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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讨好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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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死命讨好
作者:琳达·霍华
男主角:寇堂生
女主角:席莎兰
内容简介:
席莎兰是一个具有许多特质的女人──
是出类拔萃的宅邸总管,
也是训练有素的保镳和弹无虚发的神射手。
然而,可怕的悲剧却接二连三地发生,
她的前后任两位雇主全被残忍地谋杀,
害得莎兰也变成了嫌疑犯!
如今只有寇堂生刑警能够救她了──
只要他能及时找出凶手,
不然莎兰就要落入凶手那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再也无法逃脱……
正文
第一章
吊扇不转了。
席莎兰太习惯那微弱的旋转声,所以声音一消失,她立刻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一只眼睛瞄向床头柜上的数字钟,但没有看到红色的数字朝她发光。她大惑不解地眨眨眼睛,接着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
停电。哦,太好了。
她翻身倾听。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没有隆隆雷声暗示附近有造成停电的强烈春季暴风雨。由于她的卧室面对庭院后方的围墙,所以她在夜间没有拉上窗帘。透过卧室窗户,她可以看到夜空中星光闪烁,连一片乌云也没有,更不用说是下雨了。
也许是变电箱爆炸,或是车祸殃及电线杆。许多状况都会造成电力供应中断。
她叹口气坐起来,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电筒。不论停电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必须把停电对罗法官的影响减到最小,避免他遭受多余的不便。他上午没有预约,但老爷子对何时吃早餐很挑剔。倒不是说他偏执,但例行公事被打乱比一年前更容易令他不高兴。他已经八十五岁了,应该让他在想吃早餐时吃到早餐。
她拿起话筒;那是一支有线电话,所以不会受停电影响。无线电话很方便,但遇到停电就没戏唱。除了这支以外,莎兰还在主屋的几个战略位置装了有线电话。
没有拨号音对着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困惑又有点担忧地起身下床。她位在车库上方的住处有两个大房间,前面的房间是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后面的是包含卫浴设备的卧室。她没有打开手电筒;这是她家,她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另一个房间。她拨开客厅窗户的窗帘往外瞧。
庭院灯都没有亮,但右边邻居家的保全灯光把长长的阴影投射在法官家的草坪上。
由此可见停电只限于法官家。也许是某个断路器跳掉,但那只会影响到一部分的屋子或庭院,而不会同时影响到两者。她静止在原地推理思考。已知的事实:电力中断,电话不通,隔壁邻居家有电。她得到的结论并不贸然:电源线和电话线遭人切断,那样做只可能是为了潜进屋内偷窃。
她光着脚悄悄跑回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九厘米自动手枪。真要命,她的手机放在她的休旅车里,而休旅车停在后门的门廊下。她跑向门口,没有多考虑绕道去车里拿手机;保护法官是她的最优先考虑。她必须赶到他身边,确定他平安无事。他在当法官的最后一年收到一些不可轻忽的死亡恐吓,虽然他从不把它们放在心上,但莎兰可不能那么豁达。
她的住处以楼梯和主屋相通,楼梯的顶层和底层都有门。她在下楼时不得不打开手电筒以免踏空坠落,但一抵达楼梯底层就把手电筒关掉。她伫立片刻,一边让眼睛适应黑暗,一边侧耳倾听任何不该有的声响。寂静无声。她悄悄转动门把,缓缓把门打开,全身神经都戒备绷紧。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于是她往前迈进。
她站在短短的过道里,左边是通往车库的门。她悄悄转动门把,发现门依然锁着。下一扇门通往洗衣间,再来就是过道尽头的厨房。没有冰箱嗡嗡声的掩盖,厨房里的电池挂钟滴答得特别大声。她悄悄走进厨房,踩着冰凉的瓷砖绕过中岛型流理枱,在进入早餐室前再度止步。这里比较明亮,因为有大型凸窗眺望玫瑰园,但那表示她被闯入者看到的机率也大增。她的浅蓝色棉布睡衣和白色一样显眼,会是很容易击中的目标。
但这是她非冒不可的险。
心跳如擂鼓一般,她做个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控制在体内奔窜的肾上腺素。她不能让自己被卷进兴奋的漩涡里;她必须保持冷静,排除杂念,回想她所受的训练。她再次深呼吸,紧挨着墙壁慢慢往前移动。慢慢来,她心想。她谨慎地一次移动一步以免失去平衡,慢慢绕着房间来到通往穿廊的门边。她再度停下来凝神细听。
愀然无声。
不对。有个低微的声音,微弱到令她无法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她屏息以待,故意不去凝视任何一点,好让周边视觉能察觉到任何动静。穿廊里空空荡荡,但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略微大声些,来自……日光室?
屋子的前半部是两间大客厅和餐厅;后半部是厨房、早餐室、书房和日光室。位于边间的日光室有两面墙壁都是大型落地窗,窗外出去就是阳台。日光室会是侵入屋子的最佳进入点。
她悄悄进入穿廊,停顿一下,然后两个快步来到现在用来放桌布、餐巾等的大型骨董矮餐柜边。她蹲跪在长毛地毯上,利用柜身作为掩护。就在这时,有人从书房里出来。
他身穿黑衣,怀里抱着又大又重的东西。可能是电脑萤幕,她心想,但穿廊太暗而无法确定。他进入日光室;她听到更多那种低微的声响,很像是鞋子与地毯摩擦的声音。
她的心在扑扑跳,但略微松了口气。侵入者显然是窃贼,而不是存心要报复法官的罪犯。但那并不表示他们就没有危险了;窃贼有可能使用暴力。但他到目前为止的举动,都只像是要偷东西后悄悄溜走。从电源和电话线被切断可以看出他做事有条不紊。断电可能是为了使警报系统失效,断话则是额外的预防措施。
问题是,她该怎么办?
她很清楚自己手里握着枪,但眼前的状况不须要用到致命的武器。必要时她会为了保护法官或她自己的性命而开枪,但她不准备为了某个电器而开枪伤人。但那也不表示她打算放他走。
他可能持有枪械。窃贼通常不会携带武器,因为万一失风被捕,持械抢劫的刑罚比单纯的抢劫要严厉多了。但大部分的窃贼不会携带武器;并不代表她可以放心地假设这个窃贼也没有携带武器。
在幽暗的穿廊里,她依稀看出他的身高大约一百八十三公分,而且体格壮硕。她或许有办法赤手空拳地撂倒他,但假若他有武器,那么再多的训练也抵挡不了一颗子弹。她的父亲告诉过她自信和自负的最大差别,在于自负有时会害你送命。最好的策略是,出其不意地从后方制伏他,而不是冒挨子弹的危险跟他正面冲突。
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接着看到他从日光室出来,沿着穿廊回到书房。等他再度怀抱着赃物出来时,会是她采取行动的最佳时机。她把手电筒放到地板上,把手枪换到左手里,然后悄悄地开始站起来。
另一个人从日光室出来。
莎兰浑身一僵,她的头部露出在餐柜上方。紧张使她心跳加速,几乎无法呼吸。那个人只需往她的方向瞥一眼,就可以在黑暗中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脸。
他脚不停步地悄悄跟着第一个人进入书房。
她再度蹲下,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她做了几次深呼吸使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好险;再迟一秒,她就会完全起立而整个人暴露在外。
窃贼有两人而非一人无疑使情况为之改观。现在她的危险加倍,成功的机率却减半。去休旅车里用手机报警开始像是最佳选择;如果她能不被察觉地溜到屋外。最令她为难的是留下法官无人保护。他的听力不佳,窃贼可以在他发现之前进入他的房间,他连躲起来的机会都不会有。老爷子会勇敢地跟侵入者搏斗,那会使他轻则受伤,重则送命。
防止那种事发生是她的职责。如果在屋外打电话,她就无法善尽职责。
她打个哆嗦,然后镇定下来,在心中作出决定。现在她必须忘掉训练以外的一切。
书房里传来摩擦声和一声微弱的咕哝。尽管神经紧绷,她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如果那两个窃贼企图搬走五十五寸的大电视,那么他们是自讨苦吃。这会儿也许是突袭他们的最佳时机。
她站起来悄悄走向书房,背贴着门边的墙壁,飞快地探头瞥向房内。其中一个窃贼咬着笔形电筒,电筒的灯光使他们难以看见她,却让她看出他们真的在和巨大的电视机搏斗。
她耐心等待。在几声咕哝和一声低咒后,其中一个窃贼开始倒退着走出书房。他用双手抬着电视机的一侧,另一个窃贼抬着另一侧。她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骨头在重量下嘎吱作响。在电筒灯光的直射下,她可以看到第一个窃贼因出力而满头大汗。
易如反掌。
莎兰露出微笑。第一个窃贼一出门口,她就伸出一只脚抵住他的左脚踝往上一勾。他惊叫一声,四脚朝天地跌倒在穿廊的地板上。巨大的电视机斜撞上门框,然后往前倾倒。地板上的男子发出惊骇的呼喊,但惊呼在电视机砸中他的下半身时,突然化为痛苦的尖叫。
他的同伴挥动着手臂企图保持平衡,笔型电筒从他嘴里掉落,他大骂一声:“干!”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向前倾跌。莎兰则乘机往他的太阳岤挥出一拳。她那拳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已足以令她指节刺痛,使他跌趴在电视机上面,引来下面的窃贼更多的嚎叫。失去知觉的男子缓缓滑下电视机,软绵绵地瘫在一旁。
“莎兰?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停电了?”法官的声音从后楼梯顶层传来。
确定两个窃贼暂时都无法动弹后,莎兰走到楼梯底层。“两个人闯入屋内。”由于法官耳背重听加上被电视机压住的男子不断哀嚎,她不得不提高嗓门。“我已经制伏他们了。别乱动,等我拿手电筒。”她这会儿最不需要的就是法官企图援助她,而在黑暗中滚下楼梯。
她拿起放在餐柜旁地板上的手电筒,回到楼梯口替法官照路。他冲下楼梯,敏捷得丝毫不像八十五岁的老人。“窃贼?报警了没有?”
“还没有。他们剪断了电话线,我还没有机会去我的车子里拿手机。”
他抵达楼梯底层,瞥向喧闹来源的右方。莎兰把手电筒转过去照两个窃贼。他在看清状况后,低声轻笑。“如果你把手枪给我,我相信我可以控制住他们,让你去打电话。”
她把手枪递给法官,然后拔下穿廊的电话线,走向不省人事的窃贼。她用了不少力气才把身材魁梧的他翻过身来。她迅速地把他的双臂拉到背后,用电话线缠住他的手腕,然后弯起他的一条腿,把他的手腕和脚踝绑在一起。除非他脑震荡还能敏捷地单脚跳,否则无论有没有手枪瞄准他,他都别想去任何地方。被压在电视机下面的窃贼也是如此。
“我马上回来。”她对法官说,把手电筒递给他。
身为道地的绅士,他企图把手电筒还给她。“不,你会需要光线。”
“我一按遥控锁,车灯就会亮。”她往四下瞧。“他们之中的一个有笔型电筒,但他把它掉落了,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她停顿一下。“反正我也不想碰它,因为他刚才一直用嘴巴咬着它。”
他再度低声轻笑。“我也不想碰。”在手电筒的灯光里,她可以看到他在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唷,他觉得很好玩!仔细想想,退休后不可能像当联邦法官时那样有趣。他一定很渴望生活中有点刺激,这下子竟然给他遇个正着。未来的一个月里,他会不厌其烦地把这件事详细讲述给他的死党听。
留下他看守窃贼,她顺原路穿过早餐室和厨房。她的汽车钥匙在手提袋里,所以她在黑暗中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幸好她让楼梯顶层的房门敞开着,那一方微光使她不至于失去方向感。抵达住处后,她绕进小厨房从橱柜抽屉里拿出另一支手电筒,然后快步走进卧室取钥匙。
有了手电筒,下楼的速度比上楼快多了。她打开后门,按下遥控器的开锁键。四轮传动休旅车的头灯、尾灯和车内灯同时亮起。她赤脚穿过冰凉的石板走向车子。真是的,刚刚在楼上时,她竟然没想到穿上鞋子。
她滑进驾驶座,抓起放在杯架里的小手机,按下开机键,耐心地等它跑完程式,然后一边用拇指按键拨号,一边顺原路穿过石板返回屋里。
“九一一。”接电话的女子用近乎无聊的冷静语气说。
“普乐梧路二七一三号发生抢案。”莎兰说,开始说明状况,但接线生打断她的话。
“你从哪里打来的?”
“同一个地址。我打的是手机,因为电话线被剪断了。”
“你在屋内吗?”
“是的。有两个人──”
“他们还在屋内吗?”
“是的。”
“他们有没有枪械?”
“不知道。我没有看到武器,但屋子的总电源线也被剪断了,所以在黑暗中我无法确定他们有没有枪械。”
“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赶快离开屋子。我已经调派线上警网赶往现场,他们在几分钟内就会抵达,但你应该立刻离开屋子。”
“顺便派救护车来。”莎兰说,不顾接线生的劝告进入穿廊,和法官一起用手电筒照射地板上的两个窃贼。她怀疑他们能靠自己的力量离开。电视机下面的那个人不再大声哀嚎,而是低声呻吟咒骂。被她一拳打中太阳岤的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救护车?”
“一台大电视机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他的腿可能断了。另一个人不省人事。”
“一台电视机掉落在他们身上?”
“只是其中一个。”莎兰坚持据实陈述,开始乐在其中。“那是一台五十五寸的大电视,所以不是普通的重。他们两个想要把它抬走,其中一个绊了一跤,电视机倒下来压住他。另一个跌趴在电视机上面。”
“电视机下面的那个不省人事?”
“不,他神志清醒。不省人事的是另一个。”
“他为什么不省人事?”
“他的头挨了我一拳。”
罗法官转头朝她咧嘴而笑,用拿手电筒的手朝她竖起大拇指。
“所以他们两个都丧失了行动能力?”
“对。”在她回答时,不省人事的窃贼呻吟一声,头微微动了一下。“我想他快要醒了,他刚刚动了。”
“小姐──”
“我用电话线把他绑起来了。”她说。
接线生停顿一下。“我要重复你的话来确定我没有弄错。其中一个不省人事,但这会儿即将苏醒,你用电话线把他绑起来了。”
“没错。”
“另一个被压在五十五寸大电视下面,腿可能断了。”
“没错。”
“漂亮。”莎兰听到背景里的一个声音说。
接线生保持专业。“医护人员和两辆救护车已经上路了。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没有。”
“你有武器吗?”
“有,手枪一枝。”
“你拿着手枪吗?”
“枪在罗法官手里。”
“叫他把手枪收起来,小姐。”
“好的,没问题。”没有神智正常的警察愿意在屋里有人持枪时,走进一栋黑漆漆的屋子。她把话转告给罗法官,他先是面露抗拒,然后叹口气,把手枪放进餐柜抽屉里。考虑到两个窃贼的情况,用枪指着他们实在多余,即使那样十分投合他的男子汉本能。
“手枪收进抽屉了。”莎兰报告。
“谢谢,小姐。线上警网即将抵达。他们会想扣押武器,到时敬请合作。”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门口等他们。”留下法官看守俘虏,她走进前门厅,打开九尺高的双扇门。两辆黑白相间的山溪镇警车闪着车顶的警示灯驶入弯曲的车道,停在宽阔的门阶前面。“他们到了。”她告诉接线生,同时站到门外好让警察能看到她。强力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她脸上,她举起一只手放在眼前遮挡强光。“谢谢。”
“乐于效劳,小姐。”
莎兰结束通话。两个制服警察走向她。警车的无线电里传来一连串的静电噪音和断断续续的讯息,旋转的警示灯使草坪看来像怪异冷清的迪斯可舞厅。隔壁戚家的户外探照灯亮了起来,她估计没多久整个社区的邻居都会被惊动。但只有少数人会鲁莽地亲自出来查看,其他人会用电话打听消息。
“穿廊的餐柜里有枝手枪。”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两个警察。他们十分紧张,虽然没有拔枪,但手都放在枪柄上。“那枝手枪是我的。我不知道窃贼有没有武器,但他们两个都丧失了行动能力。罗法官在看守他们。”
“小姐,尊姓大名?”身材较为矮壮的警察问。他缓缓走进敞开的前门,手电筒来回照射着。
“席莎兰。我是罗法官的总管。”
她看到他们交换的眼神──女总管?她习惯了那种反应,但壮警察只是问:“法官?”
“罗洛威,退休的联邦法官。”
他对肩膀上的无线电咕哝了几句。莎兰带他们穿过黑暗的门厅,经过前楼梯,进入后穿廊。他们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板上的两个男子和站在安全距离外观看的高瘦、白发老人。
被她揍昏的窃贼恢复了知觉,但还没有进入状况。他眨几下眼睛,咕哝着问:“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费事回答他。被压在电视机下的窃贼时而啜泣时而咒骂。
“他怎么了?”高个子警察问,用手电筒照着被五花大绑的窃贼。
“我打了他的头。”
“用什么?”他问,蹲下来对那个人进行迅速而彻底的搜身。
“我的拳头。”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耸耸肩。“打中他的太阳岤。”她解释,他点头。连大猩猩金刚在太阳岤挨拳时也会晕倒。她没有补充说明她受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有效地击出那一拳。除非有执法人员仔细盘问她的技能,否则她和她的雇主都宁愿对她职务的保镳部分保密。
警察在窃贼脚踝的刀鞘里搜出一把刃长六寸的短刀。
“他们经由那里把东西搬出去。”她指着日光室说。“那里有玻璃滑门通往阳台。”
远方传来许多的尖锐警笛声,预告着大批警察和救护人员的到来。不久之后,屋里就会人满为患,而她还有工作要做。
“我去坐在那里以免碍事。”她指着楼梯说。
警察点头。莎兰走向楼梯,坐到第四级阶梯上,赤裸的双脚收拢在腿下。首先,她必须使屋子恢复电力供应,其次才是恢复电话服务,因为他们可以暂时用行动电话应急。她还得通知保全公司派人前来检查防盗系统。日光室的落地窗玻璃可能也必须更换,但那可以等到天亮。
在心中拟定优先次序后,莎兰开始用手机打电话给阿拉巴马电力公司报修。能干的总管必须记得所有这类的电话号码,而莎兰是非常能干的总管。
第二章
凌晨两点多,“寇子”寇堂生从无线电里听到普乐梧路的通报时,正在回家的路上。但那个通报听来比回家有趣多了,所以他把小货卡掉头驶上二八o号公路。线上警网并没有呼叫刑事侦查员,但管他的呢,他的生活需要一点娱乐。
他离开二八o号公路,转入彻罗基路。在凌晨此时,宁静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车辆,所以他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抵达普乐梧路。案发地点并不难找,所有闪着警示灯的车辆都停在那栋屋子前面。这就是他身为刑事侦查员的原因,他能够推断出那种事。哈哈。
他把警徽别在腰带上,抓起挂在椅背钩子上的运动夹克,套在褪色的黑色圆领衫外面。夹克口袋里有条领带,他没有把它拿出来,因为他没有白衬衫可以套在圆领衫外面。这回他只好将就“迈阿密风云”的警探打扮了。
惯例会出现的各种制服人员在来回打转:警察、消防队员、医护人员和救护车人员。邻近的屋子全都亮了灯,窗口挤满好奇观看的脸孔。但只有少数人离开屋子聚在街上。这里毕竟是普乐梧路,住的都是祖传的富户。
值班主管潘乔治走向他。“你怎么来了,医生?”
“你也早。我在回家的路上听到通报。听来很有趣,所以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乔治藏起笑容。大众不知道警察的工作多么有趣,其中残酷危险的部分会逼得警察走上酗酒之路,但其余的部分都很好玩。实不相瞒,有太多人是神经病。
“这两个家伙很狡猾,剪断电源线和电话线,还破坏警报系统。他们似乎以为只有一个老人住在这里,心想他绝不会被吵醒,没料到他有个总管。他们忙着把一台大萤幕电视搬出去时,她绊倒带头的那个家伙。他跌了一跤,电视机压在他身上。她又趁另一个家伙仆跌时,往他的头部打了一拳把他给打昏,然后用电话线把他绑起来。”乔治低声轻笑。“他醒是醒了,但还搞不清楚状况。”
“她?”寇子问,不确定乔治是不是说错了。
“她。”
“一个女总管?”
“他们是那么说的。”
寇子哼着鼻子说:“是啊!”老头子或许有个女人跟他住在一起,但他很怀疑她是他的总管。
“那是他们坚持的说法。”乔治往四下瞧。“你既然来了,何不帮忙弟兄们做笔录,早点结束这件事。”
“没问题。”
他从容不迫地走进屋内。前方的穿廊里架起了紧急照明灯,光线和人群带领他来到现场。出于警察的习惯,他不自觉地嗅闻空气,找寻酒精或大麻的气味。有钱人的屋子闻起来就是不一样,连墙壁的木头都好像不同于普通人盖房子的木头。他闻到鲜花、家具亮洁蜡和晚餐残留下的淡淡味道,但没有酒精、烟草或大麻的烟味。
他抵达穿廊,站在旁边默默打量了一会儿。一组医护人员蹲在一个男子的身旁,一台大型电视机的残骸躺在附近。地板上的那个家伙在医护人员固定他的左腿时,不断呻吟。另一个大块头男子坐在地板上,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一个医护人员在用笔型电筒照他的眼睛。他虽然在回答医护人员的问题,但显然还在眼冒金星。
一个白发蓬乱的高瘦老人站在左边冷静地接受警察的讯问。虽然身穿睡衣和拖鞋,他看来仍然威严十足。他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注意着周遭,好像想要确定一切都处理正确。
右边的楼梯上有个身穿浅色棉质睡衣的女子,坐在第四级阶梯上讲行动电话。她赤裸的双足整齐地并拢在一起,浓密的深色头发好像刚刚下床似地蓬松散乱。她可能真的是刚刚离开床铺。他再度展现警探的推理工夫,推断出她住在这里。不然她怎么会身穿睡衣?乖乖,他今晚真是厉害。
即使身穿睡衣、不施脂粉、头发蓬乱,她仍然很好看。不,她不仅是好看,甚至可以算是绝色美女。金钱或许买不到幸福,但绝对可以替怪老头买到天生尤物;假如他还能做缅怀过去以外的事。
埋藏在心中两年多的愤怒再度席卷寇子,他很清楚自己对这个女子并不公平。任何男人在发现妻子红杏出墙,和熬过惨痛、漫长的离婚过程后,性情都会变得乖戾。但他撇开愤怒,专心在工作上。工作是他唯一做得好的事。
他走向其中一个菜鸟巡逻警员魏津世。魏津世年纪轻却很优秀,但话说回来,酒囊饭袋是进不了山溪镇警局的。他在看守那个上了手铐的家伙,注视着医护人员替他做检查。
“需要人帮忙做笔录吗?”
魏津世转头,有点惊讶看到他。地板上那个家伙趁他分神之际突然往前冲,撞倒医护人员,身手灵活地一跃而起。魏津世迅疾转身,但寇子的动作更快。他在抬起右脚回旋踢中那个家伙的胸口时,眼角余光瞥见坐在楼梯上的女子跳起来。他使出的力道刚好足以使那个家伙痛得弯下身子干呕喘气。魏津世乘机把他压在地上,另外两个警员过来帮忙。看到他们制伏了那个家伙,寇子退后瞥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医护人员。“看来他的伤势没有他装的那么严重。”
“我想也是。”医护人员拿出一块纱布捂住流血的鼻子,然后深吸口气。“但他现在应该伤得够重了吧?”
“他只是喘不过气来,我没有踢得那么用力。”对准胸口全力一踢会使心脏停止,胸骨断裂和造成各种内伤。他很小心,甚至没有踢裂那个家伙的肋骨。
魏津世喘着气站起来。“寇子,还想做文书工作吗?”
“当然。”寇子一口答应,由此可见他有多么无聊,因为文书工作最令警察头大。
魏津世朝坐回楼梯上继续讲行动电话的女子努努嘴。“你替她做笔录,我们把这个蓝波押上车。”
“乐意之至。”寇子喃喃地道,说的是真心话。她在盗贼企图逃跑时的反应挑起他的兴趣。她没有惊慌地尖叫或闪躲,她的动作协调流畅,注意力集中在盗贼身上。如果他没有制止那个家伙,寇子心想,她一定会出手,至少会尝试。这使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
他走向楼梯,背后的紧急照明灯照亮她的脸。她一脸镇静、专注地继续讲电话,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马上就好。
他是警察,不习惯别人叫他等候。他感到些许恼怒,但随即莞尔起来。天啊!也许他真的像他前妻说的那样是个自大的猪头。何况,即使这个女子是一个老人挽在臂上的装饰品,她的赏心悦目仍然毫无疑问。
由于赏心悦目,所以他尽情欣赏。快到肩膀的深色头发和深色眼睛。如果要纪录她的相貌,他会写褐发褐眼,但那并不符合实际的颜色。她的头发像浓纯的巧克力,眼珠的颜色又更深些。
他估计她的年纪在二十八到三十一岁之间,身高在一百六十五到一百六十八公分之间。他很想估到一百七十公分,但知道是那种近似军人的姿势使人觉得她比实际高。体重在五十四到五十八公斤之间。柔滑细嫩的肌肤使他想到霜淇淋。
她结束通话,朝他伸出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好不容易才通过电话公司的电脑语音选择单,不想从头再来。我叫席莎兰。”
“寇堂生警探。”她凉凉的小手与他相握时出奇有力。“可不可以详细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可以确定她操的不是南部口音,但也分辨不出是哪里的口音。这就对了,她说话不带任何地方口音。
“乐意之至。”她指指楼梯。“要不要坐下?”
他很想,但那样就会和她肩碰肩,那在执勤时并不妥当。从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有非分之想,那可不是好事。他悬崖勒马,强迫自己专心在工作上。“谢了,我站着就行。”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你的名字怎么写?”
“酒席的席,草字头的莎,兰花的兰。”
“发现有窃贼闯入的人是你吗?”
“是的。”
“知不知道那时大约是几点?”
“不知道,我的床头钟是插电的,但我估计现在离我醒来约有三十分钟。”
“你怎么会醒来?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
“不是。我的住处在车库上方,从那里听不到屋里的声音。他们剪断电源线时,我的吊扇不转了。使我醒来的就是那个。”
莎兰尽可能简洁地叙述事情的经过,但单薄的睡衣和赤裸的双足使她不自在。她希望她有花时间穿上睡袍和拖鞋,或是梳理过头发。甚至是浓妆艳抹,换上便服,洒上香水,在脖子上挂个“单身”的牌子。那样她才能带寇警探到她的住处,坐在床缘上让他做笔录。
她暗笑自己太傻,但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加快的心跳丝毫没有变慢。无论是化学或生物的作用,他都对她产生立即的肉体吸引力。这种来电的感觉偶尔会发生,但距离上次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而且从来不曾如此强烈过。她喜欢这种不为人知的兴奋,就像坐云霄飞车而不必离开地面。
她瞥向他的左手。没有戒指,但那未必表示他没有妻子或女朋友。像他那样的男人很少毫无牵绊。倒不是说他有多么英俊;他的五官太粗犷,胡渣太长,黑发太短。但他是那种看来就是比身旁的男人更具男子气概的男人,好像全身毛孔都散发出睾酮,而女人绝对会注意到。虽然夹克遮掩住他结实的肌肉,但她可以从他的举手投足里看出他跟她的父兄一样,是那种努力使体能保持在巅峰状态的男人。不幸的是,他一直板着张扑克脸,好像微笑会使他的脸碎掉。他的身体或许令人欣赏,但从他的不茍言笑看来,他的个性烂透了。
“你和罗法官是什么关系?”他问,平淡的语气近乎不感兴趣。他抬头瞥向她,但强光的阴影使他的表情难以辨认。
“他是我的雇主。”
“你的职业是什么?”
“总管。”
“总管。”他重复,好像从来没有听过那个职业。
“管理家务。”她解释。
“包括什么?”
“很多,例如监督其余的雇员、安排维修的时间、简单的烹饪、确保他的衣着干净、鞋子发亮、车子有定期维修清洗、帐单有准时缴款;总而言之,使他不必为他不想烦心的事烦心。”
“其他的雇员?”
“没有专职的。我指的雇员包括一周来两次的两个清洁公司女性员工、一周工作三天的园丁、一周来一次的办公室临时雇员、周一到周五来煮午餐和晚餐的厨子。”
“了解。”他翻阅笔记。“担任总管也必须会武术吗?”
啊!不知道是什么泄了她的底。她当然有注意到他以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制伏了那个大块头窃贼,而且立刻知道他也受过武术训练。
“不用。”她温和地说。
“那是你闲暇时的个人兴趣吗?”
“不尽然。”
“可不可以说得更清楚些?”
“我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镳。”她压低声音说。“法官不喜欢让太多人知道,但他过去收到过一些死亡恐吓,他的家人坚持他必须有人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他先前的态度完全是公事公办,但现在他注视她的眼光中除了直率的兴趣外,还有一点讶异。“那些恐吓有没有哪个是最近收到的?”
“没有。老实说,我不认为他目前有重大的危险。我为他工作了将近三年,他在这段期间并没有收到新的恐吓。但在他担任法官时,确实有几个人扬言要杀他,他的女儿特别担心他的安全。”
他再度瞥向笔记。“所以你挥出的那拳并不是瞎猫碰到死老鼠?”
她微微一笑。“希望不是。就像你的那记回旋踢不仅是侥幸而已。”
“你练哪些武术?”
“主要是空手道,为了锻炼体能。”
“哪一级?”
“棕带。”
他点点头。“还有呢?你刚才说‘主要是’。”
“有氧搏击。这和调查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他合起笔记本。“这件案子不需要调查,我是在做初步的笔录。所有的内容都会写在报告里。”
“为什么不需要调查?”她愤慨地问。
“他们是现行犯,罗法官的财物还在他们的小货车里。人赃俱获,没有什么好调查的。现在只剩下写报告而已。”
对他来说也许是如此,但她仍然得和保险公司交涉,找人修理日光室的落地窗,更不用说是买新电视了。法官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热爱他的大萤幕,已经提到他这次想买一台高画质电视了。
“报告里一定得提到我也是法官的保镳吗?”她问。
正要转身走开的他停下来望向她。“怎么了?”
她把声音压得更低。“法官不愿意让他的朋友知道。我猜他觉得被子女强迫雇用保镳是件很难为情的事。他那群死党都很羡慕他有个女总管;你可以想像他们在知道实情后会如何取笑他。还有,如果真的有人企图加害他,没有人知道我是他的保镳反而对我有利。”
他用笔记本轻敲手掌,表情仍然莫测高深,但接着他耸耸肩说:“那和案情无关。就像我说过的,我只是好奇。”
他也许从来不笑,但她可不。她如释重负地朝他咧嘴而笑。“谢谢。”
他点头走开,莎兰失望地叹息。包装很精美,但内容物单调乏味。
早晨一片忙乱。不但无法补眠,还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