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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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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匣子

  和哥哥相爱,是在15年前。

  由于太过久远,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画面已经模糊。

  只是依旧清晰的记得哥哥穿着蓝色线衫,站在蔓蔓青草中对我笑的样子。

  温沔的笑容,孱弱的少年。纯澈的天空,云卷云舒。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包括我现在的丈夫,以及在一起很多年的死党。

  这种情绪,哪怕只是触及一点点边缘,也会让我立刻泪流满面

  公元19xx。背弃。

  我4岁那年,顾奇言与莲实正式离婚。

  那些日子,天空始终是一成不变的灰。

  黑暗促狭的房子里,终日充斥着殴打,漫骂和东西摔破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他们相互憎恨着。没有理由的争吵。

  每一次,他们争吵完到最后,就会相互撕打着扑滚到床上疯狂的做爱。

  然后,莲实就会窝在顾奇言的怀里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莲实是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她有曼妙的身姿,颀长的脖颈。她的长发像一条柔软的黑蛇终年盘在脑后,额际四周不含一丝乱发,发出蛊惑的气息。

  她有一条大红色的丝绸睡衣,冰凉丝滑的触感。当她穿上它时,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时常在夜里偷偷的婆娑着它入睡,幻想着自己穿上它时,会不会也像莲实一样美丽。

  顾奇言的子暴戾到几乎变态。他有严重的洁癖,但又同时保持着酗酒抽烟这种肮脏的喜好。每次当他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就意味着家里所有的东西又要面临被摔碎的危险。

  顾奇言很变态,莲实更变态。

  他会当着我们的面撕扯开她的裙子,在任何可以躺下的地方旁若无人的做起爱来。而莲实却从来不去反抗一次。

  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看见那么肮脏龌龊的一幕。

  顾莫修就在我身边。每当这时,他总会安静的拉着我,对我说:“小落,和哥哥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我抗拒不了顾莫修柔软的语调。他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滑过我的耳畔。让我,着了迷。

  顾莫修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同血缘。

  他喜欢安静的沉思,说话声音软软的。他的皮肤很白,就像一张纸一样孱弱。

  他总喜欢对我讲一个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的故事。

  说道最后,他就会搂住我,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可是,顾莫修背弃了他的誓言。

  莲实与顾奇言突然有一天很平和的离了婚。

  莲实站在我面前,冷冷的问我:顾落,你自己选,是跟我还是跟你爸

  我看看顾奇言,再看看莲实,最后目光定在顾莫修身上。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顾莫修的眼里又喜又忧。

  莲实说:顾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跟我还是跟你爸不带你哥的。

  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答案。

  “那我跟妈妈在一起”

  不是么,顾奇言会打人,而莲实不会。

  她又美丽又优雅,除了对我们冷漠了些,其他一切都好。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她拉着我就朝门外走去。

  我回头望着顾莫修,对他说:“哥哥,你快跟上呀”

  他不说话,嘴唇嚅动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奇言说:“莫修跟了我,小落跟了你。从此,她不是我的女儿。莫修也不是你儿子”

  莲实道:“好”

  我才意识到,我就要和顾莫修分开了。

  撒开莲实的手,哭着奔向他。

  他抱着我,声音依旧柔软,只是夹杂了一些哭腔。

  他说:“小落,我会去找你的。这不会是很长的分离”

  我哭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实不耐的将我从他身上拉开:“顾落,做作也要有个度。”语毕,不等我有任何反映,就将我往路边的出租车拖去。

  我抓着顾莫修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可是,他先松开了。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悲凉。

  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知道,是顾莫修先松开了我的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顾莫修,你背弃了我”

  车子启动了。

  我没有回头。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有一颗子弹穿膛而过。

  莲实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莲落。

  公元19xx。混乱。

  s城的空气永远都像一团腐烂的苔藓,潮湿且散发着恶臭。

  莲实不在。她穿着感华美的礼服去参加上流的晚宴。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很宽大,装修的很华丽。

  莲实的气质很符合这种屋子。

  可我不行,当我叼着烟,背着吉它,穿着肮脏的男士外套跨入这个房子时,我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环境给孤立了。

  鸭子打电话来。

  他说,莲落,你现在立刻到卡萨布兰卡来。带上吉他。

  我懒洋洋的躺在地板上,嘴里叼着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有事么”

  “没什么事儿,copy那家伙弄了几张票,我们几个一起过去玩玩。”

  我说:好。十分钟后就到。

  我用极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背上吉他冲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雨水很疯狂,很像现在的我。

  我离开顾莫修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他背弃了我,将我丢给了莲实。

  我一直以为莲实会改嫁。但她没有。

  她只是不停的换男人,平均周期是一个月一个。很像女人的月经,准时,肮脏。

  当年我们才离开顾家时,我们贫穷的过了一段时间。

  但是,莲实是个优雅又美丽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这些优点,让自己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很快,十二年内,我们换了8所房子。一次比一次堂皇。

  我不知道这些是她与多少男人上床,出卖体才得来的。

  我不管这些。我住的心安理得。

  莲实很少管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所以我放肆的玩起音乐,过着堕落混乱的生活,也从不会有任何顾及。

  她的子天生淡漠,很少会对什么产生情绪。我把她这点视为理智的表现。

  冷漠的女人是强大的。

  莲实就强大的超出我的想象。她的堡垒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但却忽视了一个极大的裂缝。

  顾奇言,就是她的弱点。

  八岁时,学校让我们填写家长的名字。我问她:妈妈,爸爸是不是叫顾奇言

  她当时正在与一个新结识的男人说话。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笑容。

  我想,顾奇言肯定也没见过。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洁癖的人,连我见了都觉得脏,他若看了,肯定会呕吐的。

  莲实听见这个名字,二话没说将我拎起放到门外。

  她说:从今天开始,若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你就给我滚。

  那次,我在屋子外面一直待到凌晨。

  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明。

  我卷缩在角落里。想到了顾莫修。

  他用柔软的语调对我说: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我想,我是恨他的。

  所以,我在等了他五年之后,终于放弃了他来接我走的梦。

  我将他的照片统统丢到垃圾桶,霾的对着那一滩垃圾诅咒: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是的,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卡萨布兰卡是s城里著名的音乐酒吧。

  很多玩音乐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喝酒,唱歌,结识一些同行。

  我也很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它浓厚的音乐气氛。

  它的灯光色调让我痴迷,幽幽的暗蓝色,鬼魅而安静。

  三个损友。

  鸭子说:哎呀,莲落,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出来也不打伞

  光头却努嘴,道:小落这样很感。

  我用吉他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喊我小落。

  小落这个名字是属于顾莫修的。

  他撇撇嘴,不屑的转过头:“你将这个名字留给谁呢谁也不让叫”

  我瞪他,没有回答。

  几人攀谈起来。大多是围绕着音乐转。

  copy说:“一起去台上弄一首怎么样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上台票”

  我撇撇嘴:“我没意见”

  演出台上,激烈的重金属高节奏的涌动。

  客人们的情绪都很hige。

  我不喜欢音乐。可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发泄方式。

  光头他们总说我生错了别,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把重金属玩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总是一笑而之。

  一曲终了。

  台下爆出激烈的喊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

  鸭子抱着贝斯坐到我旁边,擦了擦汗水,笑的豪爽:“痛快,好久没玩的这么爽了”

  我撇了他一眼,嫌恶的说:“鸭子,你的长相不适合这种豪爽的笑容”

  “那我该怎么笑”

  “应该这么笑”光头学着古代女子,翘起兰花指捂嘴轻笑:“嘿嘿嘿嘿”

  几人做呕吐状。

  侍者走过来,捧着酒水单

  “rust nail”

  “b52”

  “我要一杯血腥玛丽,加上克拉莫汁”我对侍者说。

  copy笑我:“怎么也不换个口味,每次都要那种”

  我笑而不语。

  我喜欢它独特、热辣的外观与富有挑战的口感和味道。还有它的名字,血腥玛丽。

  “喂,你们看那哥儿们,竟然在酒吧里看书八成是个11号”光头笑着指着酒吧的一个角落。

  我朝那里看去。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长相秀美的男生坐在那里。肩线很干净,线条很柔和。他扶了扶眼睛,正聚会神的读着一本厚厚的书。桌旁放着一杯清水。

  “靠,那哥儿们真有本事”copy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对他产生了好奇。

  我说:“那孩子长的不错。”

  “怎么,你有兴趣”鸭子一脸紧张。

  我点点头:“最起码不像女人。这点就比你好”

  他捂着口做心碎状:“小莲莲,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朝那个男生走去。

  “你去哪儿”

  “你们等着看本小姐是怎么征服他的吧”

  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酒瓶的摔碎声。

  心中一紧,回头,果然是有人来扰事了。

  copy的头上,被打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正快乐的叫嚣着踊跃出来。

  大约有几十人围着我们。

  我认识带头的那个人。

  他是林筱雅的男朋友。

  冷笑几声。真是一个既蠢又弱的女人。

  这点,莲实真的要聪明很多。

  但是,鄙视归鄙视。鸭子他们三人还是被打的很惨。

  我的胳膊也被其中一个小混混用酒瓶划破了。

  酒吧见有人闹事,立刻报了警。

  那群人便很快消失了。

  copy伤的最重,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让他们把他送到医院,自己一个人在雨中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一个垃圾堆旁时,胳膊实在痛的无法忍受,头部因流血而眩晕起来。最后,索靠在垃圾桶旁,望着黑幽幽的天空。

  我本身就是个垃圾。所以,我不介意和垃圾相处一个晚上。

  更何况,5年前,我将顾莫修也变成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

  顾莫修哥哥

  “小落么”柔软的男声夹杂着不确定。

  这个声音,是曾经在我的梦中响起过无数次,属于顾莫修的声音。

  我抬头。

  他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站在雨中,洁净的白衬衫,衣角微微被雨淋湿。他的头发还是那种不长不短的发型,看起来很柔软。

  他的脸还是那么白,孱弱的像一张纸。

  没什么变化,除了个子长高了很多,脸上多了一副眼镜而已。

  可我为什么这么想哭。

  我在最落魄肮脏的时候,被顾莫修看见了。

  我刚才还想去泡他来着。

  泡我的亲哥哥。

  卑微,受伤,怨恨所有的情绪突然涌了出来。

  我靠着垃圾桶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前无论何时,我都保持着一副好面孔。

  可是,我在顾莫修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他见我哭了,急忙跑到我身边,蹲下。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与嗅觉。

  他的表情很焦急。

  “小落,真的是你么”

  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说:“我是哥哥。你是小落对吧”

  我还是不说话。视线被雨水冲的模糊起来。

  我觉得,顾莫修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个纯洁的天使。

  我真想告诉他:顾莫修,你身后正有一对洁白的翅膀张开着,你知不知道

  公元19xx。灼热。

  顾莫修生下后的第三年,莲实才有了我。

  他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孩子。即使在顾奇言发疯要打他时,他也会很温柔的说:爸爸,我的身体是你给的,你若觉得打了我好受些,那你就打吧。

  每每这个时侯,顾奇言总会蹲下身痛哭起来。他下不了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格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顾莫修比以前更温柔了。

  他望着我的表情,很圣洁。充满了慈悲。

  我冲他大喊:不许你这么看我。

  他就立刻锁住眉头:小落。

  我又冲他狂吼:不许这么叫我。不许,不许。

  原来,他叫我名字时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原来,小落这个名字这么美丽。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小落。

  我在他怀里哭的乱七八糟。

  很久之后,才推开他:我要回去了。

  他担心的看着我身上的伤,说:“受伤了,小落。”

  我不在乎的看看:“没事,这点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他的表情更加担心:“你经常受伤么”

  “关你什么事情”

  他站起来,又将我抱住,柔软的嗓音在我耳边悠悠回荡:“小落,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觉得很好笑。

  所以我就真的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的确,我不生他的气,我是恨他。

  首先恨得是他先松开我的手,然后恨的是他忘记了他的诺言。

  他说过的,这不会是很长久的分离。

  可是,这个不是很长久的分离,一分就是十二年。

  如今,什么都变了。

  我的期望早已在等待的岁月中无声的溃烂了。

  我没有了翅膀。

  而顾莫修却愈发纯洁的像个天使。

  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他固执的不放开:“跟我回家吧”

  我又觉得好笑:“回家顾莫修,你以为我们还有共同的家么早在你忘掉你的誓言的那一天,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他将头埋进我的脖颈,柔软的头发触到我的皮肤,微痒却有细致的温暖。

  “小落,跟我回家吧”

  顾莫修的家,原来是指他自己独自租的房子。

  不大不小,收拾的很干净。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洁白的,睡衣。

  什么都是洁白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他将热水放好,让我先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候,我穿上了他的衬衫和裤子。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太阳的味道。

  他坐在地板上,仔细的替我包扎伤口。神情专注的就像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他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在透明的镜面后扑闪,就像一只蝴蝶。

  “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他问我。

  “很正常。没有什么理由。”

  他皱皱眉:“小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讥讽的笑了笑:“那我是怎样的”

  我本是怀着讹他的心情问的。

  可是,他却认真的回想起来。干净的眉眼,思考的样子很漂亮。

  “小落以前说话很温柔,不喜欢打架。很喜欢听故事。小落从前是个乖巧的孩子。”他真的说了出来。

  我悲哀的望着他:“顾莫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愣了愣:“对不起”

  我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一个解释”

  他不说话。

  我笑了:“你说不出来是吧要不要我替你解释”

  他摇摇头。捉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暖。修长洁白的手指真好看。

  他说:“小落,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

  “那你给我解释啊”

  “那年妈妈带着你离开后,我们也很快就离开了。爸爸在一个新的城市里找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后来,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成立了自己的一个小公司。我不能离开那时的他。你知道的,小落,我们的爸爸他有极致的神脆弱。”他望着我,说出了这么久没有来找我的缘由。

  可我不能接受。

  不管如何,顾莫修忘记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看看窗外,雨下的更大了。

  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疲倦。卷缩到床上,闷声说:“我睡了。”

  他也没再说话,替我盖好了被子,在地板上躺着睡了。

  原来顾莫修不仅变温柔了,也变冷漠了。

  他很漂亮,完全继承了莲实的优点。

  而我,长的却越来越像顾奇言。

  子女的相貌,真是一个微妙的现象。

  夜里,雨声渐渐小了。

  我梦见了顾莫修。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身后一对巨大的羽翼展开着。

  他说:小落,哥哥永远会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次日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掀开窗帘,外面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很烦躁。

  我讨厌阳光,讨厌一切与光明有关的事物。

  他走了进来,身上系着围裙,笑着看着我,柔声说:“起来啦早饭做好了,快点梳洗,过来吃”

  我有瞬间愣神。差点就脱口而出:哥哥。

  可我喊不出来,喉咙里就像卡了一刺一样难受。

  吃完饭,顾莫修说要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他。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住的地方不再心安理得。

  他也没有多勉强。只是让我答应他,让他送我去车站。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话。

  太久的分离,让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变得生疏起来。

  阳光很烈,照在皮肤上,带来灼热的疼痛感。

  车子快来时,他握住了我的手。

  “小落,叫我一声哥哥吧。”

  我张开了嘴,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他。可我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被抛弃的纠结。

  他失落的笑笑:“算了吧。慢慢来。我可以理解”

  车子启动的刹那,他站在蓝天下笑着对我挥手。

  “明天见”他说。

  回到家里,莲实已经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曼妙的身姿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迟暮。头发依旧像一条黑蛇盘在脑后。

  见我回来,将手中的烟熄灭,问都没问我一句,便转身上楼。

  我讨厌莲实。

  我说:“我见到顾莫修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停在楼梯上不再向前。

  我又说:“顾奇言到这个城市里来了。他现在很有钱。你要不要去重新勾引他听说他还没有结婚”

  她没有说话,转身走下楼,朝我走来。

  耳光响亮。

  事隔8年,我再次见到了失态的莲实。

  她的样子软弱的就像一个初生儿。

  我很开心。

  她甚至觉得一个耳光并不能弥补她的裂缝,拿起桌上的台灯朝我砸过来。

  我没有躲闪,任由额头的血迹蜿蜒流下。

  莲实说:“莲落,你真是个怪胎。”

  我笑笑,不理会她,走入自己的房间。

  镜子前的那个人,脸色苍白,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蜿蜒成一条细长的线条。丑陋的像一只蚯蚓。

  随便抓了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往床上躺去。

  脑子乱哄哄的。我却终于兴奋起来。

  顾莫修回来了。这是不能抹去的事实。

  我兴奋的像注了k药,抓起地上的吉他,将效果器开到最大,轰轰的奏起来。

  枕头下面,压着一张我和顾莫修的合照。

  那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原来我最终还是不舍得将他遗忘。

  照片上的他,干净又柔和的笑着,身旁的我,脸上仿佛写着全世界。

  公元19xx。渴爱。

  我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弹了三天的吉他。

  手指磨破了,疼痛中夹杂着快感。

  第四天早晨,我突然安静的起床,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的很干净。穿上那件买了三年却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裙子,捏着我们的合照去找顾莫修。

  路过莲实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

  好心情的敲敲她的门,提高嗓音:“妈,和你的男人声音小点。别一大早就让我反胃”

  里面安静了, 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道歉声。

  我嘲讽的笑笑,飞快的朝车站奔去。

  我想告诉顾莫修: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一直都记得你给我的誓言。我不恨你。

  我还想再喊他一声哥哥。

  可是,我的希望很快再次湮灭。

  顾莫修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房东走过来问我:“你是顾同学的妹妹吧”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那封信,顾莫修干净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落,哥哥去m城了。我一直在那里读书。很抱歉,我又违背了自己给你的约定。

  爸爸的公司迁到s城了,你若想见他,地址就写在信纸的背面。

  我很快还会再回来。

  你如果有事找我,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的电话是139xxxxxxxx。

  小落,你不要生气好吗

  哥哥:顾莫修。

  我一句话都没说,安静的将那封信撕掉,口骂了一声:”顾莫修,你真是个大骗子。”然后转身走掉。留下目瞪口呆的房东。

  我捏着我们的合照,在大街上瞎晃悠。

  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虽然大。可是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莲实的房子也很大,但是里面的空气太肮脏。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死党卞霓打电话来。

  她在电话里大吼着:“莲落,你这个死丫头,这几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点燃一烟,靠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墙角:“在家睡觉了”

  “别告诉你在家睡了三天”

  “嗯。就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快到学校来吧。吴老头又在发火了,说你再不来,就把你开除了”

  “我无所谓。”

  “莲落,我命你20分钟内赶到学校。不然我们绝交。”不等我说话,她就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烟抽到一半,忽然烦躁不堪,熄灭了它,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学校奔去。

  卞霓见到我,笑的得意。着我的头,说:“果然是个好孩子。看,多听姐姐我的话”

  我不理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朝座位走去。

  鸭子晃过来,问:“你的伤没事吧”

  我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copy没事,光头正在医院陪他。”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吗的,那帮人下手还真狠”

  我笑笑,朝卞霓招招手:“给我一本书。”

  她扔过来,看见我的手指,又大呼小叫起来:“莲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极刑了手指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我低头看看,十个手指头,原来已经血糊糊的了。

  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练琴练的”

  她走过来捉住我的手,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莲落,你疯了。”

  我笑她:“是有点”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用书敲了敲她的头:“就你多想。哪会有什么事情”

  鸭子惊讶的大喊:“小莲花,你这是在自虐,你知道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喊那么大声听的我直恶心。”朝他挥了一拳。

  几人正嬉闹着,有人在外面喊:“莲落,班主任找”

  卞霓无限同情的看着我:“你完蛋了。”

  鸭子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小莲花,祝你打擂成功”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损友”

  办公室里,吴老头又摇头晃脑的对我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加上一句:“玩音乐没什么前途。还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经啊”

  我直点头:“老师,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翘课,不玩音乐了。”

  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将这几天的落下的课都补上去。过两天要月考。”

  我敷衍的应了他,飞快的逃离。

  生活,越来越像一潭发臭的死水。

  我浸泡在里面,就要腐烂。

  林筱雅在背后喊住我:“莲落”

  我回头,冲她吹了一口流氓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美女啊”

  她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维持着优雅的风度:“你没事吧”

  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歪侧着头望她:“好的很。”

  她笑了。模样还真清纯。

  我说:“你就别装了。长的一副怨妇的脸,看的我都想吐”

  她握紧了手,正准备还口,身后传来吴老头的声音:“你怎么还不回班”

  我高兴的冲他挥挥手:“这就回。老师再见”

  光头一个星期后出了院。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莲落,我要搞他”

  我点点头:“我没意见。不过你们在搞定那个男人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提帮这个字”

  我指指那个正笑的一脸开怀的林筱雅,冷声道:“帮我找几个男的强了她”

  鸭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头:“好”

  我本不必担心做出这种事情会又什么不好的后果。

  鸭子的爸爸是s城里最有实权的官,警察局局长。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强者猖,弱者憋。

  copy感慨:“女人的记仇心理真是可怕,我看我还是去当gay吧”

  我笑笑:“没错,我这人什么兴趣都没有,就爱记仇”

  我和林筱雅之间的过节,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的清的。

  可以这么说,那女人玩了我。

  我刚到这所学校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

  那时,我正被几个高中部的女生围殴。林筱雅经过,看见了,拉开了她们。

  她安抚着我,表情很温柔:“不要怕,我和她们认识的。我已经对她们打了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来找我,给我讲笑话,和我一起用餐。放学也会一起回家。

  当时,我并不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先主动的。

  可是,所有的事情发展,总会有一个推动支点。在合适的时间发生合适的事情,那个名词就叫做契机。

  那日上午,我的胃部突然疼的厉害,向老师请假回了家。

  莲实如我所料的不在。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抽搐的胃,疯狂的想得到幸福。

  这个时候,林筱雅来了。她穿着白衬衫,白裙子,一头柔软飘逸的长发。脸上挂着既温柔又担忧的表情。

  她说:“莲落,我好担心你”

  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顾莫修的影子。

  她来带了好多食物,各种胃药,并且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哪种药该什么时候吃,哪种药不能和另外一种药混着吃。

  她的表情很认真,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我感动了。

  我抓住她的手,对她说:“林筱雅,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她愣住,片刻后,绽开灿烂的笑容:“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宛若双生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一起。

  我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她甜蜜的叫我姐姐。

  除了顾莫修,我从未在哪个人身上得到过被重视在乎的感觉。

  林筱雅对我很好,她看起来非常在乎我。

  她告诉我很多自己的秘密。其中有一件是她不再是处女的事情。

  她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久,她不停的对我说:姐姐,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朋友。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她,于是,我对她说:我也不是了。并且,我曾经堕过两次胎。所以,你不用再自卑。我们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的。

  林筱雅笑了,她抱着我说:“姐姐,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我很宠她。当我们一起逛街时。我会倾出所有的零花钱买东西给她。只要她在哪样东西上多瞄了一眼,我立即就会买下送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弯着眉眼,甜甜的挽住我:“姐姐,你待我真好”

  所以年少的我,便固执的认为,买东西给她,就是对她好的表现。

  我们在一起好了一年。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我会发展成一个玻璃也不说不定。

  那次,她家里有事,没有来学校。放学后,我就一个人孤单的回家。

  前面有几个女生在嬉闹。

  我认出她们就是当日围殴我的高中部女生。

  正想换条路走,却听到这样几句话:

  “你听筱雅说了没那个莲落是个白痴。”

  “筱雅这丫头,眼光真辣,一眼就看中她有钱,并且好利用。”

  “哼难为我们当时演的那场戏,那丫头得了好处,却一点也不分开我们。全部自己独吞了。”

  我希望自己是聋子才好。

  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溺死在林筱雅甜蜜的谎言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林筱雅在第二天来了学校。

  她依旧甜甜的叫我姐姐,并对我说,她看中了淑女屋的一件粉色的裙子。

  我笑笑,推开她:“林筱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

  她的脸色顿然就变了,愤然的指着我,问:“姐姐,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我摇摇头:“人心难测。”

  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我和她道了歉,并把那天在路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当时林筱雅的表情很古怪。她看了我半天,冷冷的说:“姐姐你想多了”

  下午再到学校时,事情开始本末倒置。

  林筱雅把我喊出去,哭着问我:“莲落,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男人上过是么”

  我很迷惘的看着她。

  她说:“我问了那几个女生,她们说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本就是你在胡诌是不是”

  我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伏在栏杆上哭泣,细弱的肩膀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没有理会她,回到班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本来闹哄哄的班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筱雅站在我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

  她的表情很冷,也很委屈。

  她用那卷书朝我的脸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莲落,我之前把你当姐姐,所以,我用书打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我被那一巴掌突然扇醒了。

  荒唐之极

  我朝她笑笑:“多谢你给我面子。”

  她见我的反映如此,更加恼怒,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喊道:“莲落,你会后悔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本末倒置这种事情。林筱雅将这件事做的完美极致。

  学校开始有各种流言。

  莲落堕胎了两次。

  莲落的母亲是个妓女。

  莲落的嘴巴很贱

  我在林筱雅的欺压下,度过了初中年代。

  后来,很不巧,我和她又一起直升了本校。并且,依然同班。

  如果不是她找人来强奸我,我想,我会一直鸵鸟下去。

  我的长相很像顾奇言。五官很深邃,个子高挑。

  学校里的人说:高一的莲落,是xx高中第一美女。

  所以,很自然的,林筱雅喜欢的男生,全部喜欢我了。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晚,她传过一个纸条给我:莲落,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我在回家的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遇到了两个男人。

  事情,就这样告终了。

  我在肮脏的青石板上,度过了我的童贞年代。

  那此,我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我不会愚蠢到去报警。因为我不想被莲实嘲笑。

  我开始彻底疯狂了。

  我和她的战争正式开始。

  这一战,便是三年。

  可是,她现在输了。

  我用她的方式来告诉她,欲望,要学会适可而止。

  三天后,我看见林筱雅一瘸一拐的来到学校。

  她的脸有些红肿。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我和鸭子他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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