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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官道 第16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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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这辈子的是非功过,最后,他觉得自己平生所作所为,确实无愧于心。

  他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很庄重,很严肃,这是生者对身后的郑重交代,但这份肃穆,却被金泽滔的一声哎哟和摔跤声破坏殆尽。

  摔了就摔了,还说出一堆的废话。老人恼怒地蹙着眉头道:“这条板凳坐过比你要重得多的人,都没有压坏。难道你比别人特殊?”

  金泽滔只好站着谦虚受教:“是,是,可能我坐的方法不对,回去再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保证下次不会压坏。”

  小护士又耸动眉头开始无声地乐了,金泽滔心里恼怒,太小气了,偌大的官,一条小板凳,摔坏就摔坏,用得着那么埋汰人吗?

  老人声音有些尖厉:“这就是你的细行不检?以为这是小事,油腔滑调一点,就无亏于你的大节?一条小板凳都坐不稳,又怎么能指望坐稳你的市长座位?”

  老人似乎真生气了,这回连刚才乐成一团的小护士都低垂着头不敢看金泽滔。

  凌卫国暗暗责备自己,刚才进来时忘了跟他交代小板凳的事情。

  进出这个院子的客人都知道,首长爱坐小马扎,身体健朗的时候,他睡着行军床,坐着小马扎,他的书房就象战时的作战室。

  按首长的话说,看一个人坐小马扎的样子,就能看出他的心xg。

  金泽滔紧抿着嘴,一声不吭,这回打定主意不说话了,不说是态度问题,说坏了可能就是政治问题。

  还真是的,客人坐你的小板凳摔着了,你作为主人,应该感到愧疚抱歉才对,你倒好,没有丝毫愧意,还对客人上纲上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现在都扯上大节和市长宝座了,是不是坐稳你的小板凳,就能当好市长?瞎扯蛋!

  金泽滔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

  老人忽然问:“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金泽滔下意识答道:“是啊,是啊。”

  等他意识到答错时,不但身边的凌卫国,就连那个小护士都变了脸se。

  老人绝对算不上好脾气,现在身体虚弱,身边人都尽量不惹他生气,金泽海这么答话,他们倒不是担心金泽滔受罚,而是担心首长气坏了。

  老人定定地看着他,金泽滔骑虎难下,只好麻着胆说:“我不服气,是因为你官比我大,我拗不过你,但我又服气,因为你年比我长,你说的应该是人生经验总结。”

  凌卫国松了一口气,昨晚从这里出来时,董明华曾说过,这小子脑子灵活,思维敏捷,胆大心细,对这小子我不担心。

  这番话虽然答得有些冒昧,但仔细想想,却应该是老人最能认同的说法。

  只是接下来金泽滔似乎画蛇添足的一句话,让凌卫国出了身白毛汗,金泽滔说:“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坐小马扎跟做市长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坐小马扎不好吗?”老人咕噜一声,似乎是在发笑。

  金泽滔现在一听到这声音,就担心老人会不会被一口痰塞住,然后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

  金泽滔忽然想道,莫非温重岳和董明华的拗脾气都是小板凳坐出来的?

  越想越觉得象那么回事,忍不住扑地笑了。

  凌卫国现在开始后悔,早知道该跟他好好交代一下首长的脾气,金泽滔不是胆大心细,而是胆大包大,这个时候,居然发笑,不知道首长最看重一个人的风纪?

  老人平静如水,问了一句让后面的小护士都差点乐了的一句话:“金市长因何发笑?”

  但包括老护士和中年军官在内的几人,脸se都有些发青,不怕首长勃然大怒,就怕首长和风细雨,每每如此,都是首长雷霆万钧的前兆。

  此时,老人都正式称呼金泽滔的官衔,什么时候,他对年轻人这么彬彬有礼过。

  老护士开始对小护士使了个眼se,让他赶紧找医生过来候着,小护士这才慌张地奔向北院,其实不用她去传唤,北房里已经轻步走出两个白大褂。

  金泽滔被这骤然紧张的气氛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报告首长,我刚才忽然想到,温重岳专员和董明华厅长的小板凳坐得是不是特别的棒?”

  老人没有如人们所预料的暴怒,而是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的脾气不好?”

  金泽滔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觉得他们身上都有股勇往无前的气概,都有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着。”

  金泽滔嘴里为他们唱着赞歌,心里却不免嘀咕,难怪你这俩范家女婿都有股拗脾气,原来都与你一脉相承。

  老人沉默了一会,突然呵呵笑了:“说到底,你还是认为他们拗,不是好脾气。”

  金泽滔大义凛然说:“其xg如此,方有百折不挠,临大节而不可夺之风,首长,他们都是大节无亏的谦谦君子,是小子我学习和对照的榜样,这都是首长教导有方。”

  老人凝视了他一会,才摇了摇头:“油嘴滑舌,刁滑jian诈,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都看好你?”

  金泽滔小小地拍了一回老人的马屁,却不想拍到马腿,被老人这八字评语说得面红耳赤,臊眉耷眼,到这里,包括凌卫国在内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老人似乎十分欣赏金泽滔此刻的羞愧表情,开心地说:“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亦庄亦谐,灵活机动,还堪造就,打磨好了,也能成器。”

  金泽滔终于踏实了,这回他老老实实地对着老人大大地鞠了一个躬,说:“谢谢首长鼓励!”

  老人说:“依你的xg格,能跟重岳相处到现在,确实不容易,最近你们地区通过了你的常务副市长的任命,重岳投了反对票。”

  金泽滔突闻这喜讯,竟然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通过了常务副市长的任命?成常委领导了?

  他在永州殚心竭虑,上窜下跳,最后竹篮打水,颗粒无归,羞愧往京城而走,现在到京城逛了一圈,竟然就通过了?

  温专员投了反对票,他倒没有太多的感慨,如果他投赞成票,那才反常!

  金泽滔摇了摇头,很快就恢复正常,说:“谢谢首长告诉我这个消息,温专员反对,那是因为我还做得不够好,我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或许这就是坐小板凳坐出来的脾气,只求自己念头通达,容不得别人反对,也容不得他人心存异志,老人如此,温重岳也是如此。

  老人挥了挥手,包括几个护士医生都退到北房,凌卫国几人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

  老人收了刚才淡然的表情,面se沉静,说“这是个严肃的话题,我希望,你离开这里,最好能把它永远忘记。”

  金泽滔心里咯噔一声,说了这么多,到现在,才开始进入正题,连身边的保健人员都要支开,老人莫非要跟自己商量国家大事?

  这也太扯了吧,我一小小的副处级基层干部,才刚刚被任命为常务副市长,不要说你老人家,就是在座另外三位,谁拿自己这个豆包当干粮。

  “你觉得卢家仁怎么样?”老人问得不轻不重,但落在金泽滔的耳里却有如滚滚天雷,卢家仁是谁?卢总的父亲,京城的掌舵人,副国级高干。

  老人问出这句话,就连凌卫国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老人会问一些关于卢家子的事情。

  〖

  第五百九十七章 老鹰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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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苦,这个问题,甚至比刚才老人关于大节问题还让他为难。

  老人对自己的风评其实并不太在意,最后双方抱的态度都是姑且说之,姑且听之,虽然突兀,并没有太大的政治风险。

  但此刻,议论高层的是非,就不能令金泽滔再淡然,尽管他知道卢家仁最后的结局是历史注定,但这不是他参与其中的理由。

  高层博弈,你死我活,胜则没他什么事,败则跟着倒霉。

  虽然结果注定,但谁又能保证,这其中就没有波折,只要稍微有些反复,他一个无根无蒂的平民基层官员,一波浊浪打来,保管他死无葬身之地。

  金泽滔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老人和颜悦se说:“不要有顾虑,言者无罪,听听你的意见,这也是走群众路线嘛。”

  但金泽滔能相信吗?言者真无罪,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见着你老人家战战兢兢了,

  老人说得轻描淡写,还真不拿自己当回事,群众路线,我都成了群众了。

  凌卫国心情复杂,老人召见金泽滔,看似问的问题都很简单,但身处其中,才觉得这一问一答间,都是步步惊心,走错一步,或许就是万丈深渊。

  董明华识人用人确实高人一等,金泽滔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到现在,表现得比他想象得要高明。

  但老人家却问起卢家仁的事情,那是强人所难,这个问题。即使在zhong yang高层。刀光剑影后。仍是争论不休,看法不一,双方都没有罢手言和的意思。

  身处高位,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政治斗争,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才能拉上帷幕。

  金泽滔暗暗深吸了口气,不管老人安的什么心,话说到这个份儿。他是绝对绕不过去了,他说:“那要看他是否阻碍了历史发展的脚步,是否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是的话,那就应该让步。”

  这个答案说得很大义,任谁都说不出不对来。

  “那你认为呢?”老人咄咄逼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改革过程,需要有人牺牲,这是历史进步的必然代价,它无关乎对错,甚至无关乎政治。它就是我们需要而已。”金泽滔不是什么政治家,他说的都是历史发展的一些常识xg规律。

  但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却令阳光普照的小天井骤然冰寒,凌卫国看他的眼光,已经和先前不同,这是一个心怀大志向,胸装大气度,也有大杀气的年轻人官员。

  金泽滔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问心无愧,老人问计自己,无非求得一个心安,一个问心无愧的理由。

  谁让自己刚才信口开河,老人家都已经自许确实做到了问心无愧,还留下嘱咐,要将这四个字写进百年后的生平。

  老人不想在生平可能最后一场政治斗争中晚节不保。

  金泽滔自然顺水推舟,你要上楼,我甘为人梯,你要下驴,我躬身作坡,这一回,皆大欢喜了吧?

  明白这其中奥秘者,在场唯中年军官一人,他从少年时候就跟着老人,老人所思所想,中年军官比范家的任何人都要明白。

  老人脾气刚烈,戎马半辈,此生杀人如麻,得罪的人更多如过江之鲫,老人家现在是趁着还能视事,要为他范家扫清最后一个障碍,这已经是在安排身后事。

  金泽滔这番话正说到老人的心坎,既解了老人的心病,又坚定了老人的决心。

  老人的嫡孙和凌卫国一样,都疑惑地打量着老人,金泽滔刚才说得虽然杀气腾腾,但在他听来,似是一句废话。

  但老人此刻眉宇间的欢喜,又告诉他们,金泽滔刚才说的话很重要,很得老人的欢心,两人把对话又细细咀嚼了一遍,最终不得其要领。

  老人白眉耸动,干瘦的脸难得地浮起笑容,他突如其来的快乐,感染着在场的人们,小院里的气氛都开始莫名的轻快起来。

  在中年军人的扶持下,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心情喜悦之下,竟在小天井踱起方步,每一步都走得坚强有力,丝毫不象是老人的脚步。

  凌卫国等人就跟在老人的后面,在小院子里兜起圈子,金泽滔走在最末,一边走,一边却想,这象不象小时候玩的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是老鹰有一群,小鸡就他一只。

  转了两圈,老人往后面招了招手,大家的眼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最后。

  金泽滔连忙屁颠屁颠跑到前面老人的身边,很自然地牵上老人的另一只胳膊。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老人态度十分和蔼,金泽滔忍不住撇了撇嘴,什么时候,我和你成我们了?

  “主席曾经说过,政治就是把赞成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要善于把反对我们的人变成赞成我们的人。”金泽滔咧着嘴不假思索地说,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才是最没风险的回答。

  老人意外地看了金泽滔一眼,干瘪的嘴裂开着,黑乎乎地发着嗬嗬的笑声,握着金泽滔胳膊的手劲都似乎更大了。

  金泽滔才不会蠢到要跟老人说,赶紧搞串连,把全京城对卢家仁有意见的人都联合起来,但老人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之后,直到几个医护人员都从北房出来,象大熊猫一样围着老人转,老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小护士钦佩地看着金泽滔,小伙子还真有本事,一步三惊心,硬是将脾气古怪的首长哄得玩起了老鹰捉鸡的游戏。

  金泽滔看了看头上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呆了个大晌午,他又开始无聊,对着小护士挤眉弄眼,逗小姑娘乐。

  小护士一边心不在焉地跟着老护士忙碌,一边看着金泽滔做鬼脸,那双露在口罩外面的大眼睛忍不住弯成月牙,眉毛象风吹的柳叶,洋溢着初夏的气息。

  小护士很快乐,但就是笑不出声,金泽滔摊摊手表示他很失败,老护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金泽滔连忙东张西望,装作焦急找东西的样子,逗得小护士终于轻轻地扑地发笑。

  老人终于又安静地躺回到躺椅上,看情形,今天首长的接见到此也该告结,金泽滔看着又回复到气息奄奄状态的老人,莫名地心里就是一动。

  他忍不住说:“首长,你坐小马扎,宿行军床,即使现在,你还一直当自己是个兵,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可惜和平时代,首长的大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金泽滔说到这里,感觉是否太过冒昧,看到周围几人都面无表情,他才放松了一点,继续说道:“但我想,即使要死,也不能躲这y气弥漫,暮气重重的小胡同里,这个胡同叫什么?这跟将军您的身份不相匹配啊。”

  老人不置可否,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金泽滔大声说:“这里除了脚步声,喘气声,只有死寂,只有沉默,将军你不觉得每天呆这里,是否有混吃等死,坐以待毙的无奈?岭上芭蕉雪打死,霜雪打死还有心,那才是将军的去处!”

  直到他鞠躬告别时,老人才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就这样说动董明华戒酒的?嘴皮子不赖,外交部很合适你!”

  金泽滔迷迷瞪瞪地离开小院落,等他坐上中年军官亲自驾驶的军车,打开车窗,被风一吹,不觉有些垂头丧气,心里后悔不迭,刚才真是头脑发热了。

  老人选择在这个胡同安度晚年,想必也是组织上jg心安排的,你出哪门子的馊主意,跑什么山岗上去住,要真给老将军冻出个三长两短,还不扒了你的皮。

  和金泽滔的沮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凌卫国此刻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路上跟他不住地介绍着沿途的名胜古迹,名人轶事。

  到了京东宾馆,中年军官率先离去,金泽滔假惺惺请他进来坐坐,凌卫国倒是一点没客气,说:“京东宾馆的美食不错,今晚就在这里将就对付一餐。”

  金泽滔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品尝美食,而且这里的美食美则美矣,价格着实不便宜,金泽滔还期望宾馆jg卫能拦着他,让他知难而退。

  却不料凌卫国从口袋掏出一个证件,在jg卫面前晃了一下,就大摇大摆进去了,反而金泽滔这个正儿八经的住客又看证件,又查房卡,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放行。

  两人没进房间,就在宾馆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凌卫国感慨说:“泽滔,今天的事情真要谢谢你了。”

  金泽滔愁眉苦脸道:“凌部长,我可是被你害惨了,今天说得太多,言多必失,还不知道会不会麻烦,教训啊!”

  凌卫国安慰他说:“你说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都要好,挺合首长脾气,我印象中,近几年来,你是跟首长说话最投缘的一位,其实首长挺寂寞,老人虽然子孙满堂,但真能说上话的很少。”

  说到这里,凌卫国突然拍着他的肩膀说:“特别,你最后说的一番话,可是解了我们一大心病,估计,首长这回被你说动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尚副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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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最担心就是鼓动老人搬离老胡同的院子,这要真是捣鼓出什么问题,不知道组织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他喃喃道:“会不会出问题啊,组织上是怎么安排的?”

  凌卫国道:“办公厅早在青山园准备了一幢采光通风条件俱佳的房子,只是老人在老房子里生活了快一辈子,老伴去世后,一直舍不得搬离,我们家属和办公厅领导反复做他工作,一直都无意搬迁,现在这房子,我们都感觉y气太重,不适宜老人颐养天年。”

  金泽滔一拍凌卫国的大腿说:“你早说呀,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场,走走,凌部长,我请你吃饭。”

  得知自己不但没有添麻烦,反而做了好事,心情顿时舒畅,刚才还担心自己出了个馊主意,闹得吃饭都没心情了,此刻,只觉得饥肠辘辘。

  金泽滔手劲不小,直拍得凌卫国呲牙咧嘴,吸着凉气说:“行了,不是还欠你一餐饭吗?择ri不如撞ri,今晚我请客,再等等吧,董厅长也在京城,马上就到。”

  金泽滔嘿嘿笑说:“我都以为凌部长忘了呢。”

  凌卫国骂道:“妈的,敢情刚才你是假惺惺请吃饭啊?”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董明华过来了,还带着一个熟人,永州地区公安处长刘石伟。

  刘石伟见到凌卫国立马一个敬礼,毕恭毕敬道:“凌部长好!”

  刘石伟是跟随董明华多年的老部属。跟凌卫国十分熟悉。

  他这次进京。是跟随董明华参加打击金融领域犯罪专项斗争会议。他还将代表永州公安系统向会议作整治乱集资的专题经验介绍。

  董明华待人严厉,工作讲原则,不讲人情,但他有个温重岳所没有的优点,就是护犊子,对身边人的爱护,甚至到了护短的地步,连来京开会都要带着刘石伟露露脸。

  金泽滔握着董明华的手。开心道:“董大爷,你不地道啊,来京里开会,也不顺风捎带我一程。”

  “双料劳模,啧啧,你小子现在抖起来了,省厅领导亲自护送,宾馆姑娘还前呼后拥亲自到机场接站,用得着你大爷捎带你吗?”

  董明华裂着嘴笑,心里却道。如果不是范家召集,我用得着临时起意参加这个会议吗。再说,跟你一块儿进京,那多不自在。

  直到现在,董明华还总觉得范家亏欠他什么,特别是温重岳这一回在最后通过金泽滔任命时,又是唯一的反对者。

  刘石伟见过凌卫国,跟金泽滔热情握手道:“金市长,恭喜恭喜,你真是太低调了,这回一鸣惊人啊!”

  刘石伟也是地委常委,自始至终参与永州常委会全过程,但作为董明华厅长的嫡系心腹,他必须站在温重岳的立场,所以,常委会上,他向来是以温重岳马首是瞻,很少表达个人意见。

  金泽滔苦笑说:“刘处长,连你都误会,难怪别人了,算了,不管怎样,我被评为全国劳模这是事实,再推说自己不知情,就太矫情虚伪。”

  董明华连忙解释说:“石伟啊,这事还真是误会了,全国劳模是省委办公厅的推荐名额,要经过层层评选,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批准,我都没跟重岳提起过,金泽滔自己更不好主动炫耀,这事就误会到底了。”

  董明华明里跟刘石伟说话,实际上是向凌卫国解释,刘石伟和温重岳还是校友,平时联系更多一些,寄希望他能开解一下温重岳,让他对金泽滔的这种成见不要带到家族里,

  和凌卫国相比,董明华对范家更有感情和归宿感,这种感情是基于对范主席的崇敬和感恩。

  第二天,大会安排座谈,这种座谈会其实没多少含金量,部里一般安排司局领导参与,再重视一点,可能会有部领导亲自参与。

  座谈会上,领导会点评受奖单位和个人,小范围对他们取得的成绩再予以肯定,这也是一次再表扬,再鼓励,时间允许的话,会听取一些基层的呼声。

  在座谈前召开前,厅领导忽然找到他,说zhong yang领导临时决定来看望大家,并接见部分先进代表,金泽滔作为双料劳模,自然名列其中。

  时间很仓促,大会事先没安排,所有被接见对象都没有准备,首长要接见,自然不能只带着耳朵,大会临时指定了几人发言。

  金泽滔作为副市长,在劳模代表中,他的级别也不低,被匆匆委以重任,交代任务,就随着大会服务人员鱼贯进入接见大厅。

  金泽滔和所有进入大厅的人们心情一样,既振奋,又惶恐,不知道是哪一位zhong yang领导接见,等会儿,轮到自己发言时,应该说些什么。

  zhong yang领导还没到来,原本没有安排在座谈会上露脸的几个部领导都出现了,亲自安排劳模代表就座。

  接见大厅并不是座谈式布置,而是跟电视上所看到的zhong yang领导接见外宾一样,左右各分列十个座位。

  这种接见方式让人们的心情骤然紧张起来,zhong yang领导可能考虑以这种方式和基层代表相处更平等。

  殊不知,进入这个大厅的会议代表,都是战斗在财税第一线的普通干部,除了寥寥几位基层领导干部,其他人甚至连正儿八经的会议都很少参加,这种架势,直接让他们未进场先怯场。

  金泽滔被安排在第三个位置,后面另安排了一排坐席,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所有部领导都站到门口迎接。

  金泽滔这才打量起大厅,目测足有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接见大厅,居然是整块大红长毛绒地毯铺设,中间为金se团花,四周花边以金seru白为主se。

  脚踩上面,软乎乎的都能陷足其中,这是高档纯羊毛地毯,看着自己黑乎乎的皮鞋,都感觉玷污了这方地毯。

  大厅正中为大型国画骏马图,坐在镂花红木椅上,让人怎么都感觉有点不真实。

  还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大厅门口忽然响起掌声,不用领导示意指挥,坐在大厅的劳模代表都自觉地起立,还不见领导身影,大厅已经响起热烈的掌声。

  金泽滔连忙跟着代表们站起,大门左右大开,一个穿着深se西装,略显高瘦的老人大步进来,脸上洋溢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老人一边鼓掌,一边向大厅代表招手,他没有按工作人员引导就座,而是早早就伸出手,直接走向劳模代表。

  劳模代表们都了,掌声更加热烈,金泽滔也跟着激动鼓掌。

  这张脸,在现在的金泽滔看来,都还是那么的熟悉,他是首长南巡讲话后,中国改革开放最有力的推动者和开拓者,他就是现任国务院尚副总理。

  轮到和金泽滔握手时,他很自然地连忙两手擦拭着衣襟,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这位仅任过一届副总理,一届总理,却在共和国历史上留下重墨浓彩的老人。

  岂料尚副总理忽然缩回了手,他有些调皮地也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才伸出双手,诙谐说:“小同志,劳动模范的双手是最干净的,该擦手的应该是我,你这不是给我增加压力吗?”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笑了。

  金泽滔却神情肃穆,毕恭毕敬弯腰道:“总理好!向总理致敬!”

  在尚副总理进门时,他就一个念头,一定要亲口问候这位老人,表示自己的敬仰之心,当近距离面对时,这句问候就脱口而出。

  尚副总理刚迈向前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这个称呼不规范,还有,要说致敬,那也应该是我向你致敬才对。”

  金泽滔一激灵,连忙挺胸大声说:“是,尚副总理好!”

  尚副总理这才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还特地握着他的手停顿了数秒,方便摄影师拍照。

  和尚副总理一起接见的领导,有金泽滔熟悉的前财政部长,现全国人大方副委员长,财政部齐部长。

  尚副总理和劳模代表握手见面很快,他坐定后,没有客套,笑眯眯说:“今天一上班,忽然想起今天有个全国财政系统的劳模表彰,觉得应该和大家见个面,就临时安排了和大家见面,大家受惊了!”

  人们都开心地笑了,然后又是热烈鼓掌,尚副总理说:“虚的就不来了,包括客套话,鼓掌之类的,大家都一起抓紧时间,你们也知道,我很忙的。”

  大家又是善意地轻笑。

  “咱们就进入主题吧,表扬的话我就不说了,大会都上台表彰过了,我再说,可能就嫌我罗嗦了,今天,我就听听来自基层财税的劳模们,对财政工作,对zhong yang财金改革,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尚副总理渐渐地收起笑容,进入工作状态的他,和刚才平易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接见领导坐左边,被接见劳模代表坐右边,坐第一位的是西部一位地区财政局长,领导要听意见,他首当其冲,第一个发言。

  发言都是临时安排的,既无思考,也无准备,翻着笔记本,财政局长头脑一片空白,结结绊绊照着笔记汇报起自己的劳模事迹。

  〖

  第五百九十九章 铁面总理

  尚副总理听了两句,那双闻名于世的浓眉开始结成山川,他并没有批评这位财政局长,而是扭头看向脸se有些发青的齐部长。

  齐部长除了昨天上午大会集中作过报告,事后,就没有再参与会议,今天安排的劳模座谈会,除了分管人事的副书记参与,其他部领导班子,都没有安排。

  再说,这样的劳模座谈会,大家都是以反应成绩为主,大会秘书组也是这样布置的,说是听取意见,也仅是蜻蜓点水,提意见的代表不会认真准备,听取意见的也不会当真。

  说到底,这个座谈会就是形式,从上到下,都没有认真准备。

  尚副总理先是跟那个财政局长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汇报,然后对齐部长说:“今天不是代表们座谈吗?难道就没有认真布置?还是劳模同志们就没有这方面的思考?这么辛苦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难道就是发张奖状,吃顿饭就打发大家回去?”

  尚副总理的语气渐渐地严厉,到最后,已经差不多声se俱厉,齐部长脸se一阵青一阵白,他甚至都不能去询问具体负责会务的副书记。

  刚结结巴巴说了两句开场白的财政局长当场脸se发白,握着笔记本的手抖动得很厉害,接见大厅的气氛,从刚才的腊月小,直接冰冷到数九寒天。

  方副委员长脸se也十分难看,他恼怒地瞥了齐部长一眼,尚副总理今天能抽出时间特地来看望会议代表,还是他窜掇的。本来想争个脸。没想到最后竟是打脸。

  看着冷面寒铁的尚副总理。以及噤若寒蝉的会议代表,今天这个会见还能继续下去吗?

  接见大厅一片寂静,排在金泽滔上面的是一个地级市财政局副局长,如果汇报跳过第一位财政局长,马上就要轮到他汇报提建议。

  金泽滔坐在他下首,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这个副局长的失态引起了尚副总理的注意,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此刻都快冒火。

  金泽滔看着尚副总理这张略有些变形的狰狞面孔,不象别人那样胆战心寒,相反,却感觉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果然不愧是铁面总理,他现在任副总理尚不过二年,但面对两任财长,仍然是丝毫不留情面。

  训斥过齐部长,他看向劳模代表,放缓语气说:“看起来。大家都没什么准备,我不知道。各位劳模在今天的座谈会上准备讲些什么,既然没有准备,那么,就不用排排坐挨个发言了,大家都主动说说,权当聊天,不要求你讲什么高深的财经理论,只一个要求,说真话,不说假话,什么问题都可以谈。”

  金泽滔高高举起了手,对于尚副总理,金泽滔倒不怕说错话,不怕被秋后算账,对他的为人,历史已经证明。

  尚副总理话音未落,就看到金泽滔举起了手,刚才一直寒着的脸风吹过,突然解冻了,就连一直面se难看的齐部长,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会场冷场,或者要等到尚副总理点名,没准首长就会拂袖而去。

  金泽滔朝着尚副总理等领导欠身致意,然后说:“尚副总理,方副委员长,我叫金泽滔,原越海南门市财政局长,现为南门市副市长,此前一直在财税部门任职。”

  “当zhong yang启动财政金融体制改革,特别在分税制改革以为,我一直跟我的同事们说,现在是我们财税部门最好的时代,财税干部要建功立业,现在正是时候。”

  金泽滔说到这里,却见尚副总理摘下眼镜,翻看着手里的材料,边看边摆着手,暂停了他的发言。

  尚副总理饶有兴趣地翻看起他的背景资料后,说:“嗯,泽滔同志,财税专管员出身,做过副所长,乡镇产业办主任,所长,副镇长,国有企业厂长,财税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局长,副市长,最近还被任命为常务副市长,履历很丰富嘛,说起来,现在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金泽滔笑说:“应该说是顶头上司的四次方。”

  大家都轰地笑了,尚副总理也裂着嘴笑了,说:“继续,继续,不要为改革歌功颂德,赞扬的话,我已经听得耳朵生茧,我只想听问题。”

  金泽滔说:“新财政体制实施以来,尚副总理虽然规定不能对改革歌功颂德,但我还是要感谢改革给南门市带来的变化,到目前为止,按同口径统计,我市完成国家税收……”

  金泽滔对南门的财政收支情况烂熟于胸,各种收支数据在他嘴里流淌出来,自然得就象他说着自己的名字。

  金泽滔说:“按目前体制计算,我南门截止到现在,已经为我们南门多增加了地方可用财力8897万元,每月净增1779万元,和去年实绩相比,可用财力是去年同期的223倍,剔除经济增长部分,为同期的178倍,等于是体外多创造了o78个南门。”

  说到这里,金泽滔说:“这就是新分税制财政体制的力量,这就是改革的力量。”

  尚副总理扭头看向齐部长,齐部长说:“应该是去年财政体制改革调整前,南门市抓住了机会,做了一篇体制的好文章,一劳永逸为该市争取了近一个体外收入,这是体制所允许的,我们不但不制止,还要鼓励,财政体制调整,就是要调整地方增收的积极xg。”

  尚副总理点了点头:“虽然有挖社会主义墙脚的嫌疑,但齐部长说鼓励,那么我们就要大力提倡。”

  说罢,还主动鼓掌表示祝贺,说:“从这一点来说,地方党委提拔你为副市长,是有眼光的,合适的,因为你会为地方zheng fu出主意,谋利益。”

  大家都哈哈笑着鼓掌,接见大厅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金泽滔微笑说:“我说这些,不是标榜南门的财政体制文章做得好,也不是为新财政体制改革歌功颂德,而是想说,作为财税干部,哪怕你是普通一兵,你都大有可为。”

  尚副总理朝方副委员长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倾听金泽滔的发言。

  金泽滔继续说道:“很多财政局长可能听了我刚才对南门财政体制的调整,心里会暗暗不满,认为我这是投机取巧,说我投机我承认,说我取巧那你就是外行,但无论如何,你说我投机取巧,那我就要说,你还不是合格的财政局长。”

  尚副总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拿笔记录起来。

  金泽滔受到鼓舞,思路更清晰,说:“财税干部和财税部门,在新形势下,他不再是记账员,出纳员和金库保管员,他还应该是zheng fu主要领导的参谋,助手和主攻手。”

  说到这里,方副委员长插了一句:“这种说法很符合当前财税改革的现状和未来发展方向。”

  金泽滔向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怎样做一个合格的财税干部,怎样当好一个称职的财政局长,我认为,参谋助手就是要善于参与经济建设,主攻手就是要善于在改革开放的路上攻坚克难。”

  “财政要跳出财政框框论财政,要站在全国,及全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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