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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9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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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久别重逢的欣喜与快乐,甚而生出种赶紧逃离的恐惧。

  也许是看不到小夜此际脸上的表情,端木远和颜悦色地说道:“适才我被真禅和龚异嵬的交手惊动,便路跟随好暗中保护你。没想到发现宗神秀居然要不利于你,老朽不得已才出手将他逐退。”

  小夜傻傻地听着,不晓得自己是否还可以信赖爷爷又或是她的师尊

  她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就听端木远道:“你有很多话想问爷爷,对不对不要紧,咱们回千药堡后,爷爷慢慢说给你听。”他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将左手搭在了小夜的肩上。

  小夜的肩头阵瑟缩变得僵硬,端木远故作不觉,抚慰道:“别害怕,小夜。就当这是场梦,很快切都会回到从前。你不是想见厉青原么他正在千药堡,爷爷带你回去见他。”

  小夜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忘了被宗神秀遗弃在树林里的小雪,魂不守舍地跟随端木远往回走。

  路上她也不知道端木爷爷在问自己什么,自己又回答了些什么。仅只隐约听到他在说:“可惜没能等到你将灵玄心境修炼到通融圆满的第九层,她便要来了。”

  “他”小夜的芳心省,情不自禁想到了杨恒,急道:“爷爷,我要去见真禅”

  端木远含笑道:“他正和自己的新婚妻子极尽鱼水之欢,你此刻前去打扰,多有不便吧等会儿,爷爷自会安排你们见面。”手上加力推着小夜前行。

  忆及方才在树上听到小木屋里传出的奇怪声响,小夜明白过来,不由得玉颊羞红,蓦地娇躯轻被端木远携起,二次进入了峡谷中的那座水潭。

  两人回到千药堡的底层大殿里,那道光柱已然黯灭消失。端木远引着小夜走上石梯,径自来到三楼,带她进了过道左侧的间静室。

  “呼”室内的火烛自动燃起,小夜呆呆打量屋里情景道:“爷爷”

  端木远慈爱微笑道:“你受了惊吓,先在这儿休息会儿。爷爷去找厉青原。”

  小夜心下稍安,被端木远按坐在床榻上,看着他走出静室。门“砰”地关上,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阵战栗。

  静室里就剩下她独自人,没有点儿声音。她缓缓平复紊乱的心神,运起灵玄神功让饱受震荡的灵台重复清明。

  逐渐地,些线索和疑问清晰了起来。但伴随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惊疑和震撼。

  正在这时候门再次被打开,然而走进来的既不是端木远也不是厉青原,而是个身着紫袍的无脸人,龚异嵬

  “你要干什么,我爷爷在哪里”小夜警觉地起身,暗自运转灵玄神息,藏于袖袂里的纤手已扣住碧血丹心珠,随时准备给这人妖凌厉击。

  龚异嵬紫发垂腰轻声笑道:“爷爷师尊,不管你如何称呼,正是他要我来这里,好帮助你清除些记忆中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摇摇头,叹息道:“说实话,端木对你还真是宠爱有加,煞费苦心啊。要是换作其他人进到这里,只怕二楼血池中早增加了具行尸走肉。”

  小夜不寒而栗,默念真言祭起碧血丹心珠,万道剑华射向龚异嵬头顶。

  龚异嵬伫立不动,上方的空间骤然扭曲,剑华随即焕动碎裂消隐无踪。

  就趁这当口小夜拔出仙剑,祭起玄阴河图幡,清叱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龚异嵬不以为然地笑道:“无所谓,反正很快你就不会再记得今夜发生的事情。”他故意慢慢地向小夜身前迫近,希望多欣赏片刻这少女脸上的惊恐表情。

  可惜事与愿违,在生死关头小夜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尽管她的俏脸依旧没有丝血色,可眼眸中却焕发出镇定而坚毅的光彩,剑刺向龚异嵬咽喉,娇躯在玄阴河图幡的护持下往门口冲去。

  龚异嵬轻而易举地用双指捏住剑锋,不屑道:“小丫头,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探出左爪往小夜的肩头抓落。

  “呜”玄阴河图幡幻动绚光,生生挡下龚异嵬势在必得的抓。

  龚异嵬正欲施展“转乾坤”再次扭转空间封堵小夜出门的通道,突然从门外亮起束闪电惊鸿般的青芒,擦着小夜的娇躯直射他的胸膛。

  龚异嵬大吃惊,顾不得擒拿小夜,左爪急向右拧抓向激射而至的枪杆。

  “啪”青冥魔枪出其不意地幻动出炫目枪花,几十响连成串悠长悦耳的脆鸣,枪头狠狠拍击在龚异嵬抓落的左爪上。

  任这龚人妖魔功通天,在青冥魔枪不可世的数十次抽击之下,整只左手也要骨断筋折,顿时报废。他惨哼声,空白片的脸上扭曲出愤怒杀机。但在与冲入屋中的厉青原打过照面的霎,这杀机顷刻化作羞恼与不甘,四周空间阵晃动变幻,顺势闯出静室,嘿嘿低笑道:“好小子,你倒会英雄救美”

  “厉大哥”遭遇到连串令人惊骇欲绝的异变之后,小夜终于看见了自己踏上千药岛所要寻找的厉青原,便如同望到了亲人般,时心情激荡喜极而泣。

  厉青原收住青冥魔枪,左手轻环小夜腰间,低声道:“咱们快走”

  两人出了静室路狂奔,来到千药堡的底层大殿。小夜忙道:“快上祭坛”

  厉青原心领神会,来到祭坛之上。可惜不等小夜念动真言发动法阵,石梯上霍然冲下十余名木无表情的正魔两道流高手,其中不乏像无动无缺这样失踪数年的四大名门耆宿人物。

  “来不及了,”小夜心头紧道:“咱们从大殿门后的传输光阵走”

  厉青原携起小夜掠向殿门,目光扫已看破其中的禁制变化,振枪射出数道罡风,耳听“呼”地风响,已和小夜齐齐没入白光之中。

  两人出了水潭穿越峡谷,小夜道:“厉大哥,快去乔木林,真禅和小雪都在林里”

  厉青原抬眼看了看峡谷外的茂密乔木林没有应声,携着小夜加速飞行。

  小夜惊魂稍定,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你没有害我。”厉青原的声音淡淡地,“是你帮我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小夜愣了愣,望着厉青原抑郁峻冷的侧脸,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风驰电掣不多时来到位于乔木林中的小木屋前,远远就见屋外片狼籍,位灰袍僧人盘坐在血泊之间,正合目运功疗伤。在他的脚边不远处,仰倒着具女尸,那双眼睁得大大的,充满嘲弄与怨恨。

  “爹爹”“明灯大师”几乎不分先后,小夜和厉青原脱口叫道。

  明灯大师闻声睁眼,苍白的脸上露出缕讶异的笑容道:“你们也来凑热闹”

  小夜飘落在明灯大师身边,运起灵玄神息注入他的体内,察觉父亲的伤势并不算严重,芳心微微宽,问道:“爹爹,您怎会来这里,真禅呢”

  说话时厉青原已救下小雪,又在左近搜查了遍,并不见任何异常。

  明灯大师苦笑声道:“我是接到阿恒的传讯,才晓得真禅流落到了千药岛上。原本想来见见他,谁晓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这小子居然跟和尚我干起架来。我也只能见招拆招,边打边劝他回头是岸,可是”

  他指地上的女尸道:“这位姑娘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不要命地往我们师徒俩的战团里撞。我只好收劲避让,结果捱了真禅拳。可这位姑娘”他摇摇头,目露怜悯之色道:“还是未能幸免。”

  小夜听得心惊,更未料到真禅竟已至欺师灭妻的地步,说道:“她应该就是那位司徒筠司徒姑娘了,真禅的妻子。”

  “难怪她会舍命扑入战团,”明灯大师轻声唏嘘道:“她是算准了和尚我不忍伤及无辜,势必撤劲。可真禅”他忽然住口不言,眉宇间泛起抹黯然。

  厉青原问道:“大师,真禅现在哪里,为何任由自己的妻子暴尸在外”

  明灯大师笑,自嘲道:“我这个徒弟啊,什么都变了,惟有脚底抹油的本事点儿没变。那跑得溜烟的快,叫贫僧也追之不及。”

  第二章 患难

  小夜听明灯大师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无伤感,问道:“那阿恒有没有和您起来”

  “要是阿恒这小子也来了,他们兄弟俩早打翻天了。”明灯大师喟然叹道:“小夜,厉贤侄,你们可是趟进了潭浑得不能再浑的死水里。”

  厉青原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对我而言,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他催运神息,脚下泥土登时现出个大坑,将司徒筠的遗体横抱起来,埋入土中。

  明灯大师诧异地注视着厉青原。这青年突飞猛进的神息修为倒在其次,更令他感觉疑惑的是那句隐藏玄机的话语。

  蓦然清冷的夜空里响起了端木远苍老沙哑的嗓音道:“青原,小夜,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解开的”

  小夜娇躯冰凉,听着宛若就在耳畔回荡的呼喊声,道:“端木爷爷,他”

  “他在找我们。”厉青原的眼神复杂难名,缓缓道:“很快就能猜到我们会来这里找真禅,必须立刻离开”

  明灯大师眨眨眼望向苍茫夜空,忽而失笑道:“你们说走,那就走吧。虽然我也很想知道端木兄的功力为何突变得如此惊人,但瞧这情形还是暂不见面为妙。”

  小夜长舒了口气,生怕爹爹执意要见这位离散多年的故旧,那要解释清楚远非两句话能够办到,急忙道:“不错,咱们赶紧走,千万别让爷爷找到。他他比真禅变得更加可怕”

  却听厉青原冷冷道:“这位端木爷爷,何止是可怕那么简单”

  这时端木远的声音绵绵不绝,犹在岛上回荡,却谁也不知他此刻到了何处。

  明灯大师沉着说道:“咱们不能冒险御剑离岛,那等若是明火执仗引他来追。”

  小夜灵机动道:“我晓得个绝佳的藏身之处,爷爷时半会儿绝难找到。”

  当下三人带着伤重昏迷的小雪借助乔木林掩护,衔枚急进往东南方向奔去。只炷香不到,便已抵达适才端木远与宗神秀生死大战的山洞前。

  明灯大师看见路洒进洞里的血迹道:“小夜,你知道这血是谁的”

  小夜面携明灯大师快步如飞往洞中行去,面答道:“是宗神秀留下的血迹。他和爷爷大战场,几个回合间便身负重伤逃入山洞深处躲藏起来。”

  明灯大师和厉青原相顾骇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料到端木远的修为居然精深至此,连道圣宗神秀都非其数合之敌。

  这山洞中的通道密如蛛网,三人只管往幽仄晦暗之处行去,却未撞见先前逃入此间的宗神秀。走了足足有五里多地,明灯大师驻步说道:“就是这里了。”

  厉青原运功凝目打量四周,只见所在之处怪石嶙峋四通八达,无论追兵从哪个方向杀来,都无法阻止他们三人从其余通道撤走,不禁暗自钦佩道:“到底姜是老的辣,此刻仍能临危不乱从容自若。”

  他却不晓得明灯大师也在暗赞自己的定力,寻思道:“这孩子和阿恒委实是时瑜亮,也难怪霜儿了还有真禅,也是毫不逊色于这两个年轻人。”

  念及真禅,他的胸口又是阵剧痛,默默盘腿坐下运气平复体内伤势。

  小夜靠着厉青原坐下,心绪缓缓沉静下来,问道:“厉大哥,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厉青原从袖口里取出块方帕,专注地擦净青冥魔枪,回答道:“不过是见到了你也见到的人和事。”

  事实上,至少有件事是小夜所不知道而此刻他已明了的。

  当他通过青光柱走下千药堡祭坛时,听到的第句话便是:“你认识画圣吴道祖么”

  厉青原盯着眼前的端木远,句话也没有。对方显然是在故意提醒自己什么,这令他感到古怪与不适。

  然而端木远接下来的句话却似惊雷闪电,令他遍体生凉:“他才是你的生身之父”

  厉青原不信他有十足的理由可以认为端木远在胡说八道。但排在首位的理由却也同时成了最大的疑窦:假如这是谎言,身为局外人的端木远又何须命人千里迢迢不择手段将自己“请”来这里

  “唰”端木远抬手展开了幅画轴,徐徐道:“你看画里的人像谁”

  这是幅吴道祖年轻时的自画像,英俊挺拔气宇昂扬,唇角含着那么抹令厉青原熟悉无比的慵懒笑意,似乎对切都漫不经心却又蔑视所有的神气,然后再用眼眸中的孤傲和冷漠将它深深隐藏起来。

  “这是令尊三十岁时的画像,”端木远的话记记刺入他的心底,“没有人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否则厉问鼎早三十年就该怀疑你的出身。”

  厉青原闲暇时也喜欢诸般杂学,所以他眼就能判断出无论从纸质还是画上的水墨色泽,印章的古旧来看,都说明它是幅成品于至少甲子前的真迹。

  那时候的吴道祖不可能掐指算到自己会有个私生子,更不可能早早备下这样幅自画像,留待今日转由端木远向他展示出来。

  但是他有股将画卷撕裂成碎的强烈冲动,却硬生生地忍住,吐了口气道:“假的”

  端木远笑了,那笑容犹如看破了个嘴里含着蜜糖却硬说没有偷吃的说谎孩子,摇摇头道:“既然你认为是假的,何不将它撕碎”

  厉青原抑制住即将流于脸庞的激烈情感,漠然道:“它不值得我白费力气。”

  “白费力气”端木远的话又是针见血,刺中他的痛处,“这么说你也明白,即使撕碎了它也改变不了事实。”

  “胡说八道”厉青原转身往青光柱行去,沉声说道:“请转告吴道祖,我对他惟要做的事,便是枪穿心了断父仇”

  端木远的脸上掠过缕难以言喻的神色,叹息道:“你是个重情尚义的好孩子”蓦地扬手摄过青竹杖,疾点厉青原背心。

  厉青原早有戒备,侧身拍出记大漠孤烟掌。可惜他和宗神秀样对端木远的实力产生了可怕的错估,这掌非但没有震开青竹杖,反而令杖头顺势偏斜,堪堪点中了自己左肋的章门岤。

  厉青原身子软倒入端木远的怀里,被他挟上三楼,步入走道尽头的密室中。

  “果然,石凤阳将炼仙镯传给了你。”端木远的掌心吐出道真气,犹如破门而入的江洋大盗,在厉青原体内经脉肆无忌惮地游走探测,欣慰说道:“难怪你进境如此神速,倒也省了老朽许多气力。”

  厉青原无法动弹,脑中急忖脱身之策,冷然问道:“你想干什么”

  端木远将厉青原平放在身前的竹榻上,悠悠道:“我要送份见面礼给你。”抬起左手指间赫然多了四根银针,眸中精光大放出手如电,扎入厉青原头顶要岤。厉青原直感头痛欲裂,强忍住呻吟喘息道:“你这是自作多情”

  端木远悠然道:“自作多情的何止是我,你不也是迷恋石颂霜难以自拔么”根根银针精准刺入厉青原周身要岤。转眼间他身上宛若刺猬般全是亮闪闪的针。

  “轰”陡然从厉青原数以百计的要岤里涌出炽烈的热流,瞬间弥漫全身,汇作滔滔洪流直入丹田,恰似惊涛拍岸云起鸥飞。

  他下子呼吼出声,感觉身子快要爆裂开来,终于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苏醒过来,密室里已不见了端木远。厉青原从竹榻上坐起身,衣衫早被冷汗浸透,浑身百骸无处不痛,但体内的真气竟较昏迷前壮大了倍余。无论是否情愿,这份父子见面礼他是受下了。

  他走到紧闭的铜门前,耗费了好阵子才解开上头的机关禁制。刚把门打开,就听见侧旁的静室里传来了异响,正是龚异嵬在擒拿小夜。

  当这些思绪点点滴滴在厉青原脑海里回流,他的心情也变得澎湃汹涌无法自已。

  这时候明灯大师收功醒转,小夜便将自己的遭遇又详细叙述了遍。

  明灯大师越听越是惊讶,说道:“端木兄和吴道祖同流合污,已是确凿无疑的事。我只是奇怪他即有此通天彻地之能,又为何甘于隐匿修为飘零江湖几十年”

  小夜沉默须臾,说道:“我也想不通,可不管怎么说,若非端木爷爷收养,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明灯大师点点头,眉宇不经意地紧皱,若有所思道:“可十年前他又为什么佯装被银面人掳去,将你和阿恒留在了那座废弃的土地庙里”

  小夜脑海里记电闪,有股寒意从脚底直透头顶,颤声道:“他是故意要你来收留我,将我带上峨眉山。如此说来端木爷爷他他早就清楚我的身世”

  明灯大师缓缓道:“如果是这样,那杀害你娘亲的凶手里多半也有他。至少,他也是知情人之。可是端木远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夜想到她很可能和个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在起生活了许多年,还曾情同祖孙认他做了爷爷,顿时不寒而栗,掩面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明灯大师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夜,你别难过。这仅是我们的猜测之词,实情恰恰相反也未可知。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要设法撑到天亮。”

  小夜慢慢平静下来,就听明灯大师继续说道:“只是真禅又会去了哪里”

  真禅拼命地奔跑,株株乔木在身旁飞快地往后退去。他知道,自己刚刚又错过了次回头的机会。也许,这也是他最后的次机会。

  他并不想打伤明灯大师,甚至丝毫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然而事情的发展并非在他的掌控之中,司徒筠的突然之举不仅令自己措手不及误伤到明灯大师,而且也骤然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从此越陷越深无法回头。

  他不敢回头去看明灯大师失望的表情,更不敢多看眼司徒筠惨不忍睹的遗体,于是亡命般地跑啊跑,如背后有只魔爪正在抓向自己。

  真禅悲哀的醒悟到,尽管自己突破了魔真十诫的第九层境界,以封闭四识的代价换取到足以横行天下的绝世魔功;尽管自己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血腥,甚而沦落为别人眼中的冷血魔星,然而本质上仍然是个怯弱的胆小鬼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杀,好隐藏起内心的懦弱;他只能不停地逃,好躲避良知的谴责。他多想回到从前,和杨恒起无忧无虑地躺在峨眉山麓松软如茵的草地上,嘻嘻哈哈地大闹玩耍,说着心事,聊着各自成长的烦恼。

  但是他已回不去了。天下虽大,却无他容身之处;佛祖虽能普度众生,却也不会度他这迷途羔羊。他只能条路走到黑,边流血边流泪。

  而今夜流的,是司徒筠的血。真禅明白,司徒筠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她对他余情未了。恰恰相反,她是在以自己的死又将他狠狠往悬崖外推了把

  或许,她感觉到了自己并不愿当真和杨恒拼个你死我活。

  她早已不准备活了,却定会拉上心中的仇人陪葬杨恒吴道祖还有自己。因而她不愿自己伤在明灯大师的掌下,甚或迷途知返放下屠刀。她要留下自己,留下个魔性大发与亲朋故旧彻底决裂的真禅

  口气,真禅跑到了海边。他精疲力竭地扑倒在沙滩上,将自己的脸孔深深埋入湿软的泥沙里。个浪头打来,将他吞没又放开。

  他感觉不到沙粒的润滑,也感觉不到海浪扑击在自己身上的清凉,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当把眼睛闭起时,除了心在跳,他便是个无所觉的死人。

  刻半个时辰三刻个时辰久久的,他就这样像个死人匍匐在泥沙里动不动,仿佛希望澎湃的海水能够涤荡去身上的罪恶。

  忽然,他的神息若有所觉。他从泥沙里吃力地抬起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海水。接着便看到具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尸体当他觉得自己即将变成死人的时候,无相神君龚异嵬已经捷足先登了。

  真禅吃了惊,从地上爬起走向尸体。月光下龚异嵬的神情扭曲可怖,胸口被剑锋洞穿,双臂双腿寸寸碎裂宛若滩稀泥。

  真禅凝神打量了片刻,头脑渐渐清醒,骇异地想道:“是谁将龚老六打成这般模样的,难道杨恒到了”

  念至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极目远望沧海茫茫,却不见有人身影。

  此刻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猜对了半的答案。杨恒的确是到了,但杀死无相神君龚异嵬的却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先前被端木远击伤的道圣宗神秀。

  个多时辰前,他在摆脱了端木远的神息追索后,并未在山洞中逗留,而是从另处洞口奔出,潜入了千药岛外的百丈海底。

  原来长白山天心池有门传承千年的疗伤奇功,名为“水乳交融”。此功能将破入伤者体内的掌劲剑气以最快速度发散到四周的空气里,若是能将身子浸泡在水里,则更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故此宗神秀宁可冒险出岛沉入海底,亦要尽快疏通经脉恢复修为。

  他特意拣选了片礁石丛生之地以为掩体,当即凝息屏气盘坐下来,双手在小腹前捏作法印,瞑目运功疏散经脉中淤积的寒气。

  须臾的工夫,宗神秀的全身冒出丝丝缕缕的紫烟,迅速溶入海水里消失无影。

  然而就在他运功的紧要关头,灵台蓦地警兆生出,映射出条鬼魅般的人影,正从身后悄然欺近,正是无相神君龚异嵬。

  说起来龚异嵬也算倒霉透顶。他不仅没能依照端木远的指示给小夜洗去脑中记忆,反而时不慎被厉青原打残了左手。亏得端木远以医术通神闻名仙林,这点伤自也不在话下,没多会儿便替龚异嵬将断手接上,并恢复了七八成的功用。

  而后端木远便前往追捕逃出千药堡的厉青原和小夜,却教龚异嵬搜索海底,追杀宗神秀。龚异嵬憋着肚子邪火,沿着千药岛海岸潜水搜寻。他相信端木远的判断绝不会出错,因此搜查得格外仔细,唯恐漏过任何处地方。

  也亏得他神息能够覆盖方圆百余丈,否则海底寻人,也不比捞起根银针简单多少。当然,要杀死宗神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好在那是在他受伤之前,而今以端木远的推测,这位道圣的修为至多还剩往日的六成。如此龚异嵬自是有恃无恐,心要拿昔日的天心池掌门人开刀,扫近日的晦气。

  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教龚异嵬顺利探查到了宗神秀的所在。他心中暗喜,潜形匿迹从对方身后欺近,只等迫入三丈之内即可发动致命击。

  别说眼下双方视同强仇,单只宗神秀的道圣之尊,若能击杀了他,也足以令龚异嵬自感荣耀万分。他暗蓄无相神功,双目紧紧锁定宗神秀恍若未觉的背影,突然声厉啸拔身而起,举掌向他的后脑拍落。

  冷不丁宗神秀背后铿然鸣响,惊神仙剑电光怒张,从剑鞘中弹射而出,剑柄笔直撞向龚异嵬的掌心。龚异嵬“砰”地荡飞惊神仙剑,掌势略受影响向左偏斜,仍是重重击拍中宗神秀的左肩。

  “呼”就在龚异嵬出掌的同刻,宗神秀头顶青光蒸腾,霍然祭出元神。

  他扬手摄过激飞的惊神仙剑,返身剑疾刺龚异嵬咽喉。龚异嵬大吃惊,左掌招式用老不及收回,忙探右手以无相指点击剑刃。

  “叮”惊神仙剑竟是毫不着力,被无相指激弹飞空。宗神秀的元神趁势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向龚异嵬怀中。龚异嵬骇然出掌招架,“喀喇喇”连声脆响,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双臂双腿尽皆被宗神秀以柔韧气劲绞成齑粉。

  龚异嵬尖声嘶吼向后翻跌,宗神秀接过落下的惊神仙剑,振臂挑刺穿他的胸膛。

  龚异嵬难以置信地望着宗神秀的元神,喉咙丝丝响动却只吐出串串血泡。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几乎还没来得及施展诸般太古道秘术,就被宗神秀将计就计,不惜拼得肉身损伤,祭起元神在三个照面间击杀。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宗神秀能够论道黄山成为四圣之,而自己却只能背负祁连六妖的恶名。有时候,差距并不单纯来自修为的比拼,往往还包括了智慧毅力决心乃至对瞬息万变的情势的把握与利用。

  可惜这道理懂得太晚,所以他死得不冤。惟能够聊以自蔚的是,毕竟他也伤了宗神秀掌,让道圣雪上加霜,同样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边宗神秀记低哼,无暇欣赏龚异嵬的死状,急速幻动元神收归肉身。

  诚如龚异嵬死前所料,他的伤势较之先前又加重三成。但比起命丧海底,这点代价着实值得。当下呛出两口压在胸腔里的淤血,稍事喘息。

  这时候他头顶上方的海水传来波动。宗神秀悚然惊,微微抬眼向上望去。

  这次来的又是谁也许是端木远的爪牙,也许便是他本人。

  宗神秀手握惊神仙剑,全神贯注地催运功力疏通经脉,静候上方的来人现身。

  漆黑海水里渐渐亮起团金光。道身影便在金光的笼罩中缓缓下沉。

  “杨恒”宗神秀望着金光里那张年轻俊挺的脸庞,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喜是愁。

  三年多的光阴可以令人忘记很多过去的事情。但宗神秀明白,再多的时间也不可能教杨恒忘却杨南泰之死。他仅可期冀的,便是当日在银面人巢岤里,曾经出手襄助令杨恒欠下自己份恩情。

  但这点儿恩情在杀父大仇面前,对杨恒还管不管用宗神秀心里委实没底。

  惊疑不定间,杨恒已来到宗神秀的身前。他瞟了眼龚异嵬顺着洋流漂远的尸首,忽然转身到宗神秀的背后。

  宗神秀心头凛,却不愿向杨恒示弱,鼻子低哼传音入密道:“要杀我,这是个好机会”

  杨恒不理他的挑衅,在宗神秀身后盘腿落座,左掌按住他的背心吐出股柔和醇厚的萨般若真气。

  宗神秀怔了怔,没想到杨恒居然会出手助自己疗伤。他紧绷的神经稍缓,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合起双目凝神运功,借助杨恒的萨般若真气引导先设法打通胸口淤塞的经脉,心里头却升起难以名状的滋味。

  海底片死寂,惟有斜插在宗神秀脚边的惊神仙剑和杨恒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金光照亮了礁石附近的景状。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宗神秀已成功打通胸口的数道经脉,只剩下积郁在膻中岤侧旁的经脉淤塞尚待疏通。这是他被端木远用青竹杖戳中的部位,几次运气冲关都收效甚微,便又勉力提了口丹田真元,辅以杨恒的萨般若真气第四次尝试冲关。正在此际,他遽然睁开两眼,就看到条人影正从远处缓缓而来,是端木远。

  宗神秀的身子微微颤,体内真气急起变化,大有走火入魔之势。

  杨恒察觉到宗神秀的异样,传音入密道:“小心”加强功力传入他的体内。

  宗神秀极力稳住紊乱的真气,双目注视端木远,猛然想到:只怕在杨恒的心中,此人仍是那位悬壶济世,与自己有故旧之情的仙林神医

  他想用传音入密警告杨恒,但根本无法提气出声。下子宗神秀的心凉了半截。

  第三章 端木

  “有动静。”厉青原的声音低沉镇静,将擦拭青冥魔枪的方帕收入袖袂。

  明灯大师的目光注视左侧的个黑黔黔洞口,说道:“这边也有人来。”

  厉青原暗吃惊道:“他怎么晓得我所指的是右侧那个洞口”

  似乎猜到厉青原心底的困惑,明灯大师站起身悠然笑道:“你的枪锋。”

  厉青原明白了,他拄枪而起道:“我们从左首第五个洞口撤离。”

  小夜抱起受伤的小雪,由厉青原在前开道,明灯大师殿后往洞内撤退。

  行出里许,明灯大师皱了皱眉头道:“奇怪,他们像是知道咱们撤退的路径。”

  厉青原也觉察到身后的追兵如吊靴鬼般紧追不舍,问道:“大师,你恢复了几成”

  明灯大师闻弦歌而知雅意,站定身形道:“这地方风水不错。”

  厉青原会意笑道:“岂止风水不错,还可以制造许多教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说罢目光环顾四周,突然身形发动飞速游走。他手上脚下动作不停,忽而将块凸出石壁的山岩击成碎块散落在地,忽而折下洞顶垂落的根石笋插进地里。

  小夜看得眼花缭乱,心道:“敢情厉大哥是在因地制宜布置阵法。”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厉青原布置完毕,从左右两个洞口里也走出了七个人。

  “无动无缺古霸风原来这些家伙并未死在神藏峰大战中。”明灯大师的目光从张张木然而熟稔的脸庞上扫过,尤其令他讶异的居然是这些人里还包括失踪多年的大漠鬼隼范尔檀。

  他和桐柏双怪苏醒羽等人并列为天荒八怪,早在甲子前便横行大漠名扬仙林,乃是魔门中数数二的怪杰。由于身法诡异行踪飘忽,故而赢得了“大漠鬼隼”的独特名声,不曾想也在这千药岛上重现真身。

  显然,这七人中以范尔檀为首。他袭土黄色的长衫,形容与几十年前几无差异,只是神情冷漠,眼底隐有红芒闪烁。他在明灯大师三人面前站定,从背后掣出对状若鹰翅的奇形银刃,语音机械地说道:“你们跟我回千药堡。”

  “范兄,”明灯大师见这些正魔两道的耆宿英豪不幸沦为吴道祖端木远的傀儡,心中感慨万千,“你不认识小弟了”

  范尔檀冷冷盯着他,再看无缺真人古霸风等人的神情亦是般无二。

  过了须臾,范尔檀才生硬地回答道:“你是严崇山,天师要找的人。”

  明灯大师听他报出自己旧日的俗家姓名,眉宇露出丝喜色道:“不错,小弟”

  谁料他的话尚未说完,范尔檀的鹰翅魔刀猛然划空锐啸,劈向明灯大师双肩。

  小夜叫道:“爹爹小心”早已注意到,这些人便是自己在血池外所见的怪客。

  明灯大师身形微晃避过鹰翅魔刀,拂出大袖卷住刀刃道:“好家伙,真砍啊”

  范尔檀面无表情,左手鹰翅魔刀挂风斩向明灯大师袍袖。明灯大师甩开卷住的另柄魔刀,带得范尔檀身子侧闪,招式顿时走样。

  但只这三两个回合之间,明灯大师已试出范尔檀的修为倍增,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若非自己继承空照大师衣钵,退隐上方圆参禅悟道数年,恐怕还要略逊其筹。

  心念转动间范尔檀又是连九刀劈下,织成张银光闪闪的刀网,逼得明灯大师连施三式万里云天身法方才脱出。

  其他六人也各掣仙剑魔兵摆开架势,上前围攻明灯大师父女和厉青原。厉青原从容不迫,指尖捏起张备用妥当的魔符,掌心气劲吐“呼”地燃起。魔符转眼化作灰烬,磷光闪闪往四下飘散。

  团青色的浓雾毫无征兆地凭空涌现,五丈之外景物皆没,法阵趁势发动。

  厉青原横枪在前凝神观测各人在法阵中的方位,低声道:“小夜,站着别动”朝左侧斜跨三步,已神不知鬼不觉绕到无缺真人背后,青冥魔枪矫若天龙电射而出。

  无缺真人尽管被止藏神鉴封印了神智,但修为仍在。而且经过端木远的特殊炼化,功力突飞猛进远胜昔日。他侧身避枪,策动手中仙剑挑向厉青原面门。

  厉青原的身影往后退,立时从无缺真人的视野里彻底消失。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青原又从右侧神出鬼没地现身,再是枪横扫。

  如此游斗了七八个照面,无缺真人被法阵变化搅得头晕脑胀烦躁不堪。他若心智清明,或可平心静气以静制动,但此际哪还能想到这些

  激战中“啪”地记,厉青原的青冥魔枪批亢捣虚扫中无缺真人双腿。

  无缺真人身子踉跄往前栽倒,厉青原趁虚而入运指将他点倒在地,而后继续寻找下个擒捕的目标。

  就这样厉青原鼓作气制服了三人,明灯大师也打昏了范尔檀和古霸风。阵中就只剩下无动真人与另外个出身神会宗的长字辈长老尚在困兽犹斗。

  眼见这边即将大获全胜,厉青原猛感西北方的法阵外缘阵灵气波动,竟似有人强行破入阵中。他凛然惊,向小夜和明灯大师传音入密道:“快撤,是端木远”

  三人舍下阵内残敌,往东南方向迅速撤走。厉青原注视阵中的青气变幻,面露钦佩之色道:“没想到端木远对奇门遁甲之术的造诣居然还在我之上”

  小夜怔了怔,道:“端木爷爷会奇门遁甲我小时候从未见他用过”

  明灯大师苦笑道:“你小时候有见过他杀人么此人心机之深,教人胆寒。”

  三人边走边说,始终摆脱不了背后的神息锁定。厉青原道:“小夜,你和大师先走。我再布个法阵,设法迟滞端木远。”

  小夜不假思索道:“我留下来帮你,好歹也能用玄阴河图幡挡上阵。”

  明灯大师感觉端木远越追越近,突然出掌拍向厉青原和小夜背心,说道:“你们走,让我这老头子留下来和他周旋。记住,撑到天亮”身子借助掌劲往后飞飘,竟是返身迎向了端木远。

  “爹爹”小夜被明灯大师的掌力送出数丈,再回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厉青原手中的青冥魔枪微微抬,却又立刻垂落,猛地揽住正往回奔的小夜道:“走”不由分说拖着她往另条岔道里掠去。

  不管小夜如何在他怀中挣扎,厉青原都是言不发,只将她牢牢地搂住,身形飞快地向前疾驰。他明白,自己的命小夜的命,都是明灯大师换来的。如今,他必须保护照料好怀中的少女,按照明灯大师的叮嘱支持到天亮。

  然而天亮后会发生什么事明灯大师没来得及说。当前方洞口的丝微光出现,小夜已然泪流满面。

  突然厉青原感到胳膊传来阵剧痛,竟是小夜情急之中张口咬下。厉青原低哼了声,掠出洞口,举目望月急速辨明了方向,刻不停地朝着峡谷奔去。

  他用手轻拭小夜眼角的珠泪,柔声道:“我知道这很难,但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带你去个地方。我们现在唯可做的,就是避免白白牺牲,不能让血白流。明白么”

  小夜渐渐停止了啜泣,伏在厉青原怀里,闭上眼,任由他携起自己飞向远方。

  厉青原要去的地方是千药堡,当侦骑四出追兵尽起,连端木远也亲自出马追捕时,这座位于秘境中的敌方老巢反而变得空虚安全,稍后的潜入,另有惊人发现也说不定

  “端木爷爷”在海底,杨恒只能用传音入密来表达他的惊讶与喜悦之情。

  如果不是还得为宗神秀疗伤,很可能他已飞奔上前,抱住这位失散多年的瞽目神医。

  这时的端木远刚刚完成对山洞的搜索和追杀,心里面记挂的是厉青原和小夜,脸上却已向杨恒露出慈祥欣喜的笑容。

  他已看出宗神秀无法开口,更确定到杨恒尚且不知自己天语师的真实身份。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又焉能白白放过

  他手拄青竹杖步步走向杨恒,步履不疾不徐,即透出重逢的喜悦又不至于让对方感受到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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