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录 拐卖029 命途的交缠

    　　朱楠见她仍旧不松口，除了晚上压着在被窝里很很疼爱时压抑不住的呻吟，其他时候都是冷暴力。他脾气也上来了，不理就不理，晚上照样钻被窝。这一天来了电话，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应下，本以为她会露出什么神色，不想还是冷着一张脸不闻不问，气得朱楠收拾好自己气匆匆开了车就出门了。

　　要说没有什么反应是假的，一是朱楠居然有通讯手机，但却从不曾出示在她面前，就算这段时间见到他光明正大的用，但也只是他在用；二是，这是她来这么久以来，朱楠第一次丢下她出门，不是没有人叫他出去过，但这是第一次他应约了，还是在两人闹矛盾的时候。

　　张月琼心里是难受的，不论是他仍旧防着她的行为，还是丢下这个举动，都让她心里压抑。

　　也许女性的天性特点真的偏向于稳定、安全，她在这儿呆的越久，越是不愿主动接触真正的家人，无论是一种自卑、不耻的心，还是害怕回不去、改变的一切，当现状并不怎么难以接受时，她必须得承认，如果朱楠是她的后半生之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太阳还没有落山，心里又是因着这个混不吝的男人压抑难受，张月琼想了想，关上门出去找廖寡妇。

　　廖寡妇是她能自由活动后认识的一个寡妇，比她大十岁左右，也是被卖到这边的，她的丈夫是外地来人，对她倒是不错，可却出了意外滚落山崖……这对于已经接纳男人并努力经营后半生的她来说，不异于是一场噩梦。廖生不是本村人，农田都是和村里租的，他一去世，廖寡妇就陷入生存的危机。她容貌身姿都不错，马上就招来村里光棍的注目，后来不知道她怎么运作的，居然成了鳏夫村长的小情人。

　　她是第一个对张月琼表示友好的人，张月琼再多的清冷因着稚嫩的阅历，还是存在着一颗同病相怜的心，在她的友好下，久而久之两人就有了往来。

　　“廖姐”张月琼敲敲门，等了一会儿才见她满面潮红的过来开门，张月琼瞬间看出意思来，进门的脚步就有了踟蹰。

　　“是张楠媳妇儿吧呵呵你们聊，我先走了。”正堂出来一个男人，四十多的年纪，可能不怎么下地干活，长相儒雅倒是不显老。

　　张月琼低着头，等人走了才被廖姐拉着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朱楠舍得”

　　倒了两杯温热的花茶，却见她愣着并不说话，廖姐怔了一下，猜测道，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也知道，我和村长……”

　　“不是……没有的，我就是无聊过来走走。”张月琼忙打断，廖生不是本村人，得到的屋舍建筑地也比较偏，但离她不远。朱楠父亲当初被发配到那块地儿可能就是老人突然想起那边住着一家人，才把现在的屋舍地给了老二。

　　廖姐见她又不再说话，哪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也不催不问，径自热了饭菜招呼她先吃了。她并不是喜欢是非的人，年轻时走错路，遇见廖生，心安下来了才一直呆在这个村里。而且，她也知道朱楠并不喜欢自己媳妇儿和她走得太近，不过是拗不过媳妇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想来和往常一样，待会儿应该就寻摸着来了。

　　不过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儿，干净通透，还有着自己当初那股傻傻的傲气。可不是傻，家永远是家，无论在外面经历什么，只要回了家，父母永远会张开怀抱的。

　　可惜她懂得太晚，或者道理懂得却不想去行动，才让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但现在，她也不后悔了。时间不仅能消磨她的痛苦，也会消磨一份感情，她宁可想象着远方有着自己的家人还在对自己念念不忘，也承受不起回去面对陌生冷淡的一切，就算是小心翼翼的对待也让遭受厄难的人越发痛苦。

　　尽管这个可能只是万分之一，也许他们还是那么爱她，会把她拥入怀中疼爱如初。可是，经历这一切之后，如此想象然后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不就好了难道要狼狈的回去寻求然后连最后那点精神上的依托、支撑都摧毁吗太现实了就是不好。

　　所以见到眉眼间和自己一般想法模样的张月琼，她心里的怜惜就止不住的泛滥，想要她走一条与自己不同的路，想要看着她更幸福，可她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

　　两人边没有重点的聊天边吃饭，眼见饭都要吃完了，却不见朱楠的人影，廖姐蹙起眉心，收拾着碗筷迟疑道，

　　“你们吵架了”

　　张月琼本轻松的心情立马低落下去，没有言语，她还放不开对着别人聊两小口的事。

　　廖姐见人不想说话，也不再问，再次把话题转开，聊着其他轻松的话题。她本人也念过书，甚至念到高二，然后交了个男朋友，最后在家人的阻止中和男人失奔，而后被男人逼着到赚钱，在尝尽冷暖、自暴自弃、不敢回家并享受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生活时，厄运没有放过她，她被骗了卖到着偏远的山村……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却不知……

　　事故现场，严子双手满是鲜血的抱着朱楠，呼吸都要停了，嘴里不断嘶吼着叫救护车。

　　“媳……媳妇儿……”

　　朱楠嘴里不停的流出鲜血，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可他在这个时刻只想得到他的媳妇儿，他的媳妇儿……

　　“楠哥、楠哥，我马上叫嫂子，我马上叫嫂子，你要挺住！”

　　严子声音颤抖，手抖抖索索的摸出手机，却突然记起来他并没有嫂子的联系方式，眼眶都急得都通红湿润了，看着期盼的看着他的朱楠，他抖着声音，

　　“楠哥楠哥，你挺住，嫂子马上就来了……”

　　等在手术室外，几个男人此时都是浑身僵冷，严子握着手机，等待找到嫂子的信息。

　　他们今晚同样喝了酒，尤其看出朱楠心里不痛快的痛饮痛酌，也陪着他兄弟义气的喝着。可谁料到朱楠喝了那么多酒还叫嚷着要回家，还是要开着自己开上来的摩托回去！这不是开玩笑嘛！几人当然不让，可脾气上来的朱楠谁压得住，在另外两人去取车打算把他强压上车时，仅一人看着他的严子拉不住，竟被他骑上车飞了出去……

　　灯光暖融融的室内，两个女人还在聊得异常融洽，忽然就是一阵天响的拍门声。

　　廖姐扑哧一笑，“看看，是谁来了”

　　看到张月琼羞红了脸，故意急匆匆赶去开门，

　　“我得赶紧让他进来，否则我家的门都要散了……”

　　张月琼害羞带着甜蜜的跟上，和廖姐聊了这许多，心里对男人的气愤倒是消了很多，两人相处还是要多沟通多说，一次不行再来几次，这样冷暴力可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廖姐听到门外吵哄哄的声音，和喊着‘嫂子、嫂子’“朱楠媳妇儿”的焦急声音，心里颤了一下，多年前的噩梦仿佛在今日重现，脑袋唰的回视张月琼。

　　跟到大门口的张月琼也听到了，心里疑惑着声音怎么这么像朱楠那几个兄弟，不过这么焦急……见廖姐停下，她心里着急的上前开门，并未看到廖姐眼里的惊恐惧怕。

　　……

　　等张月琼木偶一般被带到医院时，并不是在手术室外也不是重症病房，而是普通病房。她看到那几个男人一脸憔悴、愧疚、悔恨等等绝望的神情时，还是不敢相信的踏进去。不是转到普通病房了吗怎么还那副表情难道朱楠断肢、残废

　　可等她见到床上紧闭着眼睛、面容僵硬甚至青紫的男人时，张月琼脑袋里轰鸣作响，她走上去，伸出手碰碰男人，

　　“朱楠、朱楠”

　　几个男人并不敢让她独自面对，都跟了进来，见她这幅模样，承受最大心里压力的严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哀鸣声，后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却汹涌流下。

　　张月琼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固执的碰碰朱楠，想要他睁开眼，眼含笑意温柔的看着她，然后长臂一伸，就把她搂住张开嘴裹吸她的唇瓣……

　　几个忍住眼眶湿意的男人看到她如此，滚烫的灼意炙烤着眼睛，竟也压不住盈眶的酸涩，睁大了眼睛背过身狼狈捂脸。

　　巨大的恐慌已经淹没了张月琼，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反而干涩着，并没有泪水，她疑惑的看着朱楠，剔透的目光里满是纯稚的疑惑，仿佛不理解男人怎么还不睁开眼看看她一样。

　　就在几人以为她不敢面对现实，在做无谓挣扎，正要出声提醒时，只见张月琼眨着眼睛，缓缓伸出食指，递到朱楠鼻下，呆呆的等了好久，都没有那股热气，没有那时刻喷薄在她脸上、脖颈里、的肌肤上的热气时，张月琼平静的退开几步，在几人惊惧提起的心中，抱紧自己蹲下身子缩进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