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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风清扬 第 2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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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全无敌意,笑道:“风公子别来无恙”
风清扬“啊”的声惊叫出来,但见胶胶月光下张端整俏丽的脸,神色似笑非笑,颇具妖媚,竟是那日在草丛中整治得解风生死两难,至今尚谈“色”色变的少女。
风清扬讶然道:“怎会是你你在这儿作甚还不快走。”言下颇是关切。
少女俨然笑道:“你是怕你盟兄杀了我多谢好意。”
摹然花容做变,转过身去,哀哀切切哭泣起来。
风清扬登时慌了手脚,他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上前道:“姑娘怎么了有谁欺负你”
少女泣道:“除了你还有谁。”
风清扬奇道:“在下与姑娘只见过两次面,话未说上十句,几曾欺负过姑娘”
少女哭得愈发凶了,半晌才道:“我害了你大哥,你为什么不杀我还这般关心人家,不是欺负我怎的”
风清扬如坠五里雾中,直感匪夷所思,自己关心她。
不杀她为盟兄雪耻,反成了欺负她,天下宁有是理他与女孩子打交道甚少,慕容雪偏生也是刁蛮任性喜怒无常的主儿只当女孩子全是这般心性,可内心深处却也觉得,这女孩子妖艳滛荡,害大哥不浅,自己确是该当拔剑杀掉,可连动武的点念头也没有,不由得对自己也甚是忿然。木然半晌,柔声道;“姑娘保重,在下告辞。”
少女摹然止啼,喝道;“哪里去”
风清扬道;“来自何处,复归何处。”举步又行。
少女急道:“不许走,我挤着性命不要,将你引出来,你就走了之”
风清扬不禁停住,心想这话倒也不假,假若被解风看见,手下高手群起攻之,这姑娘多半性命不保,便回身道:“姑娘有何赐教”
少女见他转过身来,心中喜,依然展笑,风情万种,娇声道:“甚么赐教不赐教的,陪我说会儿话,小女子感激不尽了。”
风清扬双眉轩,便欲动怒,气还没上头便无影无踪了,苦笑道:“姑娘何苦消遣在下。”转身又行。
那少女急道:“回来。”
风清扬脚下加快,惟恐自己莫名其妙地心发软,当真会应声而回,霎时间已飘出三十余丈。
忽听少女道,“那解药你是不要了我可扔到山崖里了。”
风清扬心头震,飘身又回,厉声道:“甚么解药”
少女启齿笑道:“当然是你身边那位,甘愿与你死同岤的多情女子的解药了。”
风清扬惊喜参半,狐疑道:“姑娘有解药”
少女昂然道:“这牵机百解百死毒,除了本姑娘还有谁配得出。可笑唐睽那小子不自量力,还想解去我下的毒,他唐门那点道行也配接本姑娘的道儿”
风清扬犹疑有诈,怎么也不相信这千娇百媚的少女竟然会是个使毒名家,急中生智,试探道:“这毒名怎的怪,不知作何解释”
少女笑道:“你是不信我有此手段,告诉你,此毒是三十五种奇毒拱卫牵机毒为君,毒中藏毒,毒又制毒,解此则彼发。解中则外发,俱解俱发,是以称之百解百死毒,若非如此,怎难得倒唐门使毒第的唐睽。
风清扬至此坚信不疑,大喜过望,上前揖道:“请姑娘赐还解药,风某终生感佩大德。”
少女笑容峻敛,粉面含霜道:“凭什么”
风清扬怔住了,少女接着道:“莫以为你不杀我,我会领你的情,感你的思,说不定你杀了我倒会好些。”
风清扬苦笑道:“姑娘说笑了,如肯赐给解药,风某可以保证武林中无人敢动你根手指。”
少女似是动容,登即又怒道:“华山风公子,倒是有此道行,可惜本姑娘不希罕,解药没有,要命条,你杀了我,解药管保有了。”
风清扬啼笑皆非,但见她俏容整肃,语气坚决,全无说笑意昧,心道:“是你下的毒便好,你不给我不会抢吗”道声“得罪”,揉身而上,指点去。
少女娇笑道:“怎么动武吗”全然不加闪躲,应指而倒,风清扬从她轻功身法上已然看出,此女武功着实不弱,原拟十几招外得手,不意指奏功,失神间,少女向后跌去,风清扬不忍,伸手捞去,也不知是他用力过大,还是少女犹有余力,娇躯直扑向怀中。
那少女面颊贴在他胸上,呼吸渐促,晕红双颊,颤声道:“你终于抱了我。”言下大是满足。
风清扬嗅到鼻端股馥郁醇香,亦不禁心中荡,胸口已可感觉到那少女的抨抨心跳声,忙镇慑心神,凝声道:“解药在哪里,还请姑娘说出,否则得罪莫怪。”
少女淡淡道:“随便。”
风清扬势逼无奈,犹不忍辣手待之,解下自己长衫铺在地上,将那少女轻轻放倒。
少女赞道:“好体贴的郎君,难怪人见入爱,月白风清,真是谈风说月的良宵。”
风清扬面上红,不加理睬,伸手向怀中搜去,少女腻声道:“好郎君,亲亲郎君,请你温柔些。”风清扬怒停手,少女笑道:“不敢了吧。”甚是得意。
风清扬气得脸色发紫,偏生又无处出气,只得闷声不响,继续搜去,少女微合双阵,口中呢呢哺哺,哼哼呀呀,道:“轻点,别这么重,这里再摸摸。”
风清扬双手发抖,额头汗出,强慑心神搜完少女全身,这解药关涉人生死,是以连褒衣内也没放过。少女更是娇喘吁吁,喂晤有声,秀颈上筋脉皆突,浑身抖颤不已。
风清扬颓然罢手,除了绢帕梳子铜镜脂粉盒之属,这姑娘身无长物,待要出言求恳亦知无用,这等阵仗他还是头道经过,只感心力之消耗远比场大战更甚,颇有疲乏之感。伸手解开那女子岤道,木然不语。
少女跃坐起,面上香汗淋漓,拿起绢帕揩拭番,娇噎道:“看你把人家弄的,衣服都乱了。”将上下衣服沾的杂草逐除去,恨声道:“你要搜,我脱光了给你看,看有解药没有。”
空山寂寂,月流无声,个活色活香的玉美人偏偏起舞,这情景太过香艳,也太过诡异。
风清扬手抚温软玉肌之时,已然心荡意驰,此刻看到这般情景,反倒绣念顿消,只觉难以言喻的销魂.少女舞了阵,慢慢逐件穿好衣服,遮掩之间,风情扬倒觉腹中火热,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少女笑道:“哎哟,还害羞呢,回生,两回熟,你可是见识过两遭了,你说好不好”
风清扬脱口而出道:“好。”登时面上火热。
少女挨过身道:“好便送给你吧。”
风清扬如遭蜂蛰,倒退不选道:“不要。”
少女狡黠笑道:“当真不要”风清扬道:“不要。”
少女摊手道:“你这人也真怪,不给你强索硬夺,给你了又拒之千里,不要便不要吧。可别说我不给你。”
风清扬气急道:“我要的是解药。”
少女拍手道:“我便是解药啊。”
风清扬情知和她歪缠下去,绝无了局,况且她忽尔妖冶放荡,忽尔天真有若孩童,令人琢磨不定。正欲出言告退,少女又道,“其实解药有甚么,你若真的想要,只要本姑娘高兴,给你便是。”
风清扬听她说的诚挚,心下喜,暗道:“我也真笨,她有备而来,定是将解药藏在隐密所在,焉能带在身上被我搜去。借大座山林,搜寻解药无异是大海捞针。”
但怎样才能使这位变幻不定的姑娘高兴,却是计无所出了。
少女凝神望了他半晌,道;“你是定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了”
风清扬心领神会,拱手道:“请怒在下唐突,不敢请教姑娘劳名”
少女忽然极妮道:“我的闺名本来谁也不知道的,说给你个人听好了,你可不许说给旁人听。”
风清扬恭声应诺,心道;“我左耳听右耳出,莫说不对外人说,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见这少女居然也会极幌羞涩,大感奇异,不知这名字何以讳莫如深。
少女悄声道:“我姓桑,叫小蛾,甲子年六月十三子时生,记住了吗”
风清扬道:“记住了。”心下算,竞比自己大了两岁,妙龄二十有二了。”
少女道:“我知道你是两寅年生人,小我两岁,你定不肯叫我声蛾姐了”
风清扬忙道:“哪里,蒙蛾姐青睬,小弟受宠若惊。”
心中委实没有委屈之感,连自己都诧异,何以脾气如是之好。
少女登时面溢春花,道:“乖,姐姐疼你,姐姐给你磕瓜子吃。”衣袖翻,当真摸出包瓜子来,风清扬骇异更甚,自己明明连衣带人丝毫没漏过,这包瓜子如何逃过自己的手眼
少女拉他并肩坐下,磕枚瓜子,便纤手送到他唇边。风清扬有求于人,不敢违勘,枚枚嚼吃下去。这些瓜子不知是怎么炒出来的,入口酥脆,异香满口少女边磕边说,有搭没搭的尽拣些没要紧的话说,吼吼咯咯笑语不断,神情欢愉无限,风清扬随口应承,心中虽急,面上却不敢有所表露。
少女忽然自顾自磕了起来,连话也不说了,风清扬大感轻松。陪笑道:“都是小弟贪吃,竞忘了请蛾姐吃了。”
少女回睁笑,秋波宛转,荡人心魄,勾住风清扬脖颈,樱唇凑了上来,风清扬躲无可躲,避不敢避,只感两片薄软腻滑的嘴唇吻住自己,丁香款吐,口中登时塞满瓜子瓤,只得连吞带咽吃了下去,脂香满唇。
桑小蛾双睁含笑,高甚嘉许,笑道:“你不单武功高,忍耐力也是不凡,居然没吐出来。”
风清扬不解道:“干嘛吐出来,你在里面下了毒吗”
忙运气察看,殊无异状。
桑小蛾道:“要下毒你早死过百次千回了,只是你抱着我这样的女人,吃我嘴里的东西,不觉恶心吗”
风清扬见她双目含怨,凄然欲泣,面上却又似燃烧着火般,心头颤,半晌方道:“蛾姐所作所为,小弟着实不敢苟同,可蛾姐如此作,想必有其因由,小弟不敢妄加评判,其实蛾姐又何必妄自菲薄,小弟绝无厌嫌之意。”
桑小蛾惨然笑道:“这可是违心之言了,若非要得到解药,你会怎的千依百顺,算了,解药我给你。”
风清扬大喜,待见桑小蛾哀戚之状,欲出言劝慰,却又殊难措辞,自己纵然不厌憎她,喜爱二字总是谈不上的,隐隐然大有畏惧之感,别愈陷愈深,作“解风第二”可不是耍的。
桑小蛾仰天沉思片刻,道:“我还有些恩怨大事未了,你给我七天时间如何”
风清扬心念疾转,恍然省悟,笑道:“蛾姐的对头都是甚么人,不知小弟可否帮上忙”心中却在叫苦不选:
“乖乖不得了,她这是用解药迫我帮她杀人,这着成煞毒辣。”
桑小蛾谈淡笑道:“都是些宵小之辈,岂敢劳动风公子动手,七日后我到何处找你华山我是不去的,你那八位师兄可没你这等涵养,不把我乱剑分尸才怪,再者华山风结交上我这样滛贱女子,更要让武林人笑掉大牙。”
风清扬股热血上涌,幸赖九阴神功定力天下无双,方始镇慑住心海波涛,想了下,道:“那就到撞关我师傅府上来吧。”
桑小蛾怔,哈哈大笑道:“你倒真瞧得起我,武林第家,武林圣地,不怕我这滛贱女子珐污了吗”
风清扬正色道:“不管你怎样想,但在我心里,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解药赐否悉听尊便,七日后我搔酒恭候。”
转身便行,桑小蛾忽然道:“且慢。”风清扬转过身来,见她已然满面清泪,迷搁仿惶,孤弱无依的模样,侧然心动,悄声道:“还有事吗”
桑小蛾道:“你亲亲我好吗”
风清扬缓步上前,在她满是泪水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全身摹然震,飞身下山,后边传来桑小蛾尖细的叫声:“风清扬,我愿为你死。”风清扬心头狂跳,逃得更快了。
心情迷乱之下,居然将来时路径忘了。他来时便只盯着前面人影,于路旁标志之属未曾注意,他连走了几条路,根据时辰判断,已应回到原来地点,不想依然是茫茫原野。
如此折腾了半夜,连东南西北也辨不清了,索性坐在草地上,运起内功心法,化去内心纷纷杂乱的念头。
过不多时,内气疾转三周天,渐渐心宇澄静,内外空明,疲殆躁热之感尽释无余。神清气爽之下,隐隐约约听到远处金铁交鸣,马嘶蹄踏之声,心中大喜,疾步向声音处行去。
行出里许,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直以为所走的是直路,哪知竟是在荒野中转了个圈子,此际方始寻到来时的路。
只见前面黑压压片人群,风清扬心下惊,知道必是解风遇到了强敌,不是魔教中人便是庄梦蝶伙,待想到魔教魔尊的毒辣手段,深不可测诡异奇绝的武功,栗然危惧,提气疾跃,几个起落赶至当场。
人群稠密,风清扬纵身跃上棵枝叶繁茂的白杨树,场中情景登即了然于心,不由得好笑,场中唱主角的居然是葛氏五雄,再见对方果然是庄梦蝶领头,此次他当真是有备而发,所带人手超出解风面五倍有余,大多是生面孔。眼见解风等人并无危险,时倒不急于下去了。
葛氏五雄在场中蹬着方步,神态煞是威猛,脚边是几具被撕成五块的尸首,不单首领四肢尽皆分家,内腑五脏之属亦流满草地,死状凄惨之极,场中人均掩面不卒睹。
原来庄梦蝶为欲得到丐帮雄厚的财源,数次将解风逼至绝处却留而不杀,便是等他打出这最后张王牌,方始鼓全歼。他以十年之功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取得解风的宠信,逐步操持权柄,将八大长老或计除,或排挤,尽数换成自己心腹,这才粹然发难,将解风废除,自己取而代之。
不料得到绿玉法杖后,才发现解风城府之深犹在自己之上。原以为丐帮的切均已落到自己手中,没想到还是疏漏了点,便是丐帮富可敌国的财源,武林第大帮人数十余万,毕竟不是靠求乞可以过活的,财源断,不霄是抽干了丐帮的血液,庄梦蝶纵然得到大位,却又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天。是以千里追杀,便是逼迫解风将这批人马召集出来。
他江湖上耳目极多,这批服饰奇异的武林高手露面,他早已得报,便传书各处,调集人手,意欲毕全功于役。恰巧在此处,双方人手齐集,撞个正着。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蓄势已久,更不多话,蜂拥而上,捉对厮杀,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孰料地上跃起五个瘟神恶煞,遇着打着补钉背着小麻袋真材实料的化子,便是记“五马分尸”。粹不及防之下,当场便有四五人死于非命。
这些人均是准备恶战场,挤他个血流成河的,但如此惨厉的杀人场面皆是头遭见到,无不骇然色变,栗栗危惧,双方不约而同退开十几丈,只留下葛氏五雄在场中耀武扬威,出足了风头。
庄梦蝶出道时,这五人正闭门不出,苦修武功是以并不知道这五人的来路,待见到这五个的武功,更是奇诡无比,虽不畏惧,但此刻急于擒到解风等人,不愿节外生枝,倘若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动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倒是意外之喜,至于死几个手下,殊不足数。
越众而出,开口道:“五位大英雄”
五雄齐声称道:“吠,不识好歹,不明是非,不知忌讳,不知死活的混帐王八蛋。”
庄梦蝶万万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句恭维反招来场恶骂,几自云三雾四,不明原由,忍气道:“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前辈,还望指教。”
葛无病道:“我老人家的心事,不说谅你这黄毛小子也不知道。我家公子吩咐我们好生呆着,不许出声,免得打扰了给我家公子媳妇治病,我老人家都不敢出声,你们凭仗甚么敢到这里乱吵乱闹”
葛无痛抢着道:“这还不算,你们居然把我们和恩公相提并论,岂非大逆不道,死上十万次都不多。”
庄梦蝶不知这几人是真傻还是装疯,听到的话更是不知所云。解风等人适才已吃过这五人的苦头,此时不绝幸灾乐祸,眼见对方人数大出自己所料,许多非但不是丐帮中人,而且鲜少在江湖上走劝,不知庄梦蝶从何处请来这许多旁门左道之士,心下均有深忧,葛氏五雄搅场子,倒令解风等人得喘息之机,几名头领凑在处,筹思退敌方略。
庄梦蝶微沉吟,喝道:“解风,你这缩头乌龟还未当够吗现今武林各派无不知你解风已被逐出帮外,你如果还有血性,早该自寻了断了,为何还不自量力地图谋夏辟”
解风尚未作答,旁早惹恼了本该他发话的葛无伤,怒道:“直娘贼,解小子虽不成器,总是我家公子的结拜兄弟,你敢欺负他,不是摆明了和我们兄弟过不去吗”
此言出,其余四人随声附和,哇哇乱叫。庄梦蝶身旁人忿然道:“庄兄,在下先打发了这五个神憎鬼厌的东西再说。”纵身挺出,拔剑便刺。
五雄听他斥自己为“神憎鬼厌”,早已愤满胸臆,不待剑到,五人焕然分开,各据方位,合围扑击。
那人剑攻出,立觉不妙,此时方知适才那几人被撕成五片并非只因粹不及防,五雄占位奇特,扑击迅猛,自己五处受敌,攻处则漏四面,若说剑于瞬息之间连攻五处,这等剑法不知有没有,反正他师傅没教过他,当下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但此时势成骑虎,莫说全身而退,手上剑稍使得慢些,便有被擒裂体之虞,逼不得已,只好式式“八方风雨”剑上连演,护佐周身,只盼庄梦蝶派人将自己救下。
庄梦蝶对此人不待命而战虽大为不满,但见他陷在五人爪影之中,倒也颇思遣人出援,但向众人脸上望去,人人和他眼光甫接,便现出惧意,有些人不待他望到,早已仰脸向天或者俯首向地,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康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古良将风范。只得浩然长叹,若说自己出击或能将人救出,但对方将未动,己方主帅,便出,气势上不免大打折扣,况且与这五人胜负之数殊难逆料,没有十分把握的事庄梦蝶是不会做的。
他这里思付未定,场中胜负已判,出战那人斗得十几回合,招招紧守,未曾攻出式,不想还是在十四招上,摹感头皮紧,身子轻,已被人提了起来,霎时间苦胆已然骇破,声凄厉的惨叫冲口而出,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倒似听旁人惨叫般,旋即眼前黑,真魂出窍,悠悠渺渺黄泉路上漫游去也。
五人手执肢首,颇感快慰,只盼再有人上来交手,自己便可如法炮制,双方众人见他们这手空手碎尸的绝技,无不心中发毛,莫说上来过招,便连采声也没有。
五雄技慑群雄,好不得意,在场中蹬来路去,浑似闹庭散步,更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庄梦蝶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人道:“解风解大侠。”
解风抬头望去,人群中走出位身着白衣的中年人,手持折扇,神态潇洒,却不认得,道:“怨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兄台甫如何称呼”
那人折扇轻摇道;“在下无名小卒,何敢劳解大侠动问,贱名说将出来没的辱了众位英雄的清耳,不说也罢,只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更何况丐帮帮主易位的大事,更与干千万万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有关,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武功低微,声名菲薄,却也不敢有念斯言,是以要出来说句公道话。”
解风见此人气宇不见,吐属风雅,显是庄梦蝶邀来的帮手,只是以此人的身手,早应在江湖上成名。怎地自己却点儿印象也没有。转头向侯君集望去,意示询问,侯君集微微摇头,其余二十几名护法也均摇头,示意不识此人来历。
那人哈哈笑道:“解大侠毋庸劳心费神,探在下的底子了”语未了,葛氏五雄忽然涌而上,喝道:
“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涝涝四四惹人心烦。”
这五人正愁没有对手,眼见人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俱是喜动颜色,只是以自己中英雄的身份,说甚么也不能先行向晚辈非英雄出手。不意此人闲话连篇,并无丝毫动手的意思。五人着实耐不得,寻个由头便上。
那人脚下滑,似是踩到了西瓜皮上,跌撞之际,已然从葛无病和葛无伤合击中脱身而出,犹自好整以暇,仰脸望天道:“这两天也没下雨呀,地上怎地惩般滑。”
众人无不耸然动容,采声四起,赐道:“好身法。”
五雄大是错楞,自这合击之术习成后,向来是手到擒来,百不失,再听四面轰雷价的采声,愈发气恼,虎吼声,继续抓去。
那人恍如未觉,待五人扑至身边,腰身扭摆,又从葛无痛与葛无难之间擦身而过,两雄双爪毫厘之差齐走空,这式避得巧到极处,却也险而又险。
那人不欲恋战,迈步便出,道:“解大侠既不愿听我良言相劝,我留在此处,还有甚么趣味,不如走的好。”
五雄两次失手,焉肯放过他,虎吼连连,紧追不舍。
那人跨步飘,便是丈余,较之五雄奋力跳纵犹远,而意态闲雅,殊无运气着力的迹象。
五雄所至,人群早已闪开条通道,六人前后,走跃,相继走出人群。
众人见五雄纵跃扑击,距那人身后总是差着寸许。清朗月光中,那人飘然而行,背后却跟着五个蹦蹦跳跳的怪物,这情景既好笑又诡异,众人看在眼中,皆感后背微凉。
第十七章 手足相残无义战
五雄虎吼声愈去愈远,渐至几不可闻,众人方始定下心来,回思适才情景,恍如梦寐。
庄梦蝶心头块石头落地,他也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为甚么出面帮助自己,但无论如何总是帮了自己个大忙,时间亦无暇细推其根由。走到场中,扬声道:“解风,你先前也是丐帮的首脑人物,不会连祖传帮规都忘记了吧。”
解风心下凛,喝道:“叛逆贼子,你还有脸面跟我谈甚么帮规待我拿下你,你自然就知道帮规的厉害了。”
庄梦蝶哈哈笑道:“解风,空言恫吓有甚么用处,既然都是同帮兄弟,何必抡刀动剑,自相残杀:咱们还是坐下来,依照祖宗家法行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想我丐帮列代帮主长老开基剑业,在江湖上号称天下第帮,中经无数大风大浪,迄今声威不坠,何等的艰辛困苦,又是何等的英风侠烈,这基业传到吾辈手中,吾菜洳恍ぃ怎忍将祖宗刀剑流血拼命创下的基业毁之旦。”
这番话说得大仁大义,慷慨激昂丐帮中人群耸动窃窃私语,对庄梦蝶之语大是赞同。
解风冷笑道:“话倒是不错,可惜不该由你口中说出,你身为部属,竟然与人合谋造反。意图颠覆我丐帮数百年的基业,实属大逆不道,还有何颜提起本帮列代帮主
庄梦蝶道:“究竟谁是叛逆,咱们便以祖宗家法衡量下,帮规第四十八条写道如若帮主渎职,需会同帮中长老聚议裁决,倘若长老均表应予废除,即便废除,另立帮主,如有人异议,则此裁决无效。如被废人不服裁决,即视为叛逆,格杀不赦,凡属我帮弟子,务须全力以赴,怠慢纵敌者死,下手诛杀者赏。此条三款后世帮主长老不许改易宇,触犯者死。解风,我没背错字吧。”
解风倒吸口冷气,丐帮除般弟子应遵行的帮规外,尚有部家法会典,举凡应急,非常时期,新旧帮主接替,选立新帮主等可以想见的事均有定法规,便载在这部会典上,中间因朝代不,帮主作风又不尽相同,武林形势更是干变万比,为适合环境,弘扬帮威,历代帮主均有所更易,只有这最后条自丐帮创帮以来直至今日无人敢易宇。
只是丐帮帮主威权至重,手下长老又大是自己亲手提拔,纵然是新立的帮主,也是众长老共同挑选出来的,是以极少有帮主被废之事。
二百年前,丐帮帮主乔峰因身世之故,为帮中长老所不容气之下自逐出帮事见天龙八部自此以前。自此以后,均无帮主被废之例。久而久之,几乎已无人记得这条三款了。何况这部会典原只有长老们才有权翻阅,却也是在应急无措时才会想起查阅会典,平时便压在帮主枕头底下,倒成了帮主的私人物品,是以在场弓帮中长老以下的人还是首次听到居然有这么条家法。
解风叹道:“庄梦蝶,你倒真有心计,居然将会典窃到手。其实你又何苦如此煞费苦心,挺而走险,只消再等得几年,这帮主之位还跑得了你的手吗”
庄梦蝶冷笑道:“帮中重器,岂容我私相授受。我只问你,是服从长老会裁决束手就擒还是顽固到底。弄得身败名裂,落个千古骂名”
解风五内如焚,眼见庄梦蝶所带人手尽皆是近十年来丐帮借以立足江湖扬威武林的好手。可说丐帮实力尽集于斯。倘若火挤场,纵然杀得庄梦蝶,夺团帮主之位,所剩人手亦已寥寥无几,以后凭什么在江湖中立足是以积怒在心,却迟迟不敢发动攻势,可除此之外,实无良策。
他逐向八太长老脸上望去,这八太长老虽说是在庄梦蝶假借解风权柄提拔起来的,毕竟对解风也有些惭愧。见他望来,均不禁脸红心跳,解风扫到执法长老面上,凝视许久,喂然道:“陈兄,你我是老兄弟了,可说是过命的交情,解某自问并无亏待你之处,你何以伙同众人叛我这句话我憋在肚里很久了,望你直言相告,否则我死不螟目。”
执法长老陈子良面上胀红,身子阵微颤,向前两步拱手道:“解兄,子良并非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沉涵酒色,不理帮务,子良多次流泪苦谏,你均不听纳,庄长老年轻有为智勇双全,丐帮在他手中整顿得好不兴旺,数年之前你便有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之想,让子良尽心辅佐庄长老,这意思虽仅子良人得知,帮中上上下下也都猜到些,前些日子,解兄与庄长老为眶眺之怨反目成仇,兄弟好生为难,俗话道山不容二虎,庄长老羽翼丰满,继任帮主已是顺理成章,不可挽回的了。子良焦心苦虑了三日夜,才决意请解兄避位让贤,其实也不过是个名位而已,解兄久已视帮主之位为苦差,何不趁此时缺任息肩,至于后半生的衣食供奉,绝不敢有缺,如此岂不两便。孰料解兄居然又恋起权位来了,前后矛盾,莫此为甚,子良为本帮前途所着想,也只有对不住解兄了。”
解风听完这番话,如中雷击,他与陈子良私人交厚,初任帮主时,得他辅粥之力最巨,是以始终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兼且追击之时多次手下留情,颇存故人之意,便以为他是受人裹胁,眼见此时他只要出言反对,长老会裁决便可失效,帮中弟子并非全是庄梦蝶亲信,不过是听从长老决议而已,只消陈子良振臂呼,应者云集,平叛擒逆翻手覆手而已,此际听他指责自己昔日之失,陈说利害,俱甚判切,登时额头汗出,心生绝望。
庄梦蝶敲钉转脚,高声道:“解兄,为你我之争累得帮中弟子无辜而死者甚多,殊属无谓,前日之言依然有效。只消你交出权柄,便为我丐帮太上供奉,要金有金,要银有银,醇酒妇人任解兄快活,如若有人敢对解兄不利,我丐帮上下将他剁成肉泥,倘若庄某食言背信,叫我有如此刀”他反手从人腰中拔出柄厚背鬼头刀。
奋力震,内力到处,将刀身震成碎片。
解风惨然道,“罢了,我既已众叛亲离,复有何颜苟活世上,陈子良,你请出法刀来,我要死在祖宗家法上,以血洗我昔日罪恶。”
陈子良等相顾骇然,不意解风自寻了断,事情如果就此了结,倒是皆大欢喜,俱喜动颜色,庄梦蝶佯作劝慰道,“解兄想开了就好,何必如此。”
解风厉声道:“少废话,请出法刀来,我要让天下人得知,丐帮此任帮主虽然庸碌无能,贪酒好色,却也不是苟且贪生,不顾弟兄们死活的卑鄙小人。”
陈子良想到昔日解风待自己的情份,不禁抢然于怀,垂泪道:“解兄既已意决,子良只有从命了。子良捕粥不力,致今主上失德,罪该万死。”
坐在树上的风清扬不意有此变故,正欲跳下去,丐帮肯舍帮主,他可舍不了这位义兄,不想下面人身影闪动,却见人势若飘风,疾卷而至,举手抬足,踢倒名执法弟子便抢到柄法刀,连踢倒九人,抢得九柄法刀在手。纵身跃。退了回来。大家走神看,原来是侯君集。
风清扬心下骇然,想不列矮矮胖胖有如土拨鼠的侯君集身手如此了得,他既出面。自己也乐得清闲了。
侯君集将九柄法刀持在手,就着刀光审视,问道:
“帮主,法刀无误吧”
解风道:“这是祖传法刀,当然无讹。”却也不解他费力夺这几柄法刀何用。
侯君集道:“好,待会儿擒下逆贼,若不以法刀处置,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来人,将法刀收好。”
九名武士上前,接过法刀,藏在怀中。
庄梦蝶怒道:“你是何人,敢出头搅局”
侯君集傲然道:“连我都不认识,还想做什么帮主,发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我便是本帮总护法,姓侯名君集。
你们图谋造反,还要欺世盗名,甚么劳什子长老会裁决,没有本护法签书,切废立帮主的裁决文书均不生效。这才是祖宗家法,不过你们在帮中日短,怕是不会知道的。”
解风登时惊喜不禁,其实他与庄梦蝶陈子良等人样,对废除帮主应具备的手续并不深悉,他身为帮主,自然不会研究废除帮主的事项,庄梦蝶与陈子良虽然研究透彻,却也只在那条三款上,而最后条则是:凡选立新帮主,及紧急非常废除读职帮主事项,均须由得长老会共议成文,经总护法签书后方可生效。这条虽然看过,可除解风外,并无人知道本帮还有位总护法,陈子良登时想起,在策立解风为帮主时,文书右角上委实有倒写的“侯”字鉴押,他还以为是丐帮文书特有的徽号,未予理会,此际想来,事事相符,不禁手足冰冷。
侯君集做了二十几年的丐帮总护法,虽然富强王侯。
却也只是个商人,不得在江湖上快意思仇,扬名立万,心下颇以为憾,但限于帮规,平索不能显露半点武功,空负身绝艺,不得施展,更是心痒难熬,此番接到解风的手令,当真惊喜逾恒,即时召集部属,西进勤王,养兵数十载,总算有显身手的机会了.侯君集见庄梦蝶陈子良等人面色惊惶,愈发得意,笑道:“哈哈,你们以为本人这总护法是白设的吗就是为了在非常时期处理非常事务,平叛除义不容辞。”
他身后百余人齐地拔刀佩剑。振臂高呼:“平叛除,保帮护法。”百余人疾呼,声震荒野。气势亦颇骇人。
侯君集高声道:“本帮众家兄弟听着,本护法此番受命平乱,旨在捉拿元凶首恶,胁从者不问。反戈除者有功。”
庄梦蝶自知脚跟尚未站稳,除几位长老是自己的死党,余者不过是听从长老会裁决,而今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总护法来,居然将裁决变为纸空文,自己等人反要负上叛逆罪名,眼见人心已有些动摇,知道如不速下决断,法理上既已站不住脚,恐怕便有人心涣散,甚且倒戈反击之虞。
当下棒递出,喝道:“甚么狗屁护法,不知是哪里来的的孤魂野鬼,与解风串通气,做的好戏,我先毙了你再说。”
侯君集也是棒封出,使的正是丐帮正宗打狗棒法。
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之宝,向来只有帮主人会使,行走江湖,驾御帮众,危急关头屡建奇功,威力泰大,端的是天下第棒法,传到解风手中,他本出身富贵门庭,资质虽高,性情疏懒,酒色财气无不好,每日行走江湖,餐风饮露的日子委实难过,初任帮主伊始,犹有股刚锐之气,颇以中兴丐帮为已任,待得人到中年,迷花恋柳,刚锐之气早已销磨殆尽,只愿老死于温柔乡中,帮中事务尽付予庄梦蝶等人,连打狗棒法也破例传与庄梦蝶与陈子良,侯君集身为总护法,也学到了这套捧法。
侯君集棒封出,众人无不“嚏”了声,脸上惊奇忧惧欢喜狐疑种种神色现了出来,但侯君集是丐帮总护法却是毋庸置疑的了。
两人对这套棒法均深悉窍要,霎时间各自攻防十几招,即便师兄弟拆招也没这般整齐好看。两人棒势悠悠,并不甚快,深得打狗捧法悠圆纯净的诀要。
庄梦蝶心中暗骂:“死胖子,内力竟如是醇厚,看来非五百招以外才能见出胜负来。”
两人捧法招数俱是佣熟无比,纵在睡梦中亦可拆解无误,手上招数源源递出,口中吐调兵遣将,围攻对方。
庄梦蝶所带来的几名舵主面色犹豫仿惶,私下窃议有顷,忽然招手,将手下人聚集处,退出十几丈外,意欲做壁上观。
解风见状,哈哈笑道:“吴良秦邦柱,你们总算识时务,本座言而有信,过去的事概不予追究。你们如果杀了这几名叛贼,舵主升长老,弟子人加袋,功多者多赏。”
他叫的正是那儿名舵主的名字,几名舵主粹遭变故,均不知何所适从,为自身计也只有脱身事外,静观其变,是以解风赏格虽高,却都相顾摇头。
八名长老已与八名护法交上手,这八对各展奇功,打得尘土飞扬,花落草拆。
风清扬坐在树上,眼见解风面已在正统地位,庄梦蝶方反陷叛逆,丐帮中人心动摇,颇思故主,解风此次赢面甚高,并不急于下去助战。
场中人均是拼出了真火,金铁锵锵,掌风霍霍,爱风激荡,逼得众人不住后退。
庄梦蝶心中连珠价叫苦不选,没想到这鸟公子哥儿似的商贾,身上艺业如此精纯,自己还是过于轻敌,眼见对方尚有十余位好手,自己这面高手尽出余下几人又临阵脱逃,不知请来的客兵功夫如何倘若稀松平常,这战可要全军尽没了,言念及此,手中短棒疾攻三招,向后跃去。
侯君集哪容他从容脱身,如影附形,身随棒进,式“开门打狗”劈头盖脑打将下来。
庄梦蝶不虞他跟进如是之速,本拟脱开身后,重新布置人手,此际若是再退,被他接续几个后着发出,自己反要处于下风。当下棒反僚,向侯君集棒上崩去,意欲以大力将其兵刃夺去。
双棒甫交,却无声响发出,庄梦蝶只觉这棒似是打在棉花堆里,毫无着力之处,旋即股韧力向外引去,竞不自禁地踏进步,当即暗叫声:“不好。”
侯君集着得手,毫不犹豫,左手记“双龙吸珠”,径取庄梦蝶双目,右足飞起,直踢庄梦蝶小腹,这式乃打狗棒法中最后式“契口夺杖”,乃是棒落人手后下手夺回的绝招。招式虽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