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豢养 一、09

    　　风似疯了魔，吹阿吹，极凉，凉，凉，凉。

　　一株株的萱草摇曳得彷若经寒天的冷风吹拂，呼啸一声，剐落了叶，萎了花。

　　守谷人於狂风中策马奔腾，远远地便跳下了马，双足迈步，来势汹汹。

　　大宅前，儿鹿牵握住阿萱的柔荑，两人怔怔地回头一望。

　　「大司寇……金针夫人、金针夫人……回来了……」嗓子是颤抖的，是哑的，是金针夫人回来了，是真正的金针夫人回来了。

　　阿萱的手随着儿鹿的松脱而落下，好似让人一抛，晃晃地於虚空中独自飘零。

　　不动声色，儿鹿的表情未有变化，可瞳孔间写满了不为人知的复杂，更是带着些许的惆怅。

　　他的金针回来了，那眼前这个金针又是何人……

　　暗暗地苦笑，阿萱的心起了莫名的酸涩。她想，他的萱草田不会再寂寞了。

　　抬眼，阿萱望向静默不语的儿鹿，讷讷地说：「她回来了，回来了，金针回来了。」笑，她挤出浅浅的一笑。

　　放眼遥望，远处有个披着鹅黄色斗篷的女人熟练地踩於蜿蜒小径上，那是真正的金针夫人。离开六年的金针夫人回到了金萱谷，回来寻大司寇了。

　　大宅中，阿萱与儿鹿如僵木般伫立於寝房内，阿萱一身冷寒，沉默地道：「大司寇，请替乡女脱下这身丝衣。」她不再是他的金针，她要他亲手释放她，放了这位名唤阿萱的乡女。

　　锁由他链上，就得由他解下。

　　儿鹿听命，伸手解下了阿萱腰间的绑带，替她褪去一身仅属於金针的衣裳。

　　望着裸露的健康dongti，阿萱将自己的兜和裤一一穿回，套上了豆沙色的衣裙，随之披上那件伏着尘埃的黑斗篷。

　　将绑带系妥，阿萱回头睨了儿鹿一眼，敛敛的一眼，若有似无。

　　「我走了。」她走了，并未告诉他她叫阿萱。

　　在薄玉门推开的一瞬，儿鹿轻握住了阿萱的指尖，将一株已乾去的萱草放入她的掌心。

　　握住至紧攥，阿萱戴上篷帽，头也不回地步离了大宅内的重重院落。

　　朝守宅侍人颔首，阿萱再次风尘仆仆地踩在了萱草田间的小道上，可这次是离去，不是前来

　　放走了白海青，她该回绦县了。

　　黑色的斗篷随着风势，朝几株萱草狂乱拍打，而那是她与儿鹿曾经交融的一片田。

　　斗篷的另一侧，与一身鹅黄擦肩而过，彷若尘埃般，毫无任何的停留，更无留恋。

　　金针与阿萱，鹅黄与玄黑。暮色照下，显得几分凄凉。

　　儿鹿凝眸，观着蜿蜒起伏的山谷，直至阿萱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谷这头，而金针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彷若安在了瞳孔里。

　　「金针，你回来了。」

　　「阿鹿，我想你。」

　　「回来就好，我的金针。」

　　「阿鹿，我再也不走了，你原谅我的自私，好吗」

　　金萱谷的另一头，阿萱站於渡口，踏上了舟船。

　　斜阳将金萱谷的萱草田照得更加寂寞，好似人的一颗心，旁徨。

　　江波隐隐，舟船驶离，从今往後，她不曾再踏入金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