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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6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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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真人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不错,不错,贵派昨晚可有十几个门人不幸惨死,这凶手是谁的确应该查问明白。但前些日子敝派刚好也出了桩大事,同样也想趁着今日的机会,摆上台面来问个清楚。”

  王霸澹怔了怔,说道:“不晓得无极真人想问的是什么”

  无极真人道:“上个月贫道的两位师弟率着门下弟子,远赴黄山始信峰,专程向真源致谢。因他从祁连山黑沙谷中救出了贫道的师叔参霞真人。哪知十余人去不返,杳无音讯。事后敝派多方查找,才在距离黄山八百里外的处荒野中,寻到众年轻弟子的尸首,而无动无缺两位师弟,依旧不见踪影。”

  杨恒凛道:“无动真人和无缺真人竟然失踪了”想到这两人在和自己分手后是随厉青原前往天都峰决斗,即便战败身亡,也绝不该死在八百里之外。

  又听无极真人接着道:“贫道仔细察看这些弟子的遗体,发现其中有三个人胸前中掌,印记未消,隐隐有银白磷光泛出,赫然便是贵派的圣谛神掌痕印”

  众人尽皆大吃惊,做梦都无法料到,此次雪峰派北上长白,不是来给天心池压阵助威,而是身怀血案兴师问罪的

  王霸澹色变道:“呃竟有此事可可这些日子盛师兄都在山上,怕是有人陷害。”

  听到“陷害”二字,任谁都忍不住发笑。前刻天心池还在气势汹汹追查杨恒,孰料转眼,自家的七院总监又成了杀人嫌犯。

  假如死的仅是几个二代弟子,那还好说。可同失踪的还有雪峰二真,这件事情想要善了,可没那么容易了。

  无极真人惺忪的睡眼陡然变得神光湛然,说道:“据贫道所知,贵派可不止盛总监人修炼过圣谛神掌。但愿王兄不会说,这是天心池的不传绝学外泄之故。”

  这真是波未平波又起,大家伙儿的目光不约而同往天心池前排的那些宿老人物望去。

  千百会老脸怒红,叫道:“胡说八道,咱们正道脉同气连枝,客气还客气不来呢,干嘛万里迢迢跑到江南去杀人”

  无极真人毫不理睬,迫视宗神秀道:“宗掌门,贫道就想要你句话。”

  宗神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雪峰二真失踪,数名门徒惨死,假如确为天心池所为,他不会不知道。

  然而,他也明白以无极真人的身份,绝不可能信口开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那么只剩下唯的可能,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事圣谛神掌的绝学泄密了。

  他沉吟着摇首道:“此事贫道确不知情,不过既然凶手用的是圣谛神掌,那敝派便难脱干系。无论如何,这事都会给真人个交代”

  无极真人这么做,也不过是为迫使宗神秀表态,终究不想和天心池当众闹僵,闻言微微笑道:“有宗掌门这句话,贫道就放心了。”

  西门望看到天心池引火烧身,连素来交好的雪峰派都突然发难,不禁大感痛快,唾沫横飞道:“无极真人,你可别上当。现在天心池是有求于人,要拉你对付杨兄弟和杨老魔,才不得不忍气吞声。等今天的大会散,保证宗掌门法力高深,啥事都物我两忘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无不捧腹大笑起来。

  宗神秀蓦然拔出身后弟子的仙剑,扬手掷入场内,冷然道:“个月内贫道若无法查明真凶,寻回雪峰二真,犹若此剑”

  他的“剑”字出口,顿时化作束无形罡锋划破数十丈的空间,“叮”地脆响,将那柄仙剑拦腰截断。切口光滑平整,宛如刀削斧劈,残剑嗡嗡颤响威慑全场。

  杨恒心头凛然,晓得宗神秀这手敲山震虎,已经夺回了天心池渐颓的气势。

  他口吐罡锋穿越三十余丈远,远远超乎寻常掌风剑气所能抵达的极限,自是藉助了神息之力破开虚空,而绝非什么邪门妖法。

  倘若依样画葫芦,自己依靠惊仙令帮忙亦可办到,但绝对无法做到宗神秀那般的举重若轻。如此对稍后与这杀父仇人的生死决战信心打击,委实不小。

  猛听樱花林上空“砰砰”轰鸣,炸开数多银灿灿的烟花。

  就在群雄举目观瞧时,声尖细嗓音萦绕全场,若断若续地唱诺道:“蓬莱剑派新任严掌门到”

  众人无不大奇道:“蓬莱剑派的掌门秦鹤仙不是死了么何时又出了个新掌门”

  听到这声唱诺,杨恒的心却是跳。

  “难道会是小夜”

  他急忙忙侧目望去,樱树林中浩浩荡荡行来两百余众,竟是蓬莱剑派空群而出。在牛头马面勾魂摄魄四老的簇拥护翼下,位明眸皓齿,清秀绝伦的少女缓步行来。

  只见她妙目流转,似也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当视线与杨恒相遇的瞬间,脸上顿时盛放出绚烂笑容。

  第五章 公议

  由于天心池并未预先设置蓬莱剑派掌门入席位,高台上又是阵忙乱。好半天才腾出十来个空位,将小夜等人请到台上入座。至于其它的两百多个蓬莱剑派弟子便挤在台下的人群里,黑压压的大片蔚为壮观。

  杨恒明灯大师和石颂霜几人的心中无疑都充满了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夜如何会成为蓬莱剑派的新任掌门。两边的高台遥遥相对,杨恒远望着被勾魂摄魄牛头马面几人拥坐在正中的小夜,不无担心。

  忽听王霸澹高声道:“时辰不早,便劳烦两位师叔将大魔尊带上”

  群豪闻听此言,俱都精神振,往天心池所在的那座高台背后望去。

  但见空地中央的黄土上,忽然亮起汪青褐色的神光,水纹般贴着地面荡漾至数丈方圆,继而“呼”地冲天而起,化作束浑圆强光。

  在巨大的光柱中,三条人影缓缓浮现,正是天心双木和宋雪致。

  众人啧啧惊叹间,光柱消隐,王霸澹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有劳二位师叔。”

  杨恒的目光凝定在母亲的身上,果如天心双木承诺的那样,宋雪致没有丝毫受到虐待的痕迹,早先所受的伤势亦逐渐痊愈,只是体内经脉依然受制,脚下显得虚浮无力。

  他看到母亲也正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神情宁和平静,仿佛能够坦然接受最坏的结果。但那样的结果绝不是杨恒想要的他要的,是母亲的自由,是份冥冥中自己坚信直存在的天理公道

  终于,宋雪致也看到了儿子。她的唇角露出缕渺如轻烟的微笑,淡定而从容,却饱含着慈爱怜惜,人母情怀。

  杨恒的眼睛有点湿了,他听不到无数人对母亲的谩骂嘲讽,也听不到王霸澹义正词严的指控,眼里心里唯有母亲唇角的那抹微笑。

  不知何时,盛霸禅在两名门下弟子的随扈下来到场内,嗓音嘶哑地说道:“明昙师妹,你对刚才王师弟所说的那些事情有何异议”

  宋雪致的温和目光地从杨恒脸上挪移开,望着盛霸禅轻轻道:“没有”

  “我有”杨恒突然从观礼台上站起,面对数千群雄大声道:“家母无罪”

  像是积郁了万年的火山熔岩勃然喷发,这声怒吼振聋发聩,犹如道道晴天焦雷轰然在白山黑水间。林中樱树瑟瑟震颤,落英缤纷云气悸动。

  久久久久,偌大的樱树林里只听得见杨恒的吼声回荡,没了其它的声音。

  盛霸禅皱了皱眉,他身后的名黑衣弟子定定神大喝道:“真源,令堂已亲口认罪,你还有何话可说若再胡搅蛮缠,未免惹得天下同道耻笑”

  杨恒蔑然笑,说道:“不知是你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脑袋先天残疾。家母何时认罪了她不过是认同王长老适才的话并无虚假而已。”

  那黑衣弟子被杨恒当众讥笑,不无羞恼道:“这又有什么区别”

  杨恒点点头道:“好,我来告诉你,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那“别”字的声波陡沉,如出鞘利刃从杨恒唇间喷薄而出。待到盛霸禅惊觉不妙时,黑衣弟子抚胸闷哼,已被无形罡气击中膻中岤,软软地往后瘫倒。

  这手功夫和宗神秀先前吹气断剑的绝技如出辙,可对象却换成了个大活人。

  王霸澹扶起黑衣弟子,怒喝道:“真源,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

  杨恒悠然道:“请王长老看清楚了,我只是封了他的经脉,没伤及半根头发。”

  王霸澹怔,在黑衣弟子胸口推宫行血数下,果然将他救醒。

  盛霸禅不以为然道:“真源,你太沉不住气了。即便劣徒稍有失礼之处,你也不该逞强斗狠,出手封他经脉。”

  杨恒笑吟吟地看着盛霸禅,眼神却如刀锋般森寒,说道:“听盛总监话里的意思,是在责怪杨某不该小题大作,封人经脉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盛霸禅忍住胸中怒气,问道:“老夫哪里错了,还望阁下赐教。”

  杨恒好整以暇地说道:“封住令徒经脉的,是那束罡锋,而非在下。这点千万不可搞浑,否则盛总监难免要贻笑大方。”

  此言出,连许多心里倾向杨恒的人也禁不住皱眉,不晓得他为何耍起无赖来。

  果然盛霸禅抓到把柄,深沉笑道:“只怕阁下所言才是贻笑大方。那束罡锋无神无识,全凭阁下操纵,这”他的话说到这里,猛然心中凛感觉不妥。

  “罡锋无神无识,全凭我来操纵,诚哉斯言”杨恒不给盛霸禅丝毫改口的机会,迅速接着道:“敢问盛总监,家母的心神被轩辕心炼化之后,形同傀儡,无法自主,只能任由杨惟俨操控驱策,与这罡锋有何两样诸位不找幕后人,却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是何道理”

  他的这番话盘旋心中已久,实是合情合理,只问得盛霸禅时哑口无言。

  王霸澹见势不妙,忙道:“真源,你莫要忘了,令堂可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多谢王长老还记得家母也是血肉之躯,与诸位别无二致”杨恒语音激昂,“她原本是位性情善良与世无争的女子,却整整七年被当做杀人工具,替人流血卖命,落得身骂名和累累伤痕。请诸位扪心自问,如此遭遇落到个人的身上,难道不比那束罡锋更加悲惨”

  他长舒口积郁之气,目光渐转温柔地注视着母亲,继续道:“家母饱经苦难,劫后重生,我不明白大家还有什么理由要难为她,中伤她,而不是关怀她或许是在下年幼无知,尚请在座诸公赐教”

  话说完,杨恒遥遥望向母亲,胸口的气血还在,还在燃烧。

  他看见了母亲眸中的泪光,看见了她的诧异和欢喜,哀伤与慰藉那么多截然不同的情绪,都在她的心底里搅动着翻腾着,默默无语地诉说给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母子两人的心灵在交会着,融化着,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也无法阻隔。

  盛霸禅面目阴沉,说道:“年轻人,不必激动。大魔尊有罪无罪,自有公议。”

  猛听高台之上有人扬声道:“好,公议就公议今日四家掌门都在场,凡是赞同真源所言,认为大魔尊身不由己受人利用,于情可恕的请举起手来”

  听到这人的声音,盛霸禅就像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捱了闷棍。

  他早就预想到,云岩宗和祝融剑派会连成气,竭力为宋雪致开脱,甚而做好了雪峰派的无极真人也倒向那边的最坏打算。然而做梦都没有料到,率先发难的,居然会是直力挺天心池且与宋雪致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神会宗宗主殷长空。

  他努力保持脸上的镇定,缓缓转过身,望着殷长空举起的右手道:“殷兄,你这是何意”

  “抱歉了,盛总监。”殷长空道:“虽说咱们是多年的至交,但这次请恕殷某爱莫能助。真源说得不错,明昙师妹这些年来所受的冤屈,远胜常人千百倍,试问,咱们该用什么理由来将她定罪问刑如果强行加罪于她,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盛霸禅心头涌起种遭受背叛的感觉,堵得胸口发闷。他注意到,宁长河等人都露出了惊愕疑惑的神情,显然殷长空在作此决定前并未及与会中的长老通气协商。但是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非但是他,包括杨恒宋雪致所有的人在内,都为殷长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愕然。

  殷长空神色从容,转目望向云岩宗的席位,问道:“明水大师,你怎么说”

  明水大师声不响地举起右手,也在奇怪殷长空为何要襄助杨恒母子。

  盛霸禅的心不断下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雪峰派掌门无极真人。

  无极真人深深看了杨恒和宋雪致眼,笑呵呵地举起手道:“贫道也从善如流了。”

  台上台下片哗然。

  谁都知道,在三家掌门均已认同宋雪致无罪的情况下,宗神秀的表态与否已无关紧要。纵然他是仙林四柱本届的盟主,是空照大师驾鹤西归后的正道第人,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

  杨恒惊喜交集,从高台上飞身而出,奔向母亲,不经意里热泪盈眶。

  宋雪致朱唇颤抖,难以置信地看过那三只高高举起,决定自己命运的右手,兀自觉得身在梦中,直到听见杨恒激动的呼喊,才确信这不是梦。她心中百感交集,转过身子张开双臂迎向儿子,母子两人紧紧地拥抱在起。

  明灯大师司马病夫妇真禅西门美人小夜桐柏双怪人们满怀喜慰地注视着这对命运多舛,饱经磨难的母子,不约而同在心底里通过道暖流。

  “他奶奶的,老子心里怎么有点儿不好受”西门望眨巴眨巴眼睛,喃喃抱怨道:“早知道就该带两坛酒来,喝他个稀里哗啦。”

  话音未落,面前忽然多了个酒坛子。西门望愣,却是真禅像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坛酒来,坛递给了他,坛递给了明灯大师。

  明灯大师哈哈笑,接过酒坛问道:“司马兄,我的禁令也该解除了吧这两天贫僧实在忍得好辛苦。”

  司马病冷峻的脸庞上有缕罕见的笑容,说道:“其实老朽也很想喝上两口嘿嘿,说实话两口又怎么够”

  明灯大师笑着拍开泥封,悄然瞥向身旁的石颂霜。她静静坐着,双剪水似的眸子凝望杨恒,似喜似悲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场中,盛霸禅呆如木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切,从脚底升起股寒意。

  他明白那三只举起的手,不止是宣告宋雪致无罪,更是对天心池种无声的蔑视与反抗。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迷茫,直以来内心深处的执着信念也在悄悄地皲裂倒塌

  他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宗神秀那是他如今唯的支撑与依靠。

  宗神秀冰冷的脸上依然冰冷,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时候,明水大师沉缓的嗓音说道:“宗掌门,便请你宣布公议的结果吧。”

  宗神秀平静地站起身,说道:“杨老宫主,若说大魔尊过往犯下的种种血案,于情可恕,于理可赦。那么身为罪魁祸首的阁下,却于情于理均难辞其咎了。不知对于令孙方才所说的话,你有何见解”

  场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们原本以为场声势浩大的公议随着三大掌门的表态,行将落下帷幕。哪晓得奇峰突出,宗神秀又主动向杨惟俨发难。

  盛霸禅脑海中灵光闪道:“宗师叔此计大妙殷长空临阵倒戈,无疑使得本门极为被动。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大失人心陷入孤立。唯有另辟蹊径,将矛头指向杨老魔,才能化解眼前不利之局。”

  想到这里他扫了眼在座的殷长空明水大师和无极真人,满心怨毒道:“稍后与灭照宫的战端起,只怕你们谁也无法再稳坐钓鱼台”

  却见杨惟俨孤零零高踞在对面的坐席上,泰然自若道:“宗掌门这话问得好没道理。连三岁的小孩儿都晓得,两军交锋为求胜,无所不可用其极。若说老夫利用明昙杀戮了不少正道人士,那三个月前诸位不请自来,在灭照宫中肆意烧杀,岂不更胜我百倍”

  宗神秀冷哼道:“诡谲伎俩与堂堂征讨,这两桩事岂可等而视之杨老宫主的谬论,恕我不敢苟同。”

  “好”杨惟俨猛然拍案而起,宏声说道:“试问宗掌门,你密下钧令对犬子夫妇赶尽杀绝,这是堂堂征讨呢,还是诡谲伎俩”

  他高大的身躯伫立在台上神威凛凛,仿佛仅他孤身人就足以在气势上,将对面高台上百多位仙林四柱与祝融剑派的长老耆宿压了下去。

  杨惟俨不容宗神秀辩答,再次提声质问道:“再试问宗掌门,当日你花言巧语骗得空照大师出山,与老夫决战江上。结果空照大师为徒所害,老夫也遭遇阁下的截杀,险些丧命。事后又将空照大师之死栽赃嫁祸于杨某头上,这是不是诡谲伎俩”

  盛霸禅勉强定住心神,冲着杨惟俨冷笑道:“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盛霸禅”小夜从观礼台上站起,清声斥道:“要不是你做贼心虚,前天夜里又为什么要带人把我从客栈里掳走”

  猛见聂隐姑如头黑蝙蝠般,从小夜身后掠起,飞落到观礼台下的蓬莱剑派人丛里,揪起个垂首站立的年轻男子,高声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男子面色惨白,瞅了眼盛霸禅,嗫嚅道:“我叫查建树,是天心池弟子。”

  聂隐姑得意地扬起脸,继续迫问道:“那你为何会成为我们蓬莱剑派的俘虏”

  查建树想必是在聂隐姑手里吃过不少苦头,忙道:“前天晚上我随盛总监还有诸位师伯师叔前往留客镇,劫持了贵派的严掌门。因盛总监还要前去神藏峰赶赴明灯大师的约会,便命我和几位师兄先行押送严掌门回返天下观,结果半路上遇见贵派高人,力尽被擒。”

  聂隐姑放开查建树,狞声笑道:“盛总监,你还能说这是含血喷人么”

  盛霸禅面色铁青,低哼了声道:“不错,前天晚上盛某确曾前往留客镇,请走了这位小夜姑娘。但我非作贼心虚,二非杀人灭口,只想好生问问她,是受何人指使嫁祸盛某,妄图挑起敝派与云岩宗之间的仇隙”

  “真能装。”杨恒挽住母亲的胳膊,好像生恐略松松,宋雪致就会又次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上回在东昆仑让你侥幸保住老命,今天阁下不会再有那份幸运”

  盛霸禅却是抱定了小夜等人空口无凭,慢条斯理道:“年轻人,凡事都逃不过个理字。仅凭着年轻气盛,逞时血勇,焉能服人”

  杨恒凝视盛霸禅,慢慢举起右手指向云空道:“那儿有天理”又按胸膛道:“这儿有公理这就是你要的理字”

  见盛霸禅不说话,杨恒笑了笑,缓缓道:“前天晚上明灯大师网开面,只斩断阁下只右掌,就是希望你能痛定思痛,迷途知返。如果刚才你能认罪悔过,杨某对阁下还能有三分的钦佩。而今,却只剩下十足的不齿和怜悯堂堂的七院总监,居然当众耍无赖,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的语音平和,又用神功远远送出,哪怕站在最周边的人也能听得清二楚。话中虽没有个脏字,但句句诛心,简直比当众扇了盛霸禅三个响亮的耳光,还令他难以忍受。

  他的袍袖窸窣颤动,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寒声道:“杨恒,你说得好,说得好”

  假如他良知尽泯,假如他心底早不存丝人性,或许此刻也不会仅仅因为杨恒的几句话而失态。这么多年来,他以宗神秀为楷模为领袖,秉承着廓清寰宇涤荡群魔的雄心壮志,着实做过不少有违本愿的事情。

  每当事后念及,却总认为这是不可违背的牺牲,必要且值得的付出。

  而今梦想在步步地坍塌,他亦深陷在汹涌旋流的中心。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切究竟有没有价值

  忽然场外响起了阵清脆的鼓掌声,像是在为场内的问答做着某种脚注。

  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鼓掌人,才错愕地发现个十二三岁的彩衣小姑娘,俏脸上充满纯真无邪的笑容,击打着两只粉嫩可爱的小手,从中分的人群外翩然走近。

  她步履轻松,无视数千道讶异的目光,来到杨恒和盛霸禅的身前,笑吟吟道:“杨大哥,小妹帮你来啦。”

  “是你”盛霸禅身躯震,记起前夜在樱树林中与这彩衣少女诡异的邂逅。

  “是我,你好啊盛总监。”蝶幽儿巧笑倩然,动听悦耳的嗓音道:“那天夜里你到底对空照大师做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盛霸禅怔了怔,蓦然觉察到蝶幽儿饱含笑意的眸子里,有两点暗芒闪过。他的心神凛,不知为何涌起股难以言喻的悲怆悔恨之情,浑浑噩噩地叹了口气道:“我杀了他,嫁祸给杨惟俨。”

  顿时四周像炸开了锅,王霸澹大惊失色道:“盛师兄,你你怎么了”

  盛霸禅就像着了魔般,对王霸澹的呼喊置若罔闻,神情麻木地接着道:“这是宗师叔的安排,我我不应该啊不应该”

  杨恒见状朗声叫道:“诸位可都听明白了,盛霸禅已自认是杀害空照大师的凶手”

  天心池的坐席上乱成团,那些不知内情的长老满面迷茫惊愕,而知晓内情的则犹如五雷轰顶。

  有脑筋灵活的,立时喝骂道:“小妖女,你对盛师兄施了什么邪术”

  也有脑袋瓜儿缺个弦的,大是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骂道:“盛霸禅,你怎么什么都说,不打自招完了完了”

  蝶幽儿咯咯脆笑,眸中的暗芒悄无声息地消隐。

  盛霸禅神志清,看见众人的各种反应,登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面如死灰。

  他嘴唇动了动,本想解释,最终长出口气面向云岩宗,艰难地拜下身子声音嘶哑道:“明水大师,盛某这待罪之身便听凭贵宗发落。空照大师之死乃老夫人所为,宗师叔亦是毫不知情。此事罪责盛某人承担,与任何人无涉”

  盛霸禅自是当机立断,打算揽下所有的罪责来,却还不晓得自己已供出了幕后主谋,宗神秀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杨恒见空照大师沉冤昭雪,盛霸禅向明水大师负荆请罪,心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朝蝶幽儿微微颔首,低声道:“谢谢你”

  蝶幽儿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你终于可以相信,我是在真心帮你了吧”

  杨恒含笑不语,忽然感到有两束异样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晃而过。

  尽管没有看清,但他已经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

  这时候明水大师长身而起,面色肃然沉重,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盛总监可知,早在老衲从东昆仑回到峨眉山的当天,就收到了画圣吴施主的亲笔信函

  “那晚发生在江上的事情,吴施主原也在场,只因不愿轻易涉足仙林恩怨,才未曾现身。后来听闻回岛的弟子说起此事,唯恐真相莫白,才特意致函说明。南长老金长老那晚你们两位在也场吧又为何意隐瞒,庇护盛总监”

  南霸天与金霸壮脸色难堪,无言以对,不约而同地重重哼了声。

  盛霸禅这才晓得明水大师是有备而来。比起小夜的证词,那封画圣吴道祖的亲笔书信,分量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刚才自己未曾受蝶幽儿妖法控制,说出真相,也难以抵挡这致命击。

  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摇头道:“不干他们的事。明水大师,你是要盛某自裁还是手刃在空照大师的舍利塔前,悉听尊便”

  明水大师目露怜悯,淡淡道:“我相信先师在临终前,仍有当场击杀盛施主的能力。他没有这样做,等的便是盛施主能有悔过自新的日。”

  盛霸禅闻言没有丝毫的喜色,转首望向杨恒道:“那你呢”

  第六章 大势

  杨恒看了看宋雪致,问道:“我爹的遗体在什么地方”

  身旁响起宋雪致的声轻呼,显然她直至此刻才知道了杨南泰被人掘墓盗尸的事。

  盛霸禅惨淡的脸上流露出缕讶色,回答道:“我们派去的十八名三派弟子全部战死,不可能有人将令尊的遗体盗走。”

  “是那些银面人干的,”宋雪致感到阵天旋地转,悲呼道:“定是他们”

  “银面人”盛霸禅眉头微皱,说道:“那就和敝派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不等杨恒再问,回首望向宗神秀道:“宗师叔,请恕弟子无能”

  宗神秀第次变了颜色,急喝道:“不可”身影如道雪风刮过,屈指凌空点向盛霸禅胸口,希望能抢先步制住他的经脉。

  盛霸禅胸前中指,身子摇了摇,宗神秀的身形也已赶到,却是眸中泛起缕痛惜之色,按住他的肩膀道:“霸禅,你这是何苦”

  盛霸禅的唇角溢出缕淤黑的血丝,体内经脉在宗神秀指劲袭到前,已尽数被自己运功震断,全凭胸口口真元支撑,才没有立刻死去。

  时间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即使近在咫尺的天心双木和杨恒蝶幽儿等人,也决计料想不到盛霸禅会选择这条路,毅然决然毫无迟疑。

  与其说他是在用自己的死来向空照大师赎罪,还不如说他早已想到了死。

  修为受损沦落二流,阴谋泄露身败名裂,数十年的苦心筹谋化作泡影如此连串的打击,放在任何个正常人身上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他这样个心高气傲,野望盈胸的人。

  他勉力撑开眼皮,露出人生里的最后丝微笑,轻声道:“我死了,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和天心池了”说着,他闭起了眼,带着未酬的野心撒手而去。

  宗神秀伸手慢慢抹去盛霸禅唇角的血丝,指尖微微的颤抖。他猛然抬起头,双目如电射向蝶幽儿,声音像冰样的冷,问道:“谁派你来的”

  蝶幽儿被宗神秀盯得寒,旋即若无其事地娇笑道:“你是气胡涂了么我刚才已说了,是来帮杨大哥的,却没料到盛总监会这么想不开,自尽了。”

  宗神秀点点头,迅速恢复了镇定,眼神却越来越冷,将盛霸禅横身抱起,交到王霸澹的手中,说道:“好,趁着今日,贫道就将所有的恩怨都做个了断”

  杨恒护在母亲身前,望着盛霸禅的尸首摇了摇头,道:“宗神秀,你已穷途末路”

  “未必”宗神秀傲然仰首,说道:“南宫教主,既然到了,那就请出来”

  林中应声响起雄浑桀骜的大笑,南宫北斗阔步现身,手不抬肩不动,“砰砰啪啪”路不知撞飞了多少个外圈的仙林豪客,大摇大摆步入场中。

  在他身后,薄云天率着魔教八大长老和数十位教中高手鱼贯而入,个个面色冷厉,股浓烈杀气迫面而来。

  “南宫老爷子”杨恒见南宫北斗这出场的架式和身后统帅的魔教精锐,即知此老必是有为而来,心中诧异道:“莫非他也要找宗神秀的麻烦”

  南宫北斗站定脚步,宏声笑道:“小杨恒,妈拉个巴子的咱们有好久没见了。”

  杨恒孰知南宫北斗脾性,出口成脏,端的没有半点魔教教主的样子,忍住笑道:“是啊,妈拉个巴子的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

  南宫北斗哈哈笑,扫过杨惟俨道:“杨老官儿,听说你这半年过得不顺心啊。”

  杨惟俨淡淡道:“比起阁下的春风得意,老夫自然有所不及。”

  “扯淡”南宫北斗又爆粗口,“老子春风得意个屁,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生怕半夜里有谁拿把刀子进来把我给捅咯。”

  他出场嬉笑怒骂,狂放不羁,立时成为全场的焦点,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忧虑戒备。尤其是正道各派的首脑人物,更在揣测此老的来意。

  那厢无极真人笑嘻嘻道:“南宫教主,你这话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啊。”

  南宫北斗瞅了瞅端坐在台上的云岩神会雪峰祝融四派掌门,哂然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回老子要找的不是你们。”

  宗神秀冷冷道:“那阁下要找的是贫道了”

  南宫北斗这才回过脸来,第次拿正眼打量宗神秀,豪放不羁地笑道:“宗掌门啊,你是最知道我的。咱虽做了几十年的教主,可从来也没啥野心。这些年来,直都跟贵派相安无事吧”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均都心头凛:“他果然找的是宗神秀”

  就听南宫北斗接着道:“可你倒好,非但唆使老子那个浑蛋兄弟造反篡位,差点害得我做了孤魂野鬼;还折腾出帮子什么银人金人,暗杀了本教不少老弟兄。我说姓宗的,你他娘的也太不上路了吧”

  杨恒省,顿时明白了南宫北斗的来意。显然这些事情都应是南宫北辰刚刚招供出来,否则以这位魔教教主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情,哪能忍到今天。

  宗神秀面带不屑冷笑,说道:“无稽之谈,这些事与我何干”

  “赖吧,赖吧,反正债多了不愁。”南宫北斗不以为意道:“泥人都有个土性,别以为石大哥出身天心池,老子就能忍下这口恶气。姓宗的,老子今日来长白山,不是和你对簿公堂的,你娘的有种就放马过来”

  “且慢”杨惟俨来到场中,与杨恒南宫北斗鼎足而立,再加上蝶幽儿,对宗神秀隐成合围之势,沉声道:“南宫兄,你的兄弟还活着,老夫的儿子却已死了。”

  这时候杨恒也将宋雪致送上台拜托明灯大师等人照料,大声道:“宗神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我爹爹遗体”

  宗神秀孤零零地伫立在四大绝世高手的包围中,满不在乎地冷笑以对,也不说话。

  朽木真人摇摇头道:“你们这是要毁了天心池。”与凤木真人心意相通,跨上两步,站到了宗神秀的背后。

  那边高台上秋梧桐高声喝道:“保护掌门”数十位门中耆宿腾身而起,风声掠动人影迭飞掠入场内,顿时剑拔弩张触即发。

  千百会叫道:“明水大师无极真人殷掌门匡掌门,你们这是要看热闹么”

  殷长空木无表情,回答道:“这是宗掌门咎由自取,敝派两不相帮。”

  千百会气极而笑道:“好哇,墙倒众人推什么仙林四柱,老子算是看透了”

  明水大师与无极真人匡天正对视眼,三人默不作声走下高台。台上三派的随行高手亦齐刷刷起身,步入场中,分站到天心池阵营两侧。

  眼见得场公议大会大有可能演变成正魔两道三大势力之间百年罕有的惨烈火并,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呆了。

  明水大师面色凝重,说道:“各位若是出于个人恩怨,与宗掌门公平对决,老衲也无话可说。但眼下这情形,却教人心生忧虑。杨老宫主,南宫教主,两位兴师动众而来显非善意,请恕老衲不能袖手旁观。”

  杨惟俨振声长笑道:“此乃意料中事,大势所趋”话音未落,四面八方齐声传来山呼海啸,数百灭照宫部众与排教点苍剑派精锐,排山倒海般从林内涌出。

  南宫北斗眯缝起眼睛道:“你娘的还是人多好办事啊。早知如此,老子也该多带点儿人,大伙儿杀个天昏地暗积尸如山,倒也干脆”

  杨惟俨脸上古井无波,声音传遍樱花林,说道:“所有本宫部众听好了,即日起杨恒便是灭照宫的副宫主。若老夫今日不幸战死,便由他接掌大任”

  杨恒暗吃惊,也来不及去想其它,纵声说道:“谁说我把宗神秀让给你”

  突然阵沉闷的轰响将他的话音打断,长白山主峰方向山摇地动,火光冲天,爆发出声声连绵不绝的炸响声。顿时天下观云都祠白鹭院诸处天心池道观庄园,接二连三升腾起滚滚黑烟,即使远在数十里外,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天心池诸老面色剧变,时弄不清楚这是杨惟俨还是南宫北斗的手下所为。

  南宫北斗大笑道:“痛快,这鸟观早该烧了。杨老官儿,还是你想到了我前头。”

  杨惟俨毫不领情,鼻子低哼道:“这把火不是我放的,老夫不敢居功。”

  杨恒目光扫,见蝶幽儿笑意盈盈目露狡狯之色,传音入密道:“是你教人干的”

  蝶幽儿满不在乎地浅笑道:“反正今天咱们都惹怒了宗大掌门,那还不如得罪到底。”

  她这话并未用传音入密掩饰,在场众人自是听得个真真切切。

  凤木真人面寒如霜,股气机直迫蝶幽儿道:“小姑娘,你用心好毒啊”

  蝶幽儿朝凤木真人扮了个鬼脸道:“谁让你们欺负杨大哥来着”

  南霸天眼睁睁瞧着天心池千年基业在大火中,点点化为灰烬,再想到正是这丫头使了不知什么妖术,令得盛霸禅吐露真相,饮恨自尽,新仇旧恨古脑涌将上来,怒喝道:“妖女,我杀了你”运掌击向蝶幽儿。

  蝶幽儿咯咯笑道:“不就是几栋破宅子么,南长老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娇躯晃,却舍开杨恒往南宫北斗的身后藏。

  南宫北斗出掌,将南霸天震出三丈,笑道:“烧得好,烧得你娘的呱呱叫女娃儿,你的心思不简单啊。”显然是已看破了蝶幽儿往自己身后躲藏的用心。

  果然,朽木真人掣出拂尘,徐徐说道:“南宫教主,你还想否认么”体内焕出蓬如有实质的褐色光澜,似涛生云涌已运起枯寂神功。

  南宫北斗亦不屑辩解,站开丁字步道:“也罢,老子就先劈了你们这两块烂木头”

  凤木真人道:“好猖狂”同样亮出柄拂尘却是握在左手,与朽木真人并肩而立。

  明水大师和无极真人心怀默契,望向杨惟俨道:“杨老宫主,你”

  杨惟俨冷然笑道:“无须多说,既然两位想为宗神秀陪葬,老夫乐于成全”

  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宗神秀将视线从天下观方向升起的黑烟上收回,森冷的目光像结成了冰,封冻住冰面下所有的感情,沉静道:“杨恒,你不是要替父报仇么,咱们换个地方”

  他口中猛然绽开蓬七彩炫光,吐出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倏忽间融化成团雾澜,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朝四周扩散。

  电光石火里,整片樱花林都被这潮水样涌来的七彩雾光吞噬。人们的眼前阵光影浮动,仿佛天崩地裂般,脚下赫然迸裂开道道深不可测的沟壑,像蛛网般纠结纵横,喷射出五颜六色的夺目火球。

  宛若来自地狱的阴风从沟壑中狂涌而出,吹落下千万瓣美丽的樱花。林内的樱花树像是下子活了过来,忽隐忽现,不断位移,顷刻间景物全非。

  于是空间碎裂扭曲,身处其中的数千仙林人物无论正邪,都在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之前,都被身不由己地卷入。原有的数组与秩序瞬间破灭,每个人都如同堕入了个如真似幻的可怕梦魇中。

  “天魄珠”

  杨恒隐约听到了蝶幽儿的惊呼,声线便戛然中断。

  他的周围雾光卷荡,人影在似帷幕般的雾澜后影影绰绰纷杂游动,原本在十丈方圆之内的杨惟俨南宫北斗蝶幽儿宗神秀等人诡异地失去了踪影。

  “娘亲”他凛然惊,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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