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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风清扬 第 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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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邂逅获宝起祸端
玉门关外,莽莽黄沙,浩瀚无垠,片塞外荒凉景象。
人玉门关内,股盎然春意拂面而来,草色青青,花绽蓓蕾,令人神清目爽,襟怀大畅。
关内的甘凉古道上,人策马独行,饱览两侧无限春意,醒然欲醉,口中不禁吟出唐代大诗人王之涣的千古绝句:“黄河远上自云间,片孤城万仍山。羌笛何须怨扬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心中感慨丛生,若非亲身横渡大漠,饱受黄沙狂风之苦,是很难切实体味到这千古绝唱的至深内涵的。此人便是代剑豪风清扬。
这年是大明永乐五年,大祖朱元璋之子燕王朱棣起兵靖难,克平南京,逐走其侄建文皇帝,自己坐了金挛宝殿,是为成祖。太明帝国在这位雄才武略的皇帝手里,国事日张,颇有太平盛世的气象。
其时正值四月初,江南带早已繁花似锦,花香袭人了。甘凉带却仅春意萌发,余寒未尽。
久历大漠的风清扬,身上着袭貉皮轻裘,剑囊,萧然入关。眉梢眼角似有愁思无限,郁闷难宣。连这宜人的春色也将之化解不开,心神似乎仍留在绵延逶逸的昆仑山脉,任胯下青花聪信步而行。
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因他是代大侠,武林盟主段子羽的唯入室弟子,故尔未出道前,武林中人便送了他“华山风”的字号,自是感佩段子羽高义,对其弟子礼让二分。时少年俊彦遍起江湖。名头之响亮,位望之崇隆,却无人敢与风清扬相比,无不艳羡他是天之骄子。
如此而言,风清扬正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何以满面忧容,愁眉不展
原来其师段子羽当年统师酉征,举荡平明教。随后便隐居昆仑山,退出江湖。倒未忘了他在华山派内的唯传人,托人捎来独孤九剑剑谱,怕他武功时难以大成,又将倚天剑送给他,作防身克敌之用。段子羽之事请参阅九阴九阳书
风清扬其时不过十二岁,他幼失信恃,自小在华山派长大,段子羽收之为徒后,始尝家人天伦之乐。视段子羽几和位师母无异亲生之母,孺慕爱念之情充溢胸臆。不意师父中途遥尔抛舍,悬想成疾,不胜孺慕思念之情。
他八位师兄慌了手脚,百般譬喻劝慰,全不管用,只好哄他练成武功后,便放他下山寻师。
风清扬自此日日苦练,段子羽在华山时,原将入门根基给他打得极牢,风清扬心无旁鸯,精修猛进,自是日千里,五年中不单将华山派刀剑拳脚习得纯熟,独孤九剑亦有小成,他寻师心切,便于日辞别师兄,跨马出关。
昆仑山脉绵延千里要找师父所在地谈何容易。他知道师父与昆仑派过从甚密,便寻到昆仑派中,不料昆仑派掌门“乾坤剑”震山子对此亦殊为惘然段子羽与他们也绝了音读。
风清扬几乎踏遍昆仑山脉,毫无所获只得泱泱而返。然而在中原呆不上几月,思师之念益切便又出关寻访。几年里,他几乎踏遍山涯海角依然不遂,此次已是第三次出关而回了。
摹然抬头马已行至敦煌地界,暮色苍茫薄雾氤氲。便揽桷入城,寻家客栈歇息。
歇至中宵,风清扬辗转不能成寐。倚天剑忽然“挣挣”自鸣,风清扬坐而起,心中惕然。运起内功细察周遭。除夜风吹动草木的瑟瑟声响,了无异状。他曾听些武林前辈讲,些久饮人血的神兵利刃往往于遇袭之前自鸣示警风清扬对这类荒诞之言殊不在意,晒之笑而已。不过现今倚天剑无故自鸣委实古怪不由得心下疑虑,睡意全消。
想了半天,死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或许这神物通灵,与我殷也思念起故主来了。”不禁抚剑膝头,如对知己。稀嘘不止。
忽听邻房有些微响动,几不可闻,风清扬心中警兆又起,寻思:“莫非真的有人要寻我的晦气”
他身负独孤九剑剑谱与倚天剑两件至宝,若说有人觊觎谋夺,亦是情理中事。便调匀真气,布满全身。
邻房的窗子轻轻推开,阵衣挟带风声传来,跟着人从窗中直翻到房顶,轻功已然颇具火候,接着阵微细如猫的走动声渐行渐远,向北方而去。风清扬知道此人另有谋干,意不在己,全身松驰下来,心下释然,好奇之心大起,便推开窗子,跃而出,循着夜行人的踪迹直追下去。
风清扬的轻功乃是其师段子羽以九阴真经中的轻功相授,固尔华山派虽在武林中不以轻功见长,风清扬的轻功却独步武林,堪称第。
片刻工夫,风清扬已和前面那人追了个首尾相接。前面那人或是心有要事,或是功力欠佳,被入侵至身后仍茫然不觉,继续前行。风清扬兴味弥增,紧镊不舍,如影随形,其间不过咫尺之距。
续行出十余里,来至座乡宅前。前面那人摹然止步,风清扬不防。险些撞在那人身上,幸好他轻功已臻化境,急切中将身形拔,直冲而上,落在宅前颗茂密的老槐树上。
那人似乎发觉有异,回头望,四野茫茫,连个鬼影都没有。心中不禁有些发毛,方才刹那间明明感到后面有人,莫不是撞到鬼了念及此,登时毛骨惊然,出了身冷汗。
风清扬隐身树叶间,借着稀疏的星光看,见是位四十多岁的壮汉,倒是素未谋过面。那人在门外遂巡须央,确定无人跟踪,才举手扣门。三长两短声过,大门吱呀声开了条仅容人过的小缝,那人忙不迭侧身挤入,大门旋即关上。
风清扬对各门派的隐私可毫无兴致,见那人始终未发觉自己跟踪在后,已然心满意足,大感愉悦,便待下树返回客栈。
他身形尚未展动,忽听高墙内“啊”的声,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接着“你你不是”的震惊声,旋即“啊呀”声惨叫,风清扬无暇细思,仰身倒纵,蹿进院内。
却见所跟踪的那名壮汉横尸院内,胸前血如泉涌,居然被人挖去了心脏,两只眼睛仍睁得大大的,扭曲的脸上满是恐怖惊楞诡谲的神色。
尸旁站立之人不防又闯进人,满面惊诧之色,左手上仍托着枚微微跳动的心脏。
风清扬出道数年,武林凶杀之事并不少见,但如此残忍的场面仍属首次,厉声喝道,“什么人竞尔如此辣手”
那人倒似被这喝震醒过来,掂了掂手中的人心,狞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的。”
风清扬淡淡道:“华山风清扬,亮出你的万儿来,我让你死个明白。”
那人摹然震,手中的人心滑落地面,风清扬这才看清这人两手套着钢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心中登时雪亮,冷笑道:“原来是鹰爪门的败类,飞爪神魔范飞,真是幸会。”
范飞镇定下来。笑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在范某人面前能如此镇静的武林中还数不出几个,好胆识,不过别人怕你们华山派,范某人可没将华山派看在眼里,这几年你仗着你师父的名头唬倒丁不少人今天范某揭揭你的底。”
风清扬怒气填膺。呛哪声掣出剑来。道森寒的白光直冲范飞咽喉奔去。范飞嘲笑之态敛,嘘道,“果然有点门道。”头颈侧避过此剑,反手爪攻出。
这式“金龙出岤”甫攻至中途,剑气已然袭向自己左颈,范飞这惊可非同小可。他原已算准风清扬这剑招式已然用老,必得撤回剑去方能发出第二招。不料风清扬招式连环劲力不断。击无功,长剑横削而至。饶是范飞身经百战,也不禁亡魂皆冒,端赖他临敌经验丰瞻,急切中身子前倾,直仆地上,就势“滚地十八翻”,翻出十几丈外。
风清扬亦不穷追,撤剑冷嘲道;“怎么样又唬倒了位。风某的万儿就是这么闯出来的。”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有说不出的辛酸,自做出道以来,大家冲着他师父的名头,无不退避三舍,是以风清扬名声虽响震武林,着实未经过正式大战,精心练就的独孤九剑几乎成了屠龙之术,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慨。而今无意中遇到飞爪神魔这等对手,当真喜慰不胜,较诸得到奇珍异宝尤为可贵。
飞爪神魔立定身形,心中羞愧交进,不意自己念轻敌,竞尔被打得如是狼狈,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婴孩手中,两爪错,进身递招,锐意将风清扬挫于爪中,以雪剑之辱。
飞爪神魔原是鹰爪门数数二的高手,后来不知何故反出师门,以手飞爪绝技闯荡武林,居然也无人能奈之何。
霍霍声中,飞爪神魔连攻出五爪,风清扬脚下倒踩七星,轻松裕如地化解开来,剑挺出,斜刺飞爪神魔小腹。此际正是飞爪神魔旧力已断,新力未生的当口,小腹又恰恰是空门所在,这剑时刻,方位拿捏之准,妙到毫巅,独孤九剑精华顿现。
飞爪神魔不虞自己强攻之下,对方居然有余裕反击,而且这剑奇妙无方,无可化解,霎时间堪堪已抵小腹,无暇思虑,双足蹬,身子向后蹿去。
风清扬如影跟进,剑锋始终抵在飞爪神魔小腹上,飞爪神魔魂飞天外,将轻功提至极处,连退五次,小腹上的剑锋如附骨之蛆,怎样也摆脱不掉。飞爪神魔大喝声:“停”,身形候然止住。
风清扬也听话,旋即止步,剑尖稳稳地停在飞爪神魔的丹田要岤上,冷冷道:“你有何话说”
飞爪神魔昂然道:“姓风的,你要杀便杀,何故耍戏老子范某技不如人,今日认栽,杀剐由你。”
风清扬笑道:“好,是条汉子,不过你的事自有鹰爪门出面清理,我还犯不上越组代苞。但是这件东西得让我看上看。”剑尖挑,直划过飞爪神魔胸膛。衣裳开处,件物事挑在剑尖上,夜风中哗哗作响,原来是本薄册。
飞爪神魔面色大变,爪递出,便欲抢夺,风清扬剑尖抖,那本薄册已取在左手,脚下飘,连避过飞爪神魔的两爪,喝道:“范飞,你好歹也是号人物,怎么出尔反尔,食言自肥。”
飞爪神魔情急之下攻出几爪,闻此语,登时沮丧,面色如土。知道再攻下去也自讨无趣,恨恨道:“罢,罢。可你用的是什么剑法华山剑法可没此威力。”
风清扬昂然道:“便是恩师所授的独孤九剑。”
飞爪神魔面色转和,叹道:“原来如此,在独孤九剑下落败,我飞爪神魔也不算冤了。”转身冲出门外,片刻间已然不见。
风清扬急道:“喂,站住。”却哪里来得及。原来风清扬在与飞爪神魔交手时见他胸中隐隐鼓起。还当是什么好玩的暗器,便挑出来观瞧,哪知竟是几张发黄的废纸,好生失望,本来便欲掷还于他,可见列范飞情急的样子,又觉得好玩,要故意急急他,哪知范飞竟走了之。
借着月光,看封面上有四个古篆“葵花宝典”,心中暗道:“胡吹大气。”翻开页,定目观瞧,赫然大惊,上面写道“华山岳肃蔡子峰手录”。忙忙跪倒,祈祷道:“两位祖师爷恕罪则个,再晚弟子风清扬无知冒犯。”原来岳肃蔡子峰乃华山两大祖师,现今华山弟子泰半是这两人的嫡系所传。
风清扬战战兢兢又打开页,却见又行大字“此物乃不祥之物,后代子孙敢偷看私练者,杀无赦段子羽书。”风清扬见是恩师亲笔手渝,如睹师颜,砰砰扣了几个响头,口称:“弟子遵命。”热泪已潜然而下。过了片刻,心情平复,脑子却不灵光了。付思道:“此书既是两位祖师爷所书,自是留与后代弟子参看研练的,何以恩师却立下这么条严规”有心欲览后面究竟,可想到段子羽的严渝,不禁打个寒感,忙不迭将书合上,惟恐不小心偷看到字半句,有违师命,那只有引剑自裁了。
但此物毕竟是华山派祖师所留之物,风清扬亦不敢舍弃,将之收藏怀内,心道,此事只有回山请掌门师兄定夺了。
其时天已破晓,晨曦初上,风清扬返回客栈,稍事休息,便欲束装上路,忽有人登门造访,风清扬甚是诧异,来人竟是丐帮传功长老,暗自思惟,此老索来坐镇丐帮总坛,怎会忽然到这僻远边睡,莫非是丐帮在此有大的举措
传功长老庄梦蝶年仅三十出头,却是罕见的武学奇才。弓帮至此已式微百年,不单人才凋零,许多博大精深的武学也失传殆尽。丐帮仅以人数之众雄踞帮会之首。到了庄梦蝶手中,短短十年里,丐帮有如异军突起,虽未能尽复旧观,却也令武林各派刮目相看,不敢等闲视之。
庄梦蝶见风清扬,便哈哈笑道:“风公子,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传言有误呢,风公子侠驾何以逗留此处”
风清扬微笑道;“庄长老贵人事忙,不会是专程寻我叙旧吧。”
庄梦蝶面色红打个哈哈道,“风公子真是快人快语。本座为点公事来此。不想与风公子相遇,真是他乡遇故知,来,你我兄弟先去喝上几杯。”
风清扬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颇有难言之隐。大感匪夷所恩。况且自己虽佩服庄梦蝶的武功才干,却对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反感平素极少往来,根本无交情可言。见他此际大套近乎心中忽起警觉,道:“庄长老有事何妨直言。”
庄梦蝶脸色又变了几变,沉吟片刻。苦笑道:“这,这事委实不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直说吧。昨天夜里敝帮设在此处的处分舵被人挑了。可有人看见风公子从分舵中出来”
风清扬讶然道:“什么那座宅子就是你们的分舵,可里面空空荡荡,个人也没有。”
庄梦蝶道:“那是被高手尽数杀了,本座原是赶往那里的,昨夜却被几名蒙面高手缠扰了夜,清晨赶至此处才知凶耗。”
风情扬见他目光中隐含敌意,而且言语中亦颇示怀疑,心中忿然,强笑道:“庄长老不会是说风某挑了贵帮的分舵吧”
庄梦蝶摊摊手,笑道:“按说断断无此可能,可风公子深夜为何闯入本帮分舵,又与敝帮兄弟遇害时辰相差不多,此事着实费解。风公子可否有个合事的解释”
风清扬浑不在意,道:“华山丐帮世代交好,我无缘无故,挑你所分舵作甚”
庄梦蝶笑容尽敛,语含机锋道:“这就叫欲令智昏。风公子当然是见宝起意,才下如是辣手。这宝物想必还在风公子身上,尊驾如必欲示人清白,可否让在下搜上搜”
风清扬摹然醒悟,才知自己稀里糊涂地成了替罪羊。捉贼捉赃。现今赃物在自己身上,纵然满身是口也难以剖白清楚,索性死赖不认,看他能奈已何。当下断然道:
“我说没伤贵帮的人,也没拿过贵帮的东西,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要想搜风某的身,除非先断风某的头。”
庄梦蝶笑笑道:“这倒不敢。”候然进身,当真如兔之脱,迅捷无论,探爪向风清扬怀中抓去。
风清扬怒喝:“大胆。”倒也末料他说打便打,连句场面话都没有,殊不符派宗匠之风范。
其实庄梦蝶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华山派十几中来实力大增,声望已臻顶峰,几乎大有凌越少林武当之势,庄梦蝶若非迫不得己,委实不愿树此强敌,是以只求偷袭得手,掣宝远引,日后再寻找机会化解这段梁子。华山派虽然势大,究是名门正派,不会恃强凌弱,置武林道义于不顾。
手指堪堪探到风清扬胸部,风清扬急切里不及拔剑,猛吸口气,胸口陡然凹进寸许,庄梦蝶这手志在必得,是以出手前方位力道计算奇准,没想到风清扬内功精湛到如此境界,念不及,精心策划好的手便走空了。
风清扬借此毫发之机,拼指作剑,刺向庄梦蝶眉间“祖窍”岤,庄梦蝶心中叫苦不迭,知道惟不大动干戈的机会失去了。他熟知风清扬“独孤九剑”的威力,自己如退守招,二十招之内不会有反攻的机会,旦风清扬拔出无坚不摧,利可断发的倚天宝剑自己难操胜券。况且风清扬轻功绝佳,若被他先行步逸出,再想捉他可就难于上青天了。是以不守反攻,式降龙十八掌中最具威力的“亢龙有悔”发出,走的是两败俱伤的路子。
风清扬剑指攻至中途,已感到庄梦蝶掌力袭体,他可不想毫无来由地与人拼命,身子侧,避开掌力正面,剑指攻向庄梦蝶腕上“外关”岤。
两人掌剑相攻,窒时间交换了十余招,谁也无法使全招。风清扬倒不觉什么,独孤九剑原本无招式可言,其精诣要旨便是攻敌所必救,风清扬这十几剑是见招化招,使得酣畅淋漓,太快胸臆。庄梦蝶却是愈打愈心惊,年前,他曾见过风清扬与人过招,虽然奇妙,但自付自己十招之内足可夺下他手中之剑,哪知十几掌过后,风清扬愈战愈勇,剑法增进了个境界;大感匪夷所思。
其实风清扬的剑法较年前并无两样,只因独孤九剑的特点是,遇敌愈强,剑法能发挥出的威力愈大,若对手平庸,反倒看不出这套剑法的精奥秘蕴,正如大水漂物,抗力愈强冲力愈大,但这点连风清扬自己也不尽知,更不足为外人道了。
可是二十几招过后,虽然谁也未占上风,个意外的场面出现了降龙十八掌乃至刚至猛的武学,庄梦蝶虽未能将之尽善尽美地使将出来,但每掌发出,内力均汹涌而出。风清扬避其锋芒,脚下连连错步换位,不知不觉间已被逼出丈开外;风清扬醉心于化解庄梦蝶的掌法,死自无知无觉,仍以指代剑,频攻不已。剑法虽然精绝。却忘了还未练到师父那般凌虚出指的功夫,徒然摆样子而已毫无克敌制胜之力。
庄梦蝶乃是聪明绝伦之人,这等情形哪里看不出。但风清扬的师父段子羽乃大理阳指的唯传人,以指力称雄世,是以庄梦蝶以为风清扬是故示怯弱,好于自己无备中突下杀手,也不敢过于猛攻。待十招过后,才断定风清扬指力尚弱,不禁心中狂喜,吐气开声,左掌园,右掌穿出,直踏洪门而进,攻出威猛无穷的“亢龙有侮”。
风清扬剑指刺出,正是“亢龙有侮”的薄弱处,这招如持剑在手,自能破穿掌风,将庄梦蝶串在剑上。可剑指刺出,犹如刺在块铁板上,这才恍然醒悟。性命交关,浸滛十几年的“九阴真经”心法派上了用场。身子滴溜溜转,于间不容发之际横移了三尺,宛如先前使站在那里般。这式“移形换位”当真神鬼难测,其奇妙深奥,变化无方无言可喻。
庄梦蝶偷袭,猛攻均未奏效,已然动了真火,“飞龙在田”“神龙回首”,连环发出,每掌均贯注全力,必放置风清扬于死地,只要夺得宝典,其他利害成败便也无暇顾及了。
风清扬死里逃生,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施出这式身法,得脱大厄,心中悸然,阂身冷汗。此际背对强敌,无暇拔剑还招。脚下错步换位,身躯如风中之苇,左折右摆,说不出的诡异丑怪,却堪堪避开了庄梦蝶这必杀的两掌,庄梦蝶探身而上,提掌续发,掌虽推出,胸口忽感窒,真气居然不能运转自如,登时如桶冰水灌顶。
这降龙十八掌虽然威猛无恃,但使将起来所耗真力甚巨,只因对付等闲之辈,两掌内便可解决,是以鲜少有真力不继之患。庄梦蝶前十几掌被风清扬逼得换招不迭,已然影响气机流传,但他内功纯厚,时未感其弊。后十几掌全力发出,真力所耗过半,他又无暇调息蓄气,实已近强努之末,是以这掌眼看便可得手,真力却发不出来。适才他欺风清扬指上不能凌虚发力,不想自己也遭此厄当真报应不爽,厘毫不差。
风清扬此时犹背对庄梦蝶,也不知发生何事,感无掌力逼迫,不逞细想,呛然拔剑,反手僚出。庄梦蝶临敌经验丰富,感有异,迅即后跃,真气窒后便复周转自如,饶是他见机早,退得快仍被风清扬剑破腹而过,长衫中开从腹至颈被划开半分许的口子。
风清扬这剑亦是留尽全力,胸中气血翻涌,已无追敌之能,柱剑于地吐纳调息。庄梦蝶自二十岁上以武功夺得传功长者后。所向披靡等闲宵小之辈从未在他手下走过五招,便是与各大门派流好手切磋技艺,也从未屈居下风不想竟败在风清扬这稚子手中。即使他是段子羽的高徒。庄梦蝶也深感奇耻大辱对于这可能破腹开膛之剑倒视之漠然了。试凋息。真气只余二四成了。再望望风清扬手中的倚天宝剑。知道今日万难雪耻辱了。心中愤怒至极,忿然道:“徒仗宝剑之利,算什么英雄”
风清扬调息已毕回敬道,“偷袭暗算,也算不得好汉。”心下却也倾佩庄梦蝶技艺之精纯,应变之迅捷,回思方才交战场景,暗叹侥幸。庄梦蝶取出金创药撕下衣裳,将伤口包扎停当,这点皮肉之伤他自不会放在心上。欲舍风清扬而去,又实在心有不甘,想想道:“风清扬,你若是有种,放下宝剑,咱们拳脚上分高低如何”
风清扬哈哈笑道:“庄长老,在下素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既不受人逼迫,也不吃人激将,你干脆别费心思了。”
庄梦蝶见此计不售,时间倒真没什么法宝了。正在挖空心思,搅尽脑汁地盘算着,忽听门外靴声囊囊,人声鼎沸,人道:“庄长老,真的在这儿吗”几个人抢着道:“就是这儿。”“帮主,没错,庄长老的记号还标在这儿呢。”庄梦蝶又惊又喜,暗付,帮主怎会亲自来了可巧这儿正少人手。
霎时间门内涌进十几人来,当先人虽然衣裳上打有几块补丁,却尽在不显眼之处,四十许人,中等身材,肥肥胖胖的伊然是位中年发福的小财主,周身上下全无点武林高手的迹象,眼泡浮肿,眼神浑浊,倒似酒色过度,精力不足。
风清扬看得目膛口呆,绝不敢相信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神龙解风。
庄梦蝶躬身行礼道:“属下恭迎帮主大驾。”
解风摆手道:“免了,庄兄弟,你我兄弟何须客套,胰,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谁有这么大的道行让庄兄弟挂彩了”
庄梦蝶道:“属下办事不力,奉职不称,正要向帮主请罪,咱们丐帮栽在华山派手里了。”
风清扬怒目道:“姓庄的,你我过招,与丐帮华山无涉,你莫蓄意挑拔两派关系。”
解风看看风清扬,大惑不解道:“这个是谁庄兄弟莫非是被他所伤”
庄梦蝶道:“凛帮主,这便是华山风风清扬,段子羽段大侠的高徒。”
解风闻言憎,上下打量了风清扬几眼,笑道:“原来是风兄弟,本座忙于帮中俗务,少在江湖走动,风兄弟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心慕久矣,今日幸会,当真见面胜闻名,咱哥俩亲近亲近。”伸出手来,便欲走近。
风清扬剑尖挑,喝道:“别过来,风某无意高攀。”
解风心中温怒,以他的身份地位,主动与风清扬攀交,已是屈尊降贵,不意对方竟以兵刃相向。丐帮其余帮众也无不怒形于色,义愤填鹰,但帮规善严,解风未发话,旁人也不敢有所异动。
解风皱眉道:“庄兄弟,你和风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弄到这步田地,华山丐帮世代交好,段子羽段大侠又有大功德于武林,即便小有过节,也当看在段大快的情分上笑了之,怎么能难为风兄弟”
风清扬听了这几句话,大感受用,暗道:“人不可貌相,解风看来虽平庸,处事却大有帮之主的气度。”
庄梦蝶苦笑道:“帮主,人家把咱们的分舵都挑了,宝物也夺去了,再要容让,丐帮就得向华山俯首称臣了。”
解风震,摇首道:“分舵的事我已略有所闻,可断断不会是风兄弟所为,段大侠的传人焉能作此灭绝人性的事庄兄弟,你再仔细访察清楚,这其中必有误会”
庄梦蝶佛然道:“帮主,您若信不过我不妨另查,现今赃物还在那小子身上,他又是昨夜进出分舵的唯人,不是他会是哪个”
解风知庄梦蝶不仅武功超群,而且足智多谋,精明干练,是以自他任传功长老后,便委以腹心之寄,事无巨细。咸交由他处理,自己躲进温柔乡里,尽享人间至乐。听他如此说,不由不信,却又感到匪夷所思,两件风马中不相及的事居然连在起,时狐疑不决。
庄梦蝶续道:“帮主若不信,可以搜他身上,宝典若不在他身上,属下自刨谢罪。”
解风笑道:“庄兄弟何必如此言重”转头对风清扬道,“风兄弟,这也是不得已之事,你体谅下老哥哥的苦衷,让我搜上搜,随后老哥哥向你赔罪如何”
风清扬昂然道:“不行。风某头可断,身不可搜。”
丐帮掌钵龙头执法长老再也忍耐不住,喝道;“狂妄无礼”“不识好歹”。庄梦蝶冷笑道:“人家自以为武林第,连我都栽在人家手底,当然更不会将丐帮放在眼里,兄弟们,列阵拿下。”
丐帮向来是庄梦蝶发号施令,解风极少露面,伊然是太上帮主,庄梦蝶倒是实际的帮主。两名长老和几名分舵主闻言之下,不待帮主渝示,拥而上,列阵将风清扬围在核心。
解风踌躇道:“这这样好吗”
庄梦蝶笑道:“帮主万安,华山虽强,咱们丐帮也不是好欺负的,况且他们劫宝杀人,置武林道义于不顾,这江湖上毕竟还有公道可讲吧,以后的事属下会措置停当,帮主您就别为这些俗事烦心了。”
解风索来信重庄梦蝶,言听计从,视若智囊,自己反倒无甚主见了,但此事总觉颇为不妥,欲加阻止,那边刀剑棍棒之声铿锵叮当,不绝于耳。只得叹息声,静坐壁上观了。
执法长老率先发难,条杆棒使出打狗棒法,风清扬数次欲仗宝剑之利削断他手中法杖,均被他以轻灵的招式避开。执法长老使出打狗棒法中“沾”“挑”“抹”“拌”诸般法诀,棒头使得灵蛇也似,招招不离风清扬周身大岤。
风清扬霎时间十几剑刺出尽皆落空掌钵龙头与八名舵主已合围上来。掌钵龙头右手柄小锤敲击左手的铜钵唱起莲花来落来,随着他嘶哑苍劲的嗓音,十人游走起来,传功长老正斗在热闹处听钵声响。眉头皱,却也无可奈何,猛攻二棒退身游走。
风清扬摹感心头阵冰冷,丐帮只有遇到生死强敌或面临存亡绝续关头才肯亮出打狗阵来自己无论是胜是败,都将与丐帮结下不死不休之过节,纵然自己死在阵中,华山派也不免要与丐帮持个派毁帮亡。他武功虽高,江湖历练却少,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关头,不禁全身微颤,不知如何才好。
掌钵龙头见他面色茫然,似有惧意,小锤重重击,霎时间,刀剑钵棒齐向风清扬身上招呼。风清扬摹感呼吸窒,周遭风声烈烈,如惊涛怒浪般袭来,想已不想,剑式抡圆,只听得,“叮当”“轰隆”之声大作。
十人中有八人兵刃被削去半截,掌钵龙头的铜钵较短,执法长老早有戒心,免却此厄,其余八人激斗之下,忘了风清扬手中所执乃是削铁如泥的倚天宝剑,兵刃被毁后急急后跃,可屋室狭窄,薄薄的泥墙登时现出几个大洞,有名舵主用力过猛竞尔从洞中直飞出去。霎时间尘土飞扬,雅赛似农庄的打谷场。
风清扬大喝声,直向执法长老冲去。执法长老见其势头凶甚,不敢樱其锋芒,侧身避开,手中法杖避实就虚,疾点向他足踢几处大岤。情知自己只消缠上他三招两式,阵式即可复原。哪知风清扬身子转,于疾进中如旋风般扫向掌钵龙头,执法长老棒失了目标,险险将助攻上来的名舵主挑翻。
掌钵龙头急切里左手钵直击风清扬面门,右手小锤打他小腹气海岤,左右各有名舵主抢上前来半截兵刃拦格风清扬的宝剑。殊不知风清扬这式居然也是虚晃枪,身子摹然后退,脚下如同踏了滑轮,人影闪,已到了名舵主面前。这人还未作出反应,已被风清扬掌打得飞将起来,执法长老正欲上前缠斗,见状只得伸手将这名舵主接任。
风清扬趁此良机,身形矮,从半人多高的洞中钻了出去。庄梦蝶在旁跌足长叹,不想最有把握的打狗阵被他几招便闹得人仰马翻,固然是料敌不足,但风清扬这几式候进候退,如鬼如魅的身法更令他目瞪口呆,自愧不如远矣,虽久闻风清扬轻功绝佳,却不想他技精至于斯。
风清扬出洞口,得见天日,真有如猛虎归山,鱼人大海,见先前摔出来的名舵主正向里钻,童心大起,候然欺近身去,喝道:“进去吧。”记“豹尾脚”湍在厚厚的臀上,那人登时“哎哟”声,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进去,风清扬听着里面慌乱声,心中乐甚,不敢多加逗留,展开轻功,跃上房,跨街越巷,直向城外逸去。待得庄梦蝶等追出房来,早已鸿飞冥冥了。
气赶至城外,风清扬微微轻松,刚刚止步,忽听背后声娇呲:“小贼看剑”风声讽然而至。
风清扬惊,身子扭,剑从肋下擦过,忙飘身移开三步,却见面前站着位十六七岁的紫杉少女,正持剑对着他,双澄澈秀美的双睁正讶然地望着他。
须央,紫衫少女冷哼道:“果然有点儿道行,不过遇着本姑娘,可就流年不利了。”说话间,哩哩哩哩刺出四剑,倒也攻守兼备,法度谨严,颇具大家风度,但在风清扬眼中,实在算不上高明,脚跟不动,身子几扭便轻松避开。
紫衫少女“咦”了声,复大怒道:“小贼,竟敢蔑视本姑娘,拔出剑来,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风清扬哑然道:“姑娘,我可没招你惹你,你干么剑又剑的刺我,若非有点道行,早被你刺穿了七八个窟窿,真是死也不服,变了鬼也要找你来问为什么”说“着嘴张,舌头伸作出鬼脸来,脸上的肌肉扭动颤跳,真有股阴森诡怖的气氛。
那少女猛然间见到这副“鬼”容,唬得倒退了大步,持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道:“你,你别吓我,本姑娘什么也不怕。”
风清扬她面颊泛青,两足发软,分明怕到了极点,却仍硬撑着门面,心里总算出口恶气,葛地里念头转,“啊”地声惨叫,身子直挺挺飞起来,疾扑向紫衫少女。
紫衫少女只感眼前花,那张恐怖至极的鬼脸已然贴到自己鼻子上,登时眼前黑,直挺挺躺了下去,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风清扬进便退,定目看,心里大叫糟糕不迭,这玩笑要闹出人命来。当下忙跃至她身旁,摸脉息,知是惊吓过度,晕厥过去。心中气苦,思忖道:“我真是流年不利,怎么碰上这么多冤事。
四下望望,四野豁如,远处不时有行人走过,无法施术抢救,又不能走了之,弃之不顾,只得两手托起那少女,大摇其头道:“我这小贼又得改行做做采花大盗了。”脚下如飞,向北择无人处行去。
不多时,来至片树林旁的小溪边,将少女扶坐面前,右手贴住她背心灵台岤,输送内力过去。盏茶工夫,那少女“哇”的声,吐出口痰来,悠悠醒转。
风清扬长出口气,叹道:“好了,女侠,到别处去捉小贼,行侠仗义去吧。”
那少女听着他的声音。便想到那张鬼脸,余悸未消,心头仍突突乱跳。可感到背后那张温暖的手掌,便知自己上了恶人的当,这分明是人,青天白日下哪来的鬼,立时羞怒交迸,转身“啪”的声,打了风清记耳光,声音清脆,掌法熟极而流,较之剑法高明多了,显是平日训练有素,擅长此道。
风清扬哪料有此变,被打得七荤八素,有生以来倒是头遭挨巴掌,心头怒极,伸手便欲拔剑,望到那少女冷然无畏的眼神,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缓缓站起道:“我吓了你下,你打了我掌,两下扯平了。”举步欲走。
那少女打过之后便自悔孟浪,却也泯然不惧,待见他怒气顿消,轻松裕如的样子,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想要说些什么,又殊难启齿,更拉不下脸面来,风清扬已走出数步,她忽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声痛哭起来。
风清扬有心走了之,但听着那如位如诉的哭声,终究硬不下心肠,赶回来问道:“喂,你怎么了哪里不好受吗”哪知不问还好,问那少女哭声更猛,泪骤沱,有如天崩地诉般。
风清扬真如口咬了个刺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独孤九剑能破解天下各门武功,各种兵器,独独于对付女孩子的眼泪这招未载,即便独孤求败复生,对此怕也筹奠展。风清扬更是对少女心事窍不通,华山派虽有几位女弟子,却都是风清扬的晚辈,平素见到他都是恭谨有加,敛手低眉,风清扬更是昂首挺胸,拿足了小师叔的驾子,惟恐这些女弟子会看轻自己。此际搓手顿足,无技可施,只有浩叹乏术。
那少女本不为什么,哭了阵便也好了。见他焦的如焚的样子,噗味声笑出声来,两手张开,脸上虽仍有泪珠滚动,却笑靥如花,阳光下艳丽不可方物。
风清扬看得瞠目结舌,桥舌不下,大感匪夷所思。少女娇声道:“看不出你这小贼倒有点良心,是刚出道儿的吧”
风清扬苦笑了笑,心里却在骂自己。今天莫非是撞着鬼了换了别人,敢骂自己句,早已拔剑料理了,如今偏生硬不下来。
那少女凝视他片刻,哪知他脑中想什么,轻声道:“喂,你今后别干这行了,以你的身手,大可有番作为。”
风清扬听她语声甚是关切,记忆中只有师父,师娘这样讲过,情动于中,心酸,直欲落下泪来。那少女更觉自己所料不差,恻隐之心大发,柔声道:“我知你或许有不得己的苦衰,只要你能改过,我保证没人会找你麻烦的。”
风清扬见她武功虽不入上乘,这番话却诚挚恳切之至,双秀阵中更充满期待与鼓励,大是感激,霎时间倒真愿自己是个小贼,在这位大姐姐面前仟悔前过,紧忙摇了摇头,暗道:“这是怎么了再要被她歪三瞎四地缠夹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那少女会错了意,急道:“真的,我不骗你,谁要再欺负你,除非,除非”声音渐渐低下去,“除非他先杀了我”
风清扬直欲捧腹大笑,可见那少女低下去的颊涨红如火,语音虽低却极为坚决,只得强压住,惟恐笑出声来,伤了这姑娘的心;募地里又感阵悲凉,自己幼失估恃,只有师父师娘待己最好,百般呵护,如父如母,可不到几年便遂尔抛舍,派中师兄弟虽然情谊甚笃,可感觉上远不及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来得这般真切。
那少女见他脸上又哭又笑,古怪之极的神情,还道他心中天人交战,抿然笑道:“喂,我还有事。你今后如有麻烦,持这把短剑找我。”说着,递过把短剑来,神态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