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流氓 第二十十七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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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张凰数过，老婆张口，三句话之内，必要提到儿子。而他只能看看三百句话後面会不会因为沾儿子的光,而有被提名的希望。

　　有个哲人说过: 一个人不怕被敌视,就怕被漠视.张凰不是要吃儿子的醋,真的不是思思同样也是他的心肝宝贝.只是可不可以把她对他心肝宝贝的关心,分一点点过来他身上──一点点就好

　　如非不得已的情况，张凰晚上不会不回来吃饭，就算有时有应酬不回来，也一定打电话向老婆汇报行踪.

　　但今天已经快九点了，人还不见踪影.区情情连打了七八个电话，他都没接，後面直接关了机.再等了会儿，实在着急了，又打电话给他的秘书和司机，都说张总在公司的庆功宴上，正发言呢，不方便接电话。区情情着恼说，要他发完言，无论如何给家里打个电话──了不得推迟回家时间这种事,事先不请示、事後不汇报就算了──老婆的电话都敢不接可惜这年头洗衣服是不用搓衣板了，否则回家有他好跪的

　　手机终於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秘书的。本是客客气气地接听，一听是他的声音，火气就上来了，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怎麽不接我电话

　　没电了

　　没电了那不回来吃饭也要说一声啊。现在你就会用别人的电话打了

　　之前不是忙着去见几个重要的客户，没好意思打私人电话吗

　　那你什麽时候回家

　　他那边不知有多少人，乱糟糟的，还有音乐声，吵得说什麽都不太听得清。还没等他回答，就听一个男声在旁边说：

　　张总，原来在这儿呢 wow，您打电话呢不好意思

　　他匆匆对着电话讲了句：

　　在忙，等会再说。

　　哔──挂了。

　　区情情被他挂得心里发毛，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有种别回来

　　九点、、、

　　十点、、、

　　十一点、、、

　　十一点二十一分、、、

　　再打他秘书的电话，人家已回家了。

　　再打他的电话，连打了三个才接，还是司机接的。正送他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到了。

　　十一点三十九分四十五秒。门铃响了──又不是没带钥匙，自己开

　　还是没忍住，跑过去开门一看，两人：司机小王和他.

　　正眼也没瞧他，只对小王客套道：

　　快进来坐

　　太晚了，不打扰了.张总，没什麽事儿，我先回去了

　　啊

　　张凰含糊应了一声，就绕过小王进了门.他的态度让区情情有些诧异，且这麽晚，他很少让人送他回家的，何况还一路陪他上楼梯到家门口。

　　老婆

　　张凰大大张开身子仰倒在沙发上，大大声喊道：

　　倒杯水来

　　自己倒，这麽晚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还好意思指使人

　　老婆倒杯水不倒水的老婆是坏老婆

　　区情情一听这话，知道是喝多了。难怪小王刚才神色慌张、避之唯恐不及──任何人，这个时候送喝醉的男人回家，都别想得好脸色的。

　　< end if >

　　90 表白大爆发

　　在一大杯水里加了几勺醋，递到他眼前。张凰像是在沙漠里徒步了几天一样，抢过水杯，一仰脖子全往嘴里灌，漏了好些出来，顺着脸和下巴淌到衣服上。

　　区情情屏着气看他，见没什麽不良反应，才接过水杯，起身要走。没想才站起来，就一下被他抱住腿。含含混混地喊：

　　老婆别走

　　干什麽像什麽样子

　　张凰近乎在嚎了：

　　老婆别走，别走

　　小声点儿，吵着思思啦

　　我儿子，我打都打得，吵就吵不得我就是要吵我就是要吵

　　区情情没法跟醉鬼理论，只得哄道：

　　好啦好啦，你吵你吵。我去放水杯

　　不准放不准放老婆别走

　　说着，往下一拉，就把她拉跌落在自己怀里。撅着嘴上来要亲，区情情见他面颊浮红、双眼发饧又酒气熏天的,就推他,皱起眉毛歪开头道:

　　别闹了,上去睡觉吧.

　　张凰抱着她摇道:

　　我哪有闹老婆,老婆,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好了,别麻了,唉,怎麽醉成这样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老婆,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爱得快要死掉了.对佐你，说声，真的爱你

　　──怎麽还唱起来了

　　区情情瘪起嘴，想把嘴角的笑意瘪下去,道：

　　好了，别唱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张凰大吼道.把右手的袖子推上去,露出壮实的手臂

　　你看,你看这些疤痕.

　　区情情轻轻抚他肌上的几个圆形的伤痕,道:

　　关这些疤痕什麽事你不是说,这些是你去工厂视察时不小心弄上去的吗

　　骗你的

　　他突然大吼一声道:

　　这是我那些年想你,想得实在太苦了,自己用烟头烫的

　　区情情的眼睛全湿了:

　　唉,你──

　　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宝贝，你离开我的那三年，我都不知道是怎麽熬过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搭帐蓬住在公司唉，资本家的钱不好赚啊，不敢回到住的地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离开工作，我满脑子就都是你。

　　他倒豆子似的，越说越可怜：

　　情儿，宝贝，心肝。怎麽办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努力，你都还是没有办法爱上我了啊是不是情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一直都还在生气。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敢请你原谅，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你听我解释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那件事是个地雷，在这个家里是绝对的避讳。两人重逢後，都非常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切於它的蛛丝马迹。她不说，张凰自然是从不敢提起话头的。今天是借酒壮胆，他才敢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捉奸捉双、眼见为实──这还有什麽好解释的

　　区情情叹口气：

　　你说。

　　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把她当成你了。其实我有觉得不对，但是我的眼睛看不到，又醉得一塌糊涂，加上我潜意识里，希望是你，没深究，所以才

　　宝贝，我知道你不想听借口。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是做错了。是我之前没听你的警告，掩耳盗铃、一意孤行，才会酿成後来的局面。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怨不得别人。但我的心，真的从没背叛过你。从那以後，我也再没有跟pe──跟肖慕雨联系了。

　　我也知道这样说很无赖。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你说是不是我们这样一直耗着你怎麽样才能消气你说。只要你一句话，我做什麽都行。啊我只是希望能好好跟你过日子而已。

　　张凰着她的脸颊、头发，接着道：

　　lets just move on, ok just move on。事情都过去这麽久了，看在我全心全意爱你的份上，给我一点爱，好不好

　　区情情反驳：

　　真是喝多了，谁说我不，唉，不爱你

　　我说的

　　他抱紧她，道：

　　你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其实我比谁都清醒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我都明白的。你是怕思思没有爸爸，才同我结婚的。我每天假装不知道，假装其实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结婚的。但我真的装得好辛苦我还躲在洗手间里哭过，我是不是很孬

　　我拼命赚钱，就是怕如果给不了思思最好的一切，你就会像上次那样离开我那天你说分手的时候,你的样子好冷、你的话说得那麽绝，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想起，我都痛得像死过一万次。

　　张凰来不及擦自己脸颊上的泪珠，追着她的目光哀求:

　　我好害怕，老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有缺点，我做错了，你打我骂我，我罪有应得、我都不灰心。但是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放弃我、丢下我不管。

　　他说着，自己把自己说懊恼了：

　　可是要怎麽办呢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我真的，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自从我们在一起，这些年，你为我受的苦、受的委屈──我知道，我还不清。我这辈子，不管花多少时间，为你做多少事，都还是没有办法还清。我一想到，你生思思受的苦，再加上以前的我就知道，再怎麽样，我都无法得到你的爱了。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很幸福，其实每天又都很糟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不生气了，我不再生气了。

　　小手捂在他的嘴上，区情情哭成泪人儿。她的男人，是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是无数年轻人争相效仿的偶像；是美国梦的

　　现身说法

　　可就是这样一个铁腕派中的强者，男人中的男人，现在却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乞求她的施舍。不惜把身上最卑微最懦弱的一面掀开，像最无助的婴儿一样任她宰割，甚至她最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都能置他於万丈深渊。

　　这样的他，不但没有给她优越感，反而让她心痛不已。除了心痛和不忍，还是心痛和不忍。

　　张凰慌张地帮她擦着眼泪，吻了吻她的手指，柔声道：

　　宝贝，不要哭，不要哭.我最怕你哭。你知不知道，为什麽每次你一哭，我就凶你其实是因为我太心痛了。每一次你哭，我的心都痛得开裂。

　　不要哭.我什麽都依你没关系，你不爱我没关系，你不要哭，我什麽都依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别哭，我不要你爱我了，不要了，我不要了，啊不要哭，我什麽都依你，你喜欢用避孕套，咱们就用避孕套.

　　区情情一把眼泪，抽抽嗒嗒地道：

　　什麽，什麽乱七八糟的关避孕套什麽事

　　关事的。你用避孕套，就是不想再和我生孩子.其实我想再生十个八个，咱们和孩子们一起，组成热热闹闹的大家庭。但是你喜欢用避孕套，我就依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区情情在他脸颊上吻着，道：

　　原来你喜欢孩子，你跟我说就是了，咱们就再生几个，咱们不用避孕了。只是生十个八个太夸张了，再生一、两个

　　十个八个十个八个

　　好好好，十个八个，十个八个。可以上去睡觉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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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

　　自从那晚後,张凰惶惶不可终日。区情情没有明文规定不准他喝酒。但鉴於上次两人的离别原因，他心里清楚：酒不是好东西啊。他酒品不好，不是那种喝醉了就乖乖睡觉型的.

　　那晚是怎麽回到家的、什麽时候回的家、回家後说过些什麽、、、、、他都不太记得，最记得清楚的事，就是说了很多的话。

　　第二天醒来，她早就起了，还为他熬了皮蛋瘦粥做早午餐。对於夜里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得当什麽事也没有。

　　接着就出差去泰国，整整十七天，回到家时已经七点过了。

　　打开门，见到区情情站在餐桌边，正把碗凉黄瓜往桌上放呢：

　　回来了不是说在塞车吗

　　有点塞。没怎麽耽误。

　　区情情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饿了吧快洗手吃饭吧。我早上煲了汤，现在喝正好。思思

　　急什麽

　　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嘴堵了上来，狠命吻了半晌，才喘着气松开她：

　　让我好好看看.可把我想死了。老婆，下次跟我一起出差好不好

　　争取

　　她柔柔地答。区情情拉起他的手，缓缓道：

　　我想把工作辞了，在家做全职太太。你说好不好

　　什麽

　　张凰想找个巨型耳勺来挖挖耳朵

　　这件事，不要说是提──他可连想也不敢再想了。以前两人不知为这个问题吵过多少次架。结婚後，张凰也很识趣地不这壶水。

　　经过这麽多波折，张凰越来越了解她的脾气：有些事儿，做得过分点没关系比方说做爱、指使她做这做那、心情不好了，欺负欺负她、拿她当出气筒都没关系。可有两件事，连碰也绝对不能碰──一是别的女人、二是她的工作。

　　别说要她辞掉工作，就是要她少出一次差，张凰怀疑她都会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区情情见他半天没动静,微笑了:

　　怎麽不说话其实我考虑挺久的了.如果你没意见,我就回去递辞职信.交待完手上的这些事,就不去上班了.

　　张凰想问,可这事儿太敏感,他不知从何问起.

　　你，怎麽突然──我是说，思思上幼儿园了，其实，那个，你的工作，你当然自己做主，我只是有点，有点想不明白

　　区情情头靠上他的膛，道：

　　我想过了。家里的事，总要有人打理。你工作这麽辛苦，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是我的失职.你不是一直想让思思去美国念书吗我想下个月，就先送他去学学英语。等你这边准备好了，咱们就一起去美国都些都很花力,咱们俩都上班的话,实在兼顾不过来.还有,你不是说,还想再生几个宝宝吗那我得在家里，才能生啊。

　　张凰不记得他说过 想再生几个宝宝这样的话.不过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不止，区情情这一番打算，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张凰不敢发言，只敢点头。区情情又笑道：

　　再说，你赚那麽多钱，我不多花点时间花，怎麽花得过来我挣的那点儿，连你的零头都不够，我何必自讨苦吃

　　张凰没接她的玩笑.搂着她,轻轻道:

　　怎麽突然对我这麽好

　　很突然吗我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的吗

　　是啊，仔细想想，她真是对自己很好了。为自己生儿育女、洗衣叠被。

　　结婚这一年多来，她都是下了班就回家，有空就给他们父子俩打点生活。那怕懒得动的时候，也就在家上上网、看看书，几乎不主动参加什麽社交活动、不跟别的男人打非工作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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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娶妻如此，张凰不知自己还有什麽可抱怨的。可为什麽老是有一种恐惧一直萦绕着他

　　难道正是她的好，才让他更加患得患失说他犯贱好了，他到宁愿她泼辣一点、野一点、任一点、、、、、 总之缺点多一点──他说不上来，也许是曾经失去得太多，让他现在总轻飘飘的，不相信老天爷有一天也会对他这麽关照──真的会把这个女人给他做老婆。

　　情情

　　他唤到。

　　嗯

　　老婆

　　干嘛

　　老婆老婆老婆

　　她嗔笑道：

　　又怎麽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深爱着你的对不对

　　大白天的，麻死了

　　哪是白天你看，天都黑了

　　──笨死不该这样接她的话的这麽一接，对话的方向就变了真是猪脑袋

　　在美国，当一个男人对他老婆说i love you 的时候，总是会得到一句i love you, too的回答。而不是我知道了、别闹了，快睡吧、又有什麽企图啊或是大白天的，麻死了之类毫无营养的对白。

　　他的表情像喉咙卡着个囫囵蛋，区情情慢慢领悟过来：自己是不是太生硬了张凰是受西式文化浸人，喜欢直白大胆的感情表达方式，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呢

　　回忆起他喝醉那天说的话：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努力，你都还是没有办法爱上我了、你是怕思思没有爸爸，才同我结婚的──当时是有委屈：怎麽跟了这麽一个天下最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现在想想，张凰不理解她的心，除了因为张凰是白眼狼以外，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呢难道自己真的太含蓄、太矜持了

　　舌头除了用来吃饭外，是不是也应该用来表达感情呢爱他她，就让他她知道──西式爱情哲学，是不是真的有其道理的呢

　　区情情想着，推开他，反身进厨房端菜：

　　好了，吃完饭再说吧。张思思

　　张凰去卫生间洗手出来：

　　怎麽，小捣蛋还没出来啊

　　区情情对着书房的方向：

　　一放学回来，就抱着你的电脑玩游戏。你可得说说他。张思思，爸爸回来了。你再不出来，爸爸可要生气走了。

　　爸爸

　　清脆的喊声还没着地，小小的人影从走廊那头飞了过来。

　　张凰连忙矮身把他抱起来：

　　儿子，想不想爸爸

　　想

　　小手搭在张凰的肩膀上，小朋友歪着脑袋，声气地道。区情情把米饭递到张凰手里：

　　张思思，快下来，让爸爸吃饭。

　　不要

　　小朋友扭过後脑勺对着妈妈，坚决抗议。

　　张凰朝区情情笑了笑：

　　就让他坐我腿上吧。思思跟爸爸比比饭量，好不好

　　唉

　　区情情在一旁坐下来，向张凰面前的空碗里舀了几勺汤：

　　还指望你说说他呢，你看你惯得

　　说得是。我不惯我儿子，惯谁啊

　　区情情朝他翻了翻白眼。张思思也洋洋得意地朝妈妈道：

　　爸爸不惯我，惯谁啊

　　说得父子俩都笑了起来。区情情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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