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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首席御医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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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首席御医》
作者:谢王堂燕
第一章 死囚
2o12年6月某日上午,各大网站上刊登了一则最新消息:
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南方数省普降暴雨,局部地区发生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
警方刚刚证实,有五名驴友在黄山因大雨受困,另有一人失踪,失踪者是一名中医大学学生,据称该学生出身于中医世家,祖上曾是汉代名医张仲景弟子,目前警方正在……
………………………………………………
宋开宝四年,五月。
牢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石韦心头同样为阴霾笼罩。
屁股上的伤才刚刚开始结疤,稍有触动就痛得咬牙咧嘴。
石韦无奈的叹了一声。
他出身于中医世家,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在行内小有名气,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
可是就在几天前,大学毕业的他,本打算在回家接手祖传医馆之前,好好的出去旅游一次,但却没想到在华山顶上,因逢暴雨,失足坠入了山涧。
他并没有死,而是在一阵恍惚如梦的昏迷之后,一睁眼,惊奇的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北宋初年,成了这个名叫做“石韦”的小郎中。
他在最初的惊恐之后很快平静下来,自幼养成的坚强老沉的性格,让他能够迅速的打起精神来面对这全新的环境。
本有的记忆和这身体的新记忆融合,石韦弄明白了自己身处这牢狱中的来胧去脉。
他原是这当涂城“平安堂”杜郎中的弟子,两年前,师父因病而故,因为没有子嗣,作为唯一弟子的他,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平安堂,凭着这间小医馆,勉强的养活自己和师娘樊氏。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一个身负刀伤的男人闯进平安堂,他本着一颗医者仁心,也没问其身份来历就为伤者包扎救治。
谁知那伤者次日一早不告而别,紧接着捕快们就追至平安堂,说是那受伤者乃是江北宋国的j细,当场就把他给抓了回去。
经过几轮板子之后,他不得不屈打成招,最终官府竟以通敌的罪名,判了他二十日后处斩。
石韦真心有点抓狂,穿越就穿吧,怎么就穿到了一个死囚的身上,这尼玛也太倒霉了吧。
这些天除了趴在牢门上喊冤之外,石韦别无他法,但牢头却告诉他,手印已按,要么花大钱买通上边翻案,要么就乖乖的等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古今相通,石韦又何尝不知。
要命的就是因为他没钱,就算把平安堂那间小医馆给卖了,恐怕也凑不齐一个保他出来的零头。
“难道老子真的死定了吗?”石韦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
苦恼数日,这天夜幕将至时,牢头陈皮忽然进了牢房,还带进来两个吵吵闹闹的男人。
石韦很快就认出了那二人,其中一个身长八尺,满面胡渣与钢丝无异的壮汉叫做巴戟天,是渔帮的一名小头目,早年曾来平安堂看过病。
另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长者,则是“仁心堂”的坐诊郎中沈厚朴,是这当涂县的头号名医。
这俩人一路争吵着进来,石韦隐约也听明白了些,大抵是那巴戟天找沈厚朴看病,结果沈厚朴没治好,姓巴的一怒之下砸了医馆,还打了人家沈郎中,二人扭打起来,衙役赶到后,县令大人不容分说把这两人统统关进了牢里。
陈皮将那巴戟天关进了石韦所在的这间牢房,把沈厚朴关进了隔墙一间,铁门一关,大声道:“老巴,你给我个面子,别再闹腾了。还有你,沈郎中,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火气怎么还这么大,何苦呢,都歇歇吧。”
任你是天王老子,这大牢里都得乖乖的听牢头的话,陈皮这么一发话,那二人便都不情愿的闭了嘴。
巴戟天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停留在了石韦所卧的那块草席,那是这灰土遍地的牢房中唯一干净的地方。
他忽然指着石韦,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你,给老子滚开。”
石韦斜瞥了他一眼,纹丝未动。
渔帮是这当涂城第一大黑帮,巴戟天虽然只是一个小头目,但平素也是耀武扬威惯了,寻常百姓不敢招惹,眼瞧着一个落魄的囚犯竟然敢不给自己让位,他顿时大怒。
“狗杂种,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怒喝之下,巴戟天抡起拳头就准备动粗。
眼看拳头就要上身,石韦却淡定的来了一句:“兄台患病不轻,就不怕强动肝火,折了自己的阳寿么?”
这轻描淡写,看似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如惊雷一般,瞬间劈中那怒气冲冲的恶汉,锤头般大小的铁拳,生生的在石韦脸前寸许停滞。
巴戟天将拳头一收,奇道:“你怎知我身患疾病?”
石韦坐了起来,淡淡笑道:“巴兄呼吸节奏紊乱,脸色泛黄,这般外相,自然是内染重疾,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自那巴戟天进来的时候,石韦就已经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以他的功底,单纯外相上看出此人染病也不难。
只是石韦这一番话,却把巴戟天这个外行人当场震住,他惊讶之下,当即收敛了一脸恶意,微微拱手道:“原来小兄弟也是郎中,敢问尊姓大名?”
石韦还之一礼,答道:“在下石韦,乃是平安堂的郎中。”
他自报家门,巴戟天尚未有反应,栅栏那边的沈厚朴却先冷笑了一声:“原来是杜仲的徒弟,听说你里通外国,已被判了死刑。怎么,莫不是你们平安堂无人上门求诊,逼得你去做那卖国的勾当糊口养家不成?”
沈厚朴言词语气中充满了讽刺,这也难怪,所谓“文人相轻”,医生之间其实也是一样。
早先石韦的师父杜仲,便因医术平庸,颇受同行的耻笑,而适才石韦一番话将巴戟天震住,令其以礼相待,沈厚朴看在眼里,自然心存妒忌,听他自报家门后,忍不住便出言相讽。
石韦眉头暗皱,对那沈厚朴的轻蔑甚为厌恶。
心中一声冷笑,他只装作没听见,笑着对那巴戟天道:“我方才听得巴兄与这位沈郎中似有争执,却不知沈郎中如何开罪了巴兄,竟惹得巴兄不顾惜自己身体,大打出手。”
姓沈的先惹了石韦,现在他故意提及此事,明摆着是要那姓沈的好看。
果不其然,一提此事,那巴戟天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厚朴骂道:“这姓沈的死庸医,老子给了他那么多钱,叫他给老子治病,他不会治便罢,偏说试一试,结果折腾了老子好些天都没治好,这种庸医,老子不打他才怪。”
石韦摇头叹息,转向沈厚朴道:“沈郎中,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做郎中的并非神仙,有不会治的病也是正常,但是你明明不会治,却还偏要逞能,反耽误了巴兄的病,这么做怕就有违医德了。”
石韦这般顺势一“挑拨”,自是深得巴戟天之心,这位渔帮头目连连点头:“说得正是,姓沈的死庸医,若是老子将来有个三长老短,一定会先宰了你这老家伙。”
沈厚朴憋红了脸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你这病乃百年难见的奇症,就算宫中御医也未必能治好。我念着一颗医者仁心,试着想为你治一治,你却这般胡搅蛮缠,反倒怪起了我,这岂不荒谬。”
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症!
听得这一句话,石韦心思急转,陡然间有了一个念头。
若纯论医术与经验,石韦未必比这姓沈的强上多少,但要知道,此时乃北宋初年,而他却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
这千余年间医学自然有极大的发展,诸多古时的疑难杂症,经无数先辈们的研究和实践之后,早已有了治病的良方,传至他这一代时,也就变成了小病小灾。
这样的话,沈厚朴眼中的“奇症”,或许在他石韦手中就成了普通小病。
“这巴戟天看样子在官府有些门路,我何不利用为其治病的机会,令他帮我洗刷冤情,脱离这牢狱之灾呢?”
最后的希望就在眼前,石韦岂能放过。
他当下一笑:“奇症不奇症的,也要看谁来治。巴兄,不如让我来为你诊视一下,或许你这病我能治好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那边沈厚朴不禁哈哈大笑,捋着白须嘲讽道:“我沈厚朴行医三十余载,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医,但方圆百余里也算有些名气。我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庸医的弟子也敢枉称可治?好笑,这真是我此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
巴戟天虽然恼那姓沈的,但也知其在当涂县的名声,听其这般一说,不由得对石韦投以怀疑的眼神。
石韦却自淡淡道:“医术之道,讲究的是一点悟性,我虽不如沈郎中名气大,但也未必不能侥幸悟到治病之方。反正巴兄你现下也无事可做,何不让我试一试呢。”
巴戟天沉吟了片刻,哼道:“也罢,就让你一试,反正你也要被处斩,就算治不好也不用我出手教训。”
石韦便让巴戟天先将病症说与他听。
提起这病时,巴戟天顿时一脸的阴霾,“我这病是前些天晚上突然发作的,发作时就觉着胸口这块一会热得跟火烧似的,一会却又冷得跟贴了冰一样,还又痛又痒,痛起来好似刀割,痒起来又像蚂蚁在咬,难受的要命。”
听了他的描述,石韦心中已有了几分底。
石韦又在他胸前轻轻触按,问道:“痛在何处,这里吗?”
“不是……往左一点……对对,就是这里。”
“嗯,是脘肌。”石韦微微点了点头,“你这症状持续了有多久?可有何规律?”
巴戟天答道:“从七八天前开始,每天从半夜到早上都会发作,好像也没啥规律,反正就是一会好一会坏的。”
“把嘴张开,让我看一下你的舌头。”
巴戟天把嘴巴张老大,石韦扶着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又道:“右手拿来,容我替你把一下脉。”
石韦双目微合,静静把脉,一副从容自信的样子。
须臾,石韦松开了手指,巴戟天忍不住问道:“我这到底是什么病,你可会治?”
“巴兄这病嘛,我倒也能治。”
“真的?”
石韦点了点头,跟着却又接了一句:“只是可惜呀……”
巴戟天听他说能治,本是大喜,紧接着又听他叹说“可惜”,狂喜的心情立时又笼上一层阴影,急问:“你不是说能治么,那还可惜什么?”
石韦叹道:“巴兄这病,非一朝一夕可治,必需经我长期治疗方可痊愈,只可惜我不日便将被处斩,怕是没有时间来治好巴兄你了。”
听闻此言,巴戟天神色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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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救命稻草
巴戟天在吃惊,他惊的是倘若这小郎中果真能治自己的病,若就这般被斩了,那岂非自己救命的希望一同被斩断
隔壁的沈厚朴同样也在吃惊。
他惊的却是:我当涂头号名医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庸医之徒,不名一文的臭小子竟然声称能治!
妄言,一定是妄言。
沈厚朴深信自己的判断,当下便冷笑一声:“石韦,你师父和你是资质平庸的两师徒,咱们当涂县医界可无人不知,怎么坐了一回牢,一夜之间你的医术就突飞猛进了?莫非是知道自己要被处斩,吓得脑袋变灵光了么?”
沈厚朴这是在婉转的说石韦在信口胡言。
石韦对他这般嘲讽付之一笑:“还真让沈郎中你说对了,前些日我挨了一顿板子,突然之间开悟不少,于医术之道领悟颇多,巴兄这病,我偏偏就能治。”
沈厚朴脸色愈阴,不屑道:“那你倒说说看,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又是怎么个治法。”
石韦不紧不慢道:“巴兄舌脉无异,说明病在肌肤络脉,不涉及脏腑,病起急骤,除非是淤阻络脉,不然何以至此?如此痒痛交加,当是因风痰也。沈郎中,不知我的诊断,你可苟同与否?”
石韦这一通医学术语说得玄乎,巴戟天这个外行听得云里雾里,不知真伪,沈厚朴这内行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暗中一琢磨,将石韦所说与巴戟天的病情一印证,陡然间神色大变。
那般惊骇之状,仿佛遇上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沈厚朴震惊之下,竟是忍不住失口自语。
见得姓沈的这般神情,石韦料知他是被自己震住了,不禁面露几分得意:“巴兄这病,《本草纲目》上早有记载,沈郎中竟会不知道,真也是奇了。”
沈厚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茫然道:“《本草纲目》?那是谁写的医书,我怎么从未听过?”
眼见姓沈的这般反应,石韦心头一震,方才想起自己一时得意,说了不该说的话。
《本草纲目》是中医宝典不错,但却成书于明代,而此时却是北宋初年,前后相差有近七八百年的时间,沈厚朴若是听说过那才见了鬼。
“沈郎中你自诩行医三十年,却连《本草纲目》都没看过,难怪你不知如何治巴兄这病,我看你还是把医馆关了,好好的去回炉重温医书吧。”
石韦脑筋转得快,将错就错,顺道又挖苦了沈厚朴一番。
“你,你——”
沈厚朴又羞又恼,被呛得吹胡子瞪眼,一时却无言反击。
这也难怪,行医者,似《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这等医学名籍自是必学之书,但医海无涯,古往今来所存医书不计其数,并非是每一名郎中都能将所有的医书遍览。
沈厚朴以为那本什么《本草纲目》,乃是前人所著不出名的医书,本来自己未曾读过也没什么,但在石韦这个小辈面前,却自感大跌颜面。
奚落过沈厚朴,石韦把目光转向了惊喜交加的巴戟天,说道:“巴兄,不知能否向牢头借些笔纸,我好为巴兄开方子。”
巴戟天忙是大呼小叫的把牢头陈皮叫来,吵着要笔墨纸砚。
那陈皮虽觉奇怪,但他平素没少收渔帮的好处,便不好像对普通犯人那样对巴戟天,只得边抱怨边叫手下去置办。
片刻后,纸笔送到牢中。
石韦提起笔来,顷刻间写下一方:
麻黄二钱,蝉衣二钱,土鳖虫二钱,白芥子二钱,全蝎二钱,蜈蚣三条,黄精十钱,丝瓜络三十条,制马钱子一钱,水久煎候冷,临暮服之。
“你依着这方子抓药,连服五天,病痛便可被暂时镇压,不过用不了多久病情就会复发,到时就无药可缓解,唯有我以家传的针灸之术为你连续治疗,一两月后,病症才能彻底被根除。”
石韦把方子递给巴戟天,面带遗憾的叹道:“只可惜我过几天就要命赴黄泉,无法为巴兄根治。巴兄此病只会越来越重,不出两月,只怕也……唉!”
石韦这一声叹,如一柄利刃,狠狠的刺在了巴戟天心头。
巴戟天在当涂县是有些能耐,但也没有厉害到可以一手遮天,无所不能的地步。
倘若石韦只是一个普通的犯人也就罢了,凭他巴戟天在衙门中的关系,再破费一笔,把他弄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就在于,眼下石韦可是一个背着“通敌”罪名的死囚,想捞这么一个人出来,就连县令都要向州府打通关节,更何况是巴戟天这么一个渔帮小头目。
可是,若是不能将石韦救出,自己这条小命也得一并去见阎王老子,性命忧关,巴戟天怎甘心放弃这活命的机会。
“此事,实在是棘手啊,除非……”
巴戟天满面愁容,摸着络缌胡子冥思苦想,突然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正待说话时,外边陈皮进来,敲着牢门道:“沈郎中,你家公子已经拜见过县令大人,老巴,你们渔帮刚刚也派了人来,县令大人有令,可以放你们回去了,不过警告你们,出去以后不要再生事了。”
沈厚朴家财万贯,又是当涂头号名医,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巴戟天虽属,但渔帮跟官府向来有默契,如今都派了人来,显然是来向县令送好处。
当涂城的这位县令于大人,黑白通吃那可是街坊尽知,如今故意将他们扣下,为的就是收好处,好处拿到,自然就要放人。
沈厚朴巴不得早点离开,二话不说赶紧离了这晦气之地,巴戟天却反而不急着离开,偏要再留一会。
那陈皮奇道:“我说老巴,你还坐牢坐上瘾了不成?”
“我跟这位石郎中甚是投机,想多聊一会,你且通融一下。”巴戟天拒绝道。
陈皮一怔,看了石韦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不屑之笑:“老巴,你不会是想让这要死的小郎中给你瞧病吧?那可就好笑了,沈郎中那样的名医都治不了,何况他这么一个小郎中,我看你就别病急乱投医了,赶紧走人吧。”
巴戟天一心扑在治病上,没心思跟他磨叽,遂把牢外接自己的手下唤进来,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陈皮就在旁边,巴戟天说什么他听得清楚,脸上顿时钩起笑意:“既然老巴你愿意,再呆一会也无妨,反正今夜是我当值,一会若是你有兴趣,咱哥俩还可以喝他几杯。”
石韦在墙角听不清巴戟天说了什么,但瞧那陈皮的态度,多半是巴戟天让其手下去给这牢头置办好处,所以他才转变的这般痛快。
牢内重新归于安静,巴戟天一脸郑重道:“石郎中,既然你能救我的命,我理应保你出去,不过你要知道,你犯的可是通敌的死罪,想要把这个罪名洗刷掉,必得请我们渔帮熊帮主出手才行。”
听了巴戟天这一番话,石韦的心头着实松了一口气,一切正如他最初所料,起死回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不过,石韦也没有完全乐观,听这姓巴的口气,似乎还有下文。
果然,巴戟天话锋一转:“只是我不过帮内一小人物,熊帮主根本不会为我去花大钱,动用大关系救你出狱,除非你对我们熊帮主有利用价值,值得他下血本。”
倘若没有半点机会让那熊帮主出手话,这姓巴的也就不会这般浪费唇舌,他这般一说,以石韦之聪明,立时便明白其言下之意。
当下石韦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在下除了这医术之外,身无长物,听巴兄意思,莫非是贵帮帮主亦身患奇症不成?”
“那倒没有。”巴戟天摇头道:“我们帮主身子骨硬朗的很,倒是他有一亲妹子身患重症,石郎中若能治她的病,我家帮主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出手为你洗脱罪名。”
这么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石韦就算不会治也得硬着头皮说会治,但这关键时刻,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让巴戟天有所怀疑。
“不知这位熊小姐症状如何,是怎么得的,巴兄不妨说一说,我至少知道个大概才能判断有无把握医治。”石韦心中激动,但表面上却冷静如常。
提及这陈年旧事,巴戟天不禁一叹:“那还是五六年前的事,那时我帮和别帮血拼,熊帮主一家老小被杀,只活下这么一个妹子,却因受了惊吓得了疯颠的病,这么多年来,熊帮主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却都治不好她这病。”
“嗯,原来是受到惊吓,得了疯病。”石韦的记忆中,古往今来,无数的类似案例从眼前闪过,沉吟片刻,他欣然道:“熊小姐的疯病并非是因脑部受创伤所致,这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的话,我倒有七成的把握将她治好,不过一样得花费些时日。”
听得石韦这句话,巴戟天大喜,一跃而起,兴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请石郎中且在牢中忍耐几日,我这就去跟我们帮主说这件事。”
巴戟天定下主意,立刻便吵吵着要出狱。
目送其离开后,石韦心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一想着自己竟然绝处逢生,心中自是狂喜。
不料他欣喜之下,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好触动了屁股上的伤口,顿时痛得直咧嘴。
他抽着冷气侧过身去,一摸屁股,掌中竟有血迹,却不想兴奋之下,竟是把创口给迸裂。
这时,牢头陈皮送走了巴戟天回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里面装的尽是雪梨、红柿之类的水果。
他满脸狐疑道:“小子,你到底跟老巴说了点啥,他竟然还让手下给你带水果。”
“没什么,我就是给巴爷开了道方子,治他的病而已。”
石韦随口答道,毕竟,这种事不好太过张扬。
“就你?”
陈皮不屑而笑,“老巴为他那病已经打残了好几位名医,就凭你也想治?我看你是怕死怕到得了疯病,胡言乱语糊弄老巴的吧。”
陈皮这种小角色,石韦本不屑于跟他多解释,只是想起屁股上的伤,不得不笑道:“陈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是我这屁股伤开裂了,我想开道方子,想麻烦陈药帮着抓几味药,不知……”
“你十几天后脑袋就要落地,屁股上的伤算个屁,忍着吧,再过几天你就永远感觉不到痛啦。”陈皮不耐烦的把竹篮扔在栅栏外。
石韦心中正恼火时,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蟹香之味,多半是方才巴戟天叫手下给这可恶的牢头送来的好处。
瞥了篮中水果一眼,深陷于黑暗中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之光,石韦便道:“我身上有伤,不宜吃这些东西,陈爷若不嫌弃就统统拿去吧。”
陈皮巴不得如此,马上又把那篮子拎起,板着脸道:“想让我给你去抓药是不可能的,以后每餐给你多添几个馒头倒是无妨。”
“多谢陈爷照顾。”石韦拱手称谢,又道:“我好歹也是个郎中,陈爷若是生了什么病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呸!老子身体好好的,少咒我……”
陈皮骂骂咧咧的离去,嘴里已经嚼起了本该属于石韦的水果。
看着那肥肥的背影,石韦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第三章 略施手段
不知不觉中已是月上眉梢,牢房之中依然是那么昏暗。
石韦的晚饭只有两个馒头,一碟咸菜,虽然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忍着吞下去裹腹。
牢房外头,那值夜的牢头陈皮喝着小酒,吃着螃蟹,哼着小曲,好生的惬意痛快。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惬意的小曲突然间被杀猪般的嚎叫取代。
背靠着栅栏斜卧的石韦,脸上再次浮现出得意的冷笑。
他等的就是此时。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脸色苍白扭曲的陈皮跌跌撞撞的挪了进来,冲着石韦抱怨道:“小子,都是给你那乌鸦嘴咒的,老子我,咳咳——”
话音未落,陈皮跌倒在栅栏外,张口大呕起来,呕了一气后,竟然是呕出了血。
“陈爷,你这是怎么了?”石韦佯装惊讶。
陈皮见血大惧,急道:“快,快给我瞧病,我怎会突然呕血?”
“陈爷别急,你且把手伸过来,让我先把把脉?”
陈皮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过栅栏,石韦指搭其脉,闭目静察。
其实,他心中早就有数,但在这牢头面前,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
把脉之时,那陈皮又呕了几口血,精神愈发的昏溃。
诊过脉后,石韦问道:“陈爷,你方才都吃了些什么?”
陈皮喘着气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白蟹、羊肉、红柿什么的。”
“白蟹!你竟然吃了白蟹!”
石韦方才早闻到空气中有蟹香,这时却故作不知。
“白蟹怎么了?”陈皮茫然道。
石韦叹道:“蟹与柿性俱寒,医书云:凡柿同蟹食,令人腹痛作泻,二物俱寒也。陈爷,你怎能这般不小心。”
石韦这话倒不是在吓唬他,他精通医术,《本草纲目》中对此症有所记载,他自然清楚得很。
方才正是因为闻到有蟹香,又瞥见篮中有红柿,故而他才会故意的把那一篮水果让给陈皮,为的便是让那陈皮因贪吃而受此难,令其有求于己。
陈皮不知自己早中了石韦的算计,听他那一番解释,不禁愈加的恐惧,急握着石韦的手求道:“石郎中,你要救我,救我啊。”
见他这般德行,石韦心中暗笑,嘴上却宽慰道:“陈爷莫要担心,你这病看起来虽重,但只需木香饼子一贴便可解,陈爷赶快去让人抓药吧。”
“木香饼子,木香饼子……”
陈皮咳着血,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一道方子,连滚带爬的出了牢房。
“白痴!”
目视着那牢头仓皇而去,石韦低声骂了一句,若非他身在屋檐下,似他这种势利狗官,石韦根本不屑于一救。
眼下这姓陈的遭此一劫,也算是报了先前他对自己恶语相加的仇,石韦的心里边痛快了许多。
牢中时日甚是难熬,特别是一个死囚,不过自经历了昨晚的两桩事后,石韦的心情已比早先平静了不少。
巴戟天那边自离开以后,一直未有动静,石韦想自己毕竟是死罪,就算是那熊帮主出马,多半也得花些时日才能把自己捞出来,现在干着急也没有,只有耐心的等待。
心情安顿下来后,石韦才有心思将自己所处的这个年代仔细的梳理了一番。
因是他自幼学习中医,而诸多的中医书古籍又都是古文所著,因是有这一点关节,使他对历史也略有粗通,再加上融合了“本尊”的记忆,倒也将脑海中的一团乱麻理出了个头绪。
目下的年代当是北宋开宝四年,大约也就是公元971年。
此时距宋太祖陈桥兵变,登基称帝已有十年,这位神武雄略之主十余年间,逐次削平了后蜀、南平、南汉等五代时残留的数国。
如今只余下北边蜗居在太行山里的刘氏北汉,依靠着辽国的庇护苟延残喘,江南几个小国都已向宋廷俯首,至于石韦所在的南唐,虽然号称南方第一大国,但在失陷了江北十四州后,早已沦为二流小国。
石韦掐指一算,这南唐离覆国也大概没多少时日了,不过这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对于他这么个市井小民来说,有钱花,有妹子才是人生最大乐趣,至于是做你李煜的臣子,还是做你赵匡胤的子民,都没什么分别。
眼下他最需要担心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神游之际,不知不觉两天已过,石韦终于又看到了陈皮。
此时,这位牢头脸色虽仍是略显苍白,但与那一晚的病重垂危之状已有天壤之别。
“石郎中,这是南市醉仙楼方出锅的白切鸡,趁热乎赶紧尝尝吧。”
陈皮笑呵呵的将一大碗鸡肉从栅栏缝中递入,他这时的态度,与先前已有天壤之别。
“陈爷,你这是……”石韦心中跟明镜似的,但表面却故作宠若惊之状。
陈皮感慨道:“上回要不是石郎中你,我老陈这条小命就没了,这点小意思,算是我谢你救命之恩吧。”
陈皮的态度客气了许多,这厮虽然刻薄,倒也懂得知恩图报,这让石韦对其厌恶之心减少了几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
石韦在牢中困了数日,每日都是馒头咸菜,眼见有肉,馋虫早就被勾起,当下便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一大碗白切鸡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慢点吃,不急。”说着,陈皮甚至还给石韦倒了杯小酒,“石兄弟,我瞧你这医术手段确实厉害,莫非你真能治好老巴的奇症不成?”
陈皮从“石郎中”改口称他“石兄弟”,这关系拉近的速度倒也飞快。
石韦吱溜吱溜吸着黄酒,咂巴着嘴道:“巴兄那病也算不得什么奇症,只是当涂城的郎中都是平庸之辈,无人能治而已。”
如果早先石韦这般“大言不惭”,陈皮只会认为是这不名一文的小郎中神智开始不正常,但经昨晚被石韦略加指点救了一命后,陈皮对眼前这小子便不得不刮目相看。
陈皮这官虽然小,但做人却圆滑的紧,心想若是这小子果真医术高明,将那巴戟天治好,便是姓巴的恩人。
眼下虽说这小子没几天就要被处斩了,但自己若在他最后这几日善待一下,也算卖了巴戟天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笃定心思,陈皮遂豪然道:“石兄弟你医者仁心,老陈我佩服的紧。你放心,今后有我罩着你,包你在我这地头住得舒舒服服。”
正如石韦所料,昨晚自己略施手段救这姓陈的一命,果真是换来了回报。
石韦心中得意,表面上却谦逊的紧,拱手道:“陈爷过奖了,小的愧不敢当,不过小的倒真是有件事相央求陈爷。”
“有什么事尽管说,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陈皮拍着胸膛道。
石韦指着自己屁股笑道:“小的屁股上有伤,陈爷也知道,我是想,陈爷能否去一趟我们平安堂,从我师娘那里给我带些金创药膏。”
陈皮摆手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兄弟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办这事。”
陈皮应诺去为石韦抓药的同时,还当即为他换了一间有床铺的牢房,令手下把牢房打扫干净,甚至把锁着石韦的脚铐也一并给卸了。
除此之外,陈皮还吩咐下去,今后的这些天要为石韦开小灶,保证他顿顿有肉吃,有酒喝,好让他吃饱喝足了,舒舒服服的上路。
陈皮的这般举动,显然是不知石韦已经和巴戟天私下达成协议,以为他依然难逃一死。
石韦索性也不透露半点风声,只乐得享受这些特殊的待遇。
当石韦在牢里吃饱喝足,等着被巴戟天劝说那位熊帮主出手救自己时,巴戟天却没有履行那晚的承诺,并没有当晚就去找熊帮主。
巴戟天性格固然粗鲁,但心思却也有缜密的一面。
那晚他离开大牢,心情平静下来之后,细细一想,便觉这事有不妥。
那姓石的小郎中到底是个无名之辈,虽然牢里边说了一大通玄乎的话,但自己总归是个外行人,到底是真是假,却实在无从辨别。
倘若是那小子只是为了骗自己助他脱狱,故意瞎编乱造却当如何?
到时候自己请了帮主救他出狱,那小子却趁机逃离当涂县,自己的病不但没治好,还摊上了欺骗帮主的罪名,以帮主那暴脾气,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泄愤也是正常。
思前想后之下,巴戟天决定暂时把去求熊帮主的事放一放,先试一试石韦所开的那道方子,看其有效与否再做打算。
笃定了主意,巴戟天遂回往家中,其后数天,都让手下按着石韦的那道方子去抓药。
一连服了五天,原本让自己生不如死的病痛,竟真的是渐渐的减弱,到了第六天,所有的病症竟然消失全无。
“那石郎中果然有过人的能耐啊!”
这一日清晨,一夜没有发病的巴戟天,惊喜之下,不禁对石韦的医术大加赞叹。
妻子范氏也喜道:“你这病折腾了这许久,总算是好了,这回真得好好的谢谢那位石郎中。”
巴戟天重重点头:“我这就去见熊帮主,告诉他小姐的病有的治,请他赶紧把石郎中给搭救出来。”
巴戟天深信了石韦没有骗他,披上衫子,当即就要出门,刚一起身却被范氏给拉住。
“你且莫急,我看这事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范氏凝着眉头道。
巴戟天一怔:“你什么意思?”
范氏凑近他,低声道:“咱熊帮主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岁那阮堂主上缴份子钱时,只少交了十贯钱,给查出来后,熊帮主竟然砍了他的双手。我是想,若是那石郎中治不好小姐的病,帮主他能放过你吗?”
范氏的这一通劝,着实令巴戟天从脚心涌起一股寒意,而这也正是他先前所顾虑之事。
“可是,那石郎中说了,我这病只是暂时被镇压,必得用他家祖传的针灸术才能根治,若不然迟早得复发。我若不请熊帮主把他救出来的话,我这条小命早晚不还得交待了。”巴戟天无奈道。
范氏摸着自家汉子坚实的胸膛,笑道:“你瞧你现在,身体比以往还要坚实,哪像是病没被根治的样子,依我看呀,那姓石的小子说的什么‘必得用针灸才能根治’的话,多半是糊弄你的,你岂能被他吓住了。”
巴戟天摸摸自己身子骨,感觉健壮如常,根本感觉不到半点不适,这么一看,似乎妻子的话甚有道理。
“我到底该不该救他呢……”
巴戟天喃喃自语,此时的他,陷入了犹豫不决的境地。
第四章 师娘
大牢中,石韦刚搬进一间“雅间”牢房,方才享受完牢里面给他开的小灶,外边陈皮去而复返。
石韦原以为陈皮只是去平安堂给自己带了些伤药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