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玄痕 第7部分阅读

    　　与现下腹中那一丝彷佛有灵『性』般四处游窜的暖流，确确实实地证明了自己贯脉并没有失败，但看赵缃翎的神『色』却又是颇为沉重。

　　想了半天，他实在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面『色』也随之凝重了起来。

　　见赵缃翎迟迟不说话，他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请教上玄，难道我刚才所感受到的不是玄力么？」

　　赵缃翎神『色』中仍是有着挥之不去的凝重：「玄力并没有问题……问题是你的脉宽。」顿了顿又郑重问道：「最近，你有没有与哪个修玄者交手过？……你若是不知其名，那就描述下形貌。」

　　楚痕界闻言，方才脑袋中那缕挥之不去的不安感登时「轰」地一声炸开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是想起了清晨时那人妖男在自己耳边所说过的话：

　　……人家真的不想下次相见时又要伤害你……所以只好让你----永远永远……不能掌控力量了……

　　如今想来彷佛利刃，字字椎心。

　　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但这次，他却是连苦笑的力气奉欠，立刻一五一十地把早上与两个怪咖修玄者出同的始末说出。他知现在绝不是隐瞒的时候……如果连修玄界号称「仙医天女」的赵缃翎都对自己可能受到的暗伤束手无策，那自己的修玄大业恐怕就真的要提早打烊了。

　　看着赵缃翎如柳的眉蹙得在眉间生生挤出一道深痕，楚痕界的心直往下沉。

　　良久，彷佛组织好了语言，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赵缃翎脸『色』微微一舒，道：「动手那妖人叫雾秀荷，唉，他着实是个煞星……我先说说你的现况。你原来的脉宽约在2o％上下，从你贯脉以及能量保存情形观之，应是可修玄者无疑，资质也属尚可，然而，雾秀荷却是在你的身上下了一道『灭脉绝火』……这是一种高等战晶的玄术，经过数个叠加玄图的加成，可以彻底破坏人类的能脉，使之无法贯脉，多半用以封锁某些战犯的修玄可能『性』之用。是以……你的能脉眼下已是被毁坏殆尽了。」

　　楚痕界脸上血『色』已是近乎褪尽，终于再忍不住，苦涩中略带嘶哑地打断她道：「请教上玄，不知我可否还有修玄的希望？可是……我感到自己贯脉已然成功，也并无流失的情形啊？」

　　见他这般苦涩，赵缃翎秀眸中亦不由浮上一丝同情。

　　虽说脉宽2o％在她而言是尚可的资质，但在修玄界却已是少有的好材料了，若是在一般的中小门派，几乎可说要成为长老级全无问题；可知楚痕界此时实不啻是从祥云端掉落污泥潭，又惊、又痛、又难以开口。

　　但她却也不知从何安慰起，便只好接着道：「修玄，那还是可以的，你的脉象中有一个极为古怪的迹象----有一股无名的深紫『色』的灵气紧紧地护着你的最后一线能脉，可保你的玄力不失；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你的脉宽，目前仅仅剩下ooo1％，只怕修玄一途上……难有成就。」

　　赵缃翎说难有成就当是客气，其实就是不可能有成就之意。要知修玄界的平均脉宽是o5％，现在楚痕界只有其1/5o，别人练一年的玄力，他要练5o年……这还是最庸碌的比较值，若是与资质高如赵缃翎这个层次的8o％以上脉宽相较，她练一天，楚痕界却要练两辈子！

　　是以ooo1的脉宽在修玄界可以说与凡人几无差别，连废物都不是；倒是练练小玄术帮着打扫环境，还算凑合。要在非修玄界的武术界混，却又不行，因为他毕竟已贯脉，必须算在修玄者的层级中……换言之，他楚痕界现在习武、做图晶研究在哪儿都难有成就了，还是回家搞搞文艺写写小说，说不定更有出息。

　　连站立一旁的邹立言，也不由得深深皱眉，为着雾秀荷此人的『j』险用心感到愤怒与心寒；当然，真要他骂出来那还是不敢的。

　　听闻到最后的审判，楚痕界虽说是已有心理准备，却仍是感到如遭电殛五雷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志向、期许、梦想，一瞬间即成泡影，他只觉自己的心痛了，有如万蛇齐噬一般地痛……原本澄澈明亮的双眼光泽尽失，彷若路边被磨得坑坑疤疤的野石子，毫无生气。

　　赵缃翎平日多半在教内精修，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看着楚痕界万念俱灰的表情，淡雅的修为也不由一滞，芳心轻轻地漾起几缕酸意，竟是主动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能脉为何会有那深紫灵气护持？我知雾秀荷用的战晶『灭脉绝火』威力非同小可，这道灵气竟能有抗拒之力，我天医教的医典之中亦未记载呢。」

　　楚痕界刚刚也是沉浸在ooo1的极端痛苦之中，没深想及此，不禁从深紫『色』联想到咕叽的本命丹，再联想起咕叽的种种特异之处，不由得又燃起了几分的希望，将与咕叽相遇的过程娓娓道来。

　　这时叙述经历，他却是不存着当初对楚万钧的那种略微戒备之心了，只是纯粹地就一个患者与医者之间的交流一般。却非楚万钧在她心中不如赵缃翎，而是赵缃翎的神情与问话之中，自然而然地能够予人一股清淡却又深刻的关怀之意，教人恍若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善心；也许又因着她地位的崇高，无形之中给人彷佛是屈尊下问的感受，教人不自觉地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尽告与知。或许，这就是她「仙医天女」称号的由来吧。

　　故事说长不长，楚痕界一下子便说完了，或许是转移了注意力，或许是望着赵缃翎如仙一般的容颜，心中的郁闷却是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不少。

　　赵缃翎微微拧着秀眉----她近十年来皱眉的次数恐怕也没有今天多----半晌，似乎还是不得其解，彷佛回答又彷佛自问地道：「就我所知，噬梦兽的本命丹只有协助与其主沟通的功能，并没有其它的效果，难道牠不是噬梦兽？……但是楚副院长可是生物研究的泰斗，经他鉴识过的生物，不太可能出错……」

　　楚痕界此时心中却是起了别的想法。

　　他想到了一个楚万钧曾提及的门派「梦玄门」----这个门派能够想出不用贯脉就可修玄的方式，会不会是它的修练方式和脉宽的大小并没有关系呢？虽说自己因为无法作梦而修练，但别的门派有没有可能还有其它的方法呢？

　　想到这一点，他原本沮丧至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坚信，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一定的轨迹上行进着；若有一个门派可以做到，那就一定有另一个门派可以！或许只是因为没有像梦玄门一样还有个「噬梦兽事件」帮它打广告罢了。只要愿意探究，一切皆有可能。

　　这时赵缃翎终于开口了：「楚…小弟，这样吧，这是我们外门弟子的联络号码，你的案子我会列入本教的备察案，若是你的情况有什么转变，可以联络他们，本教会再派人与你接触。」说着却是示意楚痕界拿出讯机，要将之输入。

　　楚痕界连忙照办。

　　赵缃翎又道：「这号码千万不能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楚痕界连忙点头应是。

　　赵缃翎又再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淡雅的面庞竟是闪过了一丝的阴沉道：「至于那雾秀荷……其实，修玄界之人任意伤害非修玄者确是大禁之一，特别是如你这般严重之案件，按修玄律他本须承担相当刑责的……可惜，你没有证据。是以，我也帮不了你。你若再遇到他，尽可能躲得远点，若是被他知道你还能修玄，你……会很危险。懂么？」

　　※※※※※※※※

　　赵缃翎交代完就走了----毕竟楚痕界脉宽如此，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了。

　　邹立言倒是安慰了楚痕界几句，却被一通电话打断，言谈间有点激烈……竟是女朋友吵着要一起吃饭，遂先告辞了。

　　看着时间，已是将近下午社会服务的时间了。

　　想着这一个多月来的日子楚痕界真的觉得一辈子未曾如此大起大落过。

　　说幸运确实幸运，每遭大难总有后福；说不幸却也不幸，自己本来无限光明的一条坦途却是因为一桩无妄之灾而很可能断送……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楚痕界笑了笑，却不是苦笑，而是带了几分洒脱：「还有什么比穿越异界更奇迹的事？如果连穿越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还有什么不能发生？」

　　是的，他细数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腰缠十万贯，背有大靠山，武功方大进，得窥美人颜……比起三十几天前初到贵境的自己，已是好得不知凡几了。

　　不过想到赵缃翎离去时的毫无留恋，眼神中并没有自己期待中的那一抹同情，胸口还是不禁微微一堵。

　　但也只是一堵而已。

　　男人嘛，没什么看不开的，特别是他已认清，自己眼下在她心中只是个尘埃般的的男人，挥振衣袂后，相见难相忆。

　　手中的讯机倒是存了一通修玄者的联络号码……他想起邹立言那都快垂到胸口的口水，就不禁是一阵好笑。

　　「听他们言下之意，那四大原素大概是人所共知的理论……不知是不是元素周期表意思？下午得记得和林老师请教。对了……还有甲级势感！刚刚竟然忘了问邹老师……」依着自己的习惯，楚痕界得了空，便是一边盘点起自己的得失收回，一边----

　　踏向新的征途。

　　第二十三节 意外败阵之要求

　　回到学校，楚痕界已经看到苏梦芯等几个小孩子已经端坐在教室中，等待着今天的「任务」。

　　楚万钧已经和他说过，「任务」当然就是社会服务，由需要的单位统一向『政府』作申请，由『政府』依各区域再分配给各校。

　　「任务」当然就是玄星小学最特别的一种「社会服务」课程，每周五班会课之外剩余时间皆是这堂课的时间。基本上，是由需要的单位统一向『政府』作申请，由『政府』依各区域再分配给各校。

　　小队大约五人一组，获得的金币可以到福利中心消费，一枚可换取价值1oo元玄币的用品或者零食。

　　当然，被服务的对象自然是私底下要再给福利中心一些费用的。不过，换到五个小童工一个下午大约四小时尽心尽力的服务，才只需花费少许的钱（当然是不需花费到3oo玄币的，因为学校少支出了一个下午的学童学习成本，自然可以转嫁到福利社啦），比延请临时工要划算，何况，日子普遍过得不错的玄星，要请临时工真的不容易。

　　现在这样，除了让孩子从小培训劳动换取酬劳的习惯、体会到努力付出会获得更多报酬的精神，也为地方上解决了很多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大人小孩都开心满意。

　　楚痕界觉得这简直是天才设计。

　　只不过当他醒悟到，自己等会儿就要扮演这个孩子是他的时候，感觉就没那么好了。

　　当然，在任务开始之前，他必须先搞清楚一件事。

　　「小梦芯，我问你一个问题。」趁着还有几分钟，他把苏梦芯拉到了走廊上：「你今天早上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唉，可能要麻烦你给我解释下……」

　　他心中越想越觉觉得诡异：「如果连楚万钧、赵缃翎、邹立言这些各界各层次的人都对我的身世全无疑问，苏梦芯就更不应该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对！此事务必要搞清楚。唉，可是如果真的被看穿呢？我也不可能干出杀人灭口的事啊……毕竟对象若是卫无缺这种角『色』，那还有几分可能，至于这个苏梦芯……耐耐的，一个漂亮小女孩，怎么下得了手？真的没办法，就来个十年计画吧！看她这模样，十年后就算没有赵缃翎那么祸国殃民，至少也差不到个两三分去……」

　　正在与邪恶的思想交战之际，苏梦芯却是一撇娇俏可爱的小脸，不爽道：「梦芯就梦芯，干嘛加个小？你以为你自己很大么？」

　　「唉……小妹妹，这句话不能随便讲啊，会被别人误会地……」邪恶思想正略占上风的楚痕界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所幸还是忍住，阳光地赔笑道：「好好，梦芯，你早上说的那句话……嗯？」

　　苏梦芯这才撇撇嘴道：「嘿嘿，我给你一个提示，猜不到，我也没办法萝。」

　　楚痕界忙道：「请说请说～」

　　苏梦芯神神秘秘地道：「她是一个女孩子喔，就是……就是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小学的女生再聪明，编谜语的程度也就这样了。

　　楚痕界脑海中登时冒出了那个金发混血小美女的脸庞，心道：「难道是伊凡萝薇发现了什么问题？」但嘴上还是一副苦笑道：「你别逗了，我说班上最漂亮的前三名，就是苏梦芯、苏梦芯、苏梦芯，第四名就从缺啦，哪还有别人？你就快说吧！」

　　唉，哪怕只有12岁也是女生不是？这种标准套路还是要走完的。

　　小学的男生当然讲不出这些鬼话，是以苏梦芯也是第一次听到，小俏脸不禁微红，心中高兴，却又要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小声道：「谁说是我了，我长得……唉呀，你这人啊，真的很没眼光耶，看到那边那个金发美少女没？就是她！我告诉你，你这次真的赚到了，她是我们班的超～级～大美女喔！」

　　「赚到？」楚痕界感觉有点怪，略微回想，便知她弄错了，苦笑道：「我不是问你那个说我很之下自己都觉得怪，忙转移话题：「我是说，你说的另一件事！」

　　苏梦芯可爱的小眉『毛』整个扭皱了起来，疑『惑』道：「另一件事？还有什么事？」

　　楚痕界也觉得怪了：「难道是误会？」便道：「唉……你怎么说，我说的都是唬人的呢？」

　　苏梦芯歪着头想了想，终于会意，登时小俏脸又急速转为一副不满的样子，急吼吼地道：「哼！我想通了，我才没有说错，你才是狡辩！你认为你进的是男厕，但是实际上你进的还是女厕！我和他们打赌的时候又没有规定要进实际上的女厕还是你认为的女厕，所以我的解释根本就没有问题，一切根本就是你在狡辩，哼，早上没时间和你计较，现在，快还我的钱来！」可爱的小手就这样伸了出来。

　　楚痕界大汗苦笑心道：「什么跟什么……真是误会大了。」

　　他心中一块大石放了下，自然就不想再和她纠缠，当下就想呼咙过去：「既然是你们没有说清楚，那我说得当然也没错啊？」同时却也心想，这孩子还真的是聪明，这种问题本就是我们那里政论节目最多的混水战，命题不明之下的两面漏洞，她这么小能想明白，有前途啊。

　　苏梦芯这次显然绝不认输：「既然是我们没说清楚，你搅什么局？要不是因为你搅局，我怎么会输？」

　　楚痕界没在怕这个的：「你那时只是快要赢，却也还没赢，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那你说我搅局当然是不成立啦！」

　　岂知苏梦芯还耍赖了：「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害我输钱了，你欠我一次！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就说你……说你暗恋林老师！」

　　楚痕界差点笑出来，心道：「小学程度的威胁啊……林老师的年纪应该是做我的娘都还剩不少吧。」面上则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梦芯啊，林老师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可以造谣中伤她呢？你要知道，这样对她的名声很不好啊，弄不好可能会丢工作的哟……」

　　苏梦芯对着这个牛皮糖气得牙痒痒，聪明的小脑袋急急转着，竟是急中生智道：「哦！我知道了，你这么急着找我出来，又根本没有要赔我钱，一定是你说错过什么，怕我抓到，心里有鬼对不对！」

　　这话叫楚痕界听得登时心头一拧，万万没想到这小萝莉这么敏锐，心中后悔不迭：「我真他乌龟的白痴，跟她耍什么嘴皮子啊？乖乖给钱不就得了？」这次却是不敢再硬顶了，要是她真的深想，以两人之间有限的对话，要猜出什么也不是太难的事，忙半真半假道：「唉，没有啦，就是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有夸大了一点点，嘘～你不要跟别人说，好好好，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暗暗安慰自己，一个小女孩的要求……应该不会很难吧？

　　这种高段数谎言，苏梦芯再聪明，受限于阅历还是难以分辨真假的，加上对小学生来说，「广告不实」也算得上一种大把柄了，是以她还真一副抓到别人小辫子的甜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一定有鬼，好吧，没关系，这次本小姐优待你，两个要求就好了！」

　　「你高利贷啊？」楚痕界差点又习惯『性』要回嘴，却是及时想到这小美女的古灵精怪心道：「要是回嘴，恐怕就变三个要求了！」忙诚恳地道：「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果然，苏梦芯一阵失望，撇撇嘴道：「哼，算你识相。对了，今天任务完成后，先留在教室不要走，要记得喔！」

　　楚痕界人生中少有这么窝囊的时候，却也只得堆着笑道：「一定一定……」

　　※※※※※※※※

　　钟声响起，林老师也到了，很快地分配完了各小组的任务后，却是要楚痕界留了下来。

　　林老师笑笑道：「楚同学，我发觉到，你的沟通表达能力很不错啊。」

　　楚痕界心道：「这话听着，感觉就是种将要托付重任之前的客套啊……」只好硬着头皮微笑道：「凑合凑合，不过对这儿的生活还没有很习惯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先推卸责任，给我太难的差事，嘿嘿，搞砸了我可不负责。

　　林老师自是会意，笑得更开了些：「不用担心，只是要陪一个老人家聊聊天而已，不难的，别想太多了，抱着平常心去做就可以了。诺，这是你的服务地址。」

　　分配服务的是一台类似讯机大小的图晶，可以将任务讯息直接发入讯机。

　　见楚痕界接过后，林老师又轻笑道：「楚同学今天早上的表现很好啊！老师对你自介时提到的太极拳有点儿兴趣，方便下课后来找老师么？」

　　楚痕界对林老师观感颇佳，心想应该不是坏事，直觉反应道：「老师客气了，我一定到！」答应后这才想到：「唉呀，怎么和苏梦芯他们的时间冲突了……好吧，她的要求总不会是要倒立走『操』场一百圈吧？到时随机应变就是。」

　　第二十四节 奇人奇语之我是谁

　　楚痕界来到他要服务的位置，发现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

　　一眼看上去，甚至比楚万钧的房子还大十倍有余。然而在风格却是极其简约，和楚痕界一路上乘着飞星雪看到的豪贵华丽与艺术感交杂的建筑风格差距颇大。

　　门口两侧竟是贴着一对他曾经很熟悉的东西：门联！

　　上头写着两行字：

　　尝大苦者，乃为酝酿深层突破；

　　享重权者，必当肩负等量承担。

　　没有横批，但楚痕界知道，这是始皇流传下来最有名的两句话，没有之一。内容也并不是真的对联，用词浅俗，却是言浅意深、公认被验证得最广泛的两句。

　　雕工细腻的门板看起来还是玄星某种极为名贵的原木所制，上头的雕花质朴而雅致。

　　小庭院的小花圃整理得平平整整，却又鲜艳有致，活像是一幅油画里头剪下来似的。

　　直觉告诉楚痕界，这定是一个很有人文气息的老先生。

　　但是直觉也告诉楚痕界，特别找沟通型人才来做的服务，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奇异之处。

　　所以，他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

　　弯腰驼背，满脸横肉，鹰鼻凸眼，却又穿着雪白西装，打个黄『色』红点领带，手持一只高脚杯，杯中晃『荡』着的血红『色』『液』体装了三分满的怪老头。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也不是没碰过，怕个乌龟啊！冲。」

　　扣，扣，扣。

　　※※※※※※※※

　　「咿---呀---」

　　门，自动地开了。

　　落脚这处深『色』木质地板后发出的「咿咿」声，告诉着楚痕界这房子已有相当历史。

　　里头的景『色』，和外面的光洁整齐却是全然两样----

　　并非脏『乱』，而是……

　　书！

　　里里外外全都是堆得满满的书！

　　比楚万钧的家还大十倍的空间之中，竟然除了书之外，什么家俱都没有！

　　或者说……书，就是这里唯一的家俱。

　　竟是在这个星球，数十年前就据说因被博物馆收购而近乎绝迹的「书」。

　　整个房间弥漫着厚重的书霉味。

　　而一个印堂两侧雪眉掩目、面上皱态纵横的白衣老者，正端坐其中。

　　楚痕界强忍着心中的震骇，强忍着自问这要怎么生活的疑『惑』，竭力保持心中的平静，为求一个平常心，以对待眼前的这位老人。

　　他终于知道方才林老师的平常心的意思。

　　再怎么事先的心理建设，再怎么详尽的介绍，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面前保持心中的全然平静。

　　既然如此，那就当这一切理所当然吧----

　　这是一个没有四肢的老人。

　　也是一个没有双耳的老人。

　　同时他也失去了他的鼻子。

　　然而他的双眼，却是彷佛比鹰中王者更要锐利！

　　他的嘴边衔着一道软管，连通着一个大晶箱，约有两层楼高，箱中尽是墨绿『色』的『液』体。

　　他的轮椅下亦是连结着一道透明软管，连着一个大坑，隐约可见里头尽是便溺物。

　　----这样的一个老人，确实可以住一栋彻头彻尾全是书的屋子。

　　然而，此时楚痕界却是突然想到了门口的两句话。

　　尝大苦者，乃为酝酿深层突破；

　　享重权者，必当肩负等量承担。

　　老人如此的遭遇，却依然将门联贴着，自然是藉以抒怀言志。

　　老人眼中的光彩，足证他对自己的遭遇并不感到悲哀，藉此映联，当是其中的「承担」二字支撑着他。

　　能够将生命承担至惨酷如斯的境地，可知这位老人曾经是获得了如何对等庞大的重权，并且以此承担为傲！

　　此时楚痕界的眼中存在着的并非同情，而是尊敬。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一个正常人若是遇到这样一位老先生，却发现他的眼神比自己还自信的时候，除了尊敬，脑中还能抽出何种情绪？

　　此外，老人正在吃着苦……极大的苦。

　　由此推知，老人应是在等待一个极大极深的突破到来----一个足够大足够深，直至必须尝着这般苦的苦，方可酝酿出的突破。

　　那么……或许，老人的突破与否，大抵便是自己此行成败的关键。

　　想到此点，楚痕界不自觉地迎上老人炯然的老眸。

　　倏地，适才还满怀的躁动，就在老人的有如实质的眼神之中，瞬间消散。

　　突然间。

　　他原本混混吨吨的心中，清清浅浅地冒出了层层的安定涟漪。

　　一层，

　　一层，

　　又一层……

　　片刻后，心中唯剩一片空明。

　　或者说，无空无明。

　　「你是谁？」老人终于发话，声音竟是浑厚渊深，隐隐然有若龙『吟』。

　　不知为何，楚痕界自然地缓缓地闭上双眼，突然，彷佛有一阵温暖的小溪迅速地涌入他的大脑，方才在医疗馆领悟的「势」油然大幅度晕开，福至心灵的感觉遍及全身，突然不由自主地开口道：「缘。」

　　「何缘？」老人缓缓道。

　　楚痕界亦缓缓道：「援。」

　　「为何而援？」老人再缓缓道。

　　楚痕界轻皱了下眉头，缓缓道：「源。」

　　「何谓源？」老人缓缓道。

　　楚痕界这次沉默了下，缓缓道：「圆。」

　　「如何能圆？」老人也迟疑了一下，终缓缓道。

　　楚痕界不说话，只是眉头深锁，彷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半晌，这才道：「……原。」

　　老人闻此，残缺的身体倏地一震，双眸中的神光登时收敛殆尽，陷入一片混浊。

　　良久。

　　楚痕界的双眼再度缓缓睁开：「回归来处，便是心家。」

　　再良久，老人混浊的眼又再度缓缓地恢复光芒，却不再刺目。

　　楚痕界也渐渐地从方才奇异的状态还原。

　　两人目光交会，竟是相视一笑，彷佛多年好友。

　　见老人浅笑不语，终于是楚痕界按捺不住，先道：「老人家，不知我方才是？」方才他竟是不由自主地就回答了一连串老人的问题，且回答的问题更是全然不在他的体悟范围之内。

　　「此乃借慧之境。」老人原本沉厚的声音，如今听来竟尽是磁『性』，极为好听。

　　楚痕界疑『惑』道：「借慧之境？」

　　老人点点头：「此为我门之秘传玄术，可借尽天下人之慧根，藉以代通天下事。方才正是老头子借你之慧，以我气渡你体，藉以思考之，藉以明白之。」

　　楚痕界虽说隐有预感，但听到老者证实，却还是无法遏止心中的骇然，脱口问道：「老人家是修玄者？方才所用的是秘传玄术？」愣了下，想起刚刚老人与自己的对话，又疑『惑』问道：「可是，我自己从前却是想也没想过老人家刚刚问的问题啊？」

　　老人只是淡淡地道：「不需你想过，你若经历与我相同的人生，便会得到刚才的结论。如此方道『借慧』。」

　　楚痕界这才明白，颔首道：「世间竟有如此神术……」

　　老人淡淡道：「确是神术，也已将失传。」

　　楚痕界忙道：「老人家既是懂得，大可将之传下。」楚痕界大约『摸』清了老人惯用的言谈词语，也悄悄地改变了一些自己的用字遣词。

　　老人轻轻摇摇头：「此术不难，惟需坚忍。」

　　楚痕界问道：「坚忍？」

　　「心能坚，体能忍。」老人用极其自然的语气道：「需斩五根，削鼻去耳，以残灭体火，而木神自长且无阻，再耗尽玄力，自毁能脉以贯其能，此则合坚忍二字。」

　　老人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恐怖自残的过程，却是一副彷佛在描述穿脱衣服的语气……

　　这教楚痕界听得越发『毛』骨悚然，一股透入心髓的寒意瞬间从颈后涌至脑中，竟是不可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以为玄术是何等潇洒、何等高超的宇宙能量应用技术，却没想到还有这样恐怖的玄术修练条件……而其中更没想到的是----

　　眼前这位老人的诡异残缺，竟是为了修练此一玄术所导致的！

　　这一切令楚痕界感到无比的骇异，甚至有种隐然的森冷……在他看见这老人的第一眼的推测中，他显然是为了某个极其深沉的原因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但现在听来……这个深层的原因，竟然就是方才在自己身上所施为的「借慧之境」！

　　一想到自己的身上，方才被这通过自残所练成的功法贯穿而过，甚至借用大脑出口成言，他便不禁觉得有种透尽每一吋肌肤的凉意。

　　老人究竟想知道什么，以致于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变成了这副什么也做不了的模样，就算知道了什么，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

　　楚痕界不由眉头大皱道：「老人家，您这……又是何苦。」

　　老人只是微微一哂，淡淡地道：「五躯何用？为活而存；今我仍活，足见可弃。玄力何用？为强而存，今我何弱？足见无须。」

　　楚痕界听他这么说，只能叹道：「想必老人家所图深远，我辈不可知之。」

　　老人闻言，竟是笑了：「若是不可知，你又如何会在此？」

　　楚痕界听到这句话终是浑身大颤，真的彻底惊骇了！

　　这不是偶然分配到的任务么？

　　什么时候我变成特定人选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我？怎么选上的我？楚万钧知道么？林老师知道么？

　　楚痕界知道自己在这个星球唯一独特的一点，只有穿越者的身份，无可辩驳，亦无可取代。

　　在这么特殊的地方，见一个如此特殊的人，用这样如此特殊的方式，做了一件如此特殊的事……如果这一切不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还能为了什么？

　　他想不透了……

　　心却寒透了。

　　发自内心最阴暗最幽深处的恐惧突地轰然炸响，楚痕界只觉自己心脏每秒钟跳得要比平时激烈五倍，肌肉均匀的双手竟是不自禁地微微发抖，俊朗的脸上尽是失控脸部神经导致的轻微扭曲，极为勉强地才能吐出一句稍微正常的话：「老人家说……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我要被抓去做实验品了么？

　　后半辈子在检测仪器之中度过？

　　老人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也是感到微讶，和缓地道：「你不用紧张什么，老头子我不会要你做什么古怪的事；此间事了，你大可回去睡你的大头觉无妨，你的一切，均不会有所改变。」

　　楚痕界听老人说得诚恳，虽说还是处在超高血压的状态，却也是略微镇定了下来，沉默了数秒，终于问出：「敢问老人家，为何是我？」

　　老人淡淡地道：「因为是你，所以你来；若非是你，你不会来。」

　　楚痕界再怎么聪明，此时却也听不懂老人所言，只好苦笑：「老人家切勿打哑谜，我实猜不出。」

　　老人却是摇摇头，只是道：「此谜非哑，只是你仍聋着。」

　　见楚痕界还待再问，便道：「此间之事，唯你我二人所知，再无第三人知晓；他人只知你见了一个老头子，和他聊了一个下午的天，其它便什么也不知。」

　　楚痕界闻言，便知老人恐怕是来头极大的修玄者，这些枝节小事对自己来说攸关未来生与死，对他而言确是开口之劳而已。

　　终是定了定神，心知若要深问，也难有答案，便道：「老人家，那么请容许晚辈再提三问。」心下不禁微微苦笑，原以为是来帮人解决问题，结果倒是变成拿问题来问人了。

　　老人道：「请说。」

　　楚痕界摒气凝神，左手食中指『揉』动着眉心，沉静深思。

　　半晌，终是微瞇着眼轻声道：「前两问是，您究竟是谁？我究竟是不是我？」

　　老人闻言，不禁微微摇头道：「聪明的孩子，你还是不死心。」顿了顿，一双神眼轻轻闭上，轻叹一声道：「好吧，你既问，老头子便答。我呢，但为天地间一妄阅天机者尔。而你……则不只是你所知的你。」

　　楚痕界轻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沉思了会儿，又再张开，已是神清气定：「最后一问，请教前辈，何为宇宙四原素？」

　　不知不觉，楚痕界的称谓已从老人家转而为前辈。

　　老人并没有像赵缃翎、邹立言般闻言『色』变，只是皱脸更皱了，因为一个深深的笑。

　　「问得……好！」

　　楚痕界恭敬欠身道：「晚辈不敢当。」

　　老人竟是高兴得连眼睛都瞇了起来：「莫说不敢当，我看……你这会儿就当一当无妨。比起前两个臭不可闻的问题，这倒确实是个好问题。」

　　顿了下，老人抬起头望向窗外，喃喃道：「方才，是我要你来的目的；现在……要轮到你来我这的目的了。」

　　第二十五节 终于拥有了战晶玄

　　相传，始皇认为「五行」中「金」之生克与科学有相悖之处，故将五行定于单纯之生克哲学；而后依五行之基础，留四去金，易水为气，复位生克，印证阴阳，观四季而衍化自然之律，将之代入生活与玄术之兆，以四大宇宙原素与时空（三度空间加一度时间是为四度）交感立论「四素为阳，四度为阴，阴阳交感，万物乃生」，成为玄星人立身晓事之根本：

　　「宇宙四大原素者，以木、土、气、火之『性』为征，天地感其『性』而成四季：

　　木之感为春，意指有生、起始与萌芽；衍其神而生灵『性』、活『性』、新生、初始之『性』。

　　土之感为夏，意指有质、承接与稳固；衍其神而生承载、沉降、扎根、沉稳之『性』。

　　气之感为秋，意指无质、增衍与转化；衍其神而生循环、散播、延伸、增长之『性』。

　　火之感为冬，意指无生、归源与重生；衍其神而生净化、归零、毁灭、终止之『性』。

　　其相克为：火克木；木克土；土克气。

　　其相生为：木生气；气生火；火生土。

　　无物生木，因木为万物之化，既为一切所化生，即无专指何物化生，否则矛盾。

　　土不生物，因土为万物之存，既为一切之存在，即无再以另生存在，否则矛盾。

　　气不克物，因气助万物之行，既为助一切之行，自无克制其行之行，否则矛盾。

　　无物克火，因火终万物之行，既为终一切之止，自无被克而止之止，否则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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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房间堆满了书与旧纸味儿，老人雄浑有力的智能言语挥洒其中，更显得智气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