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行记 第19部分阅读

    　　征的卡片无法打开这扇门。他索性让手臂异化，用怪物的力量将门推开，然后挺身走了进去。

　　屋内很静，很静。他看到许多实验设备陈列在各处，几乎都写着“危险”字样。孙征继续向里屋前进，看到更多的实验器皿，古怪颜色的液体在导管中混合流动，通向了用透明玻璃板隔开的另一间宽敞房间。透过玻璃，他看到一排充斥液体的巨型容器，每个容器中都有一个身影。

　　孙征仔细观察那些身影，忽然意识到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他在远古宫殿门前看到的另一座怪物雕像，那种类似人形的雕像。按照“奇迹”的说法，这种形态应该是人类受到感染后演变而成的。

　　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又用怪力击破了玻璃，走到了容器跟前。

　　怪物们似乎都在液体中沉睡。

　　孙征意识到这些怪物的形态略有差异。第一个容器的怪物和自己所见相差不多，类似人形巨犬，嘴里有着骇人的长舌，但已经没有了尾巴。第二个容器中的怪物的体型更为庞大，皮肤也显得更为坚硬。第三个容器中的怪物的尖牙更长，爪子也更锋利，最奇怪的是它的身侧凸起了一部分。第四个容器就解释了那凸起是什么——这头怪物多了两条手臂。第五、第六，变异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个容器。

　　一个比其他怪物大三倍的巨怪，拥有八只强壮的利爪，十二个覆盖全方位的眼睛，带有五彩斑斓的颈冠。巨怪的皮肤密密麻麻长着倒刺，只要碰上就会被擦掉大片皮肉。

　　孙征终于明白过来。

　　病毒其实早就被科学家从中国带到了南极。更可怕的是，这些科学家在研究、改造病毒和基因，制造出更加可怕、强大的怪物。他们没有去钻研疫苗，而是在探索如何发挥病毒的最大毁灭威力。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要将病毒的威力用于战争。

　　可为什么在这种可怕的生化巨怪还没有被投入战场的时候，我军就主动求和呢？

　　“看够了吗？”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响起。

　　孙征慌忙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别找了。我在监控室看着你呢。”那人带着嘲讽的语气。

　　孙征大声喊道：“这里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你怎么可能看到我？”

　　“呵呵……”那人轻松地笑了，“只是你看不到罢了。这么重要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不加强安防呢？”

　　“你是谁？”孙征大声喊道。

　　“还用问吗？”那人说，“除了这里的头儿，谁还有权力故意放你进来？”

　　“你故意放我进来？”孙征问道，“为什么？”

　　“本来在大厅的时候，我就要把你杀死。”那人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大厅是可以释放高能辐射，所有生物都会被瞬间熔化。但是当我正要这么做时，却发现你有惊人的举动！”

　　孙征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人用充满渴望的声音说：“你让手臂发生了变异，用力量破坏了大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追求一生的东西，竟然主动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追求什么？这些怪物吗？”孙征大喊道。

　　“它们不是怪物。”那人认真地说，“它们是在我在追求生命升腾的过程中，产生的失败品。而你……则是生命真正的极致！你会成为我最美的艺术品。”

　　孙征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紧张感让他压抑许久的愤怒爆发出来：“这些怪物都是人类感染变异过来的吧！你们不去研究疫苗，反而研究如何改造病毒！这是生命的亵渎！”

　　那人的声音忽然异常激动和愤怒：“没有人可以这样评价我的作品！生命的艺术是你这种家伙无法理解的！不过不要紧！我会研究你，改造你，利用你身体机能的一切，创造出凌驾于寰宇之上的艺术！期、待、吧！”

　　玻璃上又落下一层钢板，挡住了出路。一股烟雾从房间的四周喷散而出。孙征的鼻子嗅到一些异味，脑子顿时昏沉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模糊不清，只听见那人狂放的大笑。

　　第五十一回 基因改造

　　孙征是被电醒的。

　　他被裸着身子装入了类似的容器中，就紧挨着那个巨怪。七八名科学家们站在容器面前，对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目光矍铄地看着孙征，笑着挥了挥手。

　　就是他！就是那个头儿！

　　孙征感到了耻辱和愤怒，他拼命想挣脱容器，但自己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容器内的液体让他的肌肉完全松弛，无法发力。他想喊叫，但嘴巴被通气设备紧紧贴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渐渐，他从挣扎到放弃，完全垂下了脑袋，眼神中失去了生机。

　　老头拍了拍容器，笑着喊道：“别担心！让你醒过来，就是看看你还活着没有！只要你还能动，我们就让你再度睡去！改造你的时候，你是完全沉睡的，不会感觉到一点痛楚！哈哈！哈哈！”

　　孙征痛苦地晃动着脑袋。科学家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珍贵的实验品。从他们的眼神里，孙征找不到任何对人的尊严。除了——

　　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在人群的后面，静静看着孙征，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同情。

　　这女孩看模样也只有十六七岁，为什么会和这样一帮大年龄的科学家在一起？

　　孙征来不及深思——一种绿色液体灌入容器中，他的意识立刻模糊，再度陷入沉睡。

　　…………

　　再次被电醒的时候，容器外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她静静看着恢复意识的孙征，神色黯然。

　　“她好像有什么心事……”孙征盯着那个女孩，“是在同情我吗？”想到这里，孙征对着那个女孩连连眨眼，希望能得到回应。

　　谁知那个女孩立刻变得冷冰冰的，高声喊道：“生命体征，正常！”

　　又传来那个老头监控室的声音：“很好。阿蕊，回来吧。”

　　绿色液体喷出，孙征又一次睡去。

　　…………

　　孙征再次醒来，发现身上有几处隐隐作痛。他不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个叫阿蕊的女孩又走到容器前，看到他的表情，冷冷地说：“不用那么痛苦吧？”

　　孙征狠狠瞪着她——这么小的女孩，却也干着这种丧失人性的实验！

　　阿蕊被眼神吓了一跳，但立刻恢复过来。她摇摇头叹道：“你的身体已经具有了自愈功能啦，所有伤势都能很快自我修复。”

　　她从怀中掏出一面女生常用的小镜子，对着孙征的脸说：“你看看自己的脸！”

　　孙征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的疤痕竟然已经渐渐消隐了。

　　“看吧，是好事。”阿蕊收起镜子说，“你现在身上疼的地方，是因为改造基因时做了穿刺。可是看看你自己，那些伤口都已经自动愈合了。所以根本没有那么疼的。”

　　她仰头看着孙征震惊的脸庞，出神地说：“爷爷终于成功了。不过也多亏了你的细胞。真是奇迹的细胞。最让人惊讶的是，你的血清具有对病毒免疫的功能。你是怎么拥有这样的身体的？”

　　孙征眨了眨眼。

　　阿蕊忽然怅然地笑了，似乎有一种无法无可奈何的悲伤。

　　“快了……”她低声说，“再改造一阵子，我就要……”她黯然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大声喊道：“生命体征，正常！”

　　老头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整个房间：“很好！回来吧阿蕊！下次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嘿嘿。”阿蕊笑了笑喊道，“实验品的情绪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我给他照镜子，只是想让他安心一点！”

　　孙征不由得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好感：“至少他还把我当人看……也许，也许她能帮助我呢……”

　　第五十二回 献身梦想

　　随后的几次例行检查，阿蕊都对着孙征说了些不长不短的话，大都是告诉孙征改造到了哪一个阶段，让他不用担心。

　　孙征很想跟她说话。他有太多的事情想知道答案。

　　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今天爷爷被叫走了。”阿蕊看着孙征说，“总司令把他叫到了指挥部。你知道吗？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美国人已经完了。”

　　孙征猛烈地摇晃身体。阿蕊诧异地看着他，问：“怎么了？身体有异常吗？”

　　孙征对着她拼命地眨眼睛。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蕊问。

　　孙征晃动得更加激烈。阿蕊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明白了。她走到容器旁的控制台，按下一个按钮，容器中的液面开始下降，孙征的脑袋露了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阿蕊又按下一个按钮，通气设备自动离开了孙正的嘴巴。

　　“呼——”孙征长长出了口气，又一次体会到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

　　“说吧。”阿蕊淡淡道，“爷爷不在，没人会管我。不过你也别想耍花招，否则我就按下红色按钮，灌入毒液杀死你。”

　　“我……我只是想问些事情……”孙征喘着气说。

　　“我对你也有些问题。”阿蕊说，“那我们就来谈谈吧。”

　　孙征看着阿蕊，问道：“这里的头儿是你的爷爷吗？你大概还未成年吧？为什么会跟这么多老科学家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会问什么要紧的事情。”阿蕊说，“好吧……我就先告诉你关于我们家的事情。我爷爷叫6永攀，搞生物研究的。你应该没听说过吧？”

　　“我对生物学界不怎么了解……”孙征说。

　　“即使是生物学界的，也很难听说过我爷爷。”阿蕊说，“他是生物学界的怪人，不研究最热门的课题，不研究最能挣钱的领域，也不研究最能造福于民的东西。他的研究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兴趣：生化人。”

　　“……看得出来。”

　　“爷爷年轻时所作的事情为人不齿，受到所有人的排挤。一些伦理学家责难他的研究，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做了许多疯狂的事情，因此进了监狱，一直到前一阵子。”阿蕊说，“灾星出现，怪物四起，同时一种病毒感染了边防军队，让他们变成了新的怪物。国家就把我爷爷给放了出来，因为他是人体变异研究方面的专家。”

　　“然后你爷爷就研究这种病毒，做出这些怪物吗？”孙征问道。

　　“是的。”阿蕊点头，“国家对我爷爷做出来的成果非常高兴，决定把病毒变异应用到战场上。我爷爷生平第一次得到了国家的赞助和支持，来到南极，研究病毒战。这病毒就是我们南极战争制胜的秘密武器哦！”

　　“等等！一开始的时候，你说过‘美国人已经完了’之类的话吧？”孙征厉声问道，“难道是病毒战已经实施了吗？”

　　“是的。”阿蕊点点头，“从一个月前的和平谈判开始，我们就给美国战俘注射了病毒，同时还注射了我们国家竭尽全力完成的疫苗——不过那种疫苗不能消除病毒，只是延长了病毒的潜伏期。然后我们把战俘送还美军，其实就是将感染源带给了美军。”

　　孙征感觉到莫名的寒冷：“就是说，所有战俘都已经感染了病毒？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种疾病是不是已经扩散到整个美军了？”

　　“差不多吧。”阿蕊说，“潜伏期很长，战俘一直都被认为身体健康。有的留在军中，有的被遣送回美国，带着病毒到处跑。这种病毒依靠空气就能传播，发病之前毫无征兆，因此美国人完全没有防备呢！直到前两天，病毒一下子大爆发！美国人纷纷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已经来不及控制疫情。少部分没有被感染的人，就成为了怪物捕食的对象。”

　　孙征闭上眼睛，想象美军士兵纷纷变成怪物的可怕景象。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问道：“那么……那些护送战俘的中国士兵，以及注射病毒的医生，是不是也受到了感染？”

　　“对啊。通过空气就会传染。”阿蕊说，“所以我们才要杀死自己人。据军方报告，有一只飞天怪物逃跑了，救了三个士兵，和一个我们这儿的医生。那只怪物就是你吧？在你睡眠的时候，我爷爷试着刺激你的身体，看到了你变化后的样子，和报告的一模一样呢！对吧，你原本是护送战俘的军人吧？”

　　孙征没有回答，他想到了朱章言等人。

　　“放我走吧！我的战友也被感染了！他们需要我！”孙征急忙喊道。

　　“已经迟了吧。”阿蕊说，“如果变成了怪物，就算用你的血清也已无济于事。你的血清只能用来预防，不能用来救治。”

　　“也许他们还没有变成怪物！”孙征喊道。

　　“可能性很低。”阿蕊摇头说，“而且我决不能放你走。你是我爷爷最后的梦想。”

　　“那是人命啊！”孙征激动地喊道，“你爷爷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只想救救自己的战友！或者……或者你帮我把血清带给他们，好吗？”

　　阿蕊继续摇头：“不行的。我们不能让你的血清流露出去。其实，抓到你的消息，直到现在我爷爷都还向军方瞒着。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捕捉到了飞天魔怪，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拥有了阻止病疫的血清。”

　　“为什么？”孙征问。

　　“我之前也说过了。爷爷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阿蕊说，“战争这种东西，他根本不关心。他只想继续做自己的研究，而你就是他的梦。你和其他怪物不同，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在怪物和人类之间切换形态。这正是爷爷梦寐以求的生化人的极致！爷爷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存在。如果国家知道你的血清可以拯救世界，其他生物学家就会抢走你去搞研究。我爷爷就又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理喻！”孙征痛苦地摇头，“为了自己的喜好，让整个世界毁灭吗？”

　　“这个世界已经毁了我们全家，是其他人的反对和攻击让爷爷变得疯狂。”阿蕊淡淡说，“而我们全家为了爷爷的梦，已经付出了太多牺牲。是时候了，该有收获了。”

　　“不！”孙征喊道，“你们承受的痛苦比得上整个世界的毁灭吗？”

　　“对我来说，比得上。”阿蕊说，“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坐牢吗？因为他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父亲当做实验品，做改造实验，结果我父亲死掉了。”

　　孙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居然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危险实验，简直毫无人性。

　　阿蕊看着孙征的眼神，说：“你也一定觉得我爷爷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吧？其实他不是这样的。我爷爷受到太多攻击和谩骂，并且花了大笔家产在研究上。我的母亲承受不了，离开了我父亲。我父亲没有责怪爷爷，而是主动要求成为实验品，希望爷爷能够做出成果，让苦心经营的一切有所收获。谁知实验还是出了问题，父亲身体病变，没几天就走了。爷爷进了特别监狱。而没有其他亲人的我，就是跟着爷爷在监狱里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他是个好人，只是在一些方面太过执着。”

　　“你不恨他吗？”孙征忽然问道，“你的父母都是因为他离开了你，导致你在监狱里长大。”

　　“我以他为荣。”阿蕊坚定地说，“我和我父亲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帮他实现梦想！不管你们怎么说都好！”

　　孙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愣了愣，痛苦地说：“这样下去，我的战友、我的家人都会被病毒折磨死的。这也值得你去光荣吗？”

　　阿蕊咬着嘴唇沉默了。过了良久，她说：“再等几天，也许我就会放你走了。”

　　孙征赶紧问道：“真的吗？既然可以放我走，为什么不是现在？”

　　“你的改造已经基本完成。自愈能力、皮肤硬化和更强的力量。下一步，就是尝试将你的基因移植到其他人身上，做出一模一样的生化人。”阿蕊说，“我就是爷爷的下一个实验品。”

　　“什么！”孙征大吃一惊，“你爷爷要把你做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吗？”

　　“所以我对你有很多好奇啊。”阿蕊说，“变成那个样子后，身体感觉如何？心情怎么样？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的。”

　　“不！还是做一个正常人比较好！”孙征大喊道，“更何况你爷爷做实验的风险有多大？会不会像你父亲一样……”

　　“这次会安全很多吧。”阿蕊说，“毕竟有很多助手。嘿嘿，只有我成为跟你一模一样的生化人的时候，你的研究价值变低了，我才可以放你走啊。怎么？你还要劝我不要这么做吗？”

　　孙征沉默了一阵，忍不住叫道：“是！请你别这么做！变成这副模样，你会失去很多普通人才能感受的美好……”

　　阿蕊笑了：“我和我爷爷除了这个梦想之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你这么小，又在监狱里长大，缺少的东西太多了。”孙征说，“友情、爱情，你都没有经历过……你不打算结婚吗？变成那种怪物，还有谁会跟你在一起？”

　　“亲情就够了。”阿蕊说，“而且我根本不需要爱情那种东西。”

　　“为什么？”孙征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爷爷愿意让我当实验品吗？”阿蕊说，“因为我是个女的。有了女生化人和你这个男生化人，爷爷就可以培育出下一代生化人。”

　　孙征顿时脸红了：“你是说……要我和你……结婚吗？”

　　“不。”阿蕊笑着说，“可不是你想的好事。我们已经提取了你的精子，在我成为生化人后，爷爷就会把你的精子注入到我的体内。明白吗？我就是培养下一代生化人的母体。我们不用在一起的。”

　　孙征愣住了。不论如何，这种做法产生的下一代生化人，都在本质上是自己的儿子。他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你……你真的愿意成为这种培养新生化人的容器？”孙征缓缓问道。

　　阿蕊点点头说：“通过这种做法，爷爷可以在胚胎时期就对新一代生化人进行改造，效果会好很多的。我很高兴自己能对爷爷的帮助这么大。”

　　孙征已经说不出话来。

　　阿蕊怅然地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梦想，值得付出一切的梦想。好啦，你就再等几天吧。不过，千万别让爷爷知道我们俩谈过话。爷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的，我只能偷偷这么做，然后再向他承认错误。”

　　她看着孙征说：“答应我了？”

　　孙征还要说些什么。阿蕊怅然一笑，按下按钮，通气装置又堵住了孙征的嘴。

　　溶液又一次淹没了他的脑袋，绿色液体也喷了出来。孙征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