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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浪荡子 第 3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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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排他日后生计。”

  那从人应了声,另找了人,扶着陈然离开。

  李资看了林楠眼,道:“可是嫌我多事?”

  林楠摇头:“我岂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又道:“莫要以为我是有钱烧的慌,我是想钓几只苍蝇出来,唱出戏解解闷儿罢了。”千两银子不算少,便是林家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招了人过来,附耳仔细交代了些话,那人快步去了,林楠回头虽李资笑道:“听说那边景致不错,我们去走走如何?”

  因了陈然之事,二人心里多少有些难受,都不愿去和李旭等人应酬,便顺了河岸朝另侧走,等视线中再看不见那些人,才停了下来,在树荫底下席地而坐。

  这里远远算不上景致不错,茵茵绿草,零星点缀着几朵金黄的雏菊,也点缀着许多牛粪驴蛋,但好在视野开阔,长风徐来,让人颇有天高云阔之感。

  “小的时候”林楠指着长坡:“我们最喜欢的游戏,便是找处干净的地方,从上面滚下来,看谁滚的更快更直”看谁滚到半坡就侧了身子滚不下去,看谁不小心沾了身的牛粪

  他前世的家乡并不在扬州,却有着相似的长堤,每到这个时候,半大孩子的高亢的笑声和尖叫,仿佛唤醒了整个天地,连天空都变的明媚异常。

  那道长堤贯穿着他前世整个童年的记忆,从蹚着水去河心的小沙滩把火烧掉整个沙滩的芦苇,到看黄牛打架看到太阳西下忘了回家,还有每年春天的野炊,他们因为手好厨艺,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成员

  他们,是的,他们。

  童年的记忆里,永远都不是他个。

  林楠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就好像那个洞跟着他起来了这个世界般前世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在不经意的丢开他,丢开他个人回家,丢开他个人去上大学,丢开他个人去学画,丢开他个人去结婚,最后,丢开他个人去死

  让他骂吧——不是因为他或者李资口中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第眼时,陈然那困兽般的眼神,和那个人太像让他骂吧,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他骂他顿,如此而已。

  只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头,他侧头,看见李资异常认真的脸:“还玩什么?”

  林楠笑了,眯着眼睛道:“赤脚踩在油毡上晾晒的菜籽上赛跑,看谁走的快,停的稳;在人字形堆放的芝麻杆下的巷道里捉迷藏,看谁能偷偷摸到对方的屁股后面”

  阿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是小人物,要习惯生死别离,就算如陈然这样送走了黑发人的白发人,还是会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潇洒多金如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你我共勉之

  大热天在树荫底下吹着水风,比关在房子里用冰还要舒爽,两人先是有句没句的闲聊,到了后面,甚至歪在处小睡了觉。不知不觉中,夕阳挂在林梢,林楠刷的声跳起来,道: ...

  (“快走快走!再不去找个有房顶的地方,会蚊虫大军出来,足可将活人抬的飞起来”

  李资笑笑,识趣假做没有听见扮作鸟鸣的那声哨响,起身同他起向来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遭遇到凶猛的卡文,好多天才弄出这么点,大家将就看吧

  今天或者明天,应该还有章。

  经历过正文抽成乱码,因为没有存稿不得已从盗文网又偷回来的事情之后,如今又遇大抽,实在有些无语我已经不敢指望它能防盗或者其他,唯的指望就是能够正常更新和看文,不要出现首发给盗文网提供资源之后就高风亮节的退出竞争原谅我被它弄的有点暴躁了

  第88章

  ( 因天色将晚,水下的人陆陆续续上了岸,旁吊起的大锅里早就没继续熬姜汤热茶了,而是炖起了大锅的牛肉,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肉香。

  林楠笑道:“殿下会可要尝尝大锅饭的滋味儿?偶尔吃顿,还是蛮香的。”

  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碗里大块的牛肉,还有随意自取的醇酒,但是河道边的气氛却不见丝毫热烈。

  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知道,如果找不到真凶,漕帮就会变成替罪羊,可是他们捞了半日,也没有捞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心中的惶惑,用大块的肉大碗的酒也无法驱散。

  李资的目光也落在那群人中,口中答着林楠的话:“大锅牛肉我确实没吃过,但是大锅的野菜清粥却没少吃。”

  林楠看了他眼,也不问他堂堂皇子为何有机会吃到大锅的野菜清粥,正如李资也不曾问他,堂堂世家子,为何玩的尽是乡野顽童的游戏样,笑道:“野菜粥啊,我会煮,有空的时候煮给你吃?”

  李资含笑,正要答话,林中忽然传出响动来,夹着哎哟骂娘的声音——有了陈然的前车之鉴,如何还有人能悄悄靠近二人?

  接着便有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被人押了出来,出林子便对林楠大骂:“你个断子绝哎哟!”

  半句话没骂完,便被人狠狠掴了掌,精瘦汉子大怒,骂道:“你个狗娘养的,敢打你爷爷哎哟有种哎哟你弄死哎哟你爷爷哎哟不然哎哟哎哟”

  见他带着啪啪啪的节奏坚定的想要将句话骂完,李资有些无语,看了林楠眼,林楠干咳声,将目光转向河道。

  身边有知道那汉子身份的,不待他们动问,便低声禀道:“这是何广文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何光茂。”

  又是今儿死了的人的亲属,李资记得那个叫何广文的,留下的遗言便是不要让他哥哥将他娘子胡乱嫁了卖了,可见这何光茂人品卑劣到了何种程度。

  李资哦了声,目光转向何光茂,淡淡道:“既你有此心愿,我便成全你。”

  何光茂愣,时未能醒悟李资话中的含义,李资却已经不再看他,只淡淡道:“此人因悲痛兄弟之死,以致神志恍惚,失足落水,也算是有情有义之辈,记得拿五十两银子与他风光大葬。”

  何光茂大惊,这才知道遇到的竟是言不合就要杀人的主儿!顿时吓的面如土色,本还尚存着星儿念想,觉得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呢,李资身后两名青衣侍卫声不吭的上前,左右的按了上来。

  这二人气度沉凝,步履刚劲,隐带血腥杀伐之气,何光茂只看他们过来的气势就觉得心惊肉跳,正要开口求饶,双肘双肩关节同时紧——那两名侍卫的两双手,就像是四把利刃般,何光茂只觉得他们碰之下,两只胳膊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剩下彻骨的疼痛,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成了半声呜咽说是半声,是因为他刚张嘴,便有只手在他下颚上捏了把,剩下的半声便吞回了咽喉。

  下瞬,身体被拖的向后猛的仰,几乎所有重量都落在两只手臂上,双脚在地上快速拖出两道近乎笔直的痕迹。他挣扎了数次想曲起双腿稳住重心,却总是差了点什么似得使不上劲,就这么直挺挺的被人拖死狗般的向河边拖去。

  他这才知道,他冲撞的这个年轻人,竟是比林楠还要了不得的人物,比起这两个人,林家的那些个下人们,当真和善的同菩萨般

  张口想要呼叫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行眼泪无声无息流出来,心中生出浓浓的悔意拿钱就拿钱,抱着大腿多哭两声,多少银子没有?那没出息的老小子都能要到千两,自个儿至不济也能弄到个万儿八千的吧?谁让自己偏偏嘴贱,要领略下大骂权贵的风光,这下好了,银子没拿上,连命都没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

  这种事,原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才是,这些人最是虚伪好面子,拿话挤兑了,还怕要不来钱吗?便是不给钱,也不至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杀人灭口了啊

  林楠同李资并肩向河岸走去,面道:“何家兄弟年纪相差了十多岁,他们的父亲何昌隆年轻时是在道上混的,心狠手辣,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点,在扬州城里也算是个人物。何昌隆妻子相貌平平,他便时常在青楼楚馆中度日,后偶见十四五岁商户女,生的美貌异常,便动了邪念,与人勾连设下骗局,令其父欠下大笔的高利贷其中细节不必多说,总之后来何昌隆人财两得,那美貌的商户女刘氏做了他的二房,第二年便给他生了个儿子,便是何广文。”

  “新人进门,何昌隆倒也稀罕了两年,等新鲜劲儿过了,也就那样了。他原就好赌,有次输的狠了,便将刘氏押了晚出去。这等没本钱的买卖做的爽快,那些人也食髓知味,后来竟成了常态。他是个精明的,知道做长久生意,硬是多高的价也忍住没将刘氏直接卖出去。何广文十二岁的时候,在漕帮拜了香堂,认了师傅。那晚何昌隆正将刘氏押给个才十六岁的恶少,那恶少第二天睁眼,便看见昨儿还同他温存的美貌妇人,正挂在梁上,身红衣红鞋,瞪了偌大的眼看着他,当时便吓得尿了裤子,变的痴痴傻傻最后事情演变成场火拼,何昌隆断了条腿,何广文从此独立门户。殿下应该知道,如何昌隆这般的人,靠的就是个狠字,他没了条腿,便再无之前的威风,加上狂嫖滥赌,很快便没了生计,只能在街上坑蒙拐骗过日子,过了三四年便去了。这何光茂,除了没有其父的‘狠’字,其余倒像了他十成十。”

  李资道:“如此说来,那何广文的身世也是可怜。”

  他丝毫不奇怪林楠会对何家的事如数家珍,需知当初蔡航发难原就是林楠的算计,他若不派人去将相关人等查个清楚明白才怪,人他或许认不得,但是事儿,肯定是知道的。

  林楠耸耸肩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倒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狠劲儿,再加上幼时的遭遇,让他性情偏激,出手狠辣,不肯相信任何人”

  他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若是在以何广文为主角的故事里,他自然该是自强不息而后出人头地,让他的渣爹渣兄们悔恨不已,但是现实中,这样身世的孩子,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要长歪的——现在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是无趣。

  他们便走边聊,那边何光茂行人却被人拦了下来。

  何光茂正又恨又悔更惧,他看不见前路,不知道自己被拖到了何处,总觉得下刻,那两个冷硬的跟铁般的家伙便会松开手,将动弹不得的他像丢块石头似得丢到运河里去。恐惧阵胜过阵的袭来,让他下面早就淅淅沥沥的开始渗水,正吓得魂不附体时,个温文含笑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咦?这是做什么呢?还不快放下!老三,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大庭广众之下,再怎的也该先忍忍,若是闹出 ...

  (人命来,父皇那里需不好交代。”

  感觉到拖着自己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死里逃生的何光茂感动的热泪盈眶,若不是依旧动弹不得,怕不要起身酬谢漫天神佛,同时“父皇”两个字也听的他心惊肉跳:敢情刚刚发作自己的那位爷,竟是位殿下,怪不得那么霸道不过眼前这位地位似乎要高些

  也不知拖着他的两个侍卫收到了什么指示,将他随意丢在了地上。何光茂双臂尚未恢复知觉,时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两拨人慢慢靠近,并没有人理会他,只先前下令将他处死的年轻人语气淡淡道:“既让我有种就杀了他,我若是不杀他,岂不显出没种来?闹出人命自然有我担着,二哥不用担心。”

  李旭笑道:“那倒是当真该死了!不过老三啊,我给他求个情如何?想来他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敢胡说八道,所谓不知者不罪,给二哥个面子,饶了他这次吧?”

  林楠看了李旭眼,这位二皇子倒是敬业的很,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的本质工作——不放弃任何个打击对手的机会,不放弃任何个宣传自己的机会。

  这样的情景下,李资不管应还是不应,暴虐之名都是难免,更称出这位二皇子的仁厚爱民来。

  李资是被自个儿拖下水的,总不能看着他吃亏,是以林楠不等李资答话,便笑道:“正是,三殿下就饶了他这遭儿吧,不然当真是要吓出人命来了。”

  李资看了林楠眼,淡淡道:“他满口污言秽语,我令人先帮他洗洗。”

  李旭也知道李资没有杀人的意思,这里河上河下许多人,若真要杀人,就不会朝河里扔了。不过这小子性格冷淡,做什么向不爱解释,这次倒是例外,不免稍有失望,口中笑道:“既如此,我看他已经吓的不轻,想来不敢再胡说八道,三弟有话不妨就这么问罢。”

  李资微微颔首,名侍卫上前在何光茂下巴上推按,又在他双臂上推拿几下,何光茂只觉得双臂酸痛难忍,但是终于重新属于自己了,含泪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靠近,却不是冲着李资,而是对着李旭噗通声跪了下去:“殿下草民有冤草民有天大的冤情求殿下做主啊!”

  李旭看了李资和林楠眼,见他们两个神色淡然,全无制止之意,越发想不通此人的身份,问道:“你有何冤枉?”

  何光茂哇的声嚎哭出声:“殿下,我弟弟他死的冤啊!呜呜我那可怜的弟弟啊”

  此刻水下的人已经几乎全部上了岸,有领银子的,有吃饭喝酒的,也有寻人打听消息的,周围正热闹,何光茂这么嚷嚷,顿时安静下来。

  林楠几人身份显赫,这些人的生死几乎全系在他们身上,是以众人做什么都留了只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儿,眼下突然发生这般变故,哪有察觉不到的,顿时个个都竖起耳朵屏了呼吸等待下文,更有认出了何光茂身份的,开始窃窃私语。

  便是隔得远些的,也悄悄的靠了过来轻声打听。

  李旭虽在刑部任职,但是被人拦路喊冤的事儿倒是第次遇见,想想这等事,这里面也就他出头才能算是名正言顺,心中颇有几分自得,问道:“你先不要急,慢慢说,你弟弟姓甚名谁,是怎么死的?”

  何光茂哭道:“我弟弟姓何,名广文”

  李旭心里咯噔声:坏了!

  这案子开始是他在审,但是何广文只是和其中位死者是泛泛之交,是以连何广文本人他也不过粗粗问过几遍而已,又如何认得他哥哥?之后蔡航到了,开始主导切,李旭更不会去操心嫌犯的家人,这才闹了这么出乌龙来——不由有些埋怨李资两个:怎的也不先提醒他下?却混忘了此事原是他自己要横插杠子的。

  只听何光茂继续哭诉道:“殿下英明,我那弟弟直奉公守法,从小连人家地里的瓜都没敢偷过只啊!就因为今儿在公堂上,招了关于林家的事,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怜他年纪轻轻,死后连个摔盆的后人都没有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妹,她个妇道人家,孤苦伶仃,以后可怎么活啊殿下可要给我弟弟做主啊!”

  他这次算是将聪明用尽了,只说他弟弟是“不明不白”死的,回头说成黑的白的都容易,且后手留的十足: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是不是得从他那儿过继个?继子以后穿衣吃饭娶媳妇儿,林家是不是得管管?还有他弟妹,无依无靠的,林家总得给她养老送终吧这来二去的,得多少银子啊

  心里打着小算盘,面哭号面磕着响头:这位爷看就是好说话的,身份地位又高,只要说动了他,林家敢不给钱?

  李旭神情尴尬,若论何广文的死,这里的四个谁也逃不开干系,他生平接的第个状子,告的居然是自家,还真是看了另三个眼,发现没人有要给他解围的意思,只得干咳声,道:“关于你弟弟的死,本王当时也在场,他确属自杀”

  何光茂的哭号戛然而止,神色有些茫然,这个结果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不知如何继续时,忽然捕捉到李旭脸上的尴尬神情,顿时精神大振。

  这几位爷,看来也就是嘴上硬气罢了!其实心虚着呢!就算方才冷冰冰那位,架势摆的十足,还不是只敢吓唬吓唬自个儿?在大昌,皇上对这些皇子凤孙们管的可严,谁敢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草菅人命?

  他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习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向来便是这些无赖子的金科玉律,既然这些爷摆明了不敢把他怎么着

  何光茂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嚎道:“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这世上哪还有说理的地方啊!”

  忽然站起来,放开嗓子吼道:“各位乡亲,你们被他们骗了啊!林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弟弟何广文,就是因为在堂上供出了林家,才被林家的少爷活活逼死林家没有个好东西!你们不要再替他们再卖命了!”

  石惊起千重浪。

  先前林楠提及堂前死了人的事儿,那些人下去岂有不打探的,是以何光茂此语出,顿时炸开了锅。

  何光茂和何广文到底是兄弟,照理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撒谎,且方才李资的侍卫拖着要将他扔进河里的情形他们也都看见了若林家今日之举是为漕帮为何广文等人洗冤来的,又怎会做出这种看似杀人灭口的事来?

  莫非,他们果真是上当了?他们被林家利用了?

  时间,嘈杂声四起,甚至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过来问个究竟,又迟疑着没有起身。

  林楠冷眼看着,李旭却有些慌了手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时多事,竟弄出这样的场面来,更恨这何光茂,方才还副为了弟弟的死痛不欲生的模样,转眼间,便成了这副混混泼皮的无赖嘴脸!

  何光茂对周围的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得意:如今事儿闹大了,若是能让他满意,万事好说,否则哼!哼哼!

  ...

  (面更是声音沉痛的控诉起林家种种。

  他本就最擅长煽风点火,几番说辞下来,那些干活的直肠子们情绪都有些失控起来,其中几个已经站了起来,正相互使着眼色,还未及行动,便见个铁塔般的汉子大步过来,步伐稳健的穿过人群,沉声喝了个字:“走!”

  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儿,快步跟上,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也先后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

  老黑领着拨人走到林楠等人身前,目光在各人身上转了圈,最后落在何光茂身上,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着,大步走向何光茂,道:“何家大哥你应该认得我,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若你说的是真的,我老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给文子讨个公道!”

  何光茂抹泪点头。

  老黑指向身侧之物,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何光茂看了眼,目光闪烁:“这是沉船怎怎么了?”

  老黑声音浑厚有力:“不错,这是沉船!也是官船,说的仔细些,是被人劫了以后刻意凿沉的官船!”

  又问:“你说文子招了林大人出来——我问你,他招了林大人什么?”

  何光茂滞了滞,凄然道:“若是我知道,只怕早就随我那可怜的弟弟去了,哪里有命站在这里说话!总督大人原是许了他戴罪立功的,谁想林少爷为了不让他说出实情,用我们家老小的性命来要挟他,他才撞死在大堂的柱子上是我对不住我兄弟啊呜呜”

  说着掌掌拍在自己头上:“是我对不住他,是我连累了他啊”

  他方才磕头时,额头和须发上原就沾了泥土枯草,配合此刻泪水横流,痛不欲生的模样,更显凄凉,看的周围的人义愤填膺,望向林楠的目光中已然带了不善。

  老黑把抓住何光茂的手腕,道:“何大哥先别伤心,把话说清楚再说。”

  何光茂夺手怒骂道:“还要怎么说清楚?这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要我将广文的尸体拉来给你看不成?凶手就在那里,你怎么不去问他?”

  又放声哭道:“可怜我那兄弟,你死的好惨啊”

  老黑断喝道:“文子死的惨,我们都知道,也为他惋惜,但是有件事,我定要问清楚!你说他招了林大人出来,到底招了林大人什么事儿?”

  他嗓门洪亮,声音力度十足,将何光茂的声音全然压了下去。

  何光茂哭不下去,大骂道:“他招了什么,我如何知道?我兄弟惨死,你不去问凶手,却味的逼问我,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还是你同他们原本就是伙的?”

  老黑不为所动,脸色黑如锅底,冷喝道:“我们都知道,文子是因为官船的事儿抓进去的!你说他招了,他招了什么?他招了林大人指使漕帮劫了官船?官船的事,果然是他干的?”

  何光茂慌忙道:“当然不是!我弟弟清清白白”这事儿可认不得,认了连他都要没命的。

  老黑步步紧逼,喝道:“他要是清清白白,又怎么指认的林大人?”

  同老黑同过来的人也回过神来,顿时变了脸色。

  漕帮的尸体在官船附近被发现,何广文因是漕帮中人才被专审此案的大人抓去,他招的事情,不是官船的事还能是什么?他要指认林如海,若不先认了劫官船的事儿,他拿什么指认林如海?

  只听老黑又喝道:“你说他还要戴罪立功?怎么个戴罪立功法?说!”

  最后个“说”字响如雷震,吓的何光茂跳了跳,醒过神来之后,哭骂道:“亏你们平日和广文称兄道弟,如今广文尸骨未寒,你们就来欺负他唯的兄弟”

  只可惜他现下哭的再惨也打动不了人,众人的心思都只在件事上:何广文到底招了什么?他若真招了官船的事儿这是要将漕帮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已经有沉不住气的开始低声咒骂起来:“这个姓何的,往日看他也是条汉子,谁知事到临头竟是个熊包,也忒孬种!”

  老黑面色沉重的转向林楠,深深揖,苦笑道:“林公子,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好歹给个准话,让我们死也能死个明白。”

  林楠默然片刻,道:“今儿堂上的那位何兄,确实在供状上签字画押,认了受人指使劫了官船,杀了官差”

  四下顿时哗然,林楠并不等他们发问,叹息声,道:“只是听他所言,他双臂尽折,根本无法执笔,乃是被人强行他说完便触柱而亡,我等也不知他所言真假,其余两位,也与他形容相当,口呼冤枉,慨然就死。两位殿下便是有鉴于此,才认为其中恐有冤情,亲身前来,彻查此案”

  此言出,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众人形容各异,有悲愤的,有敬服的,有叹息的,也有羞愧的,林楠话音转,又道:“只是我不明白这位何兄,为何认为此事与我林家有关?若是当真与林家有关,我还能站在这里?便是没进去吃牢饭,两位殿下也不会允我参与此事——你从何得知令弟供了林家出来?”

  从谁那听来的何光茂还真记不得了,他光顾着打听那老头千两银子是真是假了,嗫嚅道:“大家都在说”

  “大家都在说,我们怎的个都不知道?”老黑浓眉轩,瞪向何光茂:“你与文子向来不睦,几乎不见来往,文子出事之后,你更是恨不得将自个儿撇到天边去,如今他死了,你倒有胆子来寻林公子的不是?!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这里闹事?”

  何光茂见势不妙,梗着脖子道:“什么什么指使?你少胡说八道!我家兄弟为了给漕帮喊冤,可是连命都丢了”

  “好,我就只再问你件事!”老黑拎着他的领口将他提的踮起脚来,冷冷道:“文子的尸身现在何处?”

  何光茂顿时傻了眼,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个字来,眼睛咕噜咕噜乱转:到底是该在衙门还是义庄还是被他媳妇儿领回去了呢?

  老黑将他把掼在地上,呸了声,道:“你也配当文子的兄弟?我呸!”

  回身招呼道:“扯他娘的蛋!走,回去喝酒,没领银子的动作快点,过时不候!”

  帮人看也不看那何光茂眼,向林楠等人行了礼,转身去了。

  李旭今儿的脸也丢的不小,神色不善的看了何光茂眼,冷冷道:“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扔到河里去!死不了算他命大。”

  也不同李资等人打招呼,转身便走,贺明德拱手以示歉意,跟着去了。

  李资挥手将下人遣开,道:“我们摸了些什么上来。”

  林楠应了,同前去,李资道:“这便是你招来的苍蝇?果然够恶心人,不过,怎的都不值千两吧?”

  林楠笑道:“不过让他闻个味儿罢了,又不是当真喂了他。那些个孤儿寡母,反正是要安置的,借机走步闲棋权当解个闷儿。”

  李资点头道:“过了今日,恐再无人敢明目张胆 ...

  (的伸手,少不得要动些诡异心思。你今儿找了这种货色演出蹩脚的戏码,日后旁人寻再好的戏子写再好的本子,只怕也难以奏效。”

  林楠笑笑,道:“最重要的是”

  干咳两声,负手做风流态:“本公子日后可是要做才子的,既然是才子,自然是风光霁月的,那些血腥阴暗之事,能不沾就不沾的好。”

  李资失笑出声,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今儿堂上那三个的死,他们四人都逃不了干系,若是事情原封不动的传出去也就罢了,就怕传扬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版本。

  那只大苍蝇的用途之,便是“逼”林楠讲出真相,给林楠个最恰当的时机对今儿那三个的死给出个最合理最能让人接受的解释:那些脏的污的,全扣在总督大人的头上,而林家则全然成了局外人——“我等也不知他所言真假”“只是恰逢其事”

  既然是局外人,那三个的死又怎么会和林家有关?

  林楠不再作怪,解释道:“若是旁的地方也就罢了,我们林家世居江南,便是父亲不再在本地为官,也不好坏了名声,让家乡父老唾弃。”

  李资听到“不在此地为官”时,神情微微动,却见林楠脸上毫无异状,便暗暗放在心里,又想到今儿除了苍蝇之外的另个“主演”,道:“今日之后,那叫老黑的汉子声望大涨,日后漕帮怕要成为他的天下了。”

  林楠嗯了声,漫不经心道:“漕帮刺头儿多的是,此次正好借着蔡大人的手收拾了些个,等他们出来,在救了他们的老黑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不出年,漕帮帮主非老黑莫属你若有心,改日我替你约他出来见见?”

  李资摇头,道:“我又没东西要运,见他做什么?”

  林楠看了他眼,这人是当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是装傻呢,偌大的漕帮送给他都不要。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李资翻了厚厚的册子来看,林楠则蹲在地上查看实物,没过多久,便感觉李资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林楠诧异抬头,李资摇头苦笑道:“都是些破砖烂瓦,也不知是多少年头的东西了。”

  林楠扔下手中的半块青砖,道:“我似乎还没有问过,这船上,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资沉声道:“是胶东运来的十万斤铜锭,准备京铸钱所用。”

  十万斤

  林楠摇头苦笑,叹道:“这下连我都怀疑这事儿是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做的了。”

  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沉声道:“来人!”

  “这些东西去查!”

  “是!”

  “还有,从现在开始,我要我们那位总督大人,只要在扬州日,便是日的聋子瞎子哑巴。”

  第89章

  ( 说着胆大妄为甚至近乎于大逆不道的话,林楠语气却很寻常,与林楠同来的林家管事的回答也是句很寻常的“是”,仿佛林楠让他查的,不是那小山般不知道多少年累积起来的破砖烂瓦,而是库房里的几两银子,让他看住的,不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风头时无两的当朝国舅,而是自家三岁的儿子般。『』

  李资从这些寻常中,听出了许多不寻常,微微的皱了眉,抬眼看了林楠眼,却见林楠看着方格里小堆小堆的破砖烂瓦,忽然摇头失笑。

  当晚,四人就近住在河道边的小庄里,环境自然远不如他们住惯的豪宅或宫殿园林,但是用具却干净舒适,吃食也简单可口,让人觉得便是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儿。

  晚上切平静如常,依旧是吃饭下棋沐浴歇息,但是李资却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整个扬州城,像座巨大又精密的机器,因为林家公子的句话,快速而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第二日早,李资等三人聚在厅里用早餐,下人快手快脚的摆上吃食,面解释道:“大爷今儿起的早,已经先用过了,现下去了河边散步。”

  李旭看着小小笼屉里的小巧玲珑皮薄若蝉翼的水晶包,诧异道:“阿楠不会连厨子都带来了吧?”

  昨儿那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他还能当做庄子里的厨子手艺不坏,但这样的包子却不是什么人都做的出来的。

  下人迟疑了下,照理没有主子的吩咐,只要是关于主子的事,再小也不能往出说,只是这位可是皇子殿下正犹豫时,贺明德笑道:“他若是不带厨子我才觉得奇怪。”

  见李资李旭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贺明德笑道:“林家的人啊,什么福都享得,也什么苦都受得,且无论什么日子,都能朝着舒服里过。不过是从城里多带个人来罢了,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们自然是不肯将就的。”

  又道:“两位殿下可敢和下官打个赌?今儿早上这厨子,和昨儿晚上那个,必然不是个人。”

  李旭笑道:“贺大人和林大人同在地为官,这个赌,我可是不会同你打的。”

  伸筷子拎起个尝了,赞叹道:“这般手艺,做御厨也使得了。”

  贺明德脸色微僵,含糊应了声,低头吃饭,再不开口。

  李旭自知失言,笑笑,也不再说话。

  用过了饭,小厮送了茶水上来,道:“庄子里有晨起新摘的莲蓬和菱角儿,可要小的送些来?”

  李资不答反问道:“这附近有荷塘?”

  小厮道:“这里往南两三里便有个村子,有数里荷塘,风光宜人,凉风习习,殿下若是闷了,倒可以去走走。”

  李资嗯了声。

  那小厮又道:“昨儿大爷令人送了几匹马过来,就放在庄子,若是殿下要用,吩咐声便成。”

  这才下去。

  三人稍坐了片刻,便也去了河道上,上了河堤,却见河岸边围了许多人,远远的便听到轰然叫好声,还有人大笑:“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便听林全哀声道:“大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连娶媳妇儿的钱都要输光了。”

  林楠清雅带笑的声音传来:“方才非要做赌的时候,怎的就想不起你未来的媳妇儿来?赌场上可不兴耍赖,快拿钱来,否则我可要收利钱了!”

  几人走的近了,便见林全哭丧着脸,从左口袋掏了五两银子,塞进了右口袋——右口袋是给主子保管的零花,左口袋却是他的私房。

  林楠笑道:“还来不来?”

  林全悻悻然道:“大爷这般厉害,小的哪里还有胆子?”

  林楠道:“原来是输的怕了,我倒是有个必赢的法子,你可要听?”

  林全眼睛亮,道:“真有必赢的法子?”

  “有。”林楠伸手,道:“十两银子拿来,我便教你。”

  目光流转,在围着他的人身上转了圈,见人人都竖着耳朵屏气凝神等听,笑道:“佛曰:‘法不可轻传’。若你们要听,也拿银子来。”

  语带诱惑道:“可不是只能赢个打水漂儿,便是上了赌桌也使得的。”

  便有人笑道:“林公子,赌桌上抽老千,可是要剁手指头的。”

  林楠道:“便是抽老千,又岂敢说是必赢?我教的法子,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若信我便给钱,不信也不勉强。”

  林全知他向无虚言,忙道:“大爷大爷,我给您二十两,您偷偷的告诉我个人成不?”

  “就二十两便要个人独占好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若是林全没有这句话,那些汉子还要迟疑下——毕竟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小数,虽刚刚发了点横财,可也舍不得随随便便花出去,但是若真有赌场必赢的法子,别说十两银子,百两千两也不贵啊!

  林全被人讥讽,怒扯了钱袋子,挨个伸手:“给钱给钱,不给钱就走远些!十两银子,不得讲价,不得赊欠!拿钱!”

  站在河道上,看着林全会会功夫便收了数百两银子,又想起先前在山上被林楠几句话挣的二十万两,李资不由摇头失笑,却听李旭在旁感叹道:“阿楠挣银子的本事,可真是不得了。『』”可见同他想的是件事儿。

  贺明德却苦笑道:“也难为他,此刻竟还有这等闲心——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偷听?”

  他们站在河堤上,水边上早有人看见,只是地位相差太大,他们不过去,便也没人敢主动过来打招呼,又心急着知道秘技,便佯做不知,也不去提醒那主仆两个。

  林全收齐了银子,林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法子说起来容易的很。你第次押文钱,若是输了,第二次便押两文,若又输了,第三次便押四文如此下来,哪怕百次里只赢次,这次便能将之前的连本带利全赢回来——这法子可算得上必赢?”

  听的人面面相觑,这法子听着似乎是必赢的,可是同他们想象中又全然不同,却又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林楠继续道:“不过这法子虽好,但要做到两点方成。”

  那些汉子还在想着事儿,时无人理会,只林全捧场道:“哪两点?”

  林楠道:“第,戒贪。第二,戒贪。”

  林全头黑线道:“大爷,您数错了吧,这分明是点好吧?”

  林楠笑笑,竖起根手指,道:“若你第把押文钱,无论你最后多少把才赢回来,最终也只能赢文钱,若你有两银子,用它来赢文钱,这便是必赢的法子,若你有两银子,想用它来赢两,那在你赢回来之前,只怕输得连裤子都要当出去了。所以第,戒贪。”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手里有两银子,谁还将那文钱放在眼里?这所谓必赢的法子,也未免太无用了些。

  只听林楠继续道: ...

  (“其二,走得夜里终遇鬼,若不懂得见好就收,总有次,你便是将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也终不能赢那最后把,是以,第二,戒贪。”

  说完不理周围众人各色的眼神,将手里直握着的扁扁的石头片儿上下抛了两下,抖手掷了出去,那石片儿在水面上足足跳了七八次,才沉入水底。

  林楠道:“若存了贪恋去赌钱,便如这石子儿,不管跳得多高,不管能扑腾几次,只要不上岸,最后便只能沉到水里,多少身价也不过是打了水漂儿罢了”

  拍手拂去身上的沙粒,转身却看见堤岸上的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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