仍是停住步履。

  “你要去哪里?又要喝酒吗?”她轻声问他。

  “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你……不能再喝了,这些个晚上,你老是喝闷酒,对身子不好。”

  “哈!”他嗤笑,“我不晓得你还在意我的身子骨好不好。”

  “我当然在意。”她淡淡地说,“我们是夫妻啊!”

  他猛地旋回身,两道锐利眸刀往她身上劈去,她分毫不动,端坐在榻上,玉手执起纱帘,回迎他凌厉的眼神。

  “你真当我是你丈夫吗?”

  她默然颔首。

  她竟有脸点头!他拧眉,瞠视她半晌,跟着一阵狂笑。

  他走上前,一把从她手中抢过纱帘,“那就摘下这个!若你还自认是我娘子,就别用这玩意儿挡在我俩之间!1

  她默然,片刻,颤颤抬起雪白秀颜,“如果我撤去纱帘,你能保证不碰我吗?”清澄的眼底,掩不住犹疑。

  轻颤的睫,发白的唇,真格是我见犹怜,可说出口的,却是那般伤人的话……

  火影蓦地一甩头,齿缝间迸出冷冽至极的讽笑。

  到如今,她依然坚持守贞,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受够了!

  “你放心吧,有没有这纱帘我都不会碰你。”他冷觊她,“烬管做你的贞洁烈女吧,我不在乎!”

  语毕,他不顾她祈求的眼神,转身离去,房门一甩,砰然声响在寂寥的夜里,听来格外令人惊悚。

  房内,纤白的秀影却没有受到惊吓,敛下眉,垂下眸,编贝皓齿紧紧咬着唇,慢慢地,咬出一弯月牙印……

  数日后,风劲忽然在御书房召见火影。

  “瞧瞧,是我们春风得意的新郎倌呢!”火影一进门,风劲立刻搁下正在批阅的奏章,起身迎向他。

  “这几天过得快活吧?”他朗笑问,“新婚燕尔,肯定是快活似神仙了。”星眸斜睨,异芒闪烁。

  他在讽刺他吧!火影站立不动,强逼自己无视风劲试探意味浓厚的目光。

  他不相信风劲不知道他和水月过的是什么样的新婚生活,这一切,肯定早在他计算当中了。

  除非他还不相信水月,意欲藉此求证,看水月是否确实为他守住了贞洁。一念及此,盘旋在火影胸口的怒焰更加翻腾,他强自忍住,若无其事地看向风劲。

  “摄政王找我何事?”

  他的冷静似乎令风劲有些惊讶,俊眉一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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