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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公子,医女好逑 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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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并不想高调张扬,挥了挥手径自入门。

  “站住”“何人”门口的士兵忽然yi阵马蚤动。

  已经入门的那人闻声回头。

  白衣的少女定定看着他。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锋明晃晃地刺人眼,她却仿若未见,声音如尖锐利器划过冰刃。

  “绝不可能。”她说着这四个字,简单坚决。

  那人也看着她。他看上去并不老,容貌清俊中略带威严,面上此时却有yi种深深的疲惫,看了她良久微微yi颔首,“你随我进来吧。”

  她与那人坐在亭中。

  上yi次过来,也是在这亭中给太子把脉,当时苏少泱正与太子商讨不日接待高丽使节之事。她记得那时的太子,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对他来说,这样大展拳脚实施抱负的机会是那么弥足珍贵。

  她当时亲眼看着那少年意义风发的模样,所以,她不相信。

  对面那人先打破沉默,“你是若惜吧”

  看出她的惊讶,他微微yi笑,“我常听她提起你。而且,你跟卫将军的确很相像,要认出并不难。”

  他既先提出,她便索性挑明直言:“皇上既然有这么好的眼力认出若惜,就应该更清楚太子的为人才是。”

  太子虽然有些骄纵任性,但是本性纯良,为人也光明坦荡。与他相交数月的她都清楚,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亲手册立他为太子的人

  那人面上淡淡笑着,静默片刻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辰儿他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这天朝江山的归属,早就不是朕能决定的了。”

  若惜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纵然不懂朝堂之事,也知道这样的话绝不是可以随便对人说出的。

  良久,她才冷冷道:“皇上的意思就是,明知道太子是冤枉的,但却宁愿将错就错”

  对面那人神色平静无波,并未在意她不恭敬的态度,“错也罢,对也罢。若惜是大夫,应该最明白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若是做不成太子,天下之大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若是丢了性命,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面上难掩震惊,他话的意思是,有人要加害太子,就连他自己也保不住可是,“这天下有什么人是皇帝对付不了的”

  风见澈站起,目光移向亭外莲池,长叹yi声道,“朕不是对付不了,朕只是,不能对付,更不忍对付。”

  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这个权势滔天富甲天下的帝王,此时眉间竟有着那么深的惆怅。

  原来,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皇位,这么多年朕坐得太沉重了,所以才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心中的亏欠。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行或许,她说得对,这个天下,其实并不只属于朕,是朕太yi意孤行了。”

  那日,她与他再次为侧立太子之事争吵,他气得yi掌拍烂眼前书桌,“南玄漠你反了吗这天下不是朕的,是你的不成”

  她冷冷道:“这天下当然是圣上的,更是天朝万千百姓的。微臣所要辅佐的,是真正可以坐稳这龙椅的有为之人,是天命所归万民所向的明君。如今圣上为了心里好过些,罔顾众臣意见执意立先皇兄遗孤为太子,臣无话可说。但是,臣希望圣上知道,圣上强求得了yi时,未必强求得了yi世,天下之大向来由有能者掌之,圣上不能择贤而立,皇子们不服,满朝文武不服,天下万民也不服。这种不满积压久了,必起祸端。依微臣之见,圣上若想将来太子坐稳这江山,最好现在便将所有才识高于太子的皇子全部贬庶,再将这满朝所有不服太子的文武尽数撤换,最后将这天下所有心怀异议的民众yi律拘捕关押,如此便可保证太子高枕无忧了。”

  “你放肆”他抚着胸口,气得yi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圣上” 她静了半晌,终于慢慢走过来,长指轻抚他后背顺气。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偏目看她尽在咫尺的面容。她嘴角仍是抿着,但神色已柔和不少。

  其实,君臣多年,他们很少有这样争锋相对的时候。多数时候,她很无谓,他也甘愿宠让。

  只是这yi次,他无论如何都想坚持yi次。

  “漠爱卿,朕希望你答应我yi件事。”

  “若圣上是要微臣不再与太子为敌,微臣可以答应。”她看着他诧异的神色,自己反而笑起来,“微臣不只可以现在答应圣上,微臣还愿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发誓。相信微臣此举对满朝的反对之声yi定可以起到很强的遏制作用。”

  “你” 不怪他迷惑,可她为何突然轻易让步

  “既然微臣不能说服圣上,又何必再与圣上争锋相对呢微臣倒不如与圣上立这yi个赌约,看看在这股不满的声浪退去之后,到底是永久的风平浪静,还是死水之下的波涛汹涌”

  当时,她笑得太明媚动人自信满满,让他看得痴了傻了,竟然就这样当了真,心甘情愿与她玩这yi场赌约。到了临末才知道

  “又上当了啊。”对着湖面那人轻声叹息。眼中有温柔,有惆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她表面答应他不再与太子为敌,却是为了降低他戒心,也给群臣造成了他强制她表态以威吓其他人的假象。于是,他仍当她为心腹,朝中不满的众臣表面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对他和太子更加不满。而她,私下与自己属意的接班人四皇子风司冥结盟,yi步yi步设计。将朝中原本那些偏向太子的大臣也尽数网入局内,收拢人心,铲除异己,架空太子

  到了收网的时候,却自己跑去了塞外逍遥快活,让他就算想生气发火也找不到人

  他当然想保太子,可是怎么保不管原来偏向哪位皇子,太子上位之后,大家都在拭目以待,都在观望。等着时间来确定,自己和皇上到底谁对谁错。于是,丞相南玄漠给了大家这段时间,她精心安排了这段很短的时间,这段时间,正好向群臣证明了太子是怎样yi个身体虚弱,情绪冲动的人,却不足以让群臣看见太子的成长与进步。于是,原本支持皇上而拥护太子的对他感到失望,而原本就反对的更加坚定了信念。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在知道说服不了他的时候瞬间就开始谋略下yi步。他气她,却又不得不佩服她啊。

  就算现在猜到了她所有的算计,他也依然保不了太子。强保,根本不可行。勾结使臣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朝中不满已经根深蒂固,如果他再逆意而为,后果就不是他可以估量的了。

  那么查出真相呢若这yi局当真是她所布,那么明知道是假的,想要找出破绽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何况,就算查出真相又怎样yi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向来疼着爱着骄傲着的儿子;另yi个,是他放在心里整整二十年的人,爱到不愿意强留她在后宫折了她的翼,甘愿放她自由。

  就当是他自私吧。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见到了辰儿又如何当年他保不了大哥的江山,今日yi样也保不了辰儿的江山。或许自己唯yi能做的,就是保护辰儿不要像大哥yi样死于非命。远离这皇位,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若惜,你进去看看他吧。帮朕转告他,朕yi定会想办法护他周全。”

  他说的是护他周全。若惜忽然明白,就算这次太子可以不死,他也绝不可能再是太子了。

  这算什么呢眼前这个皇帝,天子至尊,明知道自己的侄子是被冤枉的,却并不打算去做什么还他清白。只是保他周全。

  “为什么” 她有些失望有些忿忿,更固执地想得到yi个答案。

  风见澈看着她,却像穿过她在看另外yi个人,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不如自己去问她。顺便告诉她,御花园她喜欢的那yi大片紫鸢花都开了,朕认输了,也不气了,让她早些回来吧。”

  卅捌

  若惜走进屋内的时候,太子据说已经睡下了。屋内的窗帘都掩着,透着昏黄的日光。

  苏少泱倒了yi杯水给她。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

  “我没有治病半途而废的习惯。”

  他闻言便微微笑起来。遭此变故,他看上去有yi些憔悴,但精神状况还算好。

  若惜迟疑了yi下,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我在门口碰到皇上了。”

  苏少泱似乎并不惊讶,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毕竟现在除了皇上的口令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到这座被牢牢看守的府邸里。

  “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现在跟我们扯上关系对你不好。”

  “我不怕。”

  苏少泱轻声道:“若惜姑娘,真的很感谢你。如果这次少泱难逃yi劫,你的恩情我也只有留到来世再报了。”

  “太傅” 若惜猛然拔高了声,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

  “若惜姑娘,少泱知道你心地好。不过生死有命,少泱从决定从仕那天开始,就已经有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了。死并不可悲,只是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实在很遗憾。”

  若惜看着他,屋子里光线太暗,即使坐得这么近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不由想到那yi天,他跟她说,“如今,我总算不负我娘所望,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虽然我救不了我娘,但是,我却可以救得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娘亲。”那时候,他的眼睛比破晓时分最亮的晨星还要亮。

  “皇上说,yi定会护太子周全。”

  “是吗” 苏少泱轻笑,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听得出“护太子周全”与“保住太子”的区别。

  若惜也知道现在这yi句话有多无力,它保得了太子的命,却保不住太子脸上充满希望的笑容,也保不住面前这人曾经明亮的眼眸。可是,她还是要把它说出来,“这天下这么大,就算做不成太子,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算,不能再救助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可是能救yi个便是yi个。”

  苏少泱沉默yi瞬,面上缓缓绽出yi丝笑意,“若惜姑娘,你放心。被囚禁的这些天,少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如果这次能保住性命,少泱不会自暴自弃,天地之大,yi定有我用武之地。”

  三日之后,皇帝昭告天下:太子风司辰与高丽使臣勾结,意欲对四皇子不轨。经大理寺查证情况属实,罪名确凿。但姑念风司辰年幼无知,且身份特殊,兼之并未造成实质伤害。所以裁决如下:将其废除太子封号,贬为庶民,且即日逐出京师,终生不得返京。

  圣旨下达yi日之后,若惜送曾经的太子和太傅离京。

  那yi天,天色微晴,无风。

  风司辰裹着披风,站在苏少泱身边。

  这还是事情发生之后,若惜第yi次看见他。看到他的第yi眼,她就觉得,那个任性冲动的少年,好像瞬间就长大了。

  他的眼中,开始有了原先只属于苏少泱的沉稳。

  “若惜姑娘,送君千里终须yi别。送到这处就可以了。”苏少泱手里举着厚厚的药包,笑道,“你放心,这些药我yi定会看着殿少爷全部吃完的。”

  若惜点点头:“保重。”千言万语尽在yi句话中。

  “恩。若惜姑娘,你也要保重。”

  苏少泱扶着风司辰上了马车,若惜转身向来路走去。

  “若惜”

  她转回头,风司辰不知何时又跳下了马车,站在原处。

  “若惜,请你yi定要转告皇叔:司辰明白他的苦心,也从来没有怪过他。是我自己不够资格再坐这个位置。他曾经跟我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我会按照皇叔的意思,跟着师父,好好去看yi看这万里江山。请皇叔yi定要保重身体,若缘分未尽我们yi定会再相见。”

  阳光下,这少年的神色是那么平和,语气是那么真挚,他周身流动的气质,就像是清澈的天,辽阔的海,洒脱的风。

  若惜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这yi刻,她心中想道,是谁说这少年太过幼稚冲动他只是太过年轻而已。如果再给他yi些时间,他yi定可以成长为这天下优秀的君王。只是,永远没有如果了。

  翌日,若惜托裴彦东将她写在纸上的托付带入了宫中,她自己并不想再见那个皇帝了。

  下午,轮到她在药堂坐诊。

  “请问卫大夫在吗”

  卫若惜抬起头,看着门口很焦急的那人,“我就是。”

  “卫大夫求您yi定要救救我娘” 那人冲进屋内,身子yi弓就要跪下。

  若惜眼明手快扶住,“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那个青年书生模样的男子泣不成声,“听说卫大夫妙手仁心,我恳请卫大夫去看看我娘我娘她突然昏迷不醒”

  若惜随着他出了城,又走了好几里的山路,拐进yi处树林里。复行了yi里路,那书生突然转身道:“到了。”

  到了她转身瞧着周围环境,这深山老林里哪有人家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树丛里瞬间又蹿出来两个人,yi高yi矮,皆是贼眉鼠目。

  若惜看向那个书生。

  那书生嘿嘿笑了两声,“小娘子,还没见识过男人吧今儿个就让你开心开心。”

  若到了这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你故意骗我过来”

  “嘿嘿,怎么是骗呢哥哥向你保证,待会儿你就会乐不思蜀了”那个刚冒出来的小个子着凑过来。

  若惜配合地伸出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个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另外两个人惊恐地瞪大眼。

  若惜走上前yi步,两人连忙后退,先前骗她来的书生尖叫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只是点了他的笑岤而已。”

  书生更惊骇了,“你会武功”

  “只会点岤。”她倒坦白。不过yi般人不知道,要想学会上乘的点岤,除了认岤之外,指力,反应,速度,这些都是必备的。换句话说,她的轻功不差,指力腕力也不小。这些都是由她娘的师兄,京师六扇门的总捕寒天亲自教的。

  “你你别过来”

  “别跑,跑了我就直接飞针点死岤。”轻柔的声音响起,转身想逃跑的那两人顿时僵在原地。

  林中yi时间除了某人声嘶力竭的笑声外很寂静。

  “你你想怎样”

  若惜走上前,将抖如筛糠的两人yi住。

  她不想怎么样,既然是不法之徒,那就去六扇门报案吧。

  yi听说竟然有人狗胆包天对他的侄女下手,京师六扇门的总捕寒天气得脸都绿了。立即亲自率了yi队人马去树林把那三位接回了六扇门。

  “惜儿,来,喝杯茶压压惊。”

  “谢谢蓉姨。”其实就她个人意见,那三个匪徒显然更需要压惊。

  “对了,蓉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药堂该我坐诊的。”

  “再等会儿吧,你寒伯伯应该很快就问出结果了。”

  “应该就是普通匪徒想劫财劫色吧。”

  钱静蓉并不这么想,“若惜,你刚才说,他进门的时候指定要找卫大夫,我觉得应该是故意针对你的。”

  “针对我”

  “你仔细想想,平时可有得罪什么人”

  若惜yi脸茫然。她虽然态度冰冷,但不与人交际也不会与人结仇。平日里要找她报恩的不在少数,找她报仇的还真没遇到过。

  正迷糊的时候,寒天从后堂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钱静蓉问道。

  “这三个脓包yi进刑堂抢着都招了。其中还有yi个吓得尿了裤子晦气若惜,你近日可有与人结怨”

  “没有啊。怎么寒伯伯也这么问”

  “那三个脓包背后有人指使,是故意针对你去的。”

  “啊那背后的人是”

  “他们说,当时找他们的那个人是蒙着脸的。但是看身形听声音肯定是个女的。你放心,这件事寒伯伯亲自去查,yi定很快就有结果。谁敢对你不利,我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经常接触各类案件的人,钱静蓉听了便道,“yi般要雇凶杀人,可能性有很多种。但是雇凶劫色,通常都是有情感方面的问题。可是”若是别人还好说,但是若惜这方面的问题怎么会扯到她身上呢

  寒天也开始揣测,“平时跟若惜走的近的莫不是书儿这个臭小子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晚上回到家,若惜把这件事情说了,裴彦书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跳到她面前上看下看,左摸右摸,“若惜你没事吧到底是谁我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拆他的骨喝他的血喂你们几个那什么眼神啊干吗都这样看着我”

  “大哥,”裴彦东狐疑道,“如果像蓉姨所说,我也觉得你的可能性很大”

  “是啊”裴彦宁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金屋藏娇啊那女人因爱成恨,于是在yi个月黑风高之夜”小小的眼闪着八卦的灼灼光芒。

  yi旁的李管家猛点头。

  “喂死丫头别乱用成语还有你,死老头别乱点头”气死他了“若惜若惜,你信我对不对”还是抱着心上人撒娇来得实在。

  若惜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不用瞎猜了,再等几日不就知道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等到她知道真相的那yi天,她却宁愿这几日永远都不要来到。

  卅玖

  从六扇门的大门走出来时,那种胸闷得快要窒息的感觉并未消失。有什么东西,像是那处阴暗角落里长出的潮湿植物,牢牢地死死地缠着她。

  三个人谁都不想先开口说话。

  直到走到分岔路口。

  “若惜。”赵明安握住她的手。他自己也并不好过,但是还是想要安慰她,“别想太多,不要怪她,更不要怪自己。”

  她不言语,赵明安转向另yi人,“裴公子,你多劝劝若惜吧。”

  裴彦书点点头,yi边不着痕迹地把若惜被他握着的手抽出。

  赵明安叹yi口气:“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脸色也是苍白无神,勉强向他们yi笑,转身慢慢离去。

  她yi回家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任他怎么敲都不开门。

  裴家的人在门口团团站,面上都是焦急之色。裴彦书用力捶着门,“若惜若惜你出来啊你已经把自己关了yi整天了你好歹也出来吃点东西吧”

  裴彦东迟疑道:“大哥,或许若惜姐姐只是想自己静yi下,我们要不”

  “不行”裴彦书厉声道,“我们yi定要把门敲开”

  他们都不明白,只有他知道:若惜这个人,看上去坚强又冷静,其实她比谁都要脆弱都要固执。她受了伤就只会躲在壳里绝望,可他怎么能放她yi个人在黑暗里。

  她伸出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指。

  可是她怎么能看见对面那人狰狞又绝望的面容

  看得那样清楚。

  她拉着她,若惜姐姐,你教我念这个字好不好

  她笑着,若惜姐姐,我会做饭了呢。

  她的眼睛,比她见过所有的珠宝更美更亮,若惜姐姐,你好久不来,雪儿想你了。

  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可是她看着她,却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凭什么你有哪里比我好你只不过运气比我好罢了若你不是长年赖在他身边,他怎么会看上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这么恨她了。

  “大哥,既然若惜姐姐不开门,我们不如把门踹开吧”

  裴彦书立即挺直腰,yi脸期待地看向他

  “我”裴彦东诧异地指自己。

  “废话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裴彦东无奈走上前,yi个深吸气,气沉丹田。

  哐当yi声,木门应声而倒。yi个人影跟着风yi样冲了进去。

  屋内没点灯,yi片漆黑。他静默了yi会儿,循着呼吸声慢慢地摸到角落里。

  走得近了,终于可以看清:那人就蜷在那里,身子紧紧地团着,双手抱膝。

  他的心里yi阵突如其来的难受,这跟今日在牢中看到另yi人的感觉不同。那时是yi种遗憾,生气,失望又难过的复杂感情,现在却像是,有人用刀在他的心上狠狠割了yi道伤痕。

  “若惜”他蹲下,轻轻抱住她,“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yi样难过。可是,是冬雪她自己偏执,与我们无关。”

  怀里人没有动静。没关系,他有的是耐性,“若惜,你心里难过的话,跟我说说话吧。这样会好过yi点。你不要什么都yi个人闷着。看你现在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李管家,东儿,宁儿他们都在外面,他们都很担心你。连赵明安也很担心你。你为了yi个冬雪,让我们大家这么为你担心。你在乎冬雪,就不在乎我们吗”

  “若惜,你跟我说说话,哪怕说yi个字也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他惊喜地yi颤,因为怀中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若惜”

  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口中忽然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他再接再厉,循循善诱。

  不明白难道当年的救命之恩,七年的相处陪伴,所有的亲情友情,都比不上她自以为是的爱情

  不明白yi个人,喜欢了另yi个人,为什么会性情大变甚至连起码的良知道义都可以丢弃。

  她忽然身子前倾,伸臂紧紧抱住他。用力到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他闷哼yi声,疼得眉目都蹙起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回抱住她。

  黑暗中,她压抑许久的眼泪慢慢流下来。

  裴彦书扶着若惜走出来时,门后探头探脑的众人呼啦啦都围了过来。

  “若惜姐姐,你肯出来就好啦。”裴彦宁高兴地摇着她手。

  “若惜小姐,我我去让厨房把粥再热yi下”李管家开心地抹眼睛。

  裴彦东摸摸脑袋:“呃若惜姐,房门是我踹的没错,但是是大哥指使的”

  若惜微微yi笑:“谢谢你们。”她很真心地说这yi句,她在京师这么多年,很感谢他们yi直以来的照顾和关心。

  众人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道谢,面面相觑。半晌,裴彦书迟疑道:“若惜,你你还好吧你怎么怪怪的,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啊你也知道我这么出色,很难阻止别人喜欢我的。呃最多以后我答应你,尽量不看别的女人,也尽量不跟别的女人说话”

  “彦书,你不必为我做任何改变。按你自己的心意活吧。”

  这是她第yi次叫他彦书,他应该感动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笑容那样疏远,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难以触碰。

  夜深人静,鸡飞狗跳了yi日的裴家众人终于入睡。

  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很简单的yi个包裹。只是,坐在书桌前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不知道该如何亲口跟他说,所以选择不告而别。但是就算想把所有的话用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原来也还是很难呐。

  窗外远远传来三更的锣鼓声。

  她终于下定决心,提笔疾书。

  要写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无非三点。

  yi是,她想回塞外yi段时间,让他们不必挂念。

  二是,有yi个问题,她想要亲口问清楚漠姨。

  三是,她还想跟漠姨说请她原谅,若惜今生做不了她的媳妇了。

  慢慢折起信封,以蜡封印。就着跳跃的烛火,她的眼神氤氲迷茫。

  她害怕,害怕自己日复yi日的改变,害怕他日复yi日的改变。会不会有yi天,他们也变得像冬雪那样,偏执而疯狂

  yi直以来,她都只是想,好好儿地行医救人而已。偶尔,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可以转身看到,那少年神采飞扬的面庞。

  为什么不能永远站在原地,不要成长和蜕变呢这样的话,她还是在朝着自己的梦想yi步yi步迈进,坚定而执着。在她沿途的风景中,有裴彦书嘻嘻哈哈的笑脸,有冬雪温柔浅笑的羞涩,有太子渴望yi展抱负的明亮眼眸。

  她想要的,其实这么简单。

  不知道明日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何反应

  她在月光中静静坐着,起身的前yi瞬,在信封的背后用力写道:

  “彦书,祝你和晚晴幸福。”

  yi笔yi划,力透纸背。

  卌拾

  两个月后。

  若惜给对面脸色苍白的少年诊过脉:“他是受了风寒引起的脾肺虚寒,喝几剂药应该就无碍了。”下笔写好药方交给那少年的父母,“你们照着这单子去抓药吧。”

  “多谢小姐了。”

  她笑着站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阿塔汉送小姐吧。”

  辽人素来爽快,且爱憎分明恩仇必报,因此若惜掀帘出帐的时候,手中除了来时的医箱还提着两只重量不轻的羊腿。

  这是别人的yi番心意,她再三推辞不过只能接受。

  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鬓边风过,眼前草原yi望无际,在远处与天连成yi片,广阔无垠。来了这处yi个多月,她时常觉得自己的心境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嗨,小姐” 有游民赶着成群牛羊经过,很自然地打招呼。

  若惜微笑颔首。他们都知道她是卫将军的大女儿,所以平时都以“小姐”称呼。

  这里的辽民,与现在辽国皇都的不同,他们是旁支,原先草原上的游牧yi族。在草原游牧,经常会受到马帮的马蚤扰,马帮是草原的土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游民们深受其害。直到二十年多前天朝派兵在这处驻扎,马帮不敢马蚤扰军营,所以四周的游民也慢慢聚到这处,在天朝军队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经过二十多年的融合,在这里已经不怎么能看到天朝与辽国种族的差异,yi般人都会两种语言,生活习惯也相差无几。

  “大小姐”

  “大小姐”

  不知不觉已回到军营,守营的士兵看见她立即站直行礼。

  若惜微笑回礼,她到了这处最不习惯的就是每个人看到她都会立正敬礼

  看来她当久了平凡的大夫,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回大小姐了。

  到了自己的营帐,她掀帘进去,看见屋中桌前坐着yi人,正俯首看着手中yi副画卷。

  若惜惊喜走上前,“娘。”

  孤烟抬起头,笑道,“惜儿,你回来了。”

  “恩。”若惜在她对面坐下,这时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画卷,面上不由yi红,劈手夺过来。

  孤烟看着她难得的窘迫,不由笑道,“我看见你放在桌上,便顺手拿起看了。是书儿所作吗画得不错啊。”

  她不说还好,这yi说,若惜的脸红得就像蒸熟的虾子。她手中紧撰着那画卷,良久讷讷道:“我我给娘倒杯水。”

  说完仓促站起身,先把那画卷搁到yi旁书架上,然后倒了两杯水端过来。

  孤烟抿了yi口,切入今日来的正题:“惜儿,我今日收到大漠的信,她说和你裴叔叔下yi步计划去西域,你要想寻她的话,可以去看看。”yi个多月前,她刚来到这里,便说有急事要找大漠。不巧的是,大漠夫妻在她到达前几日刚刚离开。

  若惜思索yi下道:“还是等以后见到漠姨再问吧。”

  孤烟欣慰地看着她,现在的她,身上已经见不到刚来的焦躁和偏执,那时的她,感觉心里就像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当时自己没问是什么事,知女莫若母,这个女儿的性格和卫冷yi模yi样,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都拽不回来。

  她也知道,她yi定会想通的。

  “惜儿,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告诉娘,到底有什么想要问你漠姨”

  若惜便把太子的事情yi五yi十说了,临了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漠姨非要让皇上罢黜太子不可。连我都看得出来太子只是欠缺时间磨练,难道漠姨看不出来吗”这还是她过来以后,娘俩第yi次谈些心里的话。

  孤烟静默yi刻,问道:“惜儿,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二十多年来,我和你爹要yi直驻守在这里,回不得京师也归不得家。”

  “因为辽人虎视眈眈,所以爹才自愿请命,日日夜夜驻守在这里监控辽人。”

  “不错。这数十年在辽主耶律释的治理之下,辽国国力蒸蒸日上,虽然近年还未曾有异动,但是野心日益明显。西域方面也是,yi众小国yi直没有安份过,时不时就犯我边境扰我百姓。娘亲相信,如果是在盛世之下,太子yi定会是个好皇帝好君主。只是现在的天朝,就连所谓的安定都只是表面之像。二十年前的那场重大动乱,天朝根基严重受损,国力衰弱民心散乱。就算经过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恐怕离当年的鼎盛程度也相去甚远。更不用说四周强敌环伺。我不是帮你漠姨说话,但是当年是她辅佐皇上平定天下,接着为相二十年继续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天朝的气数到底如何,天朝的未来到底需要怎样yi位君主,我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孤烟说完这番话,若惜眉头深锁,十指紧扣着杯子,陷入了深思中。

  “娘,我明白了。” 过了很久她终于点头,声音和神色都有yi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孤烟拍拍女儿的手:“你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你跟太子有情谊,所以会看不分明。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可以完全抛开感情,理智看待所有事的心中有情是好事,只要你心志坚定正直,就不会因为感情走上弯路。因为真正有情的人,必是心胸开阔之人。因为有情而懂得珍惜,因为有情而积极进取。太子正是这样yi个人,娘希望,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孤烟忽然笑了:“其实,就算娘不跟你说这些,你也已经想清楚了吧人往往会陷在yi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这时候给自己换yi个环境,反而更容易想明白yi些事。惜儿,”她的语气变得慎重,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娘现在终于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yi定能照顾好自己。”

  若惜愕然,“娘”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娘已经知道了吗

  孤烟笑道:“若是看到你收拾好的包袱还猜不到什么的话,那我这十来年的捕快也算白当了。”

  “我”

  “你爹带着两位将军去附近的城镇视察,短时间回不来的。你不必跟他辞行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我们yi家人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

  若惜听明白她娘话语间的揶揄,眼角眉梢yi片赧然。

  “快走吧。潮汛要到了,明日便会封边关渡口。如果今天不走,你就得再等上个把月了。”

  孤烟笑着把包袱递给女儿,心中自然是舍不得的。她与卫冷只有这么yi个女儿,两人心中都有太多遗憾,不能亲自照顾她长大,教她读书习武明义识理。不能看着她,yi天yi天从咿呀学语的小女孩长大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如果可以的话,多希望可以永远留她在身边。

  “娘,那我走了。你和爹要保重”

  “恩。yi路小心。到了京师要捎消息回来。”

  等到若惜出了营帐,孤烟亦跟着快步走出,远远跟着她,yi直到西岸渡口。等她上了船,船身渐渐消失在河的尽头,她仍站在原处侧目看着。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晚起的风开始转凉,才转身往回路走。

  卌壹

  从淇县的渡口下船,天色已暗。这处边关小镇是往来塞外必经之处,全镇yi共才数千人口,在渡口附近就有yi家小客栈。若惜便打算在这客栈先住yi晚,明日再去镇上找马车启程。

  第二日,若惜早早用过早膳结过账。刚迈出客栈门口,正好有yi人匆匆忙忙跑过,跟她撞了个满怀。

  若惜被他撞得倒退yi步,人倒是没倒,可是身上的包袱掉下来,东西散了yi地。

  “抱歉抱歉”那人连忙道歉,蹲下身想帮她捡,待看到她散落yi地的东西时,面上不由现出讶色。

  yi地的木簪,木镯,木梳。

  若惜跑到远处捡回滚落的画卷,慌张打开查看。画上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微敛。

  她舒了口气,庆幸完好。

  站起身,先前撞她的那人已将散落yi地的东西重新包扎好,递给她:“姑娘,抱歉。只是,你怎么会有这些”由不得他怀疑,yi个单身姑娘,随身带这么多首饰干吗

  若惜看着那人yi身的捕快制服,她本不愿意解释,但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只好道:“这是yi个很重要的人所赠。他每年都会送我这些,先前我离开他的时候,就都带出来了。”

  那捕快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尴尬地yi抱拳,“姑娘抱歉是在下多虑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yi步。”

  若惜看着他大步走向不远的渡口,先前没有留意,这时候才发现,渡口那里熙熙攘攘挤了yi大群人。

  她没有兴趣看热闹,重新背上包袱,向另yi个方向前行。

  刚走了yi步,便听见从渡口那里传来yi道很响亮的男声:“死老头我yi定要过河”

  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语调,很熟悉的口气。

  熟悉到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所思过多终于产生幻觉了。

  停顿了yi瞬,她转身大步向渡口的方向走去。

  渡口的大叔很苦恼,赶来劝架的捕快很苦恼,连围观的人群都很苦恼。

  “这位公子,这边关渡口的摆渡时间都是由上头规定的,你又何必为难这位大哥呢”

  “规定可以改啊”

  “这现在就算是知县大人过来,也没有权力改上头的规定啊。”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那人打开包袱,黄灿灿的光芒射得周围的人眼前yi亮,“只要你让他渡我过河,这些金元宝就都是你们的了”

  捕快的脸yi绿:“这位公子,你可知道你这属于私相贿赂按照天朝律例,是要收押判刑的。”

  “你先送我过河,等我办完事情回来随你收押。怎么样”

  围观的众人yi起长吸了口气:这位仁兄看来真是油盐不进啊。

  “我不管总之我yi定要过河你不给我渡,我我自己划过去闪开闪开”他很凶悍地推开围观的人群,抬头正看到不远处站着的yi个人。

  若惜站在原处,看着那人yi瞬间脸上表情的变换。从震惊,难以置信,欣喜若狂他气冲冲向这边走来。

  她凝视着他,这几步很近很近,可是她却觉得就像过了十三年那样漫长。

  她刚来京师的时候,他揪她的辫子,她把泻药放在他饭碗里。

  他摇着扇子眉飞色舞,卫若惜,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本少爷要成为这京师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

  她把他传情的纸条交给漠姨,他被暴扁,看着她咬牙切齿:卫若惜你这个卑鄙小人

  十二岁那年亲眼见识到死亡,她把自己锁在黑屋里,是他过来抱着她,若惜若惜,你不要吓我。两个半大的孩子抱头痛哭。

  从那以后,他聒噪,她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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