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仙鹤神针 第 9 部分阅读

    　　来，因为鸾儿要是真的出了差错，事情就不简单，等明天她要是还不回来，我们再起去找她。”

　　马君武本来有许多话要对玉真子说，但他此刻心惦着李青鸾安危，玉真子既未深究，也就乐得不再多说，胡乱叫些东西吃吃，立时回房佩上长剑，离开客栈，向南追去。

　　这时，已是夜色沉沉时候，天上星河已现，路上行人绝迹，马君武心急如焚，口气追出去七八里路，夜色中四野寂寂，哪里有李青鸾的影子。

　　马君武停住步，抬头深深吸口气，走走神，心里暗想：我这样盲目追寻，哪里能找着她这时废，他感到天涯茫茫，玉人何处，不觉呆站着犹豫起来。

　　蓦地里由夜色中传来了陈得得蹄声，不大功夫，隐见官道对面急驰来两匹快马，马君武正值六神无主当儿，难免作侥幸之想，暗道：这两人从对面而来，也许遇见过李青鸾，不妨借问声。

　　他心里刚刚想定主意，两匹马已风驰电掣般闯到面前，马君武见两马来势太急想招呼已来不及，顾不得再看马上人的模样，横身两手齐出，硬抢控马缰绳，想先挡住马势再问人家。

　　哪知马上人亦非等闲，马君武刚刚发动，突闻得声怒叱，道：“什么人敢拦去路，你是找死。”话刚出口，寒光电闪，左右两把刀，齐劈出，同时马上人又齐急勒缰绳，两匹马急驰间收势不住，但闻得两声长嘶，猛向马君武撞击。

　　马君武想不到对方出手就动兵刃，百忙中急收双臂，个仰翻退出去七八尺远，但仍拦住去路，拱拱手笑道：“两位请恕我鲁莽，我拦两位去路，只是想问两句话，此外并无他意。”

　　这当儿，马上人都已跃落地上，横刀而立，听完马君武问话，右边个四旬左右的瘦长大汉，打量马君武两眼，冷笑声，答道：“朋友话说得好轻松，你这不像是问话，倒像是劫路的模样。”

　　马君武自知理亏，而且又有事求人，只好赔礼笑道：“我已先向两位告罪了，请原谅我行动鲁莽。”说罢，又深深对两人揖。

　　两个大汉看马君武再三告罪，态度转趋温和，刚才答话的人收了单刀，问道：“你有什么话，请快些说，我们还要赶路。”面答着话，面拉起缰绳，准备上马，看样子确似有着火急的事情般。

　　马君武问道：“两位来路上，可遇过个身穿红衣的少女么”

　　两人听了马君武问话，相对望了眼，又转脸望望马君武，摇摇头，跃上马鞍，放纵欲去。

　　马君武看两人神情，疑念顿生，心里急，厉声问道：“两位究竟是见到没有，不说实话，今夜就别想走路。”

　　左边大汉直就没有开口，此刻突然冷笑声，接造：“见到了，不告诉你又怎么样”

　　马君武怒道：“那么两位就别打算能好好过去。”

　　右边大汉冷冷笑道：“朋友你好大的口气别说我们不告诉你，就是告诉你也没有用。”

　　说完，抖辔绳，硬向前冲。

　　马君武心知不动手制服两人，他们决不肯说，声不响，暗运功力，纵身跃，招“苍鹰搜燕”直扑过去，右面大汉见马君武扑攻来势迅猛至极，心中吃了惊，左掌招“横身拦虎”封住门户，右手“叶底偷桃”五指分张，点向马君武小腹上去。

　　马君武发动，就有了速战速决心意，身悬空中，微吸气，右手骤然伸出，发招“赤手搏龙”扣住了大汉右腕脉门，顺势推，那大汉已跌下马背，马君武也从马上跳过，脚落地上，仍扣着那瘦长大汉脉门不放。

　　左面大汉见马君武击之下，已擒住了同伴右腕，心中也是惊。两足点马蹬，飞纵过来，单刀猛劈马君武后背。

　　马君武匆忙里闪身，他这闪身之势，无意中用了刚刚学会的五行迷踪步。在边大汉刀劈去，只见眼前人影闪，不见了马君武，刚觉呆，马君武左手已由右侧横打过去，蓬的声，正中肩骨。这掌劲力不小，那大汉只感到右肩阵剧疼，手松，单刀落地，马步浮动，马君武又顺势脚踢中大汉左胯。这下，那人如何还能承受得住，直被踢飞三丈多高，仆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马君武举手投足之间，收拾了两个大汉，自己也感到出手意外，不觉怔了怔。回头再看那被扣脉门的瘦长大汉，双目半闭，气喘如牛，头上汗珠儿雨水般直向下淌，原来马君武怕他挣脱被扣右腕，不自觉加了劲力，脉门是人身十大死岤之，马君武手上加劲，直如道铁箍紧收，瘦长大汉这个苦可就吃大了，不但感到半身麻木，而且血道受阻，五腑血涌，气塞咽喉，头晕眼花，人已到了半昏迷状态。马君武突然松手，瘦长大汉连退四五步，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盏热茶工夫，瘦长大汉才缓过气来，定定神看同伴横躺道旁，微微发出呻吟，那马君武凝神位立，蒙蒙月色下，眼光却盯在自己脸上。

　　瘦长大汉慢慢站起身子，对马君武声冷笑道：“想不到我们今晚遇上了高人，朋友既有这等身手，自非没有来历人物，江湖上讲究恩怨分明，如果朋友你不怕我们将来报仇，请把门派姓名赐示”

　　马君武摇摇头，接道：“我和两位动手，原非本意，彼此素不相识，当然更谈不上恩怨，我也自知出手重了些，难免两位记恨。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今后两位要找我报仇与否我倒不计较，要我奉告门派姓名，也不困难，但两位须先告诉我那红衣少女下落，要不然就别怪我错再错，心狠手辣了。”

　　那瘦长大汉又声冷笑着：“男子大丈夫，生死算得了什么，朋友如果想用强迫手段逼供，那无疑是白日做梦。”

　　马君武生性本很善良，不愿以辣手惩人，但此刻心念李青鸾安危，五内焦急如焚，看那大汉仍是不肯说出李青鸾行踪，更加心火怒发，左手收缩，格登声，扭断了那大汉腕骨，只疼得那人大叫声晕倒过去。

　　马君武看人晕倒心肠又软了下来，蹲在地上，先替他接上断骨，又替他解开岤道，用推宫过岤手法，活了他血脉，会儿工夫，那瘦长大汉悠悠醒转过来。

　　马君武蹲在他身边，很温和地说道：“红衣少女是我的师妹，你们如果遇见过她，告诉我又什么关系呢”

　　瘦长大汉看马君武替自己续骨活岤，心中似很感动，刚想说话，突然又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马君武看他副欲言又止神情，心中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你们不肯实说，也许有着难言隐衷，这么吧我只求你指示条路，细节方面，我绝不多问，两位黑夜飞马，想必还有事待办，这样耽误下去，彼此都觉无益。”

　　那人听了马君武几句话，果然动容，正待答话，突闻得丈余外传来了阵森森冷笑声，这冷笑声音不大，却吓得那瘦长大汉刚刚张开的嘴巴又赶紧闭上，马君武霍然跳起，转脸望去，只见月光下站着个五旬上下全身劲装的人，腰中围着软索三才锤，正是夭龙帮黑旗坛坛主开碑手区元发。

　　区元发突然出现，确实把马君武吓了跳，定定神，正待开口，区元发已抢先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昆仑三子的高徒，你把本帮两名弟子截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马君武心知人家武功比自己武功高出很多，如要动上手，绝难抵敌，闹僵了事情麻烦太大，自己生死事小，难免要连累三师叔同遭殃，心里打了几个转，拱手笑道：“晚辈截留贵帮门下弟子，并非有意，到现在为止，如不是老前辈现身喝问，晚辈还是不知底细。”

　　区元笈并不答话，冷笑着跑过去把躺在路旁的个大双扶起，又拉起那瘦长大汉，炯炯眼神盯在两人脸上，道：“你们还不走路，存心留在这里现眼出丑吗”

　　两个大汉听完句话，如逢大赦般，顾不得满身伤疼，蹶拐地爬上马背，放辔急去。

　　区元发直等两名弟子人马俱杳，才回过头望着马君武，冷冷说道：“凡是天龙帮弟子，都不能受人欺侮，你怎么惩治他们，我也同样地摆布你顿，这还是看在昆仑三子面上，留下你条小命。”说着话，缓步向马君武逼近。

　　开碑手看马君武凝神屏气，竟准备和自己拼，不觉声轻蔑的冷笑，但他心中却是暗暗佩服马君武的胆气。冷笑声音未停已然出手，右臂伸，闪电般指向马君武肩井岤，左掌由外向内圈打，攻之势，用了两种不同的力道。

　　马君武吃了惊，左掌急施天罡掌中“赤手搏龙”，翻碗疾擒区无发右腕脉门，右手却用悟空大师传授的十八罗汉中招“金刚开山”斜劈左臂。

　　这下马君武也用了两种不同掌力，巧猛，柔刚并济，区元发时大意，几乎上了大当，左掌圈打力道先被马君武掌势震，化解开去，右手略慢着，竟被马君武搭上了手腕。

　　但区元发毕竟是武林中杰出的高手，而且内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着失机，立时应变，仗深厚功力，借势反击，趁马君武左手尚未合扣脉门，右腕弹震，变点为打，上步欺身，内劲突发，掌势直逼马君武前胸而来。

　　马君武吃亏在内功没有人家深厚和对敌经验不足，以致于坐失制胜良机，微错愕，区元发掌势力道已迫近胸前，再想变势招架，已是不及，百忙中随着打来掌力向后个倒翻，退出去丈多远。饶是他应变得快，前胸仍觉吃股潜力击中，几乎站不住脚，幸得区元发这掌是求解危势，力道不足，再者马君武应付得法，顺势避力，才算侥幸时，没有被人震伤。

　　可是区元发这缓过手来，立时展开了快攻，这次，他在急怒之下，掌比掌力猛，招比招辛辣。马君武不敢硬接人家掌势，处处受制，纵有精妙招术，也难发挥威力，好在天罡掌法走的是巧柔的路子，讲求以巧制力，马君武才算勉强对付着接区无发二十多招猛攻。

　　开碑手见马君武在自己手下连走了二十几招不败，又惊又怒，双掌愈发劈打凌厉，但闻呼呼风声，震得马君武衣衫飘动。区元发这轮急攻，直似排山倒海，马君武不但险象环生，而且已被人罩人掌力之下，此刻只是想不战而逃，亦是不可能了。

　　又勉强支持了会，马君武已到了生死呼唤的危险关头，顶门上汗落如雨，自知已难再接人家十招，刚觉气馁，心中突然动，暗道：白云飞传我五行迷踪步时，说过纵在强敌环攻之下，亦不难脱出围困，现在虽然尚未练习纯熟，但已略通概要，不妨试，看看能否逃出对方掌下。

　　想到这里，精神突然振，奋起余力，施出天罡掌中三绝招中的“云龙喷雾”猛攻掌，这招他用尽了全力，败象毕呈中绝招突出，而且力道很大，区元发骤不及防，果然被击之势，逼退两步。

　　开碑手想不到马君武在自己掌力笼罩中，居然还能反击，几乎又吃了亏，不由大怒。他原想把马君武活活累倒，然后惩治番，放他归去，这来激起杀机，厉喝声，双掌连环劈出，两股极强劲风，随掌而出。

　　哪知区元发掌风劈到，马君武人影闪，便失踪，区元发怔神，急收住劈去掌势，流目四顾，只见月色蒙蒙，竟是看不到马君武人在何处，这惊非同小可，不觉楞在当地，呆呆出神。突然闻得背后声轻微的冷笑，区元发久闯江湖，惊愕之间，方寸不乱，右掌疾施招“回风弱柳”，转身猛地平扫过去。他这拍出手既快，力道又足，心想：纵然打不中，掌势潜力亦必把马君武逼迫开去，可是掌风到处，只击得丈开外株榆树上落叶纷飞，却仍是不见马君武人在哪里。

　　这下，只惊得区无发出了身冷汗，暗想：难道这娃儿有邪术不成，我这击力道，武功再高之人，也不能够形迹不露，心中惊疑未定，骤觉股掌风，袭到后背。

　　开碑手匆忙间往前纵，跳出两丈多远，回身看去，马君武仍站在原地未动，区无发本疑马君武用的什么邪法，但又觉说不出口，迟疑了半晌，才冷笑声，道：“昆仑派号称武林中九大正宗主脉之，原来练的尽是邪门功夫。”面发话，面暗运功夫，准备骤然出手举击毙马君武。

　　马君武却是语不发，凝神静立，表面上看他是在蓄势待敌，其实他是在琢磨五行迷踪步的窍决，开碑手说的什么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区元发见马君武凝神待教，全不理会自己问话，不觉羞怒交加，两足点，直扑过去，两掌平胸推出，这招他含忿出手，用上了十成劲力，威势之猛，直若洪流溃提，罡风猛卷，人随掌势齐向马君武直撞过去。

　　只见马君武身形闪，人已不知避到何处，区元发几十年江湖行踪，不知道会过多少高人，但马君武这种奇特的避招身法，他不但没有见过，而且根本就没有听人说过，身不离三尺方圆之地，但却如魔影般，忽前忽后，忽隐忽现，区元发数击不中，心胆已寒，借发招之势，纵出去三丈多远，头也不回，连着几个急跃，隐没逸去。

　　马君武初试五行迷踪步，惊走了区元发，自己也惊出身汗水，暗道愧惭，如果不是白云飞授此奇技，今夜决难逃对方掌下，想到此处，又怀念起白云飞来，忆此后相见无期，不觉黯然神伤。

　　呆了阵，个人又练起五行迷踪步来，这次全神集中，边练边想，又被他体会出不少妙用。

　　突然声枭鸣，由静夜中传来，马君武神志清，又想起李青鸾来。

　　想起李青鸾，哪还有心情再练武功。定定神，回味刚才那两个大汉，已隐约透露出来，李青鸾似是被人劫持而去，只是四顾茫茫，对方行踪不明，时间哪里去找。

　　想了半晌，突然心中动，暗道：所遇两个大汉都是天龙帮中弟子，区元发是天龙帮五旗坛主之，以区元发武功而论，要想动持李青鸾，自是易如反掌，目前只有先到天龙帮去探下再说。他越想越觉不错，立时定了主意。

　　玉真子本要他今晚上回饶州客栈，但马君武既推想出李青鸾下落，恨不得步追上，生怕多耽误天时间，李青鸾就多了分危险。再说王真子蛇毒虽除，身体尚未复元，两天内能否赶路还很难说，自己如回到客栈，再向三师叔请命单身剑到黔北找寻李青鸾，玉真子绝不会答应，这耽误，也许两天就不能动身，他想了阵，拔出背上长剑，把路边株树上树皮削去片，留下昆仑派中暗记，指示出自己去向，立时连夜向黔北天龙帮总坛赶去。

　　天夜的急赶，到第二天中午，竟被他赶了四五百里，到了赣江渡口的唐家集。

　　唐家集虽只是个小集镇，但因地处要冲，却是相当热闹，酒店林立，客栈毗连。马君武这当儿也实在累了，而且计算行程，李青鸾若真被天龙帮劫持，自己这天夜急走，必可超到前面，这地方渡口要道，是到黔北必经之路。正好停下来休息下，面也可探询消息，遂在渡口边寻了家酒馆，叫了壶酒，几盘精致菜肴，慢慢地用了起来。

　　他几天来劳碌奔走，只觉疲倦异常，再加几杯酒下肚作怪，不知不觉间竟在座位上伏案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斜阳满窗，马君武唤过来酒馆伙计结算酒帐，酒馆伙计摇摇头笑道：“相公的酒帐，已由你朋友会过了。”

　　马君武惊得跳，他的失常举动，可也把店伙惊得呆，手松，把细磁茶壶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马君武定定神，看满座酒客数十道眼光都集射他身上，赶紧镇静下心神装作若无其事，淡淡笑问道：“我的朋友，走时候可留下什么话吗”酒馆伙计还未来得及答复，他又加上句道：“我那朋友是什么样子，大概有多大年龄”

　　酒馆伙计听他问得奇怪，皱皱眉笑道：“看样子有五十出头，很矮很瘦，你相公刚刚进店不久，他就来了，直在你对面坐着，怎么，你们不认识吗”

　　马君武转头看桌案边，隐现字迹，望即知，是用金刚指之类的功夫刻在桌上，妙在浅浅的仅可辨认，只见写道：“玉人无恙，尽可放心醉。”

　　下面既无署名，也不留暗记，这就闹得马君武莫名其妙，搜尽枯肠，想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这两三个月的江湖经历，连番奇遇，使初出茅芦的马君武增长了不少见识。来人既如雾中神龙，自己却想不出点头绪，要从酒保口中探得消息，更不可能，索性不再多问，掏出块银子，放在桌上，暗运内功，随手抹去字迹，对酒保笑道：“这银子，赔你挥破的茶杯，余下的就赏了你吧。”说完话，迁自出店。

　　这地方紧靠渡口，出了店就到江边，放眼望赣江，江水滚滚，渔舟点点，渡船频繁，马君武徘徊渡口，直到红日西沉，天色入暮，他已完全浸沉在怀念愁虑之中，行至江岸，忘记了已入深夜。

　　突然阵辘辘轮声，从夜幕中遥遥传来，马君武精神振，抬头张望，只见月挂中天，清光溶溶，已经是三更时分了，渡船已停，人踪绝迹，只有那滔滔江流中，万千月光闪烁。

　　马君武伸手摸摸肩上剑把，闪身躲入片暗影之中，双目凝神，注定来路。

　　约过了盏热茶工夫，果然有辆黑篷马车，急急驶来，车轮声冲破了夜幕，月光下，看车前坐着个白纱裹臂的大汉，单手扬鞭，车行如飞，待近渡口，倏然停车，从怀中取出个号角，吹出阵呜呜怪声，划破夜空，然后跳下马车，不住向江中张望，待号角声沉寂之后，马车中却隐隐传出轻微的呻吟之声。

　　马君武者时机已成熟，翻腕抽出背上长剑，跳而出，待那白纱裹臂大汉警觉，马君武已跳进车前，长剑疾出，挑开垂帘，定神看，不觉呆在那里，说不出话。

　　马车中不是他几天来梦索魂绕的李青鸾，而是三个满身伤痕奄奄待毙的大汉，马君武长剑桃开垂帘，三个人也就不过是睁开眼望望他，又闭上了眼睛。

　　这当儿，那白纱裹臂大汉已到马君武背后，出手掌，猛向马君武背后劈去，掌挟风声，力道竟是不弱。马君武飘身让开掌势，回过头横剑问道：“几位可是天龙帮中的弟子吗”

　　白纱裹臂大汉，听马君武问得单刀直入，楞了下，停住手答道：“不错，你朋友是干什么的”

　　马君武心中转，不答问话，却反问道：“车上的人是怎么伤的你们押送的人呢”

　　他这若有其事问，还真是把那白纱裹臂大汉给吓得晕头转向。因为天龙帮人多势大，帮中弟子不下数千人，遍布江南水旱两路，马君武又问的正在点上，那白纱裹臂大汉时间哪里弄得清楚，怔了怔，答道：“押送的人已遭人劫走，弟子等四人力战受伤，尊驾可是派来接应我们的吗”边答着问话，面右手立掌当空，食中两指半屈，对马君武躬身礼眼却盯在他两只手上。

　　这是天龙帮中特定的暗号，礼之中，表示是辈份地位，马君武哪里弄得清楚，略犹豫，那人已看出破绽，怒道：“好小子，你敢使诈”右掌挥，猛向马君武扑去。

　　马君武看他伤着条臂，出手仍是极快，倒是不敢大意，左手招“闭门推月”，封开攻来掌，横剑冷笑道：“我确非贵帮中人，但也非贵帮仇人，我只想向你打听件事情。”

　　那人看马君武出手不凡，而且自己左臂伤势很重，车上还有三个同伴奄奄待毙，急需施救，想了想，停住手，冷冷笑道：“你要打听什么事说吧”

　　马君武问：“你们押送的人，可是位很美的红衣少女吗”

　　那人看了马君武眼，点点头道：“不错。”

　　马君武脸色变，沉声又问：“她在哪里呢”

　　伤臂大汉答道：“被别人抢走了。”

　　马君武忍着腔悲忿，追着问道：“什么人抢走了在什么地方抢的人走的哪个方向”

　　伤臂大汉看马君武越问越急，怒声答道：“抢的人是两个行脚和尚，去的方向不知道，我们被劫之处，距此三十里左右，片墓地旁边，你可到那里看看。”

　　马君武听他话风似非虚语，问了去路，立时赶去。

　　不到顿饭工夫已赶了三十多里，果然见道旁有片墓地。马君武借月光运目力打量四边景物，这地方实在荒凉可怕，触目荒草，擅着那垒垒青家，几株矗立高大古柏，衬托得阴森森的，静夜中真使人有置身鬼域之感。细看道旁，果然发现不少血迹，有不少荒草已经踏倒，看样子，确实有人在这里动过手。他很细心勘查遍，但除血迹和片经人践踏过的荒草痕迹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迹。

　　突然声凄历刺耳的夜枭悲鸣，把马君武从如醉如痴的情愁中惊过来，看身上已尽被冷露浸湿，天色已过五更，黎明将近，但马君武的心情却更是纷乱，他原想到黔北天龙帮总坛去追踪李青鸾的主意，此刻也不得不改变了，可是到哪里去呢天地是这么广大，人海是这样渺茫，李青鸾杳杳芳踪，有如落海沙石，纵不惜遍历天涯，也觉得欲寻无处。

　　他越想越觉得愁怀难解，仰望着寥落辰星，不觉声长叹，缕情愁，万千幽报，英雄肝胆，儿女心肠，任他马君武自负人间奇男子，这当儿也不觉英雄气短，潸然泪下。

　　就在马君武叹声余音未绝之际，惊闻得身后垒垒青冢里，也传来声悠悠长叹，这声长叹，只吓得马君武激凌凌打个冷战。

　　马君武运足目力看去，只见丈余外块石碑上，有片白影飘动，立时掌护身，掌防敌，纵身跳近石碑，取下看，原来方白色罗帕，上用黛笔写着：“我时大意，致使令师妹又遭磨难，变起突然，连我也有点乱了方寸，目前烟沉雾笼，五人行踪不明，但我料行凶匪徒，志在劫色，令师妹人间威凤，谅必可逢凶化吉，匪徒等如真敢行出轨外，使玉人玷瑕抱恨，定当手刃群凶，诛尽彼獠，以谢歉咎，唯望君能自珍自重，不出月，定当有佳音奉告。”

　　字虽娟秀，但很潦草，这说明留字人的心情也很混乱，马君武反复阅读，越看越怕，“使玉人玷瑕抱恨”几个字，变成了团烈火，烧得他心肝裂碎，热血，也无暇推想罗帕来历，随手放入袋内，翻身跑出那片荒冢。跑约四五里，马君武又自己停下脚步，暗自问道：我往哪里走呢四海渺茫，行止难决。

　　这时，太阳已冉冉升出天际，陡然间，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喝道：“马老弟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又会在此地碰上。”

　　马君武转身望去，不知何时他身边已多了个老者，苍白长髯，躯干修伟，正是初离现时，在洞庭湖中所遇长江神蛟郑如龙。郑如龙身后三丈外，另两个背插单刀的大汉，控着三匹健马。

　　马君武心头凛，冷笑道：“贵帮声势浩大，遍布江南，不过作为究竟脱不了盗匪气质，郑坛主快马赶来此地，莫非还想绑架我马某人吗”

　　郑如龙听得脸热，微怒道：“马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前次侵犯，事非得已，帮规森严，令谕难违，我已当面向老弟说明，旬前已得总坛新论，藏真图事出误会，那归元秘笈既成泡影，彼此已敌意全消，马老弟出言责骂，究属何指”接着又说：“本帮弟子昨夜距此不远处，受人截击，四个人都受重伤，并被人抢走了押送要犯。我昨夜得报，因此赶来勘查，不想得遇马老弟”话说到这儿，顿顿，又道：“昨夜本帮中弟子，在唐家集赣江渡口，所遇到的使剑少年，可就是马老弟吗”

　　马君武道：“不错。贵帮押送的什么人郑坛主知道吗”

　　郑如龙摇摇头道：“据帮中弟子告知，是位年轻姑娘，个中详情如何，我也不很清楚，只是奉得总坛红旗令谕，要把她押解黔北，不想昨夜遇劫”

　　郑如龙话未完，马君武已爆出心头怒火，厉声喝道：“我师妹初涉江湖，从未和人结过梁子，你们掳劫个纯善无知的女孩子，是何用心”

　　长江神蛟听得怔，道：“怎么红旗令谕押解的人犯，是马老弟师妹吗”

　　马君武看郑如龙错愕神色，不像故意装模作样，面色稍见缓和，答道：“正是和晚辈同在洞庭湖中，遇见郑坛主的那位李青鸾。”

　　郑如龙听得皱两条浓眉，道：“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但我想其中必有原因，也许事出误会，想红旗令谕是本帮总坛中五旗坛主勅令之，而且令中明示要本帮弟子沿途妥为保护押解总坛，这证明对令师妹并无加害之意”

　　马君武看长江神蛟，再想胡南平以成名武林数十年声誉，他又为什么劫持李青鸾呢时间只管呆想，站在那里忘记答人家的话。

　　陡然间，他脑际闪起个念头，白云飞在鄱阳湖畔说的几句话，在他心里泛起了阵波动，他说苏飞凤决不甘心忍着生的折磨痛苦，她必要想尽方法缠着自己她是天龙帮帮主海天叟苏朋海的爱女，也许是她出主意叫胡南平劫持了李青鸾人在情急中，难免自作聪明，他越想越觉得不错，很得他咬牙切齿，就地顿足，道：“不错，定是那鬼丫头玩的花样。”

　　郑如龙看马君武呆呆地想了半晌，突然跺脚，自言自语说起话来，这就弄得久历江湖的长江神蛟也莫名其妙了，拂胸前长髯，问道：“马老弟，你觉得老朽几句话，可说得有点道理吗我郑某人身受令师救命大恩，几十年来都无机缘报答，姑不论劫持令师妹原因何在，但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追出令师妹的下落，本帮弟子遍布江南各地，老朽愿借机略效微劳，我立刻用快船飞马，传到各处，着令他们留心令师妹芳踪去处，好在已知道抢劫令师妹的是两个行脚和尚，有此线索，就不致于追查不出，只要听得令师妹的消息，我们就兼程赶往，本帮中有特殊的连给信号，日夜之间可传遍四五百里，如果你马老弟信得过我，就和我块儿走。”

　　马君武看人家说得恳切，确有诚意，而且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点点头，正待答话，远见正西方匹快马驰来。

　　马如电掣风飘，快得出奇，数百丈距离，不过是眨眼工夫就到。马君武不愿再答长江神蛟的话，转眼向来人望去，看来马如团红云般，神骏异常，从头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长。

　　那马金鞍银蹬，垂鬃三尺，马背离地尽有六尺多高，全身看不见根杂毛，绝世神驹，罕见龙种，马君武只看得暗赞不已，再看马上人的衣着也很别致，件淡黄及膝大褂，腰中束着条三寸宽的白丝带子，淡黄绸裤，粉底快靴，玉面剑眉，肤白如雪，唇红珠砂，两只袖管高高卷起，手腕上露出来四只耀眼金环，看形貌美如处子，遗憾的是缺少英秀气质，但却风流俊俏。

　　黄衣人马接近马君武后，两又俏目流波，也盯在马君武脸上，对各极其美的少年，互望良久，那黄衣少年跳下马，就对郑如龙拱手笑道：“郑坛主倒先到步了，本帮被劫女犯，可查出点头绪”

　　马君武听来人口称李青鸾为被劫女犯，不禁又动了怒火，不待郑如龙答话，冷笑声，抢先接道：“贵帮也不过是江湖道上个帮派。难道还奉朝廷的诏旨不成非法掳人，居然口口声声称她为女犯”

　　黄衣少年俊脸上现出怒容，俏目里隐透杀机，翻腕拔出背上奇形金环剑，剑指马君武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泼口撒野。”

　　马君武看他手中兵器奇怪，形虽如剑，但剑尖和剑身及护手处，却多三个金环，剑身动处，三环交鸣，锵锵铛铛如金盘珠走，清脆声响中，暗合节奏。黄衣少年借拔剑之势，已运用内功，贯注剑身，抖动剑身金环，暗向马君武示威。

　　马君武也抽出长剑，正想反唇相讥，郑如龙却抢前步，拦在两人中间笑道：“两位都请暂息怒火，江湖上有句俗语说，不知者不罪，我来替两位引见吧。”

　　说到这里指着马君武道：“这位是昆仑派中玄清道长门下高足马君武。”回头又指着黄衣少年笑道：“这位是本帮帮主的衣钵弟子，金环二郎曹香主曹雄。”

　　曹雄转脸看了郑如龙眼，问道：“劫持的人，不知和这位马兄有着什么关系”

　　郑如龙道：“红旗令谕押送的少女，就是这位马老弟的师妹。”

　　曹雄收了金环剑问郑如龙道：“胡坛主为什么要传红旗令劫持昆仑派中的女弟子”说罢带着歉意对马君武拱拱手，笑道：“这就难怪马兄情急责问了。不过我们天龙帮有严峻的规矩约束。胡坛主执掌本帮红旗今，决不致知法犯法，目前我还不了然个中详情，但这件事总有水落石出的天。现在不但马兄要追寻令师妹的下落，就是本帮也干能眼看着四个弟子受伤不管，只要能找到令师妹，就不难弄明白事情的因果，届时或由合师出面，或者马兄和小弟起到本帮黔北总坛评说是非曲直，自会有合理解决办法，当前，还需先导得令师妹下落才好。”

　　金环二郎曹雄席话，头头是道，马君武听完后，点头笑道：“曹兄高论，使小弟茅塞顿开。追寻找师妹还得借贵帮大力。”

　　曹雄笑道：“马兄太客气了，如果不嫌小弟身俗气，咱们就结伴同行如何”

　　马君武脸红，笑道：“适才情急失言，望曹兄不要介意才好。”说完话，躬身揖，慌得曹雄赶忙还了揖，笑道：“刚才小弟亦有开罪马兄地方，你这么的多礼，反而使我惭愧了。”

　　郑如龙在站在旁边，看看这两个刚才拔剑相向的少年，会儿工夫，却变得亲热异常，宛如故友重逢般，遂哈哈大笑，道：“两位是英雄相惜，见如故，此地不是谈话地方，唐家集赣江渡口，现停泊我的座船，何不请到我船上小饮几杯，再者也好早点传谕本帮水旱两路弟子，追查马老弟师妹下落。”说完话，摆手，三丈外两个带刀控马的大汉，立时送来健马。

　　郑如龙招呼马君武上了马，自己也纵上马背，笑道：“曹香主赤云追风驹，日行千里，马老弟，咱们先走步吧。”说毕，纵骑当先，加鞭急驰。

　　马君武抖缓急迫，刚刚跑出去十几丈路，突觉身侧阵急风卷起，曹雄的赤云追风驹如狂飙掠空而去，但见道红烟如箭，逸尘如飞，刹那间，人马俱杳。

　　马君武和郑如龙两骑赶到唐家集赣江渡口，金环二郎曹雄已早到多时，三个人三匹马乘小船上了长江神蛟的双桅巨帆，船舱中金碧辉煌，富丽异常，郑如龙先让马君武和曹雄在空舱中落坐，然后从怀中取出面白缎子绣着金蛟的旗子，站在船头上，迎风摇展阵，立时由后舱中窜出来十二个佩刀的劲装大汉，字排在长江神较面前，郑如龙面色很严肃地吩咐了几句，十二个大汉立时纷纷跳下双桅巨帆，分乘大船旁停泊的六艘小艇，摇橹裂波，如飞而去。

　　郑如龙缓步进了中舱，吩咐两个青衣童子摆上酒席，不大工夫，酒菜摆好。

　　郑如龙肃容入座，捧杯敬酒，马君武心挂念着李青鸾，哪还有心情吃得下酒，勉强吃了两杯，就放下了杯子，闷闷不乐。

　　郑如龙看马君武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干了杯酒，笑慰道：“马老弟请暂开愁怀，我已派人通知本帮散布在赣鄂皖湘带的弟子，追寻令师妹的行踪，也许在这两天内，就会有佳音奉告。”

　　金环二郎曹雄接口笑道：“只要能得到令师妹的消息，小弟愿把赤云追风驹借马兄用，就不愁追赶不上。”

　　马君武无限感激地答道：“曹兄盛情，马某人感戴异常，曹兄赤云追风驹，是世无其匹的龙种，小弟如何能够借得。”

　　曹雄笑道：“此马我已答应送给我师妹苏飞凤，大概在两三个月之后，赤云追风驹就非小弟所有了，劫持令师妹的两个野和尚，不但马兄不肯放过，就是小弟也要看看他们是铜浇罗汉，还是铁打金刚，好在赤云追风驹神骏异常，我们不妨就骑双乘。”

　　马君武道：“曹兄如此隆情，我这里先谢谢了。”起身揖。

　　曹雄也起身，还礼笑道：“小弟生性向孤傲，但和马兄却见如故，这也许就是缘分了，请兄暂释满怀愁虑。”

　　说完话，俏目中神光闪闪，双手捧杯，含笑敬酒。

　　马君武推辞不得，口气陪了人家三个干杯，吃过几杯酒，豪气迸发，暂时忘记了李青鸾，酒助谈兴，他和曹雄谈得十分投机，席酒罢，天色转夜。

　　这时，曹雄马君武同上甲板，月光下急风拂面，看天色初更左右，顿使人精神爽，看双振上风帆满张，顺水顺风，船快如箭，不过这双桅巨帆太大，虽然快逾狂奔怒马，但在舱中却觉不出快，可是站在船头上，就感到江风疾劲，拂面飘衣。

　　马君武回头向曹雄：“曹兄，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金环二郎笑道：“接到传来信号说，在南昌附近发现那两个可疑和尚，现在咱们连夜追去。”

　　两个人愈谈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直到三更过后，两人才回到舱中安歇。

　　四侠僧隐幽洞 神驹越千岭

　　第二天，天色刚亮，船已靠上了南昌码头。金环二郎曹雄牵着马君武只手，下了双桅巨帆，码头上早已有天龙帮的弟子在守候着，两个人刚下船，立时有三个青衣大汉迎上去，长揖请安，曹雄单掌还了半礼，问道：“那两个和尚，落脚在什么地方”

　　中间个四旬左右的大汉，垂手禀道：“弟子已派人监视两个和尚行踪，昨夜他们落脚在南昌西关悦来客栈，此时大概还没有动身。”

　　曹雄回头对马君武笑，吩咐那三个大汉道：“你们留两人带着我赤云追风驹，等着郑坛主块儿去，个人给我们带路上悦来客栈。”

　　中间那大汉，似乎是三个中的头目，留下左右两大汉牵马等人，自己带着曹雄马君武迳奔悦来栈去。

　　马君武虽看出金环二郎在天龙帮中身份地位，似乎比郑如龙还要高些，但他自己是客人，对天龙帮的弟子，不能不客气点，回头问那青衣大汉：“兄台高名上姓。”

　　那青衣大汉，受宠若惊地望着马君武，躬身答道：“兄弟叫水蛇张才，承帮主恩典，派在长江总分坛下吃饭，负责南昌三百里内水路上的买卖。”

　　马君武点点头，三个人阵快走，不大工夫，已到了悦来客栈。

　　这悦来客栈是南昌西关座很大的客栈，房舍毗连，不下百间，三个人到店外，太阳还不过刚刚升起，两扇黑漆店门还未开，水蛇张才三不管举起拳头在门上阵狠擂。

　　大门开处，个店中伙计睡眼惺松衣衫不整地走出来，看样子他想发脾气，但看见水蛇张才，吓得两只睡眼大开，不顾再扣钮子，躬身个长揖，道：“张爷，你老好早啊。”

　　水蛇张才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