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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溪之恋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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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晓得你会在这当儿来。”

  “嗬嗬嗬嗬……”任玉巧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笑得她被汗水浸湿的布衫里的乳房也在颤动。

  “你怕个啥唷,这凉水塘边,又没个人来。跟你说吧,一大早牵着牛到寨门口去吃草时,我都清点过了,寨子上能走动的人户,都赶场去了。唉,这年头,哪个不想赚一点活路钱啊。”

  “昌惠和昌华呢? ”

  “哦,石板哨有好多城里开来的卡车收洋芋,两姐弟一个挑一个背的,送到石板哨去了。寨上都传遍了,你没听说吗?”

  “听说了的。”

  安阳点了点头,心里说,挑那么远的路,一斤不过多个一角两角钱,值吗?还不是赚的劳力钱。在这穷乡僻壤,他的寨邻乡亲们,依靠啥子才能富起来呢?

  任玉巧把背斗移过来,挡住一点安阳视线,蹲下身子,利索地脱下身上的衣衫,双手一把将头发拢到脑后,又高高地束在头顶上,灵巧地扎起一个鬏鬏,继而双脚一伸,滑进了水中。

  斑斑驳驳的午间阳光照在水面上,水波闪烁着。

  任玉巧的裸体在水中晃悠悠地颤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看得安阳都呆了。

  她掬起一巴掌一巴掌的清水,往自己身上撩泼着,抹拭着,嘴里轻轻地吐着水沫,连声赞叹着:

  “好清凉的水,真舒服!”

  侧身在一边的安阳突地有一股异样感,他仿佛觉得自己置身在仙境之中。

  任玉巧的身躯壮硕结实,饱满鼓突的乳房随着她双臂的动作,不时地颤动晃荡着。身上雪白浑圆的肌肉,忽上忽下地跃动着。

  安阳虽在床上和她亲昵缠绵了好久,但他也没像此刻一览无余地看到任玉巧的身子。

  在大白天光里,任玉巧黝黑泛光的脸,和雪白一片躯体之间的反差,显得愈加大了。

  这一瞬间,他觉得作为一个女人的任玉巧,真是美极了。

  “你痴呆呆地望个啥子?”

  冷不防,任玉巧的脑壳往水中一埋,全身朝水里一扑,四肢舒展地划动了几下,一个猛子就游到安阳跟前来了。

  她站直身子,水花从头顶的乌发上、脸庞上淌下来,紧挨着安阳,一只手搭在安阳肩膀上说:

  “憨了吗?来,让我替你背脊上抹香皂,你呢,一会就帮我抹。”

  她从塘坎上的小盒里取过香皂,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说:

  “好香啊,上次你给我的那块,我拿出来用,昌惠一见就晓得是好东西,藏到她屋里去了。还一迭连声追问我,咋个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香皂了?这姑娘!”

  安阳叹了口气说:

  “其实城里人洗澡,都用上比这还好的香波了。”

  “我们哪会有城里人的福气。”

  任玉巧逮着安阳的手臂,让他侧过身子。她给他背脊上抹了香皂,继而把香皂往他手中一塞,一只手就在他背上轻轻地搔挠着,边挠边问:

  “舒服吗,安阳?”

  “舒服。”

  “那你也替我抹呀。”

  任玉巧一提醒,安阳也用香皂在任玉巧身上抹起来。抹了香皂,他也在任玉巧身上挠挠着。

  任玉巧经年累月劳动的身子十分结实,可她的皮肤仍滑爽温润,摸着特别舒服。

  水波在轻摇轻晃,洁白的皂液带着两人的体香,往坡势低的溪河里淌去。

  任玉巧游动的手在安阳的腰肢上停住不动了了。

  安阳的手托着任玉巧鼓鼓的乳房,目不转睛地瞅着她那一对发亮的紫殷殷的乳头。

  两个人的呼吸一阵比一阵局促起来。

  任玉巧“扑哧”一声笑了:

  “瞧你的眼神呀,都瞪得直了!喜欢,你就要啊?”

  说着,她伸出湿漉漉的手,在安阳脸上爱怜地摸了一把。

  安阳的巴掌轻轻地笼住了任玉巧圆滚滚的乳房。

  任玉巧扳过他的脸,耸起了两片嘴唇,安阳迎上去,两人迫不及待地吻在一起。任玉巧大张着嘴,似要把安阳的嘴整个儿吞进去。她一边狂吻,一边把舌头送进了安阳嘴里,从身心里发出阵阵轻吟般的“哼哼”。

  热辣辣的阳光一会儿照耀在他俩的脸上,一会儿拂过两人的头顶。

  “哦,安阳,我的好幺弟,我咋个觉得,我们这会儿,像是在梦里,在梦中的仙境里。”

  任玉巧长叹着说。

  “恍惚之间,我也像在做梦。”安阳由衷地应道,“可看见了你,我又觉得是在活生生的人间。你的嘴里,有一股好闻的酸香气息。”

  “真的吗?”

  任玉巧感动地扳住了安阳的肩膀。

  “我不说瞎话。”

  任玉巧又吻了他一下说:

  “烤洋芋,包谷花,水煮酸菜蘸盐巴。我这辈子,过的就是这种苦日子。”

  “哪怕是蔬菜,”安阳想到了她让他吃过的锦菜。“你也煮得又香又入味。”

  “嗨,给你说中了,我今天还带了点吃的和茶水上坡来,一会儿我们可以一齐吃。”

  “你想得真周全,对我真好。”

  安阳又一次受到感动。

  “也就对你,我会亲得这样子入魔。”

  她水中的手一把捉住了安阳。

  一阵舒展奔放的快感在安阳浑身弥散,他忍不住俯下脸去,亲着任玉巧的乳沟说:

  “你的乳房大得晃人。”

  任玉巧不无自傲地一仰脸,双手托起自己挺得高高的乳房,脑壳一歪,问:

  “喜欢吗?”

  “喜欢。”

  “晓得你喜欢,挺吗?”

  “挺。”

  “任红锦的有这么大吗?”

  安阳不觉一怔,面对任玉巧紧盯不舍的目光,他的眼前晃过任红锦平平的胸脯、小小的乳头。他不由摇摇头。

  任玉巧笑了,鄙视地说:

  “谅她也长不出。平展展的胸脯,就是怀不上娃娃。你看凉水井寨子上,那些奶娃崽的婆娘,哪个不生着一对饱鼓鼓的咪咪?”

  安阳注视着任玉巧颤动弹跳的乳房,似有新发现一般说:

  “玉巧,你看,你这乳头下面,怎么会有一个疤?”

  一片阴云掠过任玉巧黝黑的脸庞,她用手把自己左侧的乳房托得高高的,掐起乳头瞅了一眼,叹息着说:

  “不瞒你说,那是奶昌惠时,屋头穷得没粮食吃,咪咪没奶水,给饿慌了的昌惠咬的。当时都给她咬出血了,伤在我的胸口,痛在我的心头啊!”

  安阳一阵心酸,张开双臂,把任玉巧整个儿紧紧地抱在怀里,摇着头说:

  “不要说了,玉巧,不要说了,我真不该问你,真不该……”

  任玉巧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说:

  “两个娃娃还小,这样的苦日子,不知哪年哪月熬到头。”

  “会熬出头的。”

  “说说罢了,卖光了洋芋卖茶叶,茶叶都卖脱了,又得等秋后,才能收些东西去场上卖。一年到头的,就是每一场都有东西卖,又能卖出几个钱来?”

  说起过日子,任玉巧一脸的愁苦。

  安阳能说啥呢?

  他也一样穷。尽管他对往后的生活有着许多打算,可只是打算呀,八字还没一撇,他没资格说大话。

  沉默片刻,他只得说:

  “所以我想出外去打工……”

  “快别说打工的话,”任玉巧厚实的巴掌一下掩住了他的嘴,“你妈一死,我就晓得你早晚要出去打工的。可这些天里,只要一想到你要出门去打工,要去到那天高地远的城市,在凉水井再也不能见着你,我的心就毛了,心里乱得做啥子事都提不起劲头了。”

  “咋个了?”

  “打工多苦啊!你看那些电视上报的,挖煤老二压死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没个完。”

  “我出去不挖煤。”

  “干啥都是挣的苦力钱,我不要你去。”

  “那就只能一辈子穷下去。”

  “我宁愿穷,宁愿和你一起在凉水井过苦日子。”任玉巧双眼噙着泪颤声说,“安阳,真的,你、你快亲亲我的伤疤。”

  安阳见她说话间泪水都涌了出来,赶紧把她往起一抱,一口噙住了她的乳房,似要吞下她湿润的乳房一般,心醉如酥地合着眼说:

  “哦,玉巧,我不走,一时我还不会走……”

  “那我们到林子里去吧。”

  “要得。”

  任玉巧的身子贴紧了安阳,两个人站在溪沟里一动不动。

  任玉巧的嘴巴凑近安阳的耳朵,轻声柔语地说:

  “姐好想和你做成一家子,姐好想和你在一个枕上睡。哦,安阳,我满以为,和你好上一会,就可以缓解我心头十几年的火。哪晓得,尝过一回鲜,我身上的火全燃旺了。安阳,好幺弟,噢,姐是你的人,姐全是你的了,姐要给你,全都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柔柔地抚摩着安阳稀湿的躯体。

  安阳感觉到自己忍不住进入了她的身子,一点也没费劲,一点也不慌张。

  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凉水塘的水面,水波轻摇着,涟漪荡漾着。

  树林子里的蝉鸣,涨潮一般喧闹着。

  一股清凉的流水,顺着山水沟,沿着凉水河直泻而下……

  擦干了身子,穿上衣裳,安阳和任玉巧双双坐在林间的树阴下,靠着树干,吃了任玉巧装在背兜里带上来的泡粑,喝着茶水说悄悄话。

  安阳嘴里啜着茶,把脑壳美美地倚靠在树干上,眼角瞅着任玉巧说:

  “怪了,渴了,累了,我在屋头也泡茶喝,咋就没得你这茶好喝呢?”

  “我这茶好喝在哪里?”

  任玉巧笑吟吟地问。

  “没喝,光是闻闻,就有一大股清香。喝到嘴里,茶味浓,爽口,还甜甜的,特别提神。”

  “你把这茶夸成仙水了。”

  “不是夸,真好喝。”

  “那我就没白费劲。跟你说,这是我今年开春时节采的芽尖,在高山茶坡上摘的。想到要给你喝,我特意泡的。”

  “怪不得。”

  “你要喜欢,我屋头还有,拿报纸来包点去。让你天天喝着我采的茶,心头也好记挂着我……”

  话音未落,安阳慌张地一逮她的手臂,坐直了身子道:

  “听,玉巧,好像有人来了。”

  任玉巧的脸也变了色,当即支身站起来,歪着脑壳,仄耳倾听着。

  春天安详明亮的阳光下,凉水塘汩汩的流水声中,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忽重忽轻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拨动着路边的灌木丛丛。

  任玉巧的眼珠一转,悄声对安阳说:

  “当真的,有人在走来。哎,这当儿,会是哪个呢?”

  “咋个办?”安阳的声气里透着惊慌。

  让人撞见他和任玉巧一男一女在凉水塘边,那就跳进水里也洗不清了。

  “莫慌。”

  任玉巧把手摆了摆,又指了一下林子。

  “你先去那里躲一躲,躲深一些,不要出声。”

  “那你呢?”

  “我一个女人家,撞见人没关系。快走。”任玉巧一面说,一面手脚利索地把东西收拾进背兜。

  安阳慌急慌忙地转身钻进了凉水塘边的树林。

  他刚在林木深深的粗大树干后面隐住身子,就听见了凉水塘边传来的对话声:

  “唷,是幺姑啊,我说是哪个,好安逸!在凉水塘边歇气儿呢。”

  “天太热了。红锦,赶早上坡来,挖了点蕨根,掏了半背猪草,我还挖到了刨参哩!你看,这刨参的样子像不像个人?”

  “还真有点像呢,听说,这是男人吃了补的东西……”

  “炖鸡吃更好。”

  “幺姑,你在这里歇多久了?”

  “汗水打湿了衣衫,我就跳进塘水中洗了洗。幸好,没一个人拢来。”任玉巧说话的语气始终是安安然然的。

  “看到淌下山的溪沟里泛起白色的皂沫,我以为是安阳在凉水塘洗澡呢,都不敢往上走了。哎,这不是安阳用的香皂盒吗?”

  “亏你一眼就把安阳的东西认出来了。这是他送给昌惠的。”任玉巧的声气有些不自然地说。

  “原来是这样啊!幺姑,你半天在坡上,见到安阳了吗?”

  “没得,他上坡来了吗?”任玉巧的声音里透着警觉。

  “来了,我远远地看着他离开寨子,顺着凉水河一路上坡来的。怪了,咋个就不见他人影呢?”任红锦语气里的狐疑是明显的。

  “克明嫂子,和他睡过一宿,就牵念他了?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任玉巧呵呵笑着说,“我想,他会不会穿过凉水塘到三岔口茶坡,去看他家那几亩地茶园了。”

  “说的也是,幺姑。我和安阳,是你给牵的线。我跟你道真情,我这心头、心头……还、还真、真是牵他。”

  “巴望肚子里快快兜上瓜儿。”

  “倒也不是,就是巴望他再来。幺姑,我不瞒你,没得到过男人,不晓得是个啥滋味。得到了安阳,我的一颗心都巴在他身上。我想、我想……”

  “想啥子?”

  “想离开克明,和安阳做成一家,过日子算了。”

  “那你咋个对得起克明呢,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寨邻乡亲们晓得了,不把你扒层皮才怪呢。”

  “我晓得。我不对别人讲,就跟你说说。”

  “跟我说也不行。”

  “我心头……”

  “你给幺姑说真心话,睡那么一宿,管用吗?”

  “我哪里说得清啊!幺姑,就是心头巴望,盼他来。你见了他,再替我说说。哎呀,羞死了!走吧,我们走吧。”

  ……

  两个女人的说话声渐远渐轻,终于听不见了。

  紧张得头皮发麻的安阳从隐身的大树干后面露出身来,眼睛瞪得直直的,脑壳里一片茫然。

  缠溪之恋 十五

  安阳拨通七里冲李昌惠家的电话,才响了一下,电话就有人接了:

  “你找哪个?”

  声音压得低低的,安阳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任玉巧。

  “我是安阳,你们在家吗?”

  安阳试探地问着,抬起头来,瞅着自己那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新崭崭的别克轿车。

  “我和娃儿在家,娃儿刚睡着。昌惠和她男人都在外忙,安阳幺弟,你哪天来?”

  安阳明白她为啥子压低嗓门说话了,他往两边瞅了一眼,道:

  “我这会儿就来,行吗?”

  “这会儿来?嗯,这……要得、要得,你来吧。多长时间到?我总要准备准备啊!”

  安阳想象得到她那吃惊和发慌的神情,坦然说:

  “不要准备啥子,我恰好在郊区办完事,路过七里冲,就转过来看你。”

  这是他预先想好的措词,其实他是特意来的,而且故意挑李昌惠和她男人不在家的时间。车子在七里冲转了一圈,他已经找到了李昌惠家租住的那个农家旧院坝。

  他把车子停在离加油站不远的路边,一来是安全,二来是不想把车子开到那片农家院坝跟前去。听明白就任玉巧一个人在家,他甩着双手,慢慢吞吞地朝那个院坝走去。

  冬日的午后,农家院坝里一片明晃晃的太阳。

  安阳刚一敲门,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就传过来了。

  门一打开,任玉巧出现在门口,慌里慌张地招呼着:

  “安阳,你来得好快啊,我以为总得等上半个钟头。哪晓得,你像会飞一样,说到就到了。哎,就你一个人来?快,快进屋来。”

  她说的话愈多,愈是显得神情紧张。

  安阳随着她一进屋,她就把门关上了,还利索地落了锁。

  冬阳从窗户里照进屋来,屋里还暖和。

  安阳在靠墙的一张铺着大毛巾的沙发上刚落座,任玉巧就端了一杯茶过来。

  “吃茶,吃茶。哎呀,你看,这屋头好乱。”

  说着,她随手取走了一件搭在沙发上的衣裳。

  沙发有点塌陷了,安阳坐着感觉不舒服。

  他端过茶几上缺了口的杯子,瞅了一眼,杯子虽是缺口的,茶叶却是凉水井的好茶。他不由朝着杯子吹了口气,呷了一口茶。

  “这是我从凉水井带出来的。”

  任玉巧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转过半边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

  “安阳,六七年了,你真一点也不出老,相反白净多了。不像我,活脱一个老太婆。”

  “你也不老。”

  “哪里呀!”话是这么说,任玉巧的双眼亮晶晶的,还是显得神采飞扬。

  “我不说瞎话。”

  安阳不是恭维她,她确实不出老,原先黑黑的脸现在红润了一些,额头上添了些细纹,也还耐看。

  任玉巧的身子往安阳身上轻轻一靠,说:

  “都说你发了大财,当了真正的老板,讨了漂亮婆娘,住上了花园别墅,日子过得十分安逸。”

  “你呢,”安阳不接任玉巧的话,岔开话题问,“这些年是咋个过来的?”

  “昌惠出嫁以后,我就挨昌华过,等着他从县中毕业,他没得考上大学,母子俩勤扒苦挣地为他娶了一个婆娘。成家以后,昌华就去深圳打工。这两年他在那里站稳当了,把婆娘娃儿接了过去。我在凉水井就成了孤身一个,恰好昌惠家要人帮忙,我就来了。”任玉巧两眼灼灼地瞪着安阳道,“哪晓得,刚来没多久,就听说任红锦和李昌芸死了。”

  “真是不幸。”安阳几乎是无声地说着,把手搭上任玉巧浑圆的肩膀。

  任玉巧的肩部颤动了一下,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大睁着一双泪眼,盯着安阳唤了一声:

  “安阳幺弟。”

  安阳应了一声,朝她点头。

  她把脸贴近过来,嘶声说:

  “你走以后,虽说是无望了,可我仍想你啊!安阳,想得我好苦。”

  说着,她呜咽起来。

  安阳抹拭着她脸上的泪,把脸挨上去,亲着她。

  任玉巧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了安阳,激动万分地啜泣道:

  “安阳,你心中还有我。”

  她狂放地亲吻着安阳,一面亲吻,一面断断续续地说:

  “昌惠让我来省城,我就想着会见到你。真的,光是想想,我的心就抖。安阳,我们、我们有几年没在一起了呀。走,进我那间屋头去。”

  安阳把任玉巧紧搂在怀里,摇了摇头说:

  “万一昌惠回来了,那、那不是又和在凉水井一样了?”

  这话果然有效,任玉巧浑身打了一个寒战,顿显冷静多了,她喝一口茶,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端坐在安阳身旁说:

  “那我啥时候去你家?”

  “你敢去?”

  “咋个不敢,只要你同意。”

  “不怕碰上聂艳秋?”

  “我怕她干啥子,我带上昌惠的娃娃去。”

  安阳淡淡一笑说:

  “那当然可以。不过,这几天聂艳秋出远差了。”

  “那好,我明天就去,你愿不愿来接我?”任玉巧爽快地问着,双眼瞪得大大地望着安阳。

  “明天,要得嘛。来之前,我会给你电话。只是,只是……”

  “只是啥子?”

  “你事前不要跟昌惠讲,也不要说我来过。”

  “明白了。安阳,我要你记着,我的一颗心是巴在你身上的。”

  任玉巧说话时,流露的是一片真情,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哎,你不晓得吧,任红锦和李昌芸死以后,公安局来找过我们。”

  安阳的心一紧,平静地问:

  “他们来问啥子?”

  “问她两个和你是啥子关系?”

  “你咋个答的。”

  “我没得答,是昌惠答的。昌惠只晓得我和你的事情,你和任红锦的事,她啥都不晓得。她就说,是一般的寨邻乡亲关系。我只在旁边点头。”

  安阳吁了一口气。

  任玉巧以为安阳是在叹息,也跟着叹气道:

  “任红锦这人,真是没得福气。好不容易熬到李克明死了,到省城找到了你,又摊上这等灾祸。”

  “太意外了。早知这样,我就让她在孔雀苑住下去了。”

  任玉巧扳住安阳的双肩,悄声问:

  “她和你住在一起,缠不缠你?”

  “咋不缠?只要聂艳秋不在,她就往我身上黏。”

  夜深人静,任红锦还离开女儿,钻到安阳的床上来。安阳不想说了。

  “她以为她有这权利,你是李昌芸的爹,她是李昌芸妈。”

  “就因为这,怕聂艳秋看出来,才特意让她到外头租了一套房。谁知又会惹出祸事。”

  “哎,安阳,你给我道实情,任红锦找上门来,你晓不晓得李昌芸是你的女儿。”

  “不晓得。”

  “她说了以后呢?”

  安阳没有马上答话,端起茶杯,把一杯茶“咕嘟咕嘟”全喝个光,愣怔地盯着任玉巧,不说话。

  任玉巧大约也看出了安阳的神情有异,乖巧地不吭气了,只是偎依着安阳,静静地坐着。

  安阳岂止知道,任红锦带来的李昌芸是他的女儿,他甚至还记得,这个女儿是在何种情形之下怎么怀上的。

  缠溪之恋 十六

  连续几天,都是黄昏有雨,一直落到下半夜,落得山水沟里淌得响起来。

  天亮以后,天就朗开了,远山近岭都像被洗刷过一般,显得清碧明净,好看极了。

  田头的谷子,坡上的包谷、黄豆,都在风调雨顺的季节里滋润地生长。

  农活不忙,安阳独自个儿的家务事也不多。

  晚饭后,他到有电视机的李克全家看了一阵电视。电视里演的是一个外国讲恋爱的片子,荧屏上的男子粗实健壮,一脸的络腮胡子。女子则是个高鼻梁、高额头、高胸脯、大嘴巴的漂亮姑娘,她的一双眼睛大得出奇。两个人呆在一起,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亲嘴、拥抱,互相抚摩。电视里把许多细小的动作都拍出来了。那外国女人一对乳房,一半露在外头,挺挺地鼓得老高。

  看得安阳心里毛躁火燎的。不知为什么,一边看,一边他的脑壳里头总是闪现出任玉巧和自己亲昵缠绵时的画面。他真恨不得能和任玉巧单独地呆在一起,学学外国人那些动作。可他也晓得,这是痴心妄想。到了晚上,任玉巧是不可能来找他,他更是不可能闯到任玉巧家去的。

  屋里,平时看电视总是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屋头,这会儿一片静寂。

  李克全不满地吼了一声,动作粗暴地把电视机关了。

  入神入迷地聚在他家看电视的姑娘小伙们吵吵嚷嚷地一哄而散。

  安阳也冒雨小跑着回了家。

  洗了脸,洗完脚,开出门去泼水。

  雨下大了,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凉水井寨子上静寂下来,寨路上没一个人影,不少农家已熄了灯。

  安阳被电视上的画面和没演完的情节撩拨得心神不宁,正要闩上门去睡觉,骤雨声中,一个人影身披蓑衣、头顶斗笠,踢踢踏踏地冲进他家院坝,跑上了台阶,轻拍着门。

  “是哪个?”安阳惊问。

  “我,安阳,快开门!”任红锦在门前台阶上轻轻唤着。

  安阳刚把门打开,任红锦就闪身进了屋 。从她的斗笠上,淌下一小股一小股水,直溢在地面上。

  “这么晚了,”安阳愕然盯着粗声喘息的任红锦问,“有啥子事?”

  “你忘啦,安阳?”

  “忘记啥了?”

  “去我那里呀!”

  任红锦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

  “真想不到,你是这么个薄情人。那天你离去之前,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得空去我家。你就是没事人一样,拖着不去。你不知,我天天晚上都给你留着门。我……安阳,我就猜,是不是另外有什么人在缠着你啊?”

  “没得。”安阳急忙摇头否认,极力保持着脸上的镇静和安详。

  “你说这会儿去?”

  “是啊,熄了灯,走吧。”任红锦两眼灼灼放光地催促着。

  安阳把脸转向门外,风雨声响得一片嘈杂,他摇一下头说:

  “雨下得这么大,改天吧。”

  任红锦的嘴巴撅了起来:

  “你要不去,我就不走了……”

  说着,她一昂脑壳就顾自往屋头走。

  “在你这里睡也一样,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安阳跟着她走去。

  “任红锦,你、这……呃……”

  话没出声,任红锦一个急转身,把他紧紧地抱住了。

  “哦,安阳,我求你一次,真不易啊!你咋不想想我是多么盼着你?”

  说着,她把自己的脸往安阳的脸颊上贴来。

  安阳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点感情,不由捧过她的脸,在她嘴上吻着说:

  “我是怕……”

  “怕个哪样呀?”任红锦截断了他的话,“我们再不呆在一起,就没时机了。”

  “咋个了?”

  “李克明捎话来,说赶过这一场,就要回家来一趟。要不,我咋个会冒雨来催你啊。”

  安阳心情复杂地久久地吻着她。

  她被吻得有了反应,舌头伸出来,探进安阳的嘴里,和安阳甜甜蜜蜜地亲着。

  “哦,安阳,和你在一起,连亲嘴都是有滋有味的。”任红锦感叹说,“和李克明虽是夫妻,可是做不成事,两个人干什么都是乏味的。你不知道,自从和你睡过那一宿,我这心头就只有你,做啥子事情,都是懒心无肠的。一抬起头来,就朝你家这里望,想看到你。”

  安阳听得出她说的完全是真情话,不由受了感动,他更热烈地吻着她。

  任红锦一边愉快地接受着他的吻,一边用双手使劲地逮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挪步进了里屋床边。

  任红锦首先倒在床上,顺势也将安阳逮倒下来,双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嘴里喃喃道:

  “安阳,哦,安阳,安阳……”

  安阳被她一声声唤得浑身涌起了一股狂热、焦躁的冲动,他情不自禁地胡乱扯着她的衣衫。

  任红锦推了他一下,指了指外屋,说:

  “去关灯。”

  安阳像条听话的小狗似的利索地下床,跑出去关熄了昏蒙蒙的灯光。

  退回到里屋,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安阳小心翼翼地挪步到床头,只听任红锦轻微地喊了一声:

  “来。”

  他刚俯身下去,任红锦两条光溜溜的胳膊已经伸出来搂住了他。

  可能是在自己家里,又是在乌漆墨黑的幽暗里,安阳显得比哪一次都从容得多。刚才看过的电视上的画面,似乎又在诱导着他,他很快就显得既雄壮又贪婪,还带着点儿发泄的粗蛮。

  任红锦开头还有一点本能的羞涩和节制,可在安阳不停的爱抚和有力的刺激之下,她也随着一阵阵欢爱的喜悦变得癫狂起来。她迎合着安阳,紧紧地抱住了他,毫无保留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屋外是山乡的夏雨,滴水声、淌水声伴着风吼,交织成一片嘈杂热烈的喧响。

  ……

  一夜无话。

  安阳是被雨后放晴的鸟啼唤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屋里已经亮了,躺在旁边的任红锦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瞅着他。他顿时想起了风雨之夜的一切,悄声说:

  “你早醒了?”

  “嗯。”

  任红锦不无羞涩地移开了目光,又亲昵地把蓬散着一头乌黑短发的脑壳倚在安阳肩头上,眨巴眨巴眼皮说:

  “安阳,昨晚上,我欢极了,比头一回还要好。这一回,我真正晓得了,人为啥子要成亲。你呢?”

  “也是。”

  “你说,”任红锦的目光瞅着楼板,充满热望地说,“我们做得这么好,会怀上一个娃娃吗?”

  安阳的心头极为复杂地一沉,任红锦的话让他想起了她的目的,让他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件工具,心里极不舒服。他摆动脑壳,干涩地说:

  “不晓得。”

  任红锦却支身起来,脸对着他说:

  “安阳,跟你道心里话。这些天,我这心头已经全都是你了。真要怀上了你的娃娃,我这心连同魂灵,还不知咋个巴在你身上哩。”

  安阳被她的话说得有些心动,不由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任红锦接着道:

  “安阳,说心里话,自从你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我晓得你在凉水井呆不住。你有知识、有文化,喝过不少墨水,早晚要出外去闯。我就想、就想……你知道我想啥子?”

  “不晓得。”

  “你猜。”

  安阳摇头说:

  “我猜不出来。”

  “跟你说啊,我总在想,真怀上了你的娃娃,我就和克明打离婚。怀着娃娃跟上你外出去闯荡,去打工。”

  安阳在她肩上游动的手停下来了。

  这可是他从没想过的,原先他只想贪欢,只以为任红锦是要达到怀个娃娃的目的。谁知才和她睡上两回,她就从心底里爱上他了。

  任红锦把脸转过来,吻着他问:

  “你说呀,要我吗?”

  “可惜,我娶不成你。”

  “为啥子,你不也是个大男人?”

  “你是李克明的婆娘。”

  “我说了,我可以和他打离婚。”

  “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不答应我也要离,闹上法庭我也离。我听说过的,像这种情况,法院会判离的。”

  “离了我也娶不了你……”

  “那又是为啥?”

  “我穷得丁当响……”

  “再穷我也心甘情愿,再穷我也愿跟你,不跟李克明那个假男人。再说,人哪会一辈子穷下去,凭我们两双手,只要勤扒苦挣地做,还能永远受穷?”

  显然,任红锦对这一层想得很深了。

  安阳叹了口气说:

  “真要这样子,我这一辈子,离开了凉水井,就再没脸面见人了。”

  “是啰,”任红锦也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我晓得,这些像在做白日梦,能怀上一个娃娃遮羞,已经好上天去了……”

  话没说完,她陡地闭了嘴,身子僵直地蜷缩起来。

  安阳也警觉地仄起耳朵,隐隐约约的,从卧房后门口,清晰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继而,方格格窗棂上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笃──笃──笃──笃,笃,笃……”

  床上的任红锦紧张得双臂搂紧了安阳,贴着他脸悄声问:

  “会是哪个?”

  安阳感觉到任红锦的身子在发抖,他安慰般在她肩上摸了两下,心里猜得到,这多半是任玉巧。但他装作浑然不知地摆摆脑壳,紧闭着嘴不吭气。

  叩击声刚停,隔着窗户,传来了任玉巧压低了嗓门的轻唤:

  “安阳,安阳,还没睡醒吗?安阳幺弟……”

  “是李幺姑!”

  尽管她压低了嗓门,任红锦还是一下子听出来了。她狐疑地对安阳耳语着:

  “她找你干啥子?”

  “不晓得。”

  安阳摇着头低语,人也紧张起来。他真怕任玉巧喊出更加亲昵的称呼来。

  外面的脚步声又传到后门边了。

  安阳家梓木板的后门上,又响起了几下叩击声和隔着门板的轻呼:

  “安阳,安阳幺弟,是我呀……怪了,莫非一大早就上坡去了?”

  失望的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了。

  卧房里一片清静,任红锦像突然爆发了一般,陡地一个翻身扑在安阳身上,醋劲十足地涨红了脸说:

  “安阳,你说实话,李幺姑一大清早摸到你后门头来做啥子?”

  “我咋个会晓得。”安阳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静,可他的眼睛不敢对着任红锦的眼神。

  “我赌你是晓得的。”

  任红锦妒忌得鼻孔里呼呼地出着粗气说:

  “一声一声地喊你幺弟,喊得好亲热啊!给我说实情,你们是不是早就暗中相好了?”

  “你不要胡打乱说。”

  “我咋个是胡打乱说?李幺姑是寡妇,她要真有事找你,就该带上娃娃,在大白天从院坝里进来。她咋个偏在这清早无人的时辰,摸到后门边来?”任红锦妒意不消地道,“你听听她叫你的那种口气呀,哼……”

  “我说不上来,不过,也可能是她上坡割草,从后门边路过呢……”

  “你莫替她编!安阳,你们两个准定有花哨。不要以为我不晓得,平时李幺姑说话嗓门有多大,可刚才她把嗓门压得低低的,就像在同你说情话。”

  “你越说越没得边了。”

  “你别以为我蒙在鼓里。上一回赶场天,我远远地看准了你上坡往凉水塘那里去了。等到做完屋头的事情,我也跟着到凉水塘来找你。结果,没找着你,却碰到李幺姑在那里。你咋个说?”

  安阳坦然道:

  “我是翻过凉水塘,去三岔口茶坡了。”

  “反正她心头有鬼。那天,我们一路从凉水塘下坡回家,我给她明说了要和李克明离婚,跟你过,亲亲热热做成一家子。她一脸的不愿意,连说话的声气都变了。哼,你又不是她亲弟!再说,她怕你和她女儿昌惠好,听到我愿跟你,她为啥不答应,满脸的不踏实……”

  “哎呀,任红锦,你越说越离谱了。你细想想,她真和我有啥子,还能为你和我之间牵线吗?”

  安阳被任红锦一句一句逼问得实在没词回话,憋得急了,总算找到了这么一句。

  听了这话,任红锦不觉一怔。她把整个身子扑伏在安阳身上,放柔了声气道:

  “莫怪我,安阳,实在是我的心头把你放在第一位,我真怕李幺姑这个风骚寡妇把你夺了去。”

  “她比我大这么多,你想会吗?”安阳反问着,轻轻抚摩着她的背脊。

  “是啰,在心头,我也这么说。论年纪、论相貌、论文化,我都比她强。当姑娘时,我好歹还是个初中毕业生。她呢,听说只念过两年书,初小都没得毕业。 我还怕她啥子?”任红锦自得地笑道,“可我就是觉得不踏实、不安逸。安阳,你莫隔着衣衫摸呀。来,替我把衣裳脱了。我、我们睡吧……我、我还想要。”

  “天都大亮了。”安阳有些迟疑。

  “怕个啥子。我真怕克明一回寨子,我们就找不着机会亲了。”

  任红锦一边“啧啧”有声地亲吻着安阳,一边就在安阳的身上使劲扭动起身子来。

  安阳的性子顷刻间被她唤了起来。他翻身坐起,把她压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凝望着她的双眼,悄声发问:

  “你还想要吗?”

  任红锦的脸上飞起了一股绯红,两眼欣喜地瞅着他,脉脉含情地颔首一笑,张开双臂搂住了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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