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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医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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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奶奶坐在椅子上,有些浑浊的双眸宠溺地看着阿丑:“成,今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可奶奶也有老去归西的一日,要是不教阿丑——”
“奶奶不准胡说,奶奶万寿无疆,不会离开阿丑的!”阿丑伏在徐奶奶膝前,坚定地说。
徐奶奶摸摸阿丑的头:“好,我也希望这把老骨头,能多活几年。”
阿丑拉着徐奶奶的手臂站起来:“不说这些了,奶奶您先教我生火吧。”
注:[1]里正:村长
正文 o11 柴火
厨房里,火石摩擦,阿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蹦出的火星燃起一把枯叶。
她早已除去面纱,蹲着身子,将枯叶塞进灶中,把搭好留足空隙的干柴挪动些许。几番捣鼓,已是汗如雨下,可火就是没有生起来。
阿丑叹口气,懊恼地跌坐在地板上,也不管满地的黑灰,有些气馁地耷拉着脑袋。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如今从零开始,她要走的路太长了。
枯叶的灰烬微弹散开,天色渐晚。
在一旁指导的徐奶奶蹲下身,捋了捋她乌黑的头发,声音慈祥安抚人心:“莫急,慢慢来,哪有一下子学会的咧。我小时候呀,比你笨多了,烧一把枯叶还能烧着自己的手。”说着撸起袖子,指了指手上的印记。
阿丑偏头看去,只见徐奶奶左手手臂上一个小伤疤:“真的假的?”说着眨眨清澈的眸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徐奶奶有些浑浊的双眼。
徐奶奶伸手点点阿丑的脑袋,脸上的皱纹随笑容晕开:“奶奶骗你作甚!傻丫头,这么快就放弃啦?这可不像你的性子!”语气带着激将的鼓励意味。
受到鼓舞的阿丑又有了斗志,扭头撇嘴,手一撑地蹿起来:“怎么可能?今日不学会,誓不罢休!我再试试,奶奶你看着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徐奶奶看着恢复斗志继续努力的阿丑,双眸欣喜:“好,记得一开始挑细柴,别放太多,留些空隙好烧旺,别急着加柴。”
半个时辰过去,疲累不堪的阿丑终于将红苕蒸熟,把野荠菜过水煮熟拌了盐。只是手上面上都蒙了一层乌压压的黑灰,活像煤堆里滚出来的炭人。裂开嘴一笑,纯白的牙齿格外璀璨,而那双永远不变的清澈双眸,此时闪烁着克服挑战的喜悦。
火石摩擦,枯叶引燃;先点细柴,再加粗柴;加柴送风,减火抽柴;……这样的技巧,她总算基本掌握。至少以后落单了,不至于狼狈到茹毛饮血的地步。
徐奶奶挑了个大红苕放进她碗里:“饿了吧,赶紧清干净开饭。”
阿丑点着头笑嘻嘻地去了。
清洗一番,吃饱喝足,收拾干净,沐浴更衣。回到自己的屋子,阿丑在空间中用药泉处理了一些明天要种下去的药材,才回床上休息。
早已累坏的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虽说这床硬邦邦并不舒适,但她还是很快迷蒙入睡——这一天的体力活实在太累!
一夜好梦。
第二日天刚亮,阿丑就扛着锄头去田间锄草。
田地十五亩,其中上田五亩,阿丑筹划用来种些蔬菜粮食;中田十亩用来种药。
锄头砸下再挖开,杂草清理出来不少。将土层再次平整出沟壑,便可以开始种植。
临近冬日,阿丑只挑了天麻、黄芪和忍冬种了三亩。这三种药材耐寒,其中天麻还是古代只能野生无法种植的药材。不过有药泉处理过,她相信天麻的长势会很好,等到明年立夏之前挖出来,就能收获第一批“春麻”。
忙完这些,已经快晌午了。阿丑坐在田间地头,一只手捧着水碗喝了个畅快,另一只手揉了揉酸痛的腰椎,心道这身体真是缺乏锻炼,就看见一位少妇从不远处走来。
“姑娘,瞧着眼生,是昨个才来的山脚下那户?”少妇五官虽不出众,长得倒白皙,笑容温暖可亲,一身简单干净的灰布短裳利落干练。
阿丑放下水碗站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蒙着面纱的脸微抬:“嫂子好,我昨儿才来,叫我阿丑就成。”
“俺夫家姓赵,就住村头第二户,叫我赵三嫂,”赵三嫂挎着提篮介绍自己,双眼明亮真诚,“听佟里正说,你们家就一老一小两人,有什么困难,找里正找俺都成,别客气!”
“谢谢赵三嫂,有困难我不客气的,你们有啥我帮的上忙,也别客气就是。”阿丑看着赵三嫂真挚的笑意,不由得放下心防。
“是哩,不多说,家里还等着俺回去,得闲聊!”赵三嫂说着,踩着稳健的脚步离开。
阿丑望望晴朗的天空,扛着锄头回家去。
院子里,徐奶奶刚把过冬的棉衣收了针脚,放在劳动归来洗完手的阿丑身上比划着:“嗯,特意做大了些,明年你长个子长肉了,也还能穿。”
深青色的棉衣只浅浅绣了几道纹路,其余了无装饰,拿在手中厚实暖和。比一比大小,虽说比如今阿丑的身量略大一点,但冬日里多添几件衣裳,明年再长些个子,也就正好合适了。
阿丑看着手中外观朴实却暖和的棉衣,笑容满满:“奶奶,您针线真好!我看看您那套呗!”
说着边让徐奶奶也比划一番,又是一阵说笑逗趣。
两人将棉衣过水晾晒在院子一角,阿丑便说,下午让徐奶奶带她上山捡柴,顺便学习辨认一些野菜野果。
秋光里,稀疏斑驳的树影投下。拨开一根枯枝,阿丑指着前方的植物:“这个看着好像蒜呀,是大蒜吗?”
细长微黄的叶片一根根紧挨着,阿丑只觉得它长得像大蒜。
徐奶奶偏头一看:“这菜我们叫小蒜,也可炒来吃,比寻常蒜小得多,味道也没差多少。”
阿丑点着头,挖出一点,放进身后背篓,打算回去研究。
徐奶奶又走了几步,拨过一丛松针,从上面摘下一颗松球。松球外形圆润对称,鳞片规则,颜色古朴清雅。阿丑接过捧在手心,只觉得就像一个小小的艺术品,应该摆放在卧室的书柜上。
不过徐奶奶却告诉她,这松球是烧火的好材料,要是生火用上它,能省事不少;还能烧来当油灯用。
阿丑闻言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微微有些不舍。
“这么好看的松球,烧了我觉着可惜呢!”阿丑将松球收进背篓。
徐奶奶有些好笑地看着阿丑:“又不是仅此一件,烧了世上再没有了。这满山的松树,不缺这一个!”
言罢继续往前走,忽听得一声叫喊。
发生什么了?阿丑和徐奶奶对望一眼,急匆匆向着叫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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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12 丁家
阿丑和徐奶奶快步穿过树林,只见一男子坐在石头上,左脚脚面鲜血流淌,疼得汗如雨下,咬着牙没有再吭声。在他身旁安抚他的,是昨日见过的佟德全第五子佟宁信。
“丁大哥,你忍着点,”佟宁信说着,把身上的竹筐卸下,“俺先下去找俺爹他们,让他们把你背下去。”
阿丑闻言,看了看那个丁大哥,大约十**的样子,根本不是十四岁的佟宁信能背得起的。
“佟五哥,这是怎么了?”阿丑上前询问,看样子那个丁大哥伤得不轻。
佟宁信扭头见到阿丑,如同看见救星:“阿丑!你们也在这里,正好,俺去找俺爹,你帮俺看着丁大哥就成。”
阿丑点头,心知不是询问缘由的时候:“你快去,我在这等。”
佟宁信一溜烟去了,丁举文忍着痛,打量阿丑一眼,眼中露出些微好奇:“你是外地来的?”
“嗯,”阿丑也没什么惊讶的,她口音太明显,很容易听出来,“你伤口被利器贯穿,幸好没有碎片残留,需要立刻止血。”
身上无药,只能就地取材。
接着她扫了一眼附近的植物,发现丁举文所背药筐里就有止血良药侧柏叶。于是拿了一些,找到两块石头将侧柏叶磨碎。
“奶奶,帮丁大哥把左脚的鞋子脱下来,慢点别弄疼他。”阿丑一边制药,一边和徐奶奶说。毕竟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她去帮丁举文脱鞋,甚是不妥。
徐奶奶小心翼翼把鞋子取下,却还是难以避免听到了丁举文的吸气声。
伤口还在溢出鲜血,阿丑将侧柏叶磨成的绿色浆液淋在丁举文伤口上,丁举文的眉头又皱得深了一些,就听见佟宁信带人回来的脚步声。
“爹,就在这里!”佟宁信带着佟德全和赵大庆跑过来。
几人二话不说,赵大庆背上丁举文,佟德全拿着药筐,急匆匆走下山去。
徐奶奶背着东西先回去生火煮饭,阿丑则跟着他们把丁举文送回家。
一路上,阿丑走在后面询问佟宁信事情的经过,原来是佟宁信和丁举文上山采药,丁举文误踩了狩猎者放的陷阱,被尖刺贯穿脚背才受的伤。陷阱估摸着是山那边的村里人设下的。
走进丁家院子,只见丁大娘被这场面吓得失魂落魄:“文呀,这,这是弄啥子!”手中还在做的针线一抛,便跑过来颤抖地扶着丁举文,眼中满是焦急担忧,泫然欲泣。
阿丑轻拍丁大娘的手臂,安慰道:“丁大娘别急,丁大哥没有危险,休养一阵子就好的。”
“啥子没危险,”丁大娘甩开阿丑的手,瞪着阿丑疾言厉色,“路都走不得还没危险,丫头片子懂啥子!”说完便扭头,只顾拉着丁举文问长问短。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这是,被鄙视了?
未及反应,佟德全、赵大庆已经把丁举文抬进去了,丁大娘也急冲冲哭进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佟宁信见状走过来,有些愧疚地看着阿丑:“丁大娘就是这样,丁大叔去得早,大娘只有丁大哥一个儿子,书也念得好,所以……”说着挠挠头,一副既无奈又叹息的样子。
阿丑看见眼前大男孩的动作,扑哧一声笑了:“我没放在心上,咱们进去看丁大哥吧!”
“唉,丁大哥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佟宁信跟着阿丑走进屋子。
佟德全仔细观察了丁举文的伤口,神色疑惑又含几许惊奇:“举文,你弄的啥子神药,血已经不流哩!”
躺在床上的丁举文目光看向蒙着面的阿丑,眼神里是同样的疑惑和惊讶。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望向门口的阿丑。
阿丑刚要开口解释,只见丁大娘已经冲到她面前摇着她的肩:“你这混账丫头片子,乱搞啥子祸害俺家文,要是举文有个长短,俺就不活哩啦!”说着又大哭大号,开始在地上耍泼。
佟宁信早就伸手格开丁大娘的手护着阿丑,阿丑则紧拧双眉:这是,更年期的神经质反应?也太奇葩了吧?想着又可怜起丁举文,他有一个这样不定时发作的娘,该怎么忍?
佟德全毕竟是里正,见过些许风浪,还算理智,没理会痛哭撒泼的丁大娘,只是认真地问阿丑:“阿丑,这是啥子药?”
阿丑有些无奈:“你们采摘侧柏叶,不知道它的药效吗?”
几人面面相觑。
“侧柏叶有凝血止血成分,还可镇咳、祛痰、平喘、镇静。”阿丑解释。
赵大庆恍然大悟:“你懂医?”
阿丑点头,略带沙哑的声音平和淡然:“略通,日后村里有什么需要,来找我就是。”
佟德全看着阿丑的目光立刻带了些敬意。要知道,古代正是缺医少药的年代,有个通医术的人住在村里,省去大伙多少麻烦,能挽救多少性命呀!
阿丑走到丁举文床边嘱咐:“你的伤口,用烈酒擦拭外表,石膏、韭菜研磨撒上,桑根白皮捣烂封之。另外你失血过多,如果口渴忍着别多喝,吃些肥腻食物止渴。忌水忌寒忌酒,饮食清淡少盐,静养即可。等伤口大好了,再食些补血的。”[1]
丁举文感激点头。
“若是发热得厉害,赶紧找我。”受伤最怕伤口发炎,还会引起发烧,若是体温没有大问题,也就脱离危险了。
阿丑正要离开,丁大娘却再次扑上来:“别走,你害的俺儿子下不得地,就想走!”
拿手拍拍脑袋,阿丑只觉得头痛:“丁大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把你儿子害成这样的?”
“不是你还有谁,”丁大娘伸手指着阿丑,眼神凌厉,“你昨个才来俺村,今天举文就出事,还是和你个扫帚星一起——”
佟德全上来拦住丁大娘:“丁嫂子,误会,举文出事那阵,阿丑不在。要是没阿丑,举文哪止得住血。阿丑是福星,不是扫帚星!”
丁大娘不依不饶:“她一个不知打哪来的丫头片子,能有啥子本事帮举文,没把举文害死就是天可见怜咧!”
阿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敢情,自己遇上那种好心扶了老太太,还被勒索钱的事情了?
注:
[1]出自《四科简效方乙集》,清·王士雄著
正文 o13 奇葩
阿丑微微蹙眉,有些反感地看着丁大娘:无凭无据,逮着谁就是谁,还讲不讲理了?再说,我也把你儿子治好了呀,你不出医药费,还要我赔钱不成。
然而阿丑明白,对这种人讲道理,属于对牛弹琴,搞不好越讲越糟糕,于是方才想的那些也没说出口。对付这种人,应该走为上策!
“丁大娘,我的确是,不知打哪儿来的丫头片子。你不喜欢我的医治方法,可以叫你儿子别听呀!天色已晚,阿丑还要回家吃饭。”不卑不亢地说完,阿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离开丁家。
佟宁信见状,担忧地追上来:“阿丑,你是不是生气了?”
阿丑语气轻松,面纱下清澈的双眸带了几分笑意:“我为什么生气?”那个丁大娘,就是个奇葩,和她生气,还犯不着。
佟宁信听出了阿丑轻松的语气,这才放心不少:“没生气就好。其实,丁大哥是很好的人。”
阿丑停下脚步,望着比她高半个头的佟宁信:“你是不是怕我迁怒丁大哥?”
迁怒?佟宁信思索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问俺,是不是怕你因为丁大娘生丁大哥气?”
阿丑撇撇嘴:看来不能和这个大男孩说太复杂的话。
“嗯,我就是问这个。”阿丑一边走一边说,顺手摘了根田边的狗尾巴草在手中缠绕。
佟宁信点头,有些羞赧:“是哩,俺一直想念书,可家里不许,只得跟着丁大哥识几个字,你要是真生气,不管丁大哥,俺——”
阿丑摆摆手:“行了,我明白你意思,对你而言丁大哥亦师亦友,呃,就是你们又像师徒又像朋友,你不希望我讨厌他不给他治伤。”
“阿丑你真聪明,一会子就猜到俺的意思了。”佟宁信笑着挠头,心里想着,要是他也有阿丑那么聪明,说不定就能像徐七哥一样考举人。
“你会说我聪明,就该明白,谁对谁错我分得清。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丁大哥。”那个丁举文也没做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姑且先划在好人一列。
佟宁信展露笑容:“阿丑,谢谢你!”
这也用谢?“不客气。”
不多时走到岔路口,佟宁信拐弯回家,阿丑则踩在田垄上,穿过有些荒凉的田地。
时正秋冬,黄昏的景色俞显萧瑟,落叶飞舞飘摇,大地点缀金黄。
阿丑私心想着,这样秋风萧索的日子里,要是能种上几盆花,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呼吸着秋日乡野清新的空气,方才的不快又散去些许。此生能过这般悠然惬意的日子,当真是幸福的。
第二日清晨,阿丑又去田间种了一些桔梗。忙完就看见赵三嫂挎着篮子走来。
“阿丑!”赵三嫂打着招呼。
阿丑一边收拾一边回应:“赵三嫂,这是去哪?”
“去山上挖了一丝拉子野菜。”赵三嫂翻着篮子里的马齿笕和和荠菜。
“到你家还有些路程,要不去我那坐坐,歇会儿喝杯茶?”村里邻家就是要互相照应着,赵三嫂看着也和气爽快,阿丑自然有心交好。
赵三嫂没有过多推辞,一路和她拉着家常来到阿丑家。
刚进院子,赵三嫂看到墙角阴凉处的三色堇,眼前一亮。紫色、黄|色、红色中带着白色的花朵鲜艳美丽。
“阿丑,你这花真鲜灵!”赵三嫂走上前细细看了一回。
徐奶奶站在屋子门口,笑容慈祥:“昨个阿丑野地里带回来的苗,才种下的!”
阿丑在暗处吐吐舌头:其实是昨天她从空间里移植的三株三色堇。三色堇可入药,花朵不大,颜色却多彩斑斓,十分美丽,而且耐寒性较好。
“赵三嫂要是喜欢这花,等结了种子我送些给你。外面冷,快进屋坐。”阿丑有点惭愧,本来她现在就可以给种子的,可是因为前面已经说了这是野花,后面只得这般圆场。
赵三嫂进屋坐下,阿丑给她捧上一杯薄荷热茶。薄荷叶还是昨天她和徐奶奶在山里摘的,再新鲜不过。
“这茶味道清爽特别,”赵三嫂又是惊喜,“阿丑你这里的东西果真不同,昨个听俺大哥说你会医,果真种的花鲜灵,泡的茶清爽!”她赞叹一番,心中对这个女孩子越发喜欢。
赵三嫂就是赵大庆的三弟媳。
阿丑谦虚几句,告诉赵三嫂这茶是放了薄荷叶。其实来到古代,她也就能在这种细枝末节小资一把,其余当真是什么都不会。
赵三嫂直说长见识,那种叶子他们顶多拿来煮粥。接着两人又说道昨天的事情。
“昨个的事情都听俺大哥说了,多亏你,要不然还真不知咋办才好。去到城里头找大夫,可又要费去许多时日。”赵三嫂拍拍阿丑的手,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感激和欣慰。
“赵三嫂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阿丑微微摇头。
赵三嫂闻言又叹息几句:“不过丁大娘昨个确实过分些,委屈了你,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赵三嫂,有话不妨直说,我向来也不喜拐弯抹角,不必忌讳,有什么直说就成。”
“阿丑,这古井村你刚来,三嫂有些话却要讲。”赵三嫂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
阿丑微微垂眸,语气恳切:“我们刚来,许多事不明白,还请三嫂指点。”心里却琢磨着她想说些什么。
赵三嫂摆摆手:“不是什么指点,俺和你说这些个,原也是俺看你招人疼,才多嘴几句。免得你日后吃亏,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俺们古井村,村里人都好,不过丁大娘……”
阿丑微微垂眸,听她的后文。
“哎,也是可怜人,自她男人去了,”赵三嫂指指太阳|岤,蹙眉摇摇头,“就不太对劲,说话做事,确实过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见着她,都是躲得远远的。”
阿丑点头称谢:“我知道了,昨天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还有个人,你也当心着,少去招惹为妙!她可比丁大娘更不好应付。”赵三嫂继续嘱咐。
“什么人呀?”阿丑疑惑,莫非还有比丁大娘更奇葩的人?
有人问,你家阿丑是不是逃出来太容易了……表示,其实那是有原因的!不剧透了大家慢慢看~七七是个有伏笔强迫症的人,因此,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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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14 周婶
“村里河边第四户周婶子,原先李家那屋子就在她隔壁。幸好你挑了这,从前李家住那地吃了多少哑巴亏,”赵三嫂唏嘘不已,“她爱嚼舌根子,谁都捅上几刀。倒不是自个不清楚,就是太清楚过了头。”
阿丑意会:太清楚,也就是说,这个周婶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是个小心眼的八卦性格。这种人,惹上最麻烦。
“我和奶奶会小心的,谢谢三嫂。”阿丑道谢。
又扯了些有的没的,赵三嫂就说要回去,还把自己摘的野菜拿出许多塞给阿丑。阿丑怎肯白要人家东西,塞回一些昨日摘的薄荷叶和秋葵给她。
“小小年纪就这么客气,”赵三嫂语气薄责,“下次来俺家坐。”
“成,得闲一定去。”阿丑回答着,目送赵三嫂离去。
村里小河边,丁大娘正打衣裳,粗糙的双手被河水冻得红彤彤的。
水流声哗啦啦,鸟鸣阵阵清脆,如同一支清新的乡村小调,却被一个不和谐的女声打破。
“丁大娘,洗衣裳呐?”周婶子把木盆放在丁大娘附近。
“嗯。”丁大娘头也没抬,似乎不愿搭理周婶子。
周婶子笑意更深,碰了碰丁大娘的胳膊:“听说你儿子昨个受伤了?”
平静的丁大娘瞬间火冒三丈:“都是那个扫帚星!”
周婶子三角眼里得意满满:大家平日不爱搭理丁大娘,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丁大娘的价值。只有脑袋不正常的人,才能告诉你最有用最意想不到的东西。这不,村里来了个扫帚星,够她嚼上大半个月了。
要是阿丑知道她的想法,定会感慨:这样的人,不去当娱乐记者真是可惜了!
周婶子立刻兴趣高涨:“谁是扫帚星?”
“还有谁,前个刚来村的阿丑!要不是她,俺家举文……”丁大娘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再无人能听清她说了些啥。
不过,对于周婶子来说,这两句话足矣。三角眼眯成欢喜的弧度,她抱着木盆离去。
午后秋阳迷蒙而高华,金色的绚影从略显萧瑟的枝桠间透过,几许斑驳意境。墙角的三色堇,在阴凉处绽放斑斓的色彩。低头照料娇嫩花朵的阿丑,微微抬头,就看到院子门口一抹蓝色碎花衣角。
“哟,好鲜灵花朵,姑娘家真巧手!”陌生的女声闯进阿丑耳中。
周婶子扭着腰就进来了,走到三色堇前:“你是新来的阿丑姑娘吧?”说罢又有些奇怪地扫几眼阿丑的面纱,心中暗道:青天白日的戴什么面纱,难不成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怕人认出来?就算人如其名长得丑,有必要遮这么严实?
阿丑心下疑惑:“您是?”眨眨眼,打量一番面前中年妇女,三角眼闪烁,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其余不过泯然众人。
“瞧俺这脑子,糊涂的,叫俺周婶子,也是古井村嘚,今个路过顺道看看,”周婶子一行说,一行可惜那几株三色堇,要是种在花盆里的,给她抱回去搁家里多好,正想着,三角眼又瞄向一旁洗净晾晒的两件棉袄,“这袄子,做工真好,阿丑姑娘你做的?”
阿丑面纱下微微蹙眉: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恭维,而是眼馋,看来赵三艘所言不虚,传说中的周婶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我哪有这般好手艺,是我奶奶做的。”阿丑淡淡回答。
周婶子三角眼转了几下,又打量站起来正收拾院子的阿丑一番,干笑几声:“呵呵,阿丑姑娘,你看俺闺女和你一般大,平日还没你乖巧懂事,真是让俺和她爹操心哟!要是俺有个你这样能干的闺女,俺可就享清福了!”
阿丑听了这一堆别有用心的对比和夸奖,心中不悦,却也不好表露:“周婶子过奖,周姐姐定是乖巧能干的,周婶子谦虚。”语气不咸不淡。
“阿丑姑娘,你才是真谦虚,种的田,养得花,还会治病,俺那闺女哪能比!干活不利索也就算了,前日里还把俺辛辛苦苦备了大半年的过冬衣裳给烧坏哩,俺那不争气的闺女耶!”说罢竟抽抽嗒嗒哭起来。
阿丑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原来打那两件棉袄的主意呀,奶奶正巧去山上拾柴,也罢,这种势利小人,我自己解决了就好。
“周婶子,孩子顽皮也是有的,下次嘱咐着多注意就是了。”谅你怎么旁敲侧击,我装傻还不行吗?反正你也说了我和你闺女一般大,半大的小孩不懂人情世故,再正常不过;像她这样有个比身体年龄大十几岁脑子的,才是稀奇。
周婶子没有气馁,继续循循善诱:“阿丑呀,话可不是这样说,小事也就罢,一丝拉子饭菜、几根青苗,心疼下子过去了。可那是过冬衣裳,没得穿可怎么好!”三角眼带着几分希冀的泪光看着阿丑,心里念叨:不过是个十来岁大的丫头,脸皮子薄的很,软磨硬泡还不是拉不下脸?
阿丑不自禁挑眉:嗯,这脸皮真够厚的,和你们这种无赖抗衡,那就是比谁更无赖!
“是呀,比不得那些鸡毛蒜皮,舍出去送出去也罢了。过冬棉衣可是大事,哪能说有就有,”阿丑心道,你不是想贪这便宜吗,我就顺你的意思堵你的嘴,告诉你这是大事,“烧成啥样,缝补缝补还能穿,不然去年的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还给你提供解决方案,你看我多好!
周婶子愣了愣,看着阿丑的面纱,完全遮住看不出神色。可是听她的语气也不假。这阿丑,到底是真憨,还是假傻?
“哎,要是有的救,俺就不在这里哭哩!就是没得补救,去年的又给了她妹子,俺才急呀!”说罢哭得愈发凄惨可怜。
阿丑嘴角抽搐:这合该去当演员,唱作俱佳呀!
“现做不成就去集市上买一件来,总不能把人冻坏了!”看着周婶子不停飘向棉袄的眼风,阿丑暗自冷笑:我就装糊涂装到底呗,难不成你还能强抢?
周婶子已经开始急了,见此路不通便换了手法,抹抹眼泪凑到阿抽身边,眉间凄楚不已:“阿丑呀,婶子也不和你绕弯,都和你坦白了吧。今日俺来,是想和你借袄子的!”
正文 o15 寻衅
阿丑在心中嗤笑:今日若是碰上寻常豆蔻年华女子,指不定就因为她看似真挚的情态,和貌似坦诚的样子,上当了!借?借一个冬天?有借无还?还是到时候厚着脸皮抵死不认,硬说那是自己的?
自古以来,“借”这个字,就存在太多可能性。借者,假也。借了不还,也是借的一种。
“对不起,我不借。”阿丑直截了当拒绝,免得周婶子说借个两三天,到时拖上七八月。她又不傻,你要棉衣过冬,借两三天有什么用,借针线倒还像些。借成衣……
周婶子僵在当场——这么直白就拒绝了?
三角眼转了几下:“阿丑姑娘,一个村里,你咋不通人情不给俺面子呢!眼看你周姐姐遭难,见死不救心肠忒狠了!才十来岁小姑娘这般没良心,日后岂不是谁也不放眼里,父母长辈都忘干净……"
阿丑见她越说越难听,不由得蹙眉,语气冰冷:“周婶子,说话注意讲凭据。”这就上升到人格问题了,真是荒谬至极。
周婶子却越发来了劲,戾气俞重,声音也愈大:“俺是你长辈,怎么说不得你了!只顾自个,不管俺们好歹,不过是新来的丫头片子就在这里横着走,眼皮子高的很!连长者都敢顶撞,还惹出一堆子祸,丁大娘儿子都是你害的,现在还躺床上下不了地,整一个扫帚星!”
阿丑早就停下手中的活,站在那里看她疾言厉色地手舞足蹈,最后忍不住笑了:“第一,周婶子,你合该去当编剧本的,嗯,你是写家庭剧出生的吧?”
语气变得严肃:“第二,你算我哪门子长辈,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号亲戚,我亲戚尚健在的只有奶奶一人,排不出辈分你就自居长辈,难不成你是死人坟墓里爬出来的?”
讽刺意味不散:“第三,你比我年长个十几岁不错,可是这般撒泼耍赖斤斤计较贪心不足恶意诋毁,你自居年长,没有年长者的沉稳持重广阔胸襟知事明理,为人表率尚不够格,如何让人敬重,又有何资格教训他人?”
最后重磅甩下:“第四,凡事讲求真凭实据,你胡言乱语恶意诋毁,置他人清白于不顾,无事生非谩骂中伤,放到官爷那里是要判寻衅滋事罪的,周婶子,你想清楚了吗?”
寻衅滋事罪现代是的确有的,不过在大乾如何阿丑就不知道了。反正估量着周婶子也没那么多见识,姑且唬她一下。
周婶子开头只觉得阿丑是个念过书识字的,似懂非懂的四字词一出接一出,着实让她退缩了些许。待听到寻衅滋事罪,就被镇住了——这丫头片子看着小,却不是个好拿捏的!
“怎么,周婶子,还想我亲自押你去吗?”阿丑轻笑一声,笑声却让人在秋阳中胆寒。
周婶子三角眼躲闪:“那个啥,天不早了俺先走。”一溜烟跑了。
阿丑撇撇嘴:“真费我口舌。”继续干活不提。
翌日晨光里,阿丑看着大男孩佟宁信手中的篮子有些为难:“丁大哥这是和我见外了,且不说这比城里普通郎中的诊金都多,何况我也真没做什么。”
篮子里二十个鸡蛋、三斤白面,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些东西不是小数目。
“丁大哥嘱咐俺务必让阿丑姑娘收下,否则就再不许见他……”佟宁信蹙眉嘟囔着,模样十分可怜。
秋风扬起阿丑盛满天际霞光的长发,她侧头对徐奶奶说:“奶奶,要不我去趟丁家亲自辞了,省得让佟五哥里外不是人。”
不是阿丑矫情清高,实在是这谢礼本就太重,丁大娘又当她扫帚星不待见。丁家拿出这些来,定是丁举文一人的主意,丁大娘并不知晓,否则肯定闹将起来。若是此事被丁大娘后知后觉发现了,不仅她自己和丁大娘关系更僵,更影响丁家母子情分。细细思索,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如今想来,这个丁举文人还不错。
徐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去吧去吧,你这丫头忒心善,人家也是好意呀。知道你心思多,也不拦你了,今日地里我照看。”
“谢谢奶奶,把东数第一亩天麻浇些水就成,其余不用理会,”阿丑欣喜不已,虽然知道奶奶向来顺她的主意,又转向佟宁信,“你和我同去吧!”
来到丁家门口,阿丑停住脚步:“你先去看看丁大娘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
佟宁信一脸傻愣,不解其意:“这是为啥?”
“我懒得和她打照面呗,这都不懂?碰上又是一场大闹天宫,”阿丑边说边撇嘴,最后一句声音渐渐消下去,“听她撒泼是要有佛祖级别定力的……”想罢又觉得好笑,说得丁大娘跟孙猴子似的。
佟宁信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哦,原来你是不想见丁大娘呀,别说你,俺也常躲她,嘿嘿!”说着一溜烟跑进去刺探军情了。
阿丑恨铁不成钢般摇头:傻傻的大男孩!
不一会儿,佟宁信蹦达出来:“阿丑,今个丁大娘赶集去了,太阳落山才回呢!”微黑透红的脸上掩不住喜悦。
阿丑大松一口气:不在就好!于是随佟宁信欣然进去。
走进丁举文的屋子,只见他半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较佟宁信白皙些许的脸上,五官端正明朗,神色沉静认真。
阿丑走到他附近,提着篮子开了口:“丁大哥,我——”
未及说完,丁举文便出声打断:“阿丑姑娘,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丁举文,看不起又何必登门。”语气不容置喙,连头也没有从书中抬一下。
阿丑闻言一僵,心中却极不舒服:她承认,丁举文的手段和语言不可谓不高明,无论对佟宁信还是对她。这种人,很显然属于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人。可是,她就是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这个不比她实际年龄大的人居然拿出一种大哥哥的威严作派,来逼她就范!
阿丑扭头看看一旁怏怏的佟宁信眼中透出的无可奈何,就明白此人向来是这般行事手段,余光扫到不远处桌案上的笔迹,陡然起了兴致,走过去一观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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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16 扶摇
阿丑拿起桌案上的宣纸,是一首七言绝句。
“浩翰青云极野旷,萧萧几度慕春光。鸿鹄向远南归去,未若冲天振昊苍[1]。”阿丑看着端正的字迹,不自禁念出来。
佟宁信最先惊喜出言:“阿丑,你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