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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自由:野生母狮爱尔莎传奇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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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实验(3)
在第一场倾盆大雨后,没过几天,干燥、灰色的荆棘丛就变成了伊甸园。似乎每一粒沙都让了步,让种子破土而出。我们沿着葱郁的小径散步,每一丛灌木上都开着白色、粉色或黄色的巨大花束。但是,尽管这种变化让我们的感官获得了愉悦,却也增加了我们散步时的担心,因为可见范围只有几英尺了。到处都是雨水形成的水洼,每一处水洼都满是野兽刚刚留下的足迹。爱尔莎充分利用了这些丛林“新闻短片”,经常丢下我们去追猎。有时,我们看到她跟踪水羚,把水羚往我们这个方向赶;有时我们跟着她的足迹发现她在追赶林羚。她追赶动物时会很聪明地直线插入动物迂回的路径中。不过在这些日子里,她吃得很好、很饱,因此,她这样的追猎更多的是消遣,而不是严肃的工作。
一天早上,我们静静地沿着河岸散步,打算在外面待一天。爱尔莎和我们在一起,精力充沛,从她左右摇摆的尾巴来看,她玩得十分开心。走了两个小时后,我们打算找一处地方吃早餐,这时,我看到她突然停了下来,竖起了耳朵,身体因兴奋而绷得紧紧的。转眼间,她无声地跳到了下面岸边的岩石上,然后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里。这里的河面上有几个小岛,每个岛上都长满了密不透风的灌木以及倒下的树木和残枝断叶。我们停下来等她跟踪的结果,这时,我们听到了叫声,我以为是大象。远处传来的震动震得空气都在摇晃,我确信不止一头大象,但乔治不同意,说那声音是一头野牛发出来的。我听过无数野牛发出各种各样的吼叫声,却从未听过任何野牛发出这样典型的大象的声音。我们等了至少五分钟,希望爱尔莎会像往常一样很快厌倦她的大朋友。这时,传来了低沉的隆隆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乔治便跳到了下面的岩石上,说爱尔莎遇到了麻烦。我努力跟着他,但头顶上突然爆发出的激烈吼叫声让我们停了一下。在我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时,心里不安极了,想象着狂怒的大象随时会破林而出,硕大的身体会压扁路上的一切。大伙儿和我本能地停了下来,呼喊乔治不要再往前走,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他消失在浓密的绿色藤蔓和树的后面。然后,我们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乔治着急的叫喊声:“快来,快,快!”我的心沉了下去——一定是有事发生了。我拼了命地跌跌撞撞穿过灌木丛,脑子里不断闪现各种可怕的场景。但是谢天谢地,我很快在树叶间看到了乔治晒得黝黑的背,他还站着,所以肯定没事。
他再次叫大家快点,当我最终突破灌木丛到达岸边时,看到急流中的爱尔莎浑身透湿地坐在一头公野牛身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野牛绝望地挣扎着,脑袋半浸在水下,爱尔莎撕咬着它的厚皮,从各个角度攻击。我们只能猜测十分钟前当我听到“大象的声音”后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野牛——我们后来发现是一头已过盛年的老公牛——在岸边休息的时候爱尔莎打扰了它,追它追到了河里。然后在它试图过河的时候,一定是从急流中滑溜的岩石上掉到了河里,爱尔莎利用了它的窘境,跳到它身上,把它的头压到水下,直到它淹得奄奄一息,累得没力气上来。之后,她攻击了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两条后腿之间,当我们到达时,她正在攻击。
乔治等爱尔莎给了他一个机会,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这可怜动物的痛苦。这致命一击一结束,我们就看到奴鲁趟过齐腰深的河水,走进满是泡沫的急流中。他忍不住要抓住机会饱餐一顿这小山似的牛肉,但因为他是回教徒,如果不能在它死前切断它的喉咙,那他就不能吃它的肉。没有时间了,于是他冒险踩着水下看不见的滑溜的石头向猎物走去。爱尔莎骑在野牛身上,紧张地看着奴鲁的一举一动。尽管她从小就认识奴鲁,也和他很亲密,但是现在她高度怀疑,耳朵平展开来,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保护着她的野牛,哪怕她的保姆也不能碰。她看上去真的很危险,但奴鲁眼里只看到珍馐美味,对她的警告毫不理会。他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但毫不畏惧地走向坐在垂死挣扎的野牛身上发出凶狠吼声的狮子,这一幕看上去很滑稽。奴鲁一边向前走,一边向她挥动食指,喊着:“不,不。”
最后的实验(4)
真是不可思议啊,爱尔莎居然服从了他,安静地坐在野牛身上,让他切开它的喉咙。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把死去的野牛拖上岸。我们必须把它从滑溜的石头河底拖出急流。在这种情况下,要拖动一千二百磅的重物,还有一头母狮在一旁虎视眈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呐。
但是,聪明的爱尔莎很快意识到了需要干什么,在三个男人拽野牛的头和腿时,她咬住野牛尾巴的根部,要帮忙把野牛拖上岸。他们一边对爱尔莎的努力报以大笑,一边合力拖了上来,然后切开。爱尔莎又来帮大忙了。每割下一条腿,她会立刻拖到灌木丛的阴凉处,省得小伙子们待会儿再去做这件事了。好在我们可以把路虎车开到离现场不到一英里的地方,设法把大部分肉运回营地。
爱尔莎累坏了,她和野牛搏斗的时候一定吞了很多水,她深陷在湍急的河水中至少两个小时。但是,尽管很累,她还是不肯离开她的猎物,直到最后她知道它是安全的,身体都已经被切开了;一直等到一切都结束时,她才回到灌木丛的荫凉下休息。
过了一会儿,我来到她身边,她舔舔我的手臂,用爪子拥住我,抱着我贴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在经历了一上午的兴奋之后,我们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的温柔让我感动,她小心注意着我的皮肤,不让她的爪子抓伤我,而几十分钟前,在对付强壮的野牛的厚皮时,她的爪子还是致命的武器。
即使是野生的狮子,独自杀死一头公野牛也是了不起的胜利,更不要说爱尔莎了,她才刚从她非常差劲的养父母那里学习猎杀的技术。尽管河水帮了大忙,但也需要她有相当的智力,并且知道如何运用,我为她感到十分骄傲。
傍晚,我们在回营地的途中遇到了一头长颈鹿,正在河对岸喝水。爱尔莎忘记了疲惫,开始跟踪它。她十分小心地在猎物下风并且看不到她的地方游过河去,尽量不溅起一点水花,然后消失在河边的灌木丛里。长颈鹿没有意识到危险,努力张开前腿,弯下长长的脖子到河里去喝水。我们屏住呼吸,以为爱尔莎随时会从林子里跳出来攻击,不过让我们大为宽慰的是,长颈鹿在紧要关头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了爱尔莎的存在,迅速转过身,飞奔而去。长颈鹿很幸运,爱尔莎肚子里装满了野牛肉。她这一天的冒险还未结束,因为她的座右铭似乎是“越大越好”,所以一直等到一头大象出现,这一天才算结束。大象沿着小径缓缓地向我们走来,我们赶紧往后退,想要绕过他,爱尔莎静静地坐在路中间,等到大象快走近她时,她才敏捷地跳到一边,大象转过身,匆忙离开了。之后她静静地跟着我们回到营地,倒在乔治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天收获不错。
不久之后,我们一起沿着阴凉的河边走着,突然发现浅浅的泻湖中有一些直径约三英尺的圆形泥坑。乔治告诉我这是罗非鱼繁殖的地方,在此之前,我们从未在这条河中发现过罗非鱼。我们检查了这些泥坑,爱尔莎则很感兴趣地闻着一处灌木丛,皱起鼻子,这是她闻到狮子时的常见动作。这时我们看到附近有新鲜的兽迹,爱尔莎发出清晰的咕噜声,沿着足迹走去,最后消失了。整个晚上以及第二天白天,她都在外面。下午时,我们出去找她,从望远镜里发现她正在她最喜欢的岩石堆上。她一定看到了我们,因为我们听到了她的叫声,但是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想,她附近可能有野生狮子,我们不想打搅他们,就回家了。大家都上床睡觉后,乔治听到一只动物发出痛苦的叫声,过了一会儿,爱尔莎出现在帐篷里,在他的床边躺下。她用爪子拍了他几次,好像要告诉他点儿什么。几分钟后,她又离开了,整夜以及第二天白天都未出现。
第二天晚上我们吃晚饭时,她走进帐篷,脑袋亲热地蹭着我,然后走了出去,又在外面待了一晚上。早上,我们沿着她的足迹走了很远。那天晚上,她没有回来,她此时已经离开三天了,期间只是偶尔回来跟我们亲热一下。她是不是用这种令人感动的方式告诉我们尽管她依然爱我们,但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狮群,正在设法摆脱我们的束缚?
最后的实验(5)
夜里,我们被巨大的狮吼声和鬣狗的笑声惊醒。我们仔细听着,期待着爱尔莎会随时进来,但直到黎明时她还是没回来。天一亮,我们就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但走了几百码后,下面的河里传来了狮子的哼哼声,我们吃了一惊,停了下来。同时,我们看到一只羚羊和一些长尾小猴飞速跑过灌木丛。我们蹑手蹑脚地穿过浓密的灌木丛下到河边,发现沙地里有至少两三头狮子的新鲜足迹通向对岸。我们趟过河,沿着依然潮湿的足迹上到对岸,这时,我发现不到五十码远的灌木丛里透出一头狮子的身形。我正努力睁大眼睛看是不是爱尔莎,乔治却喊起她来。她走开了。乔治又喊了一遍,她却沿着小径走得更快,直到最后,我看到她黑色的尾尖在灌木丛里最后摇晃了一下,消失了。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她找到她的归宿了吗?她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但她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跟着狮群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对她回归自然的希望已经实现了?我们成功地让她离开了我们而没有受到伤害?
我们独自回到营地,心里非常难过。我们该不该现在就离开她,从而结束我们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篇章?乔治建议再多等几天,以确定爱尔莎是否被狮群接受了。
我回到河边的“工作室”,继续写爱尔莎的故事,她直到今天早晨之前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独自一人的我很伤心,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想象着在这一刻,爱尔莎柔软的皮毛在另一头公狮的身上摩擦着,和他一起在阴凉处休息,就像跟我在一起休息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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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1)
对于我们来说,经过三年多来如此亲密、朝夕相处的共同生活之后,让我们与爱尔莎完全断绝接触看来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不愿意跟我们保持联系。
因为乔治在执行任务时需要经常旅行,因此,我们总是想方设法每隔三个星期左右就去爱尔莎生活的地区看一看。一到营地,我们总是先开一两枪,或者发射一枚雷声弹。几乎每次她都会在几个小时内跑到营地来,热烈欢迎我们,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亲热。她有一次过了十五个小时才来,还有一次是三十个小时,她一定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在我们停留的三天中,她从来不让我们离开她的视线,她跟我们在一起时开心不已,让人感动。
到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其他人拆帐篷、打包行李,乔治会到十英里外的地方打一头羚羊或疣猪,作为送给爱尔莎的临别礼物。而我则和她坐在大树下我的工作室,设法分散她的注意力。羚羊一运回来,就让她饱餐一顿,尽管我们发现她通常都很肥、很健康。显然,她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了自己猎食,不再依赖我们给她食物了。在她吃的时候,装载行李的汽车会开到一英里以外的地方,等她吃完后昏昏欲睡时,我们才悄悄离开。
有时候,在临近分别时,她会明显地变得很冷淡,转过脸去不看我们;尽管她非常想跟我们在一起,但当她意识到我们要走时,她就用这种令人感动的、有尊严的克制方式让分手变得容易一些。因为每次分手都会这样,因此不太可能是巧合。
以上是我来英国安排书的出版事宜前写下的最后文字。我在伦敦的几个月中,乔治给我写信讲述他去看爱尔莎的事,他的那些信让她的故事得以继续,不仅证明了她依然能够把野外生活与她和我们的关系联系起来,而且证明了这种关系依然是绝对平等的,跟狗和主人的关系很不一样。
伊西奥洛,1959年3月5日
先是卡车坏了,后来我的拖车也坏了,行程有所耽搁,直到25日晚上我才终于能够出发去看爱尔莎了。到达后十五分钟,爱尔莎就从河对岸出现了。她一定是听到了卡车的声音。她看上去很健康,就是又瘦又饿。她像往常一样激动不已,然后才去吃肉。她不像第一次那么瘦,并且几天后就长肉了,看上去像以前一样健康。显然,她很困惑你为什么不在,好几次跑到你住的地方,并到卡车里去找你,叫你。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生活习惯,但就是绝不离开营地去散步。上午,她会去工作室,和我在那儿待一整天。星期天,我给她打了第二只羚羊,她不让任何人靠近,而且很凶。但我一向工作室走去,她就马上拖起羚羊跟上了我,把它放在我的旁边,并且不介意我切割羊肉。在我下午回帐篷时,她叼起羚羊,并一直叼进帐篷里。第二天下午,我说:“爱尔莎,该回家了。”她等我收拾起剩下的肉,然后严肃地走在我前面,回到了帐篷。她背上的白点已经消失了。她的朋友巨蜥还在那儿,等着看能偷点儿什么。她现在似乎已经接受了他,当他爬到肉跟前时,她没有理会。依然没有她跟狮子联系的迹象。
我于星期二离开了爱尔莎。收拾营地时,我在工作室特别小心地守着她。但一听到卡车发动的声音,她立刻就知道我要离开她了,开始表现出跟以前一样的冷淡态度,一眼都不看我。我打算14日再去看她。
伊西奥洛,1959年3月19日
14日,我又去看爱尔莎了。上午10:15左右出发,下午6:30左右到达——没看到爱尔莎,也没看到足迹。晚上,我发了三枚雷声弹和一枚闪光信号弹。第二天黎明时,我出去找她,沿着车道一直走到爱尔莎伏击大象的那个大水塘。水塘已经干了,没看到爱尔莎的足迹。我又发射了一枚雷声弹,沿着山脊顶回到车道,然后沿着营地后面满是沙子的干河床回营地。还是没看到爱尔莎。上午9:15分左右回到营地。十五分钟后,她突然从河对岸出现了,看上去非常健康,浑身是肉。从我十一天前离开后,她一定已经至少猎食过一次。她给了我隆重的欢迎。她身上有一些伤疤,可能是上次捕猎时跟猎物搏斗留下的,不过伤痕很浅,几乎没有刺穿皮肤。她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习惯。她精力旺盛,撞倒了我两次,一次是倒在荆棘丛里!她屈尊去河边散了会儿步,不过多数时候是和我待在工作室那里。
附记(2)
依然没有发现她和狮子来往的迹象。我这次没听到任何狮子的声音。大地非常干旱,这可能让爱尔莎猎食更容易了,因为所有的动物都得到河边来喝水,视野比较好。因为我只带了山地帐篷,晚上和爱尔莎一起睡有点挤,不过她非常乖,从未尿湿防潮布!跟以往一样,她用鼻子蹭我、坐在我身上,一晚上把我弄醒了好几次。我于星期三离开了她,没遇到困难。事实上,我想她越来越独立了,不介意被单独留下。我真受不了有些人说动物的生活和行为完全受本能和条件反射控制。除了推理能力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狮群捕猎时的谨慎策略,以及我们在爱尔莎身上看到的很多机智、慎重的行为。
伊西奥洛,1959年4月4日
我在晚上8点左右到达营地。像往常一样发射了一枚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不过没看到爱尔莎,晚上她也没出现。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以前射杀珍珠鸡的小径,发现那里有刚刚安扎过营地的痕迹。于是,我在河对岸大范围搜索,希望发现她的足迹,但什么也没看到。回营地的途中,我几乎担心她被人杀死了。
我这次安排肯恩·史密斯随我而来,他很想见到爱尔莎。我回到营地时,他正好在,并告诉我他看到爱尔莎在大岩石上。他叫了她,但她似乎很紧张,不愿意下来。我和他一起去了那儿,我一叫,爱尔莎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并飞速冲下岩石,热烈欢迎了我,而且她对肯恩也很友好。她健康极了,肚子圆滚滚的,头天晚上她一定猎食了。肯恩把他的床放在你住的那片地方,整个晚上爱尔莎一点也没烦他。我们甚至一起去散了回步,在工作室那里待了一天,爱尔莎睡在我的床上,肯恩睡他自己的床,不过出于友好,爱尔莎在他身上坐了一次。
星期四晚上——肯恩已经在前一天离开了——我带着爱尔莎来到大岩石上。我正想回营地时,一头豹子在下面发出了哼哼声。爱尔莎立刻开始跟踪它,不过我想它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就离开了。我在星期五早上离开了她,留下了一头疣猪让她高兴。她立刻把它拖到河边,好好玩了一通。爱尔莎现在非常健康,身上的骨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伊西奥洛,1959年4月14日
我原打算昨天去看爱尔莎的,但我必须去把更多的大象赶出公园。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明天一定出发。我没法告诉你我多么渴望见到她,渴望她永远不变的深情欢迎。只是如果她找到了伴侣,我会更加为她感到高兴。她一定很孤独。她一定有非常沮丧的时候,但这对她的温厚、友善似乎毫无影响。让人感动的是,当我要离开她的时候,她总是会知道,却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未试过阻挠或者跟着我。从她那充满尊严的方式中可以看出,她似乎知道分离是不可避免的。
伊西奥洛,1959年4月27日
我于15日下午动身去看爱尔莎,晚上8点左右到达营地,在拐弯处差点撞上两头犀牛。它们离车道仅几英尺,我与它们擦身而过。我发射了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但当天晚上爱尔莎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大岩石,又发射了几枚雷声弹。任何地方都没看到足迹。白天和晚上她都没出现。夜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河水泛滥。第二天早上,我走到“野牛脊”,来到沙质干河床,这里也已被雨水淹没了,事实上,因为流沙我不得不离开河床。在一个地方,我突然陷入了齐腰深的流沙中,费了不少劲才爬出来。然后,我沿着野兽踩出的小道来到干河床和河流汇合处附近的一处山脊,比我们以前到过的地方更远。我在岸边吃了午饭,然后趟过因泥沙而颜色发红的齐腰深的河水。当然,即使有足迹留下,大雨也已经把它冲掉了,不过我还是沿着河向营地走去。
我在一个地方看到水里有个东西,以为是动物的尸体,当我走近正准备扔块石头时,突然冒出了个头,原来是头河马。不久,我又听到小道边上的灌木丛里传来巨大的呼哧声、哼哼声和尖叫声——一对犀牛在做爱!下午5点左右回到营地——爱尔莎依然不见踪影!我真的非常担心,因为她以前从未让我等这么久还不出现。在我到达营地四十八个小时之后,晚上8:30左右,我听到她在河对岸低沉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她跑进了营地,非常健壮,看到我时高兴坏了。没有看出她跟其他狮子在一起的迹象。她很饿,我在来的路上给她打了只格兰特瞪羚,尽管已经臭了,她还是把后腿基本上都吃完了。我第二天出去给她打了头猪,她高高兴兴地吃了。事实上,她吃得太多,以至于她都不愿意离开营地了。
附记(3)
星期天上午,我们在工作室——爱尔莎在我身后睡得很沉——我看到一条八英尺长的鳄鱼从河里爬到对岸的石头上。我爬到水边拍了一段录像,然后偷偷离开去营地拿来复枪,最后打中了它的脖子。它始终没有离开石头。我让马克迪过去在它脖子上套了根绳子,然后拖到河这边来。爱尔莎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不过她没发现鳄鱼——快到岸时她才发现。她非常小心地走近它,就像对以前那头野牛那样,伸出一只爪子谨慎地在鳄鱼鼻子上拍了拍,然后才相信它死了,她抓住它拖到了岸上,做出非常厌恶的表情。她没打算吃它,宁愿吃已经开始变味的猪肉。
星期一上午,我离开了爱尔莎,在一个水塘中看到一头巨大的公野牛。第二天上午,我们去追捕大公狮,上次由于爱尔莎的妈妈被射杀,我们没有时间追捕他。他惹了很多麻烦,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吃了洛巴族人的12头牛。我们花了四个晚上熬夜守猎物,白天沿着乱石密布的山坡寻找他的足迹。结果,却只发现一头母狮的足迹,还带着两只三四个月大的幼狮——毫无疑问是爱尔莎的堂表姐妹或异母姐妹!不管怎么说,我对老狮子未出现并不感到遗憾。我认为不适合诱捕他并把他带到爱尔莎面前。
伊西奥洛,1959年5月12日
我是5月3日星期天出发的。因为那个星期始终在下大雨,因此,我只带了阿西曼和马克迪开路虎车前去。车子陷在了上次你的车和我的拖车陷住的同一个地方,我们只好在外面过夜。在泥浆里折腾了一个小时后终于重新上路了,但是到了下一处干河床又绝望地陷了进去。一直弄到天黑也毫无进展。夜里露营,雨下得很大,干河床已被水淹没。辛苦了一上午,轮番顶起每一个轮子,移动几英寸,然后又陷下去。到下午2点终于设法过去了。然后,又遇到一个干河床,(就是你坚持说可以在路虎车里运石头过河的那个河床!)水很大,夜里来了一大群狮子,在我们的营地附近吼了一晚上。我想附近一定有他们的猎物。雨停了,我们挖了一会儿后,设法过了河床继续前进,并发现下一条河刚好可以涉水过去,而昨天夜里的水位还是很高的。我们继续前进。
就在通向爱尔莎营地的岔路前,两头犀牛突然来到路中间,距离我们大约二十五码,是一头母犀牛和一头快长成的小犀牛。因为他们好像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我便带着来复枪下了车。母犀牛低头冲了过来,在她冲到一半的时候,我冲她大嚷,没想到她却加速了,我只好开枪,她在离汽车发动机罩五码远的地方转过身跑了。我沿着足迹追了几百码,没有迹象显示她被打中了。
我继续前行,中午12:30左右到达营地。爱尔莎不在,河水泛滥,水位比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高。自然,即使有任何足迹也都被雨水冲掉了。晚上发射了雷声弹和闪光信号弹,第二天早上爱尔莎依然没有出现。我出去跟着犀牛的足迹又走了两英里,没看到血迹或受困的迹象。我想一定是打在她的角上了。找过犀牛后,我继续向前走,给爱尔莎打了一只长颈羚,因为我给她带的格兰特瞪羚已经臭了。爱尔莎在那天以及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出现。我不禁感到担心,但她很可能是和野生狮子走了。我让马克迪和阿西曼到非洲人住的地方去打听打听,但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任何狮子。星期天上午,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开始收拾行李(我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
突然,河对岸传来狒狒的喧嚣声,爱尔莎浑身湿漉漉地出现了,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健康。她的肚子很瘪,但并不饿,因为她冲长颈羚皱了皱鼻子,我不怪她,因为长颈羚已经臭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充满感情的爱尔莎,见到我非常高兴。没有迹象显示她跟其他狮子在一起,自从你离开后,她还没有出现发情的迹象,不过当然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她也许发过情。等她安顿下来后,我出去给她打了只新鲜的长颈羚。晚上,她把它拖进了小小的山地帐篷里。你可以想象,我,爱尔莎,再加一只羚羊,真是没多少地方了!不过因为羚羊是新鲜的,我不太介意,虽然我身上、帐篷里到处都是血和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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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4)
爱尔莎已经自己生活近六个月了。她跟其他任何野生狮子一样能够照顾自己,显然也曾长途跋涉过,不过她的友善和感情一点也没变,还是你离开时的那个她。她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一头野生的狮子了,除了一点,那就是她对欧洲人特别友好。我敢肯定她把我们当成了某种狮子,不需要害怕,而要以平常的、轻松的友好态度对待。现在可以确定,爱尔莎是在等我回来,渴望我回来。她见到我总是十分高兴,显然不希望看到我离开。然而,如果我永远地离开了,我想也不会太多地扰乱她的生活。
伊西奥洛,1959年5月20日
关于爱尔莎我没什么可多说的了,一切细节我都写在了信中。你知道,她吃饱了之后就不愿意远离营地,白天就和我一起待在树下的工作室那里。除非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否则生活跟你离开前一样。爱尔莎越来越独立,越来越适应野外生活,不再依赖我给她找食物。她可能对陌生的非洲人更不信任了,当她跟她的肉食在一起时,不让奴鲁或马克迪靠近。至于挪动肉,不管是上午把肉从帐篷带到工作室,还是晚上从工作室带回到帐篷里,都必须由我拿着,爱尔莎跟在后面。即使山地帐篷那么小,爱尔莎也要把肉拖到里面,而我只好忍着,如果肉太臭,那就只好把床搬到外面!显然她知道肉放在我身边是安全的。我相信,如果她有了小狮子,她也会带过来,把他们交给我照顾。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想要靠近小狮子都是不可能的,那只好不带雇员了。
我渴望再次见到爱尔莎。上次离开时她很难过。我尽量悄悄离开,不让她看见,但当我回头望时,她正站在盐碱地的边上看着我远去。她从未试过跟上来,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似地在偷偷离开。
伊西奥洛,1959年7月3日
我设法在星期天下午离开了伊西奥洛,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德莱尼的美国医生以及和他在一起的猎人亨利·普尔曼,他们想要去追捕一头狮子,据说这头狮子已经咬死了一个博兰族人,还有一个人被咬伤了。德莱尼是个身手敏捷的运动好手,想要自己追捕狮子。我们晚上到达了目的地,狂风怒号,平地上刮起了一阵沙尘暴。第二天上午,我们和一队博兰族人来到狮子咬死人的地方,那里是一片非常浓密的灌木林。好像是在大约八个博兰族人追捕咬死了一匹骆驼的七头狮子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狮子,其中一头公狮摆出战斗的架势,一个博兰族人扔出的长矛擦伤了它的腰窝。狮子被激怒了,躺在那儿等着,当博兰族人过来拿长矛时,它突然跃向其中一人,咬穿了他的胳膊。其他人救下受伤的同伴并把他抬出了灌木林。然后,他们回去继续战斗,并在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里发现了那头狮子。一个人傻乎乎地走到离狮子几码远的地方,就在其他人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时,狮子扑上来在他胸脯上咬了一口,然后退回到了自己的要塞。伤者被抢了回来,但很快就死了。我们发现了狮子的新鲜足迹,并跟着足迹来到丛林里,但因为足迹是通向下风方向的,因此我认为最好是设法弄个诱饵熬夜守着。我就离开了德莱尼和普尔曼去看爱尔莎,晚上8点左右到达那里。十五分钟后她就出现了,像往常一样欢迎我。她看上去很健康,不过很饿,晚上把我带给她的格兰特瞪羚吃了近一半。第二天一大早,她把吃剩下的瞪羚拖到营地下方的灌木丛里,然后一整天都待在那儿,其间到工作室来看了我几次,以确定我还在那儿。星期二早上吃完肉后,她跟着我沿河岸向下游走了半英里。突然,她对对岸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显然是闻到了什么。不久,她非常谨慎地沿河岸向上游走去并过了河。我在这边躲好。她看上去兴趣盎然,好像在等着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突然一阵骚动,一只公水羚穿出灌木丛,冲到河里,径直向我这边冲来,爱尔莎紧随其后。水羚看到我时就想转身,但爱尔莎已追了上来,扑倒了它。水里发生了一阵激烈的搏斗,爱尔莎迅速换口,紧紧咬住水羚的脖子。当水羚的挣扎变弱时,她抓住它的口鼻部位,用爪子盖住它脸的前部,显然是想阻止它呼吸。最后,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朝可怜的水羚开了一枪。水羚肯定有四百多磅重,河岸近乎垂直,爱尔莎费尽力气才拖上来一半,然后似乎无计可施了。我想帮她,但搬不动。我丢下她,回到营地叫奴鲁和马克迪带上绳子。但等我们回去后,水羚已经在高高的干燥河岸上了!爱尔莎的力气真不可思议——想象一下她能对人做出什么,如果她想的话?这只能证明她对我们是多么宽容、多么温柔。我于2日艰难地离开了她。她知道我要走了,长时间地凝视着我,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两个小时后,她终于睡着了,我才能偷偷离开。
附记(5)
你准备好接受盛大的欢迎仪式吧!事实上,我认为你最好等她欢迎过我,并且平静一点儿之后再出现在她面前。
*
我于7月5日回到肯尼亚。在飞机降落内罗毕机场之前,还没看到乔治,我就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路虎车:在停车场一辆辆闪亮的豪华轿车中,它是最破烂不堪的。尽管有时候我会因为坐这样的破车而感到脸红,但现在看到它却有点感动,车身上满是刮痕和凹痕,都是爱尔莎的爪子造成的。我建议我们立刻去看爱尔莎,但乔治劝我先买辆新路虎车,因为我们的老朋友真的快散架了。于是,我们只好放弃这个老朽的好朋友,买了辆最新的豪华款路虎,当然也更舒服、更体面了。不过,我们不知道爱尔莎对新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乔治已经将他的假期安排在我回来的时候,于是,我们很快就去看望爱尔莎了。7月12日到达她的营地时,天已经黑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正在搭帐篷的时候,听到河边传来狒狒的叫声,它们的叫声向来是爱尔莎到来的预报。
乔治建议我到卡车里去,等她先欢迎完他,消耗了一点能量后我再出来。因为他担心跟我分别这么久后再见到我,她会太激动,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可能会伤到我。
我很不情愿地听从了他的建议,看着她欢迎他,但几分钟后我就下了车。她突然间看到了我,然后静静地从乔治身边走到我跟前,像往常一样,脸庞蹭着我的膝盖,发出喵喵的声音,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然后她缩好爪子,用她那三百磅的身体把我拱翻在地,用以往那种友好的方式跟我玩耍,没有半点大惊小怪或者兴奋。她长胖了,也长大了,我很高兴看到她的肚子是饱饱的;因此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对乔治带来的格兰特瞪羚感兴趣。后来,让我们惊讶的是,她跳到闪亮的新路虎车上,跟先前欢迎我们一样,态度十分平常,尽管新车看起来跟她熟悉的破车那么不一样。
我们决定晚上把我的行军床放到卡车里,以防爱尔莎想要跟我分享。结果证明这是个明智的预防措施,因为灯熄灭后不久她就坚定地穿过围绕着我的住处的荆棘篱笆,后腿撑地,向我的卡车里张望,看到我在那儿,她才满足。之后,她就在车旁睡了下来。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听到她把瞪羚尸体拖向河岸,然后就在那儿守着,一直等到乔治起床叫她吃早饭。她出现了,准备向我飞扑过来,但当我喊“不,爱尔莎,不”时,她控制住了自己,静静地走上前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旁边,一只爪子靠着我。吃完饭,她又回去看守猎物了。
29日那天,我们看到她在高高的岩石山脊上,叫了她几分钟后,她来到我们身边,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是很快又回到她的岩石上去了。现在,我们看出了她正在发情期,这解释了她最近的行为。下午,我们又去看她,尽管她回答了我们的呼喊,但却没有下来,我们只好爬到岩石上。天色越来越黑,她站起来,好像要对我们说再见似的,脑袋蹭着我、乔治和扛枪的脚夫,然后又慢慢走向她休息的地方。她只回过一次头看我们。第二天,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她在岩石上休息。如果她会说话,她会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们她想独自待着。不管她以前跟我们多么亲热,但是很显然,她需要她自己的同类陪伴。
我们决定离开营地。当我们两辆车经过岩石下面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天际,看着我们驾车离开。
再一次看望爱尔莎是8月18日到23日。她跟我们在一起时跟以往一样非常亲热,但五天之后,她在丛林里独自待了两天,尽管我们没看到公狮的足迹,但她似乎更愿意独处,而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当然,这样对她是最好的,她应该摆脱我们的束缚。
8月29日,乔治去爱尔莎生活的地区控制狩猎,下午6点到达她的营地,晚上就在那儿过夜。他发射了两枚雷声弹吸引她的注意。8点左右,他听到河下游传来狮子的叫声,便又发射了一枚雷声弹。狮子叫了一晚上,但爱尔莎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乔治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头年轻公狮或母狮的足迹。之后,他不得不离开去工作,但下午4点又回来了。一个小时后,爱尔莎从河那边游了过来,看上去非常健康,非常亲热。尽管她不饿,还是吃了一点乔治带给她的羚羊肉,然后把羚羊拖到了帐篷里。天黑后不久,一头狮子开始叫唤,让乔治大为惊讶的是,她完全没有理睬这个邀请,叫唤声持续了几乎一整夜。
附记(6)
第二天一大早,她饱餐了一顿,然后不急不忙地消失在了传来狮子叫喊声的方向。乔治不久就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她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听到她发出低沉的哼哼声。她一发现他,就来到了他身边,尽管很高兴看到乔治,但还是清楚地表现出她想独处,她用脑袋蹭了乔治一会儿后,消失在了丛林里。乔治估摸着她走的方向跟了过去,发现她奔跑的足迹通向了河里。他不久就发现她坐在岩石上,身体几乎被灌木丛挡住了。他看了她一会儿。她看上去很不安,不停地朝下游看。她先是喵喵地叫着,然后发出受惊的“呜呋-呜呋”声,冲下岩石,经过了乔治身边,飞跑进丛林里。第二天早上,一头年轻的公狮出现了,显然正在热烈的追求中,没有感觉到乔治正向他走去。当狮子离他不到二十码时,乔治认为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于是他挥舞手臂,大叫大嚷。狮子吃了一惊,转身向来路跑去。几秒钟后,爱尔莎又出现了,紧张地在乔治身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跟着公狮去了。乔治只得回去并离开了营地。
两天后,他必须再次察看同一个区域。离爱尔莎的营地还有几百码的时候,车里一个人看到她在车道旁边的一丛灌木下,显然是躲在那里的:这是很不寻常的行为,因为通常她会冲出来迎接汽车,并问候每个人。乔治以为那个人把一头野生母狮错看成了爱尔莎,他便掉转车头往回开。然而,正是爱尔莎坐在灌木下面。起初,她没动,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走上前来,礼貌地对乔治表示激动,假装像以往一样很高兴见到他,迁就着吃了点他带给她的肉。她吃的时候,乔治到车道上寻找足迹,发现了她和一头公狮的足迹。随后,他看到公狮正从灌木后面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