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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浪荡子 第 3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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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便被人瓜分了,哪里还会等着他来卖钱?但是既然李资都出了,他也不好拒绝,只得安慰自己:不过是十万两银子罢了,便当是买个他好儿。

  林楠也不卖关子,道:“睿王殿下应该知道诚王殿下前些日子在工部弄出的新玩意儿吧?”

  “你是说水泥?”何止他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平整的水泥路在京城大街上四通八达,不知给李资涨了多少声势。

  林楠嗯了声,却又撇开此事不提,道:“殿下大约不知道,百姓家建的房子,地面大多只是将黄土夯实了,脏且不说,若是下雨,进进出出几次,便里外都是泥泞。若是条件好些的,地上铺些青砖,若是富贵人家,多用木板铺地”

  李旭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用水泥铺地?”

  水泥铺地,自然比土和青砖要强的多,价格却比用青砖还要便宜。只是这点子倒是好点子,但是水泥只能官造,且用它铺地也不需多好的手艺,自个儿拿把瓦刀就能弄——这里面哪有钱可挣?

  他虽有将十万两银子都赔出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听见是这么个钱不值的主意,还是有些失望。

  却听林楠并不答话,而是望向李资,道:“睿王殿下可能不知道水泥到底是什么东西,诚王殿下应该是知道的吧?”

  李旭看向李资,李资解释道:“二哥应该也清楚,说的是水泥路,实则里面用的砂石是水泥的数倍。水泥在里面的作用,其实是将砂石胶合起来并硬化。工部已经试着用份水泥合着四份沙子砌砖,比粘土混着糯米汁还要坚固的多。”

  水泥,说白了其实是种凝胶材料。

  李旭听着似乎有些醒悟,却又抓不住重点,却见林楠起身,从桌上取了个素白色带着少许淡青色图案的瓷盘,轻轻放在地上,并不说话,但李旭和李资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林楠起身,瓷盘就留在地上,衬着下面深色的木板,越发显得净白莹润,连平平常常的青色花纹也显得素净高雅起来

  林楠见二人终于从瓷盘上收回目光,才道:“若是不计厚度,只求面光洁平整,想必要烧出三尺见方的瓷板来也不算难,手艺好些的匠人,可以将它铺得严丝合缝瓷器虽脆却硬,用水泥粘合之后,除非用铁器敲击,平常难得损伤,又无需养护,历久弥新”

  林楠只是点到为止,那两个都是聪明人,很多东西他不说也能想得到。

  这个时代,虽没了说出“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雨过天青云破处”之语的周世宗,但是技术却没有因此而停步,连精美轻薄的炕屏都不算太稀罕的玩意儿,若要烧出不计薄厚,只求面平整的瓷板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弄的好,这东西比汉白玉还要美观大方,但是造价却当真是好大条财路!

  李旭思忖许久,才叹道:“怪道你说银子这东西俯仰皆是,难为 ...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楠笑笑,道:“这里面利润虽大,但是旁人仿造起来却容易的很”

  盆冷水泼下去,见李旭脸色微变,又继续道:“不过两位殿下既是出了银子的,自不能只吃道头汤就算,好歹也得让两位殿下先将里面大块的肉捞完了,再给人喝口残汤不是?否则怎对的起那十万两银子?”

  将后世些简单的营销理念,如占领市场条龙服务广告效应品牌效应等等换了这个时代的词儿大略的说了说,听到后面,李旭看着林楠的眼神已然变了,再不是之前对诗书双绝的美貌少年的欣赏动容,而是带上了几分叹服。

  不由暗自后悔,早知这少年有这等商才,当初就算惹得父皇猜疑,也要不遗余力的拉拢才是,这就是棵摇钱树啊!继而又自嘲笑,这少年诗书双绝,乃是状元之才,且深受李熙赏识,会跑来帮他经商挣银子?

  口中道:“既有这样的好点子,怎的不自己用了,倒是便宜我们?”

  林楠耸肩道:“我不是挣了二十万吗?几句话的工夫,建半个园子的钱都回来了,我又何苦去做那些买卖?”

  其实他自己不过是嘴上功夫,这些东西,换了随便个现代人也是耳熟能详,他也只是会说,若真做起来,未必比古人强到那里去,何况他的原意也不是为了换银子。银子这东西,够花就好,多了扎手。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找了真人带我玩,换了轻功最安全地图最简单的五毒,学会了只按“”个键的傻瓜式打发,人生真是如意啊

  至于在哪个区,没有成为高手之前,我才不会说呢!

  第84章

  ( 蔡航来了扬州,李旭不便在林家的庄子再待下去,不管他和蔡航之间暗地里如何不对付,名义上还是二人在协同查案。

  他这次上山只带了两个从人,其余的人马安置在驿馆做掩护,却也不能拖的太久,是以蔡府派来的人离开不久,李旭便提出告辞。

  虽林楠曾对他说起要去替父分辩此事,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同下山之事。

  但出乎李旭甚至李资的意料之外,林楠第二日依旧没有下山,而是在庄子悠闲度日。陪林如海下几盘围棋,同李资杀几把象棋,或去陪黛玉说说话,间或练几个字,画幅画,写几篇释义,似乎将日前同李资说的,要在乡试之前将这切了结的话只当做了玩笑。

  到了第三日,有人悄然上山,除了带来了十万两银票,还有李旭的封书信。

  李资看完书信,明白林楠等的是什么,摇头道:“这位总督大人,性子也未免太急了些。”

  林楠笑道:“听闻自从蔡家兄弟被抓回去之后,个月之内,蔡大人纳了房良妾,母亲过了次小生,蔡文渊定了次亲当真是喜事连连,哈!也不知收了多少礼钱?”

  李资摇头失笑。

  林楠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掩饰自己,不过,他喜欢他这付牙尖嘴利的刻薄样子。

  蔡航月之间办三次喜事,不定就说他现在有多缺钱,但是却能看出蔡航对蔡家兄弟败光了家当的事是何等在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当他知道,他多年的积蓄付之东流是被林如海算计,最大的进项漕运又是被林如海卡死,只怕对林如海的恨意要远远超过正和他打官司的于长笺——而此刻,正巧他手里又有林如海的把柄在,他能忍得住?

  原本只准备弄成悬案,嫌疑隐隐指向林如海便够的,现在却连劫匪口供都有了。

  李资看着李旭在书信中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说起此事,心想若是他这个二哥知道这切正是林楠的设计,却不知会如何着想?

  他这个二哥,向来自付聪明,但是这份聪明,在林家人面前显然不够看。

  李旭的书信是晚上送来的,第二天上午,正式的公文便来了,“请”林如海前去问话。

  来送公文外加“带人”的是知府衙门的衙役,知道林家是什么所在,是以半点也不敢造次,只管把公文送到,态度恭敬的仿佛他不是来押人的,而来是送礼的,至于林如海去与不去,更是不敢表达半点意见。

  林楠自不会为难他,并不耽搁,当即便下山,还赶上在扬州城里用了午饭,这才去了扬州府衙——蔡航便是借了此处来审案。

  下了马车,林楠也不需衙役带路,轻车熟路的领着李资进门。

  进了大门,从东侧便门入内,林楠边走边道:“殿下来此,原该开仪门相迎才是,今儿受了我的牵累,只能从这里进了。”

  殿下!跟在后面的衙役腿软,差点没头栽在地上,这位爷居然是位殿下,幸好他没多事拦着不许进门顿时腰又弯下去了几分。

  早有人去了通报,但已到了大堂,里面却还不见动静,那衙役怎敢带林楠去皂房候审,赔了几句不是,小跑着再去通报。

  大堂前四十米有戒石坊,林楠便带了李资去那里避荫,戒石坊正对着大堂的方向,写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大字,让官员升堂时便能看见,以随时警醒自身。

  林楠负着手读了遍,摇头嗤笑声。

  李资会错了意,道:“天下贪官污吏何其之多,自不是这块石碑能阻,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林楠摇头道:“我倒不是笑这个,而是殿下不觉得这几句话无力的很吗?”

  “嗯?”

  林楠叹道:“前三句倒是极好的,最后句却全然是败笔。我们家乡有句话,虽直白却颇有几分道理,说‘道歉有用的话,要捕快干吗?’,我现在倒想说句,如果上天有眼的话,要刑部干嘛?”

  又摇头道:“百姓对恶人无力反抗时,才会寄望于苍天惩戒,不想连朝廷也只能用‘上天难欺’四个字来威慑百官,当真是”

  摇头嗤笑声。

  李资默然,沉吟不语。

  二人说话间,大堂里已经出来了人,李旭和扬州知府贺明德林楠是认得,还有个相貌堂堂,穿二品官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漕运总督蔡航了。

  李资的到来,让蔡航为林楠准备的名为下马威的东西泡汤,心中带了不悦,各自见礼之后,道:“原来三殿下竟在扬州?老朽到了这里也有三四天了,竟还不知道此事,失礼失礼。”

  语气亲热有余,恭敬不足,林楠甚至还在其中听出少许轻蔑的意味。

  林楠倒是能理解,若换了普通人家,作为正房夫人的娘家哥哥,对着妹夫小妾生的,又记在自己妹妹名下的便宜外甥,总会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心态也是大昌不能登基的皇子,向来空有名位,不得实权,他才敢对李资这般姿态。

  不过他这是在告诉他,李资做不了他的靠山,还是暗怪李资明知他来了扬州也不去见他?

  李资看了林楠眼,淡淡道:“父皇令本王送阿楠回乡乡试,末了还要带他回京,既他在扬州,我还能去哪儿?”

  再无二话。

  李旭笑道:“我最是羡慕三弟了,摊上这般好差事,清闲不说,扬州苏州尽可游玩。阿楠也是,乡试将至,还敢四处乱跑,回头若是考的不好,别说林大人和时先生,便是父皇都饶不了你。”

  这兄弟二人倒是默契!林楠似笑非笑看了蔡航眼,道:“怪只怪我爹没有蔡大人的好福气,就只生了我个儿子,我若不为父亲分忧,还有何人?”

  蔡航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贺明德打圆场道:“堂上还在审案,不如先进去说话?”

  李旭道:“说的是,正事要紧,三弟,请。”举步先行。

  进了大堂,蔡航和李旭主审,坐在正位,贺明德在侧座陪审,此刻当然将位置让了出来给李资,又有机灵的衙役送了两个太师椅给贺明德及林楠在两侧坐着。

  堂上跪着的是个年轻妇人,她丈夫的尸体便是在沉没的官船附近发现的。

  林楠静静的听着蔡航问话,语不发。

  直到审问完了,林楠才迷惑道:“我听了许久,也没听出此事和父亲有何关系。蔡大人,您传学生上堂,是为对质而来,我却不知道,和这妇人有什么地方需要对质的?学生可没有听壁脚的习惯,她同她丈夫有何私语,我如何知道?大人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事情同我父亲有关吧?”

  蔡航面沉如水,道:“自然不是,前些日子本官顺藤摸瓜,抓到几个劫匪,现如今他们已经招供了”

  语气略缓,道:“林楠,你方至江南不久,不知 ...

  (其中内情,还是回去找你父亲来吧,铁证如山,你父亲若是依旧不肯前来对质,本官也只能当他心虚,将此事原封不动具本上奏,待陛下御夺。”

  林楠道:“蔡大人放心,需要父亲来的时候,他自然就来了。大人,既有劫匪招供,学生愿意代父与之对质。”

  三天之内能炮制出来铁证如山?他还真不信这个邪。

  三个汉子很快便被带上堂来,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但神志还算清醒。这个时代,刑求是正当的审讯手法,全然不需掩饰。

  三份画了押的口供送到林楠面前,蔡航并不怕他做什么,若他敢毁了供词,便等若认罪,倒省了事儿了。

  林楠将三份供词细细看了遍,他向来心细如发,但这三份供词严丝合缝,他竟找不到半点破绽,难怪蔡航竟这般笃定。

  林楠微微皱眉,若这些供词送到御前,当真后果难料:这三个人是扬州漕帮的小头目,同死掉的几人走的很近,曾真的到林家送过礼,见过林家的管事,最近几个月也的确听了林家的令在行事这三份九真假的供词,竟让人时之间辩驳不得。

  分别问了那三个几句,也没找到自相矛盾的地方,林楠看了坐在上面面露冷笑的蔡航眼,不在试图找出破绽,开始问起闲事来。

  几句过后,林楠挨上椅背,淡淡问道:“可知道我是谁?”

  这三人话都极少,相对起来说的多些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迟疑了下,道:“认得,您是林家大爷。”

  林楠漫声道:“听你们几个的口音,也是扬州人,我原就奇了怪了,怎么扬州竟然有不知道我的人?原来竟是知道的啊!”

  又低头看了看供词,道:“这字儿写的不错啊,咦,怎的和去年的不太样,文书换人了?先前的那个呢?”

  那三个不知道如何回答,旁个衙役却恭声道:“林大爷您忘了,那文书被咱们大人开革了,他也是时运不济,没多久竟给马车撞了,受了重伤,房子家当都抵出去,家老小卖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才勉强凑够银子救了命,可惜两条腿都没了,现用两只手爬着沿街要饭呢!亏他这副模样,年多硬是没有冻饿而死,不过早没了人形,有时候乍看见,能将人吓出声冷汗,还以为是阴间的恶鬼爬上来了呢!”

  林楠啧啧两声,道:“真是可怜。”

  衙役道:“也是他办差不经心,给您录口供的时候,也敢胡添乱改,大人只将他开革已经很仁慈了”

  “放肆!”蔡航拍惊堂木,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来人,把他给我”

  “把他给我带下去,扣个月的俸禄!”贺明德接口怒道,又转向上首二人,起身告罪:“下官驭下无方,见笑见笑。”

  林楠嘴角含笑,看了蔡航眼: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扬州城里的血腥味儿,可还没散呢!

  这位贺大人,可是当初皇上派来的执刀之人。不向着林家,难道向着你不成?

  蔡航脸色铁青,那衙役的话,显然让堂下的三人想到些什么,连脸色都变了,他原想将这衙役拉出去打上几十板子,好让这三个清醒清醒,却被贺明德抢了话头,只罚了个月的俸禄了事。便是这点儿钱财损失也是虚的,林楠事后岂有不赏他的道理?

  蔡航不是不想在自己的地头做事,可是沉船是在扬州附近捞的,人在扬州抓的,另个主审李旭也在扬州,不在这里审,还能在哪儿审?

  不过他也不急,这三个已经过了堂,招了供,画了押,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当时李旭和贺明德三个都在场,不容人质疑。只要林楠在口供中找不出破绽,便是设法让这三个翻供也是无用,最多他呈上口供时,在奏折中再多加几句:后林家长子林楠前来对质,嫌犯对前事矢口否认,称此事与巡盐御史林如海全无干系云云

  第85章

  ( 林楠看着他唇边的冷笑,也淡淡笑。『』

  他如何不知道蔡航的想法。

  这位漕运总督大人,是找不出真凶,或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出真凶,开始打的就是拿漕帮顶缸的主意。

  如今算是太平盛世,出事的地方在运河,劫的又出官船,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顶缸的,蔡航第想到的,当然是漕帮。

  其,漕帮人多,有这个实力。

  其二,漕帮都是些干力气活的粗汉,没有什么后台,就是有,也是后面巴结上的,毕竟没有哪个世家子会去漕帮混日子,是以也没有人在这档口为他们说话,拿他们顶岗,没有风险。

  其三,只怕也是最重要的点,现在的漕帮,已经得罪死了蔡航。之前蔡航直不敢动河道银子,钱都从漕上来,早将漕帮当了他的私家后院,予取予求,后来漕帮不再买他的帐,他恨的咬牙切齿。如今有这么大好的机会,哪还不趁机将里面些不识趣的东西宰了,换波听话的?

  便恰好在此时,捞到了沉船,又有漕帮中人的尸首,正是瞌睡时有人送了枕头,怎不让蔡航欣喜若狂?

  只是用漕帮顶罪,终究还是找不回脏物,他原想着以“疑是受人指使,尚无明显证据”之词上报朝廷,那个“人”自然暗喻的是林如海,若是皇上不愿保林如海,自会赐他审训林如海的权利,那时不管他要什么证据,也手到擒来;若是皇上要保林如海,隐过此事,便得给林如海挪个地方,而他未能彻底侦破此案的过错也就没了。

  无论是哪个结果,他都是喜闻乐见的,但其实其中并没有多少悬念,只看林如海的圣眷林楠在京城的风光,再加上出自林如海之手,又被李熙下令发行天下的《三字经》,就知道好名的李熙会选哪条,说不定还会以升迁为名来给林如海挪窝儿。

  虽然让林如海升官让他有些不甘心,但是为了江南那块的油水,他就忍了!可是万万想不到,想不到啊!他十多年辛辛苦苦,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胆战心惊点滴攒起来的家当,居然是被林如海林如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这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有尸体,有供状,有人证,加上你林如海的确和漕帮的关系千丝万缕,不管来的是你还是你儿子,不管这三个人翻供还是不翻供,你都逃不了干系!

  这次,要让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资和李旭显然也想到此节,李资双眉紧锁,李旭脸上则露出苦笑。

  李旭也万万想不到蔡航会将事情做绝,现在除非林楠赶在结案之前将真凶找出来,否则谁来都回天乏术。他虽是主审之,能做的也只有拖延二字,但是他能拖几天?林楠再过数日就要去乡试,考便是九天,他自问无论如何也拖不了到那个时候。

  这案子他查了这么久都没有线索,林楠怎么可能几天内找到真凶?

  至于漕帮的线索,李旭苦笑,蔡航审过的人,他也审过,比如下面跪着的那个妇人,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二十多天前,她汉子出去给她买酸果儿,过了小半个时辰,却有邻居家的小子送了果子过来,且告诉她她丈夫临时寻到了活儿,跑船去了。审那邻居家的小孩,却当真是她家汉子亲口托他传的话,可见是被人骗到不知何处去暗害了。

  可是蔡航来了不久,那妇人的话就变了,先前的供词也成了“怕担了干系胡说的”,倒显出他万分的无能来!可若真是胡说的,怎的就编了个买酸果儿去不返这样不合常理的话来?更何况他之前连那卖果子的那个小贩都找来问过

  这里面的内情,他连问都懒得问,左右不过是威逼利诱套。

  审了几个人,他几乎可以肯定,漕帮是被人陷害了,若真的顺着漕帮往下查,只会越错越远。可惜他也没有法子找到真凶,有李资珠玉在前,他若是不能破案,便显得太过无能了,是以他并不反对将帽子扣在漕帮,可是将林家卷进来,将江南纳入老六的掌控,他却万分不愿。

  这几个心念百转,实则不过是那个“多嘴的”的衙役唯唯退下的片刻功夫罢了。

  林楠又在低头看口供,过了会,抬头道:“你们三个在口供上都说自己劫了官船,可是真的?”

  三人面露凄然,默然许久之后,仍是那三十多岁瘦削汉子低低的说了声“是”,其余二人垂首算是默认。

  林楠看了蔡航眼,淡淡道:“劫官船是什么罪,你们可清楚?”

  “清楚。”那汉子顿了顿,道:“是死罪。”

  林楠道:“似你们这样的罪,问斩也不需等到秋后,你们几个想必也活不了几天了,若是有什么遗愿,不妨说出来,蔡大人,还有两位皇子殿下,都是心慈的,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们定会”

  “林楠,”蔡航冷冷打断道,“你是来对质的,却说这些有的没的,不会是威胁他们翻供吧?还是快快入正题的好,否则本官只能当他们的供状便是实情了。”

  林楠笑道:“恰恰相反,我便是怕大人误会我要威胁他们翻供,才如此说。否则”

  他顿了顿,冷冷看了地上跪着的三个汉子,同那位年轻妇人眼,语声却散漫的很:“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若谁说的话里面有半句牵扯到我们林家,你们合家大小的尸首,明儿早上就会扒光了挂在城门上。若是少个,便拿我林楠的人头抵数”

  蔡航怒喝道:“林楠!你当真是目无王法,大堂之上,居然敢口出狂言,真当本官”

  林楠转目望向蔡航,笑着打断道:“大人先别生气,您说,我是做的到,还是做不到呢?”

  蔡航阴沉着脸不说话。

  李旭道:“阿楠莫要胡说,虽说要寻林大人问话,必须先请了圣旨,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给林大人添麻烦何况贺大人还在这里呢!”

  必要先请了圣旨才能寻林大人问话林楠笑了,这些个皇子,真没有个笨拙的,对贺明德道:“大人,我不过说着玩玩的,如果明儿他们家真的死了人,可跟我没关系啊!”

  看着堂下面如死灰的四人,蔡航忍无可忍,喝道:“林楠,你大胆!”

  林楠道:“蔡大人稍安勿躁,我只是要学给大人看,真正威胁证人是怎么样儿的罢了。”

  又对底下几人道:“你们几个也别吓成这样,你看,我不是让你们说遗愿吗,若是蔡大人和两位皇子殿下应了,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动你们的家人呢?我便是不怕被官府拿住,难道还不怕开罪了两位皇子殿下么?”

  蔡航冷着脸,道:“不错,你们三个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老夫念你们有改恶向善之心,定会替你们达成所愿,有两位皇子作保,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跪着的三人脸色好看了些,对望眼,那三旬汉子对蔡航磕了个头,开口道:“小的家中有六旬老父,久病在身不能劳作,求大 ...

  (人能看护二,不要让恶人夺了家中的间瓦房,几亩薄田,让小的父亲能够能够靠收的那点儿租子好歹活下去好歹能活下去爹儿子儿子不孝”捂脸无声痛哭起来。

  另两个汉子也已是泪流满面,其中人道:“小的父母不在了,家里只有个黄脸婆和两个儿子,不求别的,能让她们平平安安的活着,小的,就知足了”

  另人道:“小的早年同族里断了干系,家里只有房妻室,求大人不要让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将我家娘子强嫁了出去好方便霸占小的家产便成她无论是守寡还是改嫁,又或者是卖了家产回娘家去,都由得她去吧”

  三个人轮番说完,死死盯着蔡航,蔡航道:“好,本官便在这里立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说出实情,本官必会”

  “且慢!”两个声音同时道。

  末了又同时顿住,林楠和李资对望眼,林楠开口道:“蔡大人,这个誓,你还是不要立的好。”

  蔡航脸色沉,正要说话,李资开口,对象却不是他,而是跪着的几人,语声淡淡道:“你们几个的要求,本王没办法答应,这里也没有个人能答应你们。”

  蔡航冷然道:“诚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资淡淡道:“蔡大人似乎忘了他们犯的是什么罪,也忘了我大昌的律法了。”

  蔡航滞。

  林楠接口道:“连蔡大人都不记得律法,想必你们几个更不会知道了。本公子好心给你们解释下:劫官船,杀官差,那是造反谋逆,不说灭九族什么的,牵连三族是定的。”

  对那三人分别道:“你父亲运道不错,年纪过了六旬,可免死,但是起码也要流三千里。免罪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倒是可以请蔡大人帮你同押解的差人说声,好歹时时松松木枷,莫要路打骂,说不定可以让他活着走完那三千里”

  那三旬的汉子瞬间变色,难以置信目光的望向蔡航。

  林楠视如不见,转向另人:“看你年纪不轻,你那两个孩儿大约也同我差不多吧?你们三个倒正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省的寂寞。”

  不理他的反应,目光落向最后人,道:“你这般上心你家娘子,想必是才貌双全的佳人,这样的官奴定会被妓寨买了去,可惜官妓不许赎身你可要托付蔡大人派人多多照顾你家娘子的生意?”

  看着三人眼中尽是绝望,只留了丝希冀死死盯着蔡航,林楠望向跪在他们身后的妇人,道:“听说你怀着身子,我且劝你句,这孩子,还是不要了吧。虽他太小,不用陪死,可若是女孩,下场不说也罢,若是男孩到了七八岁,总要在那上面割上刀,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进宫去做最下等的奴才,传宗接代是不用指望的不如现在趁他尚无知觉,让他舒舒服服去了,省的受辈子的活罪。不想必孩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谁让他有个谋逆造反的爹呢”

  妇人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目光死死盯着蔡航,嘶声道:“大人,大人!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会让他平安降生,你说会让他平平安安儿孙满堂,会让他给外子传宗接代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大人,大人”

  妇人的哭号仿似惊醒了那三个,连声哭道:“蔡大人,您答应过小的”

  “您说只要小的按您的吩咐签字画押,就能合家老小平安,小的是将死之人,求您给小的句实话吧”

  “大人,您说会让小的老父衣食无忧,难道是骗小的不成”

  “大人”

  “放肆!”蔡航拍惊堂木,怒道:“大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人”

  那三个都到了这般田地,哪还管什么规矩,声音越加大了起来,说话也更加露骨。

  蔡航气急败坏:“来人!来人!将他们的嘴给我赌起来!”

  很快几个衙役上前,将他们嘴巴堵住。

  林楠噗嗤笑,继而失笑出声,道:“今儿算是长了见识了,公堂审着案子呢,居然把嫌犯加证人的嘴巴给堵住了,这是让他们说呢,还是让他们不说呢?”

  蔡航怒起身:“林楠!你若再敢在公堂上无礼,本官不管你父亲是谁,先打你三十大板,治你个藐视之罪!”

  林楠耸耸肩,不吭气。

  李资淡淡道:“蔡大人息怒,阿楠年纪小不懂事,蔡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动刑的事,说说也就罢了。阿楠是奉了父皇的令回乡乡试的,莫说蔡大人您,便是林大人,父皇也特意写了书信,交代不许打不许骂不许关阿楠过几日便要下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莫说蔡大人,连本王都要受挂落。”

  蔡航只觉得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回不过气来,好容易喘上气,却听李资又对林楠道:“阿楠你或许有所不知,审案时,为让嫌犯免了后顾之忧好老实招供,常有这般虚言安抚之事,蔡大人也不过依惯例行事罢了,当然不会当真做出违法乱纪之事,故意包庇谋逆之人,可是?”顿时恨不得方才那口气没上来,晕厥了事。

  现在还有的他选吗,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白眼狼”“家贼难防”之类的词,从齿缝里蹦出个“是”来。

  那几个立刻疯狂挣扎起来,被堵起来的嘴“呜呜”叫个不停。

  林楠只当未见,对贺明德道:“这几个既然已经供了是谋逆之罪,不知道家人可有缉拿归案?”

  贺明德看了蔡航眼,道:“不曾。”

  李旭皱眉道:“这怎么使得?贺大人,你现在便派人去,若是走脱了个,本王为你是问!”

  贺明德应了,点了人,林楠对那捕头道:“你若有寻不到的人,不放去找我们家管家。保准不会少了个”

  那三个的动静更大了起来,林楠望向他们,叹道:“你们也别叫唤了,现在木已成舟,有这黑纸白字鲜红的押,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若是旁的罪名也就罢了,这谋逆之罪可不是说翻供就能翻的,便是叫到陛下面前也是无用。谁让你们什么罪都敢认呢,保合家大小平安这等事,自己脱了官司去做岂不更好,便是脱不了身,随便随便央了谁也成,怎的就傻乎乎”

  见几人软倒在地,林楠也不说了,挥手对那些个衙役道:“行了行了,这会可以放开他们了吧?公堂之上,居然把证人的嘴堵起来,真是荒谬!我还要同他们对质呢!”

  贺明德个眼神过去,几人松手并将他们口中的东西扯了出来。

  林楠拿着供状懒懒起身,似乎真的要同他们开始对质,只是还未举步,手中便是空。原来李资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侧,伸手将供状抽了去。

  他皱着眉头低头细看,罢了走到三人面前,将纸递到他们眼前,道:“你们看仔细了,这供状果真是你们亲自签字画押的?”

  三旬汉子凄然道:“是。”

  ...

  (李资目露恻然之色,缓缓摇头叹息声,背转身去,仿似是想及他们的下场,心中不忍般。

  他转过身去,三旬汉子眼前便成了他背在身后的白皙的双手,修长的手指间松松夹着几张纸,他忍不住浑身都开始发抖

  “我们家老爷可是二品大员,那林如海不过是个三品官儿”

  “皇后娘娘可是我们家老爷的嫡亲妹子,皇上五个皇子,有三个便在皇后娘娘名下,皇上唯的嫡子,可是我们老爷的亲外甥,今后这天下都是他的”

  “你家那些人,是死是活,那就是我们老爷句话的事儿,当然,如今也是你句话的事儿”

  “”

  他以为这位总督大人,当真是权势通天的人物,当真比林大人还要厉害,才在酷刑加绝望之下认了命。可是事情竟全然不是这个样子,这位蔡大人,在林大人的儿子面前都处处受制,还亲口承认,之前的话,全是哄骗他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信了,怎么就画了押呢?愚不可及,愚不可及!自己死也就罢了,可怜还要殃及老父

  三千里,自己那体弱多病的父亲,只怕走不到三百里就会命呜呼他吃了辈子的苦,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老都老了,却

  那几张字在眼前晃着,依旧没有离开视线。

  林楠的声音入耳,他是在对着那妇人说话:“你也签字画押了?”

  那妇人摇头,继而眼中重新燃起生机,狂喜道:“小妇人没有,小妇人没有签字画押大人,不,殿下,小妇人的丈夫是冤枉的,我要翻供,我还没有签字画押,我还”

  蔡航大怒:“闭嘴!”

  李旭道:“既她说要”

  话未说完,只听李资惊呼声,怒道:“你们做什么?”

  转身退开两步。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原先跪在他身后的那三旬汉子

  汉子手里拿着几张纸,几张写满了字的破损的缺了下面小截的纸他的嘴巴正艰难的吞咽着。

  蔡航脸色大变,若那几张纸是他想的那东西的话,少的那半截,恰好便是签字画押的地方,还未开口说话,另两个汉子疯了似得扑上去,将三旬汉子手中的纸夺了过去,几把撕得粉碎,不管三七二十拼命朝嘴巴里面塞。

  蔡航大喝:“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三旬汉子大声嚎叫道:“小的冤枉!蔡大人屈打成招!是蔡大人令小的污蔑林大人!小的发誓,若小的同官船之事有半点牵连,让小的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地狱,让小的祖宗八代永无出头之日!”

  话音落,人便冲了出去,声闷响之后,红的白的污了地。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拦住他们!”

  堂上顿时乱成团,知府的衙役,漕运司的差人,还有李资和李旭的从人七手八脚的冲了过去。

  人群中,又人高叫:“小的冤枉!小的双手都被打断,如何签字画押,是蔡大人手下之人抓着小的的手按的手印”接着又是声闷响。

  “小的不识字,只是熬刑不过,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便胡乱按了手印小的冤枉,愿以死证清白!”

  第三声闷响传来。

  蔡航气的浑身发抖,足足十多个人上前,又拉又按,居然还让这两个头撞死在柱子上!这些人,拉的按的,到底是谁?

  人死了,十多人同跪下请罪,周围静的厉害,唯有那妇人吓傻了,依旧喃喃道:“小妇人要翻供小妇人”

  “ 啊呀!”林楠拍掌道:“这下人证口供都没了,我可同谁对质去呢?不如这样吧,等什么时候大人准备好了新的‘劫匪’和‘供词’,我再过来好不好?”

  蔡航冷森森道:“林楠,你不会以为在堂上公然逼死人证,毁了口供,就可以替你父亲摆脱罪责吧?你当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蔡大人何出此言?”林楠讶然道:“怎的是我逼死的?有蔡大人您亲自作保,我可曾威胁过他们句?而且那供状是他们自个儿毁的,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塞进他们嘴巴里面的不曾?”

  又道:“所谓罪责么这三个亲口承认诬告,我父亲清清白白,哪里来的什么罪?至于责,蔡大人,他们说您屈打成招,该负责的人应该是您吧?”

  蔡航不理他,怒视李资,道:“诚王殿下,你没什么话说吗?”

  李资淡淡道:“确实是本王疏忽,让他们抢‘回’了口供,本王自会向父皇请罪,不劳大人费心。”

  又对林楠道:“你向未见过这等场面,快随我回去,令太医开方子压惊,莫要晚上做噩梦失了觉。”

  林楠应了声是,对李旭等三人点头示意,跟在李资身后,步履悠闲的走了出去。

  看着林楠晃晃悠悠的出门,蔡航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人证吃了口供然后自杀,他便是据实上奏,也成了口水官司,且他张嘴,那边四张嘴,最重要的是,还会将他自己牵连进去到时候口水仗辩的可不只是林如海有没有劫官船,还有他蔡航到底有没有污蔑林如海,连让他自己想,也觉得后者更可信些

  不光不能上奏,便是他真的找到了新的劫匪,也不能随随便便再扣在林如海头上,否则今儿的事传出去,不是诬告也成诬告

  李旭则神色复杂,他向自命聪明,可是直到看见那汉子夺了口供,才知道林楠从开始,打的便是让那几个自己毁了口供的主意,反而他直觉得平庸迂腐的李资,却从开始便和林楠唱和,甚至在最后,将最担干系的部分从林楠手中抢了过去

  林楠聪明绝顶,他比不上也就是了,区区个李资,怎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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