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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冷王追妃 第7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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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害你的孩子,而且她们也都是做娘的人,总能分辨这是不是安胎药吧。这样好吗?”
齐墨为了哄钟青叶喝药,可谓是降尊屈贵到了极点,差点没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了,听到他提到夏儿和秋儿,钟青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犹豫了好一会,总算是轻轻点了点头。
齐墨大喜,急忙叫了夏儿和秋儿进来,两人眼圈还是红润润的,接过齐墨递来的药各自浅抿了一口,异口同声的道:“娘娘,这真的是安胎药,我在怀孕的时候也经常要喝的。”
齐墨见状大松了口气,接过药挥退了两人,转头对钟青叶道:“现在你放心了吧?我真的不会再勉强你了,你心疼孩子,我也一样的心疼,不但是心疼孩子,更心疼你。”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心疼我而伤害我们的孩子啊!他也是一条生命,你怎么能……”钟青叶激动的叫出声来,话说到最后,却又说不下去了,只得恨恨的低下头,两只手紧揪着被褥,不发一言。
齐墨目光温柔而钝痛,缓缓靠近她的身边,这一次钟青叶总算没有再躲避他,齐墨得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一字一句的郑重道。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擅自做了决定,你是孩子的娘,你更有权力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要这个孩子,我就是拼尽所有,也会保护你们娘俩,任何一个,都不许有事!”
钟青叶静静的听着,眼眸中逐步有了歉疚和感动的神色,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干燥的唇抿了抿,喃喃道:“齐墨……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为难你的……我真的是怕极了,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这一个再失去……”
她的手指紧了紧,再说不下去。
“不会失去的。”齐墨伸手抓住她的手,郑重的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天子,有我在,你和孩子,一个都不会有事!”
423、青叶,我答应你
齐墨的话说的很漂亮,也很有亢奋人心的作用,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总不会跟随人心所愿的方向发展,当天晚上,钟青叶才喝了药睡下,凌晨时分就开始出现见红。
惨叫声响彻未央宫的长空,在不到十分钟内,掀起了一场灯火通明。
因为怕睡梦中触弄到钟青叶的胎,齐墨并没有和她同睡,而是睡在了未央宫的偏殿里,几乎是批完折子刚睡下就被惊醒了过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顾不上穿,一溜烟的就朝钟青叶的房间冲过去。
半途中正好遇上从大门处急急忙忙跑进来的秋儿,两人撞了个正着,秋儿惊叫一声,差点没摔倒地上,齐墨不得已伸手扶了她一把,才刚刚站定,就见守夜在钟青叶床边的春儿和研紫一脸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太医!叫太医!……”
两人一边跑一边尖叫,手上几乎全是血,随着奔跑的动作掉落了一地,一张脸吓的惨白,跌跌撞撞的的跑出来,差点没踢到门下的门阶摔上一跤,一见是齐墨,哇一声就大哭起来。“皇上……娘娘见红了!”
齐墨才站稳的身子猛地一晃,脸色登时素然如雪,呆愣了足足三秒,猛然间像是发疯一样嘶吼道:“太医!叫太医!”
一边吼着,他匆匆忙跑进内殿内。
钟青叶已经醒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双手牢牢捂在自己的肚子上,大约是疼痛的太过剧烈,她的脸色白的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梨花,五官都要扭曲起来,汗水湿透了整张脸,愈发透出一种几近透明的虚弱,额前颊边的发全部沾湿在脸盘上,瞳孔晦涩难言,一边发出难以忍耐的惨烈呻,一边死咬着牙关,艳红的血顺着唇部的廓落蔓延下来。
齐墨一下子冲过去,顾不上其他什么,一把掀开她的被褥,钟青叶的双腿呈一种极为难受的姿势扭曲着,覆盖住消瘦身体的雪白上,一缕殷红正顺着双腿的线条往四周扩散。
那灼眼的红,犹如皇宫御花园中开放正烈的芍药,一缕缕一抹抹,都是可以让人心神俱颤的颜色。
齐墨整个都呆着了原地,意识一瞬间远离,飘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钟青叶身下肆意开放的彼岸花,也是这样妖艳的颜色,在带走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同时,几乎要了钟青叶的命。
记忆刹那间和现实重叠,完美的几乎无懈可击,齐墨整个人犹如一下子沉入极地的寒冰水中,窒息和刺骨的冷意,在瞬间毒蛇般缠绕整个身体,他几乎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整个人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脸色斑白的,和钟青叶别无二致。
就在他陷在梦魇一般的记忆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突然间抓住他的衣摆。
齐墨猛地一震,低下头来,那只手惨白犹如冰雪雕刻,不但是表面,触觉也是寒的刺人,牢牢抓住他的明黄|色寝衣,指尖处染了丝丝缕缕的红,触目惊心。
顺着那只手臂,他缓缓将目光转向手臂的主人。
钟青叶脸色颓败的可怕,简直就像一朵开到了极致的花,全身每一寸细胞都开始往凋零的方向生长,冷汗几乎是成串成串的掉下来,长发丝丝,紧紧贴在她消瘦的让人心疼的脸颊和脖颈上,唇瓣素白干燥,有些破了皮,艳红的液体点缀在她的唇上,犹如她白日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妆容。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目光涣散而执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手指的力道那么大,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衣角。
她吃力的蠕动双唇,血丝从惨白的牙齿上一丝一毫渗透出来,蔓延在同样惨白的脸,犹如一盒涂抹不善的胭脂。她一遍一遍的重复蠕动,却没有力气再发出时声音,喘息切切,回荡在屋内,盘花烛火不安的跳动,影子如心战栗难忍。
齐墨缓缓眯起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蠕动的唇,几乎是拼劲了全力,想要知道她在说什么。
倏然间,他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目光惊恸,犹如吞没了一个废墟的世界,荒芜间渗出了晶莹的泪。
她说。
求你……保孩子!
求你……保孩子!……
一遍一遍的,白唇破皮泛出的血色渐渐染红了半张脸,她吃力的半支着身子,喘息犹如濒死的蝴蝶,目光执拗着,无声的哀求,充满毁灭世界的绝望,无声,却声声泣血。
齐墨微微张开口,大力的吸气,犹如想要借此稳固自己的心神,手指剧烈的发颤,做不出任何反应。
渐渐的,钟青叶的目光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涣散,喘息逐步低迷下来,她无力的躺在床上,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崩塌,支离破碎。
睫羽浓密而潮湿,沾染上的水滴不知是泪水还是泪水,缓缓阖下,似乎是累极了,可是下一秒又飞的抬起来,像是还得不到回答的孩子,执着的让人忍俊不禁。
齐墨终于松开了手中的被褥,在床边缓缓蹲了下来,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上她冰冷如雪的脸盘,眼前的事物一圈圈模糊下来,几乎要看不清她近在咫尺的脸,齐墨慌乱的眨眨眼睛,脸颊处一凉,滴答一声脆响,有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这是在屋内啊,天怎么下雨了呢……
齐墨的眼圈殷红的就像火熏过,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无措的抬头看着屋顶,似乎在寻找到底是哪里漏了雨。
钟青叶的手指紧了一下,又无力的松开,像是无言的催促,强迫他做出回答。
齐墨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狭长的双目里,蓄满的晶莹让钟青叶的瞳孔微微扩大,却还来不及反应,好不容易聚集的神智又开始迷离。
“我……答应你……保住…我们的孩子……”
十一个字,被划分成了四段,每吐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毕生的心力。
424、陪你们一直睡下去
得到了齐墨的回答,钟青叶仿佛松了一大口气,嘴角动了动,几乎在微笑一样,随后,她的眼睫终于垂落下来,覆盖在素白的眼睑上,手掌还握在齐墨的手心里,手臂却脱力了,微微下坠了一些,再无半点动静。
齐墨也似失了神,屈膝几乎是半跪在钟青叶的床前,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让滑落,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她汗透的脸颊,冰凉的触感,犹如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脱离。
可是她闭合的睫毛,依然在眼睑上投射出狭长浓密的阴影,根根漆黑分明,闪动着水样的光。她的表情那样平静,嘴角虽然染了血,却依然微微挑起,就像平日她睡在他怀里的每一个夜,安静而温柔的模样。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只需一个回答,便把她和孩子的命全部交付在他手里。她又是那样的狡猾,一个人就偷懒睡着了,都不给他的选择提供一下意见。
她平时明明是那么舌燥的家伙,为什么现在就一言不发了呢?
哦!对了……定是她怀孕累了,所以要睡一会,听说怀孕的女人都很贪睡的。
没关系,很就会醒过来的。
齐墨也挑了挑唇,似乎也想要像她一样笑一笑,可是脸部的细胞就像全部死亡了一样,以至于故意挑高的唇角,看起来就像脱离的一块,毫无生命力可言。
她睡了,他在这里陪她。她睡多久,他就陪多久,一直一直陪着,直到她睡醒为止。
青叶,我陪你和孩子睡,好不好?
齐墨弯起眼眸,柔柔的水光荡漾在眼睛里,顺着弧度慢慢流淌下来,他扳开钟青叶的手,与自己的十指交叉握在一起,侧了侧头,就这么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青叶,我说过,这个手势叫做“十指扣心”,传说如果有一对男女用这样的手势牵着走路,他们就能一生一世的走下去,直到死亡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如果你和孩子都贪睡不肯醒,我就一直握着你的手,陪你们一直睡下去,好不好?
屋内一下子寂静起来,幽幽的烛光燃烧在翠玉的灯笼罩里,光线温柔而缱绻,两人一个侧卧一个蜷缩,两只手十指交叠,牢牢的握在一起,仿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他们,相对的左手心,连接着两个人的心脏,在同一时刻,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光线轻柔的挥洒在两人的身体上,犹如佛陀挥洒下来的金光,让人心情平和,充满面对任何事情的勇气。
安逸犹如画一般场面里,只有堆散的被褥下,殷红缓缓扩散来开,一丝一缕,像是在证明生命和时间的流速,不曾停歇半分。
数十名太医、齐颜、春夏秋三个丫头及研紫、钟浩宇等人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齐颜几乎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失声尖叫道:“三哥!三嫂!”
突如其来的尖叫犹如锋利的匕首,将整个画面切割的支离破碎,齐墨一动不动,钟青叶也没有半点声息,乍一看上去,场景触目惊心。
“!把皇上扶出来,让太医去看看娘娘!”钟浩宇也是被吓的人色全无,一边嘶吼着一边冲过去抓住齐墨的手臂,扶起来就要往外带。
可是没用,两个人的手牢牢的握在一起,根本就扯不开,几个丫头慌忙过来帮忙,可是无论她们努力,齐墨就是不肯松开半分。
齐颜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边用力抠着他的手指,一边哭喊道:“三哥,你放手啊!太医来救三嫂了,求你了点松手吧!……三嫂要死了!三哥……”
许是那个“死”字撼动了齐墨的心神,原本一直紧握的手无声无息的松了一截,齐墨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猛地一把推开几个人冲到太医面前,揪着他的衣料,面孔扭曲如同厉鬼。
“救她!救她!她不能死,她和孩子一个都不能死!你听到了没有!”
眼见齐墨的情绪如此难以控制,钟浩宇眉眼一厉,一贯温润如玉的男子猛地冲上去从背后架住他,一言不发的就往外拖,好在齐墨没有挣扎,否则就钟浩宇那身子骨,如何能架住常年行军打仗的他。
屋内的人都这动静弄得愣住了,直到两人都走出内室后,齐颜才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招呼太医进行抢救。
太医上前一掀开被褥,差点没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医疗箱也掉了,几个人头顶几乎同时见了汗,趁着还有一线希望,慌慌张张的开始救治。
太医忙的不可开交,内室放着屏风,面积本来挺大的,但是一下子进了差不多二十来个人,可以动的地方就捉襟见肘了。为了不耽误太医的救治,齐颜忙招呼五个丫头从内室退出来,在门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六个年岁差不多的丫头互相对望了一眼,每个人的脸色都白的吓人,眼圈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一圈,此时一对望,皆是满心苦涩的一笑。
齐墨被钟浩宇拉到了外室的椅子上坐着,钟浩宇正揉着肩膀站在他面前,脸色晦涩的难看,也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无言的揉着肩膀。
齐墨完全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座雕像一样,六个丫头对视了一眼,皆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浩宇还扶着自己的手,似乎刚刚用力太大弄伤了手腕,齐颜咬了咬唇,走上去扶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我来帮你吧。”
钟浩宇没有说话,似乎也是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极度颓靡和疲倦的神色。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齐颜轻轻按摩着他的手腕,此时此刻,钟青叶带着孩子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一切就像是五年前的重演,她就算再有女儿心思,也生不出半点思绪来了。
唯一可闻的,只有太医在内室偶尔发出的呼唤声,遥遥传出未央宫,溅起午夜一片的静谧。
425、若下一次呢
这一忙,就从凌晨忙到了天亮,春夏秋三个丫头和研紫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暗自祷告几句,齐颜用纱巾简单的给钟浩宇做了包扎后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钟浩宇和齐墨几乎是老样子,脸色阴沉,面无表情。
寅时三刻,估计现代凌晨五点钟左右,一脸憔悴的黄鹰和黑鹰总算是得了消息,匆匆朝宫内赶来,半途上又遇到了徐子谦,三人便一齐同行走进未央宫,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黑鹰和黄鹰脸色憔悴,眼睛下有了青黑色的一圈,眼瞳旁也有了些血丝,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未眠的结果,虽然秋儿自己也是如此,依然心疼的不得了,走过去脸色黯然的摇摇头,低声道:“太医还在里面没出来。”
复又问黑鹰道:“那你们呢?查的怎么样了?风公子有消息了吗?”
黑鹰和黄鹰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脸色沉重。
秋儿、春儿和研紫等几个人脸色同是一沉,低下头不再说话。
徐子谦步走到夏儿身边,一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模样,忍不住眉头连蹙了好几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扶着她坐下来,轻言细语的劝解道。
“夏儿,我知道你担心娘娘的安危,但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熙儿已经病了,我又要照顾他又要照看酒楼,你要是再倒下,我可真的忙不过来。”
夏儿素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复又抬起来不放心的道:“熙儿怎么样了?退烧了吗?身子还热吗?昨天晚上有没有吃药?他睡觉爱踢被子,你要嘱咐||乳|娘时常起来看看……”
徐子谦温和一笑。“放心吧,日日看你照顾熙儿,该怎么做我也是知道的,熙儿的烧已经退了,身子也不热了,昨天闹着不肯喝药非要找你,为了哄他吃药睡觉,可把||乳|娘和我给累坏了。”
他伸手刮了刮夏儿的鼻子,略带一些含笑的不满道:“都怪你平日对他太好,他总是喜欢黏着你,一下子看不见你,哭的跟什么似的。”
夏儿脸上的歉疚之色更加浓厚,不安的伸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处,惭愧道:“身为娘亲,孩子生病我却不能陪在身边,我这个娘真是做的不够好……”
“说什么呢。”徐子谦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啊,就是什么事都爱当真,你这个做娘的若是还不够好,这天下就没有够好的娘亲了。”
“徐大哥说的没错。”秋儿和黑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秋儿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夏儿却笑道:“夏儿的温柔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做了娘亲后越发柔情似水了,怎么会是不够好的呢?”
夏儿脸上漾起一丝羞涩的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细细的。“你们就知道取笑我。”
秋儿跟随着一笑,却将目光投向内室里,含着一声惶恐和叹息道:“希望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一切平安才好。”
齐颜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的跺了跺脚,满脸的焦急挡都挡不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久还不出来,是不是皇嫂她……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说着便要朝屋内走去,黄鹰急忙拉住她,“我的小姑奶奶,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那么多太医在里面本来就腾不开手了,你要再进去,更是杂乱了,你还是好好呆在这等太医出来吧。”
“可是……”齐颜一脸的焦躁难忍,还想再说什么,冷不防钟浩宇突然开口道:“黄鹰说的没错,现在太医也许正在忙,公主现在进去确实不方便,浩宇知道公主担心娘娘,还请按捺住心绪,耐心等候。”
齐颜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见钟浩宇目色纯净如琉璃一般,不知怎么的脸颊都红了一片,低下头扭捏的绞动了一下手指,低低的道:“我听浩宇哥的就是。”
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研紫所站的角度正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一个好奇,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正在这个时候,几名太医突然从内室中走出来。
出来的太医都是年龄五十往上的人,脸上皱纹微微,熬夜的痕迹在他们这个年纪表现的尤为明显,三人都是脸色蜡黄,神色颓靡难看,额头处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擦掉,眼睛里满是血丝,一走出来就看到屋外这么大的站在,三人慌忙下跪行礼。
“哎呀我说你们,别请什么安了,说,皇嫂到底怎么样了?”外室中,除了齐墨外就属齐颜的身份最高,但齐墨始终一言不发,齐颜憋得受不了,这才匆匆开口道,许是真心焦急,她的话说出来,倒是有几分五年前任性活跃的味道。
年龄最大的一位太医伸手擦了擦头顶的冷汗,道:“回皇上,回公主,回各位将军,娘娘的胎气已经稳定了,母子无恙。”
“真的?!”齐颜一瞬间惊叫起来。“皇嫂和皇嫂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没事了吗?你确实是没事了吗?你没骗我吧?!”
老太医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往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微臣绝不敢期满皇上公主和各位将军,娘娘和小皇子已经稳住了。”
“太好了……”齐颜最先惊喜的叫了出来,两眼却一瞬间蓄满了眼泪,忙转过身伸手捂住嘴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钟青叶的五个丫头也是热泪盈眶,夏儿忙伸手合十放在胸前,喃喃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
就连黑鹰等男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
一直沉默不语、像个雕像一样的齐墨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太医面前,居高临下面色冰冷的道:“这一次救活了,下一次呢?若再出现,你有什么办法应对?!”
426、君临天下,怎及她一目繁华?
齐墨的话,犹如平地一颗炸弹,霎时间驱散了绵长一夜才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喜悦,原本还欢欣雀跃的几个丫头顿时沉默下来,微露笑意的黑鹰等人也是脸色一僵,握紧的手无声无息的松开了。
是啊,齐墨这句话正是问到了最重要的一点,钟青叶的情况如此不稳定,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次,这一次幸运了,不代表每一次的都能幸运,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别说是保住孩子,就是钟青叶自己……
若不想办法解决,只怕到最后,今日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差不都在同一时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三名太医身上,目光之复杂之殷切,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老太医微微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心中所想,眉头微微一皱,老者长叹一声,弯下腰身胸口几乎贴在地面上,额头着地,言辞恳切的道:“请皇上恕罪,微臣无能……不能保住皇后娘娘腹中龙子,臣,有罪!”
他如此坦白直接的将话挑明,倒是让屋内的人吓了一跳,知道内情的只有黑鹰黄鹰几名男子,几个丫头却是全然不知,齐颜情绪激动,一下子上前抓住太医的肩膀纹花边吼道。
“你说什么?!不能保住孩子?!为什么!你不是太医院之首吗?学了那么多医术都是唬人的吗,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留着你何用!?”
齐颜是气急了,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淑女风范,说完后更是急火攻心的用力把太医往地上一推,用力极大,可怜那老太医几乎是砸在了身后两名太医身上,疼的脸色惨白,又不敢呻吟出来,一落地就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齐颜余怒未消,饱满的胸口上下起伏,线条诱人,钟浩宇上前拉了她一把,哑着声音道:“公主请先息怒,暂听太医把话说完吧。”
其实,齐颜会这么惊怒,一则是因为钟青叶是她的嫂嫂,她多少要为自己的哥哥考虑。二则是因为五年前她曾经害死过钟青叶的一个孩子,虽然钟青叶说了不是她的错,但是齐颜的心里依然歉疚难消,为此,她格外希望钟青叶能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子,从而从失去孩子的伤怀中走出来。
除去这两点,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钟青叶是钟浩宇的妹妹,她那么喜欢钟浩宇,自然爱屋及乌。更何况,钟青叶对于她对钟浩宇的感情似乎并不反对,齐颜知道钟浩宇十分在意他的妹妹,若是有钟青叶为她说话,钟浩宇说不定会接受她。
说到底,齐颜会这么激动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不比春夏秋几个丫头那么全心实意,当然齐颜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至少她是真的关心钟青叶。
齐墨旁观齐颜的愤怒,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大家都冷静下来,才挥了挥手,声音清冷道:“你们都出去,黑鹰黄鹰留下。”
“皇上!”钟浩宇脸色一急,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齐墨猛地一记冷眼扫过来,表情如同冰雕,冷的让人心底发寒。“你记住,她虽是你妹妹,更是朕的皇后,天下的母亲!”
钟浩宇脸色一僵,讪讪的低下头。“微臣遵命。”
“都出去吧。”齐墨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想出去,却又不敢忤逆现在的齐墨,只得满心不情愿的缓缓走向门边。
待到大门打开又闭合之后,齐墨才对太医道。“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朕要最真实的答案。”
他的语气极为冷静,冷静到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感觉,诡异的让人心中发颤,黑鹰和黄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太医更是不敢忤逆皇上,虽然心中不安,却依然一五一十的将情况完整的告诉了齐墨。
他所说的,和几个月前钟青叶在同仁堂听那大夫所说的基本没什么区别,左不过就是她身体受损严重,积聚着大量的寒气,导致内部器官全部受创,数年前的小产元气未曾复原,愈发加重了身体的严重,根本不能承受怀孕的负担什么的。
齐墨听得心烦,这些话他早就在风瑾口里听过好几次了,很不耐的打断他,直接问道:“朕的龙子,能不能活?”
太医神色肃穆,微露一丝悲悯,犹豫了一会,摇摇头。
黑鹰和黄鹰同时心下一沉,整个人如堕冰窖,却又同时紧张起来,密切注意齐墨的表情,生怕他情绪有一点的不对劲。
但是齐墨比他们想象的要坚韧的多,闻言只是脸色一白,并没有情绪失控的预兆,十分、十分的冷静道。“那皇后呢?若是引产,她会如何?”
“不不不!”哪知太医一听齐墨的话立刻摇头如拨浪鼓,“皇上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娘娘的身体寒气极重,内脏器官全部受损,已是失去了吸收药效的能力,危及到了娘娘的生命。若是此刻贸然引产,只怕……娘娘和孩子会一同去了……”
“那依你之言,该如何处理?!”黑鹰不忍去看齐墨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医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奇怪的表情,一边磕头一边道。
“皇上,请恕微臣大胆直言,这个龙胎,来的实在不是时候,非但断断生不下来,留在腹中还会导致娘娘身体愈发虚弱,这才不到三个月便出现了自主滑胎的预兆,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但是若要引产,娘娘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承受,所以,孩子只能继续留在娘娘的腹中!”
“可是……这样下去的,娘娘她……”黄鹰皱紧了眉毛,说不完整。
“正如将军所言,孩子留在娘娘的体内,虽然能暂时保住娘娘的性命,但是像今日或者比今日更加严重的血崩会越来越繁复……孩子,最多只能保到六个月,然后……”
太医的话没有说完,便深深磕了一个头,伏跪在地上久久不起,他的话尽于此,其中意思,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钟青叶早在五年前流产的时候,风瑾就断言她日后极难怀孕,哪知因缘际会,上天早有安排,让她的腹中再次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但是这一次的,却比上一次更加的严重和不巧。
孩子,已经生长在了她的腹中,若就这么留着,会一直一直损耗她原来就虚弱的元气,像今日这般突如其来的血崩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甚至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孩子现在还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钟青叶就会因为元气散尽而丢掉性命。
但若是现在就引产她腹中的孩子,以她的身体又根本没有能力承受,只怕到最后,仍会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五年前,钟青叶怀着孕落水濒危,风瑾诊断后,曾给了齐墨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孩子和大人只能选择一个,另一个则绝命。
当时,齐墨曾为了保全钟青叶而舍弃了她腹中的孩子,那是齐墨和钟青叶两个人心中最深层的伤口。
这过去看起来痛苦无比的选择,现在看起来居然是如此的欣慰。
因为,当时纵然要舍弃一个,至少还有一个可活。
而现在,摆在齐墨面前的,依然是两个选择,可是无论选择了哪一个,大人和孩子,都没有第二个下场。
连黑鹰都黄鹰都觉得呼吸不畅,两人甚至根本没勇气去看齐墨的表情,而太医更是紧紧的贴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许久,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这屋内氧气犹如被抽干了一般,压抑的让人呼吸不畅,齐墨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而无任何情绪。“现在引产的话,结局没办法扭转吗?”
老太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皇上,请恕微臣无能!孩子本性属热,留在娘娘腹中尚且能压制娘娘体内寒气,若是孩子一失,寒气自当侵体,绝无可救!”
听完他的话,齐墨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像是所有感觉都消失了,什么情绪都没有留下,淡淡的道:“尽你们全力就好,今日的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下去吧。”
说完,他迈步走入内室,任何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说,神态自若的让黑鹰黄鹰惴惴不安,几乎要疑心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为何能如此冷静呢?
齐墨也很想问自己,他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知道从钟青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寂静的一片,仿佛整个天下都消失湮灭了,唯独只留下了一个念头,在这几个时辰的无言中,越发在脑中清晰可见。
若钟青叶死了,他也就跟着死了。
如此一想,倒也是生死相依,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反正他一生,爱也爱过了,争也争过了,恨也恨过了,索求的愿望都已经实现,君临天下,怎及她一目繁华?
427、长乐未央(1)
内殿中,门窗紧闭,气流无法通畅,以至于血腥气密布在空气中,如影随形的跟随空气吸入鼻孔,仿若粘稠的小蛇,让人闻之欲吐,恶心难耐。
偌大的牙床旁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被褥,精细的布料上还有血液横流的痕迹,凌乱而触目,都是钟青叶换下来的东西,因为在救治的时候没有侍女在场,这些个不好的东西也就没有人收拾。
齐墨微微蹙眉,走过去将被褥胡乱的搅成一团,狠狠的扔到不被注意的角落中,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轻轻走到床边。
钟青叶还没有醒过来,强烈的疼痛和失血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短短一天整个人却像消瘦了一大圈,脸色白的就像冬日的雪,有种惨然的冰冷感。脸色的冷汗未干,湿透了碎发糊在脸上,越发显得整个人颓废憔悴。
齐墨折身走到放置水盘的木支架前,挽起袖子将支架上的软巾轻轻泡在水里,水有了凉了,好在不算刺骨,他稍微捻干了一些待到软巾半湿,放在手中暖了,好一会才觉得妥当,走回床边坐下来,轻轻拭擦她脸上的冷汗。
钟青叶睡的很不安稳,眉头即便在梦中也是紧蹙不展,就像陷在一大片梦魇中,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偶尔的动静总能吓得齐墨全身僵硬,非要等到她安静下来才敢继续。
细细的拭擦,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的眼神和表情,不像是一个帝王在面对一个女子,反而像是一个性情到了极致的人,用他全部的细心在维护他所钟爱的珍宝,一点点的从额头下来,顺着脸颊尖刻的弧度,齐墨的心里泛起绵绵的疼痛和自责。
她回到身边,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日日的朝夕相对,他竟没有发现她已经消瘦到了如此的地步,原本的鹅蛋脸已经变成了尖锥形,手触上去没有半点莹润感,只觉骨头泠然,让人心疼。
擦拭中,她浅浅的呼吸不时拂过他的手背,有酥酥痒痒的感觉,撩的人心神安宁,齐墨忍不住微翘嘴角,泄出一片柔和的笑意。
这个时候,内殿的门被轻轻的扣了两下,黑鹰在外轻声道:“皇上,到上朝的时间了,您……”
齐墨头也不回,随口一般冷然道:“免朝了,我在这里陪她,叫那些个大臣有事用奏折呈上来,朕会批阅回复,若真有急事,你再酌情着办吧。”
黑鹰在外迟疑了一下,最终恭敬的应道。“卑职知道了。”
脚步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齐墨陪在钟青叶身边,嘴角的浅笑,满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如此一日,一直到日落西沉,齐墨叫人搬了书桌放在钟青叶的床边,他是皇帝,可以罢朝,却不能不管事,好在现在北齐都还处于战后重建状态,一切欣欣向荣,倒也没有什么让他太过忧心的时候,更利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钟青叶的身上。
天渐渐晚了,齐墨批完了一本奏折,倦怠的伸手揉了揉鼻梁,感觉光线晦涩,正准备唤人点灯,秋儿已经端着鎏金云纹灯盏走了进来,灯芯被挑亮了,暖暖的光线套在翠玉纹花的灯罩里,既不刺眼又十分明亮。
秋儿将灯小心翼翼的放在灯架上,蹙眉看着齐墨,关心道:“皇上,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秋儿给您准备了些点心,您多少用一点吧,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好?”
齐墨继续伸手去拿黄皮包裹的奏折,头也不抬道:“等娘娘醒来,朕会和她一起用,你下去吧。”
秋儿眉头皱的更深,忍不住转眼看了一下悄无声息、罗帐密密的牙床,他说是等娘娘醒来一起用,可是……谁能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能醒呢?皇上又要管理朝政,又要亲自照顾娘娘,本就是十分劳累了,若还不吃东西,这怎么能行呢?
可是,看着齐墨冷硬的面容,秋儿何尝不知道劝说无用,只得轻叹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包裹了绵布的宫门闭合起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屋子里越发沉静安逸,安胎香混合着能凝神静气的百合香焚烧在淡描青花香炉,细细的青色烟雾袅袅盘旋,形如小龙一般,略微遮盖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
隐约间,齐墨突然听到牙床上传来吟叮的一声,似乎是钟青叶醒了,他忙放下手中的奏折,跑到床边掀开罗帐一看,钟青叶并没有醒,眉头也是紧皱的,干燥到开裂的唇一闭一合,喃喃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