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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说不出!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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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书本,做到范贞绫面前。

  她握着范贞绫的双手,决定先进行各项检测,她拿起发音器,确认范贞绫左右耳都听得到声音。

  “听到声音,刚刚也曾发出声音,可是……”李富美皱紧眉头,还是不敢置信。

  轻轻捧着范贞绫的脸,李富美尽量放平语调,一字一句清楚说着,“小贞,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范贞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以呆滞而疑惑的表情看着她,眼里层层堆叠起浓厚的哀伤。

  这时她的泪水又再度滑落,嘴里也发出哀伤的哭泣声,这些反应等于给了李富美确定的答案。

  她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李富美决定采取肢体语言,抱着她安慰她,不再试图说话,现在的范贞绫只怕多一句听不懂的话,会让她更加痛苦。

  只是李富美不懂,怎么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病?!

  几乎可以确定了,无法接受语言、无法表达语言,进而开始退缩自卑、不敢接触人群。

  过去的小贞或许迟钝沉默,但是并不是不会说话……其实那时候她这样子的表现就已经算是征兆了吧!

  只是她们都不懂,都没有发现……

  李富美眼眶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得到再严重的病都不可怜,最可怜的是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得到什么病……

  这时李富美看见桌上的纸笔,想起书上所写的话,“失语症几乎没有阅读能力”……

  她想试试看,想赌一赌,说不定这是与小贞沟通,走进她心里世界的最后机会,这道门还剩多久就会关上,没有人知道。

  她必须把握机会……

  李富美松开范贞绫,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简单的字句。

  不能太难,想见她的阅读能力就算没有丧失,也已经残破不堪。

  “小贞,看得懂吗?”

  范贞绫看着白纸上写的字迹,先是愣了一会儿,仔细深入看着,过了好一段时间,小贞终于露出笑容,非常开心的笑容,她的眼里仿佛点燃光亮,仿佛快熄灭的浊火再度点起火花,仿佛陷落的黑暗再度看到光亮……

  她用力点头,终于破涕而笑;李富美也跟含泪笑着,老天还留着一扇门,这很不可思议。

  失语症就是语言接受与处理方面出了问题,照推论就是人的听、说、读、写能力受到破坏,但是人体太奥妙,常常会有一些特殊的例子,因此医界对于每一个个案,总是会怀抱希望。

  她继续写着——

  “小贞,能写吗?”

  将笔递给范贞绫,她握着笔,不停发抖,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

  李富美拿过另外一枝笔,藉由书写与她对话。

  “写写看你的小名,小贞。”

  范贞绫终于下笔,笔尖点在白纸上,微微颤抖,用尽所有力气,想尽办法将脑海里的东西写出来,终于范贞绫一笔一画写下了她么名字。

  “小贞。”

  笔画虽然潦草,歪七扭八,虽然相当不工整,可以显见脑中关于语言表达上的受损程度,可是这样就让李富美感动到想哭了。

  虽然范贞绫的读写原来还可以,与失语症的定义有点不符,这让人惊讶,可是李富美几乎可以断定她确实罹患了这种大脑的疾病。

  李富美继续写,“小贞,告诉你,你生病了,我不知道你生什么病,但是你生病了。”

  范贞绫看着,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又有点哀伤,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面临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甚至想:我还能继续做阿劲的妻子吗?

  阿劲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李富美又写,“章劲知道了吗?”

  范贞绫又看了快要一分钟,才弄懂文字的意思,她用力摇摇头,显见她不太想让章劲知道。

  “必须让他知道。”

  范贞绫头摇得更用力了。

  不行……不行……阿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很难过、很难过,她不能让阿劲知道……

  李富美颇不赞同,“小贞,你不可能隐瞒他。”

  范贞绫还是摇着头,眼里的泪水甚至准备再度决堤。

  她拿起笔,费力写下几个字,“求求你。”

  李富美看着她这样,心里更加痛楚,小贞那颗不想让章劲担心的心,她懂……只是此病非同小可,能否治疗是个问题,若亦接受治疗,需要许多学习治疗,那就需要自己的亲人耐心参与陪同。

  摇摇头,不管了,“我先帮你做一些检查。”

  接着,范贞绫被推进一间特殊的房间,接受核磁共振造影脑部扫瞄,同时她也抽了范贞绫的血,送往基因检验中心。

  除了确定脑部的状况外,她还想知道这个疾病的来源为何。

  若是遗传,就代表小贞往后的孩子也可能有这样的状况;若不是,她猜测可能是小贞母亲在怀孕时造成的伤害。

  希望是后者……

  经过一整天的检查,夜幕已经低垂,办公室内依旧灯火通明,李富美看着检查扫描图与报告。

  应范贞绫的要求,最近几天她要跟李富美住在一起。

  李富美方才打电话通知章劲,章劲那家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叫她赶快把他老婆还给他。

  这个呆子,根本不知道小贞现在的痛苦……

  范贞绫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富美,安安静静连声呼吸都不敢,李富美专注看着,对照大脑左侧的两个区域。

  确定是了,就是失语症。

  小贞大脑左侧的渥尼克区与布洛卡区明显可看出正在退化,这两个区域就是负责语言接受及处理的区域,一旦受损,便可能罹患失语症。

  李富美决定告诉她真相,她拿起笔写下——

  “小贞,你得到的是失语症。”

  不用说话,看她一脸疑惑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概念。

  “听不懂别人说的话,自己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失语症的状况。”

  范贞绫沉默无言,李富美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是个医生,她知道该怎么治疗,但也知道这是一条漫长且甚至不可能走向复原的路,

  小贞的阅读能力目前还存在,或许可以归结为她擅长画画,对于图像的东西相当熟悉,而文字正是图像的一种形式,看到文字,小贞还能跟意义连在一起,但这样的能力或许哪一天会消失也不知道。

  或许最终,小贞会走向熄灭,与外界再也没有接触,从此关进她自己的世界里……

  李富美逼自己眼眶不要红,不能在小贞面前先失去信心。现在的小贞正值人生最彷徨的时候,她必须坚强起来,好好研究出一个方法帮助小贞。

  小贞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这么样一个善良的人,上天为什么要夺走她的一切……

  “小贞,别想太多,今天晚上跟我住,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范贞绫点点头,此时的她持续往谷底坠去,李富美想要拉着她,却未必拉得住她。

  明天在哪里……

  场景移到医院外,章父坐在章家轿车内等了整整一天,动也没动,直到司机请示。

  “老爷,现在很晚了,您一天都没进餐……我们先回去吧!”

  章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医院,心里做出决定。“你想办法进医院,找出少夫人今天就医的纪录。”

  “是!”

  “还有,少夫人就医的事情……绝对不要传出去。”

  范贞绫一定有问题,而他必须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问题,这个问题究竟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到阿劲,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住在李富美家中三天,范贞绫的情绪逐渐变得冷静,三天下来,她的收获很多,李富美是个很好的朋友,更是个很尽责的医生。

  她利用许多种的测验方法,包括正式的、非正式的,临床的、或是谣传的,一样一样来检查范贞绫的反应。

  那天接获院方的血液报告与基因报告,证实范贞绫的疾病并非遗传疾病,小贞的基因在显性与隐性上都没有问题。

  她有问过范贞绫,“你担心自己不能生孩子吗?”当然是用写的。

  范贞绫点点头,眼睛又是湿红。

  她这么爱章劲,自然希望为他孕育下一代,可是若自己不够健康……她也不能破坏章劲拥有孩子的机会。

  李富美考虑过脑部手术,可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也不知道小贞能不能承受。很多时候,这种疾病无法真正根治,只能在生活的学习中获得进步,或是退步。

  小贞问过她,握着笔,一字一句,一笔一画,很费力的写出她的问题——

  “我能好吗?”

  这一句话让李富美所有的心防全部崩溃,她第一次抱着范贞绫,失去自制的痛哭失声,最后反而是范贞绫来安慰她。

  过了好久好久,李富美才拿起笔,换她颤抖不已的写出答案,一字一句,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经过这三天她不断的去问以前的老师、问医院内资深的前辈,甚至问美国失语症协会,得到的答案都是……

  “很难。小贞,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贞是脑部退化造成失语症,而不是受到心理压力影响,这是最让人心痛的,不然她早就请心理医生会诊治疗。

  脑部两大区域的退化可以从核磁共振扫瞄结果看出来,几个前辈一会诊,都摇头叹息。

  范贞绫看着她的答案,很沉默却也很镇定,自从三天前知道自己的病症以来,小贞反而变得冷静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哭泣流泪,但却也更加的消沉、更加的落寞。

  她一直鼓励范贞绫,趁自己还能够阅读的时候,透过肢体语言与文字,跟章劲沟通,但范贞绫不肯,或说是不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住在李富美这里已经三天了,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接到章劲打来的电话,当然由李富美来接电话。

  “小贞呢?”

  “她……”看向一旁安静发呆的女孩,李富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再将纸条递给她。

  “是章劲,要接吗?”

  范贞绫拚命摇头,甚至起身往后退,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阿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富美叹息,只能再写着,“你不能躲一辈子,总要给他一个答案。”

  范贞绫不停落泪,摇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话筒那边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李富美,我的小贞呢?”

  “她在厕所!”给他逼烦,只好先这样应付他。

  “你到底要霸占我老婆到什么时候?可不可以赶快把人还给我?”章劲笑了笑,“你不要自己没结婚,就要让我晚上睡觉没有人抱。”

  这三天公司又出了一些状况,他忙了好久,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婆住在李富美那里。

  本来他想,小贞跟李富美的感情很好,偶尔去找她没有关系,可是长时间不回家,他可是会受不了。“我等会儿再打电话来,你不要霸占我老婆太久。过一段时间,我要带她出国去玩……”

  “章劲,如果小贞她……”

  “如果怎样?”

  还是说不出口,“没事!我会转告小贞。”

  挂上电话,看向一旁的女人。李富美拿起笔写下——

  “章劲很关心你,也很爱你,你要相信他,给他机会照顾你。”

  “我不会好了。”

  “但是你还活着,这样至少就有希望。小贞,我希望你回去跟章劲坦白,让他陪着你接受后续的治疗。”

  范贞绫无言,也不写字,只是迳自哭泣。

  “我送你回去。”

  她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现在的她就如无根的浮萍,要飘到哪里,只能由命运决定。

  “小贞,如果章劲不能接受你,我也会陪着你,不要害怕。”

  看着这个好朋友写下这段话,范贞绫抱着她,两个女人一同放声哭泣。未来该怎么办,就让时间浮现最后的答案。

  李富美开车送范贞绫回去,到了章家大门前,李富美摇下车窗,看着范贞绫瘦弱的模样,她又写了几个字。

  “放宽心。”

  范贞绫送走李富美,看着她的车子离去,她突然有一种此生似乎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

  富美,谢谢你,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一切的一切。

  走进章家大门,门口的警卫与花园的工人向她问好,可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样,听不懂,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们。

  走到大门口,她不敢进去,转过身,从大门左边的小道走向屋后花园,那里有一片花海,有一个小池子,还有一座凉亭。

  夜深,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范贞绫坐在池子边,看着池水上倒映着她的脸,一张满是惊惶与恐惧的脸。

  她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她张开口,低声喊叫着,“啊……”

  她想把脑袋里的一切话说出来:为什么是她,如果阿劲知道了该怎么办?阿劲会很伤心吗?还是会要她离开?

  “啊——”最后范贞绫失控的大叫着,但声音依旧虚弱。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言语,她狠下心重重打了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打,打到洁白的脸颊上满是红肿,嘴角甚至流下了血,依旧不停挥打着。

  她想要藉由痛,逼自己说出话,可是却徒劳无功,最后,她累了,她好累,整个人瘫在池子旁,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力气,放声痛哭。

  没有了,没有希望了……

  她再也说不出阿劲的名字了……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声音,范贞绫转头看去,那是章劲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公公。

  他的表情严肃,似想开口,却又止住,最后他朝她挥出手势,挥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范贞绫不明就里,只能擦干眼泪,赶紧跟上,但心却莫名其妙一沉。

  夜,好深好深……

  第七章

  我想,我没有理由再霸占着这个位置了。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一副不成丨人形的样子,不能说、听不懂,我不能再与外界接触了,这样的我,不就像是废人一样。

  阿劲……真的很好,这么照顾我、爱我,我不能再拖累他。现在的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的未来、我的命运,要让时间来解答,我不能让阿劲跟着我一起等答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

  我的泪水真的已经流干了……

  但是想到要离开阿劲,眼眶还是不自觉的湿透。

  我一直好想帮阿劲生个孩子,可是现在的我,还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

  章父先进了屋内,率先走进房间,范贞绫紧张兮兮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里上下起伏、不得安宁。

  爸爸要跟她说什么……他已经知道她的状况了是不是?

  范贞绫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如果章父真的知道她的状况,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回应他?

  书房内,章父将门关上,房内只剩一盏小枱灯,光线微弱,却将每个角落都照亮。

  范贞绫瘦小的身躯,在光线照射下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正落在房间的墙壁上。

  章父坐在书桌前,范贞绫就站在一旁沙发旁,她不敢坐下,紧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双手抓着裙摆,全身隐隐发抖。

  怎么办?

  就算爸爸不知道她的状况,等一下如果他开口跟她说话,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回应,才不会让他觉得她没有礼貌?

  章父先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份诊断报告,他派人从医院中取出的报告,上头清楚写到范贞绫罹患的疾病。

  乍看到时,他还不太敢相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疾病?

  失语……一直将说话与听话视作理所当然,没想到人也可能会失去这种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女人,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章劲?

  他心里的担忧还是成真了!

  章父脑海不断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思绪统统走向最邪恶的那一端,他必须要要求这个女人离开他的儿子。

  她已经不适合章劲,也配不上章劲了。

  章父开口,“你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

  范贞绫看见他开口,整个人心一紧,不知如何反应。看见他说话了,可是却不知他在说什么,这种痛苦旁人难以想象。

  章父摇摇头,“我差点忘记你已经不可能说话了。”

  再一次加深自己的信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出手做这种事情,原谅他的残忍,这样对待一个面临病痛的女人。

  可是章劲将来是要负责整个大企业,他的女人就算不是名门小姐,至少也不能是个说不出话,也听不懂话的女人。

  试想,将来章劲夫妻两人联袂出席社交晚会,面对所有来宾的询问,面对记者的好奇,她却听不懂,更回答不了,所有人会怎么想?

  这个上层社会的人又会怎么想?甚至公司董事股东会怎么想?

  他甚至恶毒的想,章劲怎么会娶到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应该存在于章家。

  章父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字句。他从诊断书上看见了一句话:病人目前尚有部分阅读能力……

  “你得到失语症?”

  范贞绫看着字句,费力的阅读,终于弄懂意思,她放下纸条,开口作声,“啊……”

  再次体认到自己真的不能说,范贞绫脸色黯然沉寂,哀伤不已的表情,点了点头,只能承认。

  爸爸真的知道了……

  “章劲知道这件事了吗?”

  看到他写下第二个问题,范贞绫凝视着,随后摇摇头,她目前不能说,更不敢说。

  她不敢去设想章劲的反应,只知道章劲如果不接受她的病,要她离开,她会心痛;可是如果他接受了,依旧爱她如昔,她也会心痛。

  此刻的她是站在悬崖上,不敢进也不敢退,事实上她前后都没有路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往下跳。

  章父写下一句话,语气里充满着指责的意味,让范贞绫的心狠狠一痛,眼眶里既酸且涩。

  “你怎么可以欺骗他?”

  范贞绫用力摇头,嘴里呜咽着,不断发出哀哀泣声,现在的她只剩下哭泣的声音。

  她努力拿起另外一枝笔,用力写下歪斜的字体,诉说她的想法,字体不够公整,但至少清楚。

  “我没有。”

  章父看着她写下的宇。原来她还能写,可是这样问题依旧存在,诊断书上面写,读写能力最终还是可能会消失。

  “那为什么不告诉章劲,你想隐瞒他到什么时候?”章父急忙说着,俨然忘记她听不懂。

  看着她一脸困惑的表情,章父灰心已极,“我能跟你说什么,说再多你也听不懂。”

  拿起笔,决定继续用这个方法跟她沟通,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样的女人不适合章劲,会拖累章劲一辈子。

  就算不为了当一个称职的章家夫人,但她有办法当一个持家的妻子吗?章劲还年轻,或许会因为责任与感情而选择承担,但最后呢?

  最后,数年过去了,压力依旧沉重,肩上扛着公司与妻子的重担,他一定会发疯。

  为免他在那时候因为承受不了,而两边都失去,不如现在由他这个父亲帮儿子出面,帮儿子解决掉这个问题。

  或许残忍,但至少可似解决这样的问题。

  他不会为难范贞绫,毕竟是章家的媳妇,他可以拿一笔钱安置她,永远照顾她,但是他希望她离开章劲。

  “你觉得你不会拖累章劲吗?”

  范贞绫全身一僵,动也不动,她不是看不懂,她是不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切入了她最痛最痛的内心。

  “我在等你的答案。”

  他坚持要她将她的答案写下,而他要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他要藉此逼出她的愧疚感,让她自己同意离开。

  范贞绫拿起笔,写下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宇,清楚却痛彻心扉的一个字。

  “会。”

  她会拖累阿劲,她知道,她很清楚的知道,所以她不敢说,想做一只鸵鸟,能拖多久是多久。

  章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范贞绫,又在纸上写下一段话。

  “跟章劲离婚吧!你已经不适合做他的妻子。”

  范贞绫全身发抖,不敢接过桌上那份文件,她想要挣扎、想要求饶,不要逼她离开章劲。

  十几年下来,章劲是她生命里的一大部分,甚至是她的重心,她的画里都是他、眼里都是他,谈的、说的、想的、念的也全都是他。

  如果要离开他,那就是要逼她放弃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等于就是失去一切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钱,也会安置你,你一辈子都生活无虞。”

  范贞绫没去看,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她不想离婚,不想离开阿劲。

  她拚命摇头,泪水随着晃动而掉落,双手不停挥动,喉头不断发出哀嚎哭泣的声音。

  不要,不要这样逼她。她不想离开阿劲……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章父笔下重重的责备,范贞绫哭得更凶了,只能拚了命的摇头祈求,不要让她最后一点希望都失去。

  “算我求你,你要为阿劲着想。”

  一句话,让范贞绫完全僵在现场,动也不能动,泪水依旧不停滑落,但整个人就是震住了一样。

  她没有为阿劲着想……

  “你能帮阿劲生孩子吗?你这种疾病会不会有问题?”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让范贞绫震住,这句话就让范贞绫崩溃了,她仅存的希望全部幻灭,甚至不敢再奢想。

  是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故意去忽略这一点,怎么可以剥夺掉阿劲做父亲的权力?

  老天,范贞绫,你好自私……

  章父突然感到很哀伤,或许是对于自己这样逼一个可怜的女人,或许是因为范贞绫真的很可怜。

  可是为了章劲的幸福,他不能手软。

  他自认为这样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他会找个地方好好安置范贞绫,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弥补自己对她的伤害。

  “算我求你。”

  范贞绫呆立在现场,完全不能动弹,她心如槁灰、脸色死白,再怎么样,还是得走这一步。

  她愣了几秒,就在章父以为说服不了她时,范贞绫竟主动走上前,颤抖的双手拿起那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泪水不停滑落,她仿佛看见阿劲刚向她求婚时的样子,很霸道,也很深情。

  是他给了她这么多年的幸福、给了她这么多的快乐,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家,她没有道理不替他想。

  捧着离婚协议书,仿佛千斤重,她的手不断发抖,她不敢看,更不敢知道自己要将字签在哪里。

  这一刻,她竟希望自己连字都看不懂。

  但躲避是没有用的,问题依旧在眼前,她必须为了阿劲,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鼓起全部勇气……

  将一切都还给他!

  将他的幸福还给他,将这么多年来的喜悦与笑容还给他,最后,也让她将她的生命一并奉上,还给他。

  虽然说不出,但有一样东西永远在。

  爱啊……

  范贞绫拿着离婚协议书,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将文件放在桌上,她连拿起来看的勇气都没有。

  她发了一下呆,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愣了好久,才发现这是自己与章劲的房间。

  这里有他的影子、这里有他的味道……她到底该怎么忘记?

  终于她鼓起勇气了,拿起离婚协议书,摊了开,上头文字密密麻麻,每一句每一字都是为了结束她与阿劲的婚姻关系。

  范贞绫摇摇头,头有点晕,好像看不清楚那些文字,或者说她有点看不懂……难道现在她连看都看不懂了吗?

  她想啊……可是命运并未放过她,那大大的“离婚”两个字,像烙印般烙在她的心中。

  不该迟疑,不该犹豫,一切都是为了阿劲好。现在的她真的不再适合他,更会拖累他。

  这不再是她多想,也不再是她的胡思乱想,她想了好多,一个失去语言能力的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只能被淘汰、被轻视、被放弃,不能与别人沟通,也听不懂别人的话,只能关进自己的象牙塔里,永远不见天日。

  很好,她已经说服自己了,接下来她只要签下字,安安静静的离开,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握起笔,她大概摸索出应该在哪里签下自己的名字,可是她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写不出她的名字来。

  再一次的打击,她忘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这说不定是因为她并不想签字,并不想离婚,可是不行!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能改变。

  范贞绫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身分证,打算照着上头自己的名字,一字一画描出来,无论如何一定要签字。

  五分钟后,“范贞绫”三个字已经签在上面,摇摇摆摆的笔迹,没有签正,相当歪斜,却已经尽了她的能力。

  她的名字旁就是他的签名处,就等他了……

  这时,范贞绫不停落下泪水,一滴又一滴掉落在自己握着笔的手上,她一闪躲,就这么落在离婚协议书上。

  她急忙要擦,却赶不及晕湿的速度,最后她只能趴在桌上痛哭,现在的她只能靠着哭泣发泄情绪,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哭着,累了,范贞绫抬起头,看向窗外,夜已经很深了,阿劲怎么还不回来?她要将东西当面交给他。

  脱下手里的婚戒,放在桌上……她要离开了。

  要去哪里呢?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等她将离婚协议书给了阿劲,她就会离开这里,离开阿劲。

  她没有地方可去,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不可能跟别人沟通,也不可能逼别人用写字跟自己对话,她只能这样默默的消失。

  她无力担忧自己的未来,因为她相信,总会有个最终点在等她,等她向前走左。

  失去阿劲,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范贞绫站起身,环顾房内,这一年多来的婚姻生活,很短却很快乐。阿劲带给她太多的快乐,他是上天为她生命中带来最大的喜悦与满足。

  她是个多么可悲而贫乏的人,都是因为阿劲,给了一丝色彩与光亮,让她可以无憾。

  这样就够了……

  她永远记得他给她的笑容,永远记得他在她身边时而恼怒、时而深情的低语,那都会成为此生美好的记忆。

  范贞绫打算什么都不带走,任何物质的东西都不需要,也没有意义,不适合她即将前往的终点。

  除了……

  范贞绫像是想起了什么,漫步走进卧房一旁的一间小画室,还是有一些东西是她舍不得留下的。

  这几年下来,她画了好多画,有山水、有风景,也有一些抽象画,可是最让她不舍而珍视的,就是那一幅一幅关于阿劲的画。

  其中有一幅是她大一那年画的,那时候阿劲看她在画系上请来的男模特儿时,还醋劲大发。

  “画我、画我,不准你去画别人!小贞,你该不会希望我去揍那个男的一顿吧?”

  “阿劲……我要交作业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准你画那个男生,不然我会嫉妒,我会想要杀人,你听到没有?”

  “那怎么办?”

  “嘿嘿!我委屈一点,脱衣服让你画好了。”

  当时的她脸红到极点,画下他打着赤膊的全身画像,那是她最满意的一幅作品,画中的章劲英俊高挺、气势卓越,眼里带着睥睨,但是对于眼前的人,也就是当时帮他画画的她,却有无限的深情。

  让她带走这些画吧!

  带着这些画上路,她就能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

  含着泪水,将那一幅一幅画作卷起来收进画筒中,泪水跟着一滴一滴掉落,哀伤涨满胸口,没多久,十多幅画作全都收好。

  她只带走这些,其他的作品她都不在乎。

  回到主卧房内,将画筒藏在床旁边,范贞绫乖乖坐在床铺上等待,等着他进门,等着向他说声再见。

  半个小时后,章劲果然进了门,三天来公司事情既多且杂,他一一处理,这才顺利解决。

  但此时的他,心里却隐含着一丝担忧,因为方才老头再一次要他考虑小贞是不是适合自己,差点引发他好大的怒气。

  他说绝对不要再说什么适不适合,他绝对不会放弃小贞,这个女人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真是气煞他了!只是……老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接而连三提这样的事情?

  章劲不懂,心里的担忧逐渐加深。

  他快步上了二楼,走进房间,原以来小贞还住在李富美那里,可是一进房,就看见这个女人坐在床铺上。

  房内光线昏暗,章劲只见到她坐在床上,他很高兴,自己把外套一脱掉,挂在衣架上,心情轻松愉快的说着,“小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才在想李富美如果不放人,明天我就要杀去她家。那女人自己没结婚,一天到晚妨碍我们夫妻恩爱。”

  听着章劲飞扬的语气与嗓音,范贞绫脸上近乎直觉的勾起笑容,他的声音与语调总能让她的精神振作。

  虽然她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还是很高兴,可以待在他身边。可是……如果上天厚爱她,她真的好希望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想反复体会……如果可以再给她机会,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

  “抱歉,才在说要多陪陪你,结果公司又出事情了。但是都是小事,难不倒我。老实说,这样子每天上班,真的满无聊的,老头说守成不易,可是一家已经运作许久的公司,真的已经没有办法满足我了,我比较想要自己创业……”

  看着他不停蠕动的唇,还有他英俊的脸庞,范贞绫深深着迷,她一向最爱看着他,看着他英俊的脸庞,还有那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模样,她就会觉得好幸福。

  “你怎么都不说话?”章劲站到她面前,坐在她一旁的床铺上,一贴近,才藉由光线见到她脸上红肿,眼眶湿透,脸颊上还有湿意。

  所有的怀疑都爆炸了,章劲一把攫住范贞绫的双肩,语气焦急而慌乱,“小贞,你到底怎么了?脸怎么会肿成这样,为什么会哭……是不是老头跟你说什么?”

  他的焦急都写在脸上,他的担心也是,范贞绫可以确定他的心意,贴着她的心,紧紧贴着。

  “小贞,你怎么都不说话?”

  突然,他的声音她也听不到了,一字一句都只是嘴唇的蠕动,眼前再度一片模糊,泪水淹没了他的脸孔,所有声音与形象都消失了。

  闭起眼睛,将他的一切锁在记忆里。走吧!

  范贞绫站起身,将梳妆台上的离婚协议书拿给他;章劲急急接过,摊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

  “小贞,这是什么东西?告诉我!”章劲变得有点狼狈。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将所有的爱都献给她,却换来她想离婚,这算什么,他是傻瓜吗?

  将纸张紧捏在手中,章劲近乎狂乱,伸出一手不停摇着范贞绫的肩膀,企盼获得一个答案。“为什么要离婚,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告诉我啊!”

  “……”

  “小贞,告诉我,不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不要把我们的婚姻看得这么脆弱,没必要一点点小事就这样要离婚,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

  “小贞……说话,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有什么不满、有什么委屈,统统告诉我,我就在你眼前。”

  “……”

  “小贞……范贞绫!”章劲悲极狂吼,眼眶也开始湿润,“你把我当白痴是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一句话也不回我。”

  “……”她好想回他一句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好爱你,一直都是这样……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劲不由自主的发抖,不懂自己做了什么,是因为前一阵子太忽略她了吗?那她可以告诉他啊!

  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就做出这种决定?

  “小贞……”颤抖的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是在怪我前一阵子太冷落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可是请不要说离婚这种事情,我并不想跟你分开。”说着说着,眼眶的泪水竟然滑落。

  范贞绫依旧听不懂他的话,只听见他的怒吼,可是她竟也跟着悲伤不已,因为她听不懂,但她看得懂阿劲脸上的泪水。

  他好伤心…

  那不是她愿意的,她只想离开他,不想拖累他啊!

  她到底该怎么做?

  范贞绫知道自己不能心软,现在的她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没有办法陪伴他生活。

  她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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