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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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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绣坊失火了!”

  “什么?!”安书惊起,不待多问便冲下楼,往街底的君家绣坊奔去。

  待他到了君家,绣坊已经被大火肆虐,黑夜里红光冲天,宛如烈鬼。

  尤其是绣坊内多得是绣品布疋,本就怕祝融之灾,如今大火一起,也极迅速地连屋幢幢烧起,一发不可收拾。

  “无瑕!无瑕!”他在一群逃出来的人里找寻心上人的身影,最后终于见到了宝相与无阙。“宝相……无瑕呢?”

  “安公子……小姐让我先带无阙少爷出来,我以为她跟在后面,可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里面?——”

  “姐姐一定在里面!我要去找姐姐——”无阙不见姐姐,便哭喊着要回去。

  “无阙,我会救你姐姐,你别闹,好好等着。”安书对他说完,也转向三元交代。“三元,顾好他们,出事唯你是问。”

  语毕,他取出手巾打湿,捂起口鼻,便冲进火场寻找无瑕的下落。

  “公子!”三元吓坏了。“您不行去啊!您万一出什么事……”

  可安书已经冲进火场,三元无法眼见他一个人进去,只好把无阙推入宝相怀里,也跟在他后头冲进火场。

  第6章(2)

  安书凭着记忆往后院前进,一路上还得避开火势、搬开阻路的障碍,他又心急,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更不在意自己的右手因为开路,屡屡不慎被断裂的木柱划开伤痕。

  好不容易走到后院,他在无瑕居住的闺房四处找着。“无瑕!你在哪儿?!”

  他寻遍屋内,并未找到她的身影,他心急了,也越来越害怕。

  “无瑕!你听见就说话,我来救你了!”

  她不能出事!不行,他绝不准她出事……

  走进她的绣房,安书终于看见她的身影,像朵枯萎的白莲倒在地上,而房内的几根梁木落了下来,把她困在一角。

  “无瑕?!”他惊喊,立即奔至她身边。“无瑕,听得到吗?是我。”

  “四爷……”她呛咳一声,意识还清楚地看向他。“我好怕……”

  “别怕!我会救你。”安书看着那几根木柱,随即徒手将它们搬开,直到无瑕能脱困,他展臂将她抱入怀里。

  “四爷……”九死一生中能再见到他,无瑕不禁满怀激动,庆幸自己还有机会见他一面……

  “没事了。”他对她微笑,要她不要害怕。“我马上救你出去,忍着点,无瑕。”

  “公子!”循声而来的三元也找到他们。“您跟君姑娘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离开吧。”安书面不改色,随即抱起虚弱的无瑕,在三元的开路下顺利逃离了火场。

  “姐姐!”

  “小姐!”宝相与无阙一同奔上前来,两人脸上都是万分惊惶。“您明明在我们后头,怎么没跟着我们出来?吓死我们了……”

  “对不起……因为有东西一定得带出来。”

  “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让您这么不要命地留在火场……”宝相在外头都急到哭了,想无瑕万一有什么长短,她要怎么跟姑小姐交代?

  “好了,不要问了。”安书却阻止她问原因,只要无瑕平安无事就够了。“三元,我带无瑕回客栈,你快去找梁大夫来,知道了吗?”如今只有快找大夫好好瞧瞧无瑕,才是正事。

  “是,奴才马上去。”

  待梁顺生为无瑕珍视,确定她只是轻微呛伤及受惊过度之外,并无大碍,安书才完全放下心。

  之后,他交代三元去安置无阙与宝相,宝相便与三元一起离开了安书房间。

  他回到正坐在床上的无瑕身边,她也从惊吓中回复过来,神色安定许多。

  “四爷……”她唤,随后想起不对。“不,多谢王爷相救……”

  “无瑕,别喊我王爷。”安书轻叹口气。每当她这么唤自己,他便强烈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他内疚得紧。“如果可以,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四爷吧!无论你想不相信,我对你的隐瞒确实是有苦衷,但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无瑕无言以对,想起自己刚在火场看见他,心中涌起的安心与激动,她便知道自己从未真正怪过他,她只是怨恼他没有及早表明身分,没让她有心理准备,更没让她知道,她爱上的人竟是她悄悄钦慕的荣王……

  她垂下眼,忽然瞧见他手中有伤,心虚一紧,连忙抬眼问他。“你的手受伤了?”

  安“”书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伤口。“可能是刚刚在火场不小心弄伤的,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她见到他掌心里的伤口,已经血迹干涸,急着握住察看。

  “都伤成这样了,万一影响你日后作画, 那怎么办?”他是善画之人,就像她是绣女一样,手禁不起伤的。

  “没那么严重……”他温声安慰,可看见她那么紧张的神情,一时竟莫名觉得,若自己伤得重点,是不是能换来她的原谅?

  只要她能原谅,重新接受他,那么就算是要他再不能作画,他也心甘情愿……

  “无瑕,原谅我好吗?”右手被她牢牢握着,他于是抬起左手,轻抚她的小脸。“原谅我骗你,没有告诉你我的身分,也原谅我实在太喜欢你,所以没办法以王爷的身分面对你……”

  无瑕已在心里原谅他,闻言,脸庞终于浮现一抹笑。“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说要我原谅的话了,无瑕身为罪人,根本没有资格原谅任何人——”

  比起陷害朝臣、犯下重罪的自己,他犯的错根本不算什么,想若不是她先有罪在身,他又何必隐瞒身份接近自己?

  “无瑕,你没有罪,有罪的是富祥等人。”他欣喜于获得她的谅解,重获力量地凝望她。“你放心,我承诺的事一定完成,一定会为你跟你爹平反。”

  无瑕欣慰地迎视他,随即想起被大火吞噬的绣坊,眉目又流露伤心。“可如今绣坊付之一炬,连带那些要交货的新绣品,我……终究没能保住爹爹的心血……”

  想她前几日还高兴能早些出货,如今货交不出来不说,光是违约的代价,也绝对足以毁了君家……

  安书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绣坊毁了能再盖,绣品烧了也能再绣,只要你平安无事,那才是最幸运的事。”

  被他搂在怀里,无瑕再度感受到他带来的安心,也感恩地微笑。“我也觉得幸运,老天爷让我死里逃生,还能这么挨着你,听你说喜欢我……”

  她未说完,安书已俯下头,动情地吻住她的柔唇。

  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话语也比不上他的吻,他的吻让她停止思考,什么身分、什么罪过……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跟她的心,从此紧密地贴在一起。

  情不自禁地吻着她,他也将她抱得越紧,恨不得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当他抓起她的手要她抱着自己,忽然发现她怀里藏着东西。“怎么了?你怀里放着什么?”

  无瑕抽回迷惘的心神,有些苍白的小脸忽然窜上一抹红,缓缓取出那在火场里拼死也想保护的物品。

  一见那折叠的绢丝,安书立即知道那是她绣的“春风面”。“你没来得及跟宝相他们逃出火场,莫非是为了它?”

  无瑕轻点头。“我……舍不得它……”

  “傻瓜,它只是绣——”

  “它是绣,可也是你的话。”她眼里写满对它的珍惜,如同那份对他不敢紧握住的爱。“或许我能拥有的,最后只有这幅绣……”

  他是荣王,她清楚知道两人身分差距有多远,就算他们能相爱,但命运或许终究无法容许他们永远在一起!

  “胡说什么?”他却笑了,笑她的傻。“无瑕,我跟你保证!你不但会拥有我,你的绣,也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幅——”话毕,他再度吻住她,这次更为浓烈,宛若饥渴的人,疯狂地在她身上找寻甜蜜的水源。

  她娇怯承欢,任由他轻薄自己,占领她的心、她的身……

  “四爷……”在两人g情探索间,她忍不住吟唤他,呢喃的语调好似不安,又好似期待。

  他伸手解开她的素衣,触摸她柔软的肌肤时,他也清楚察觉自己腹下的欲望达到极限,再下去,他一定会要了无瑕……

  “无瑕……”他忍耐地在她小巧的鼻尖停住吻,雾眸注视她。“你愿意给我吗?”

  无瑕也凝望他,然后伸手抚摸他的俊颜。

  她连心都愿意给他,还有什么不能给?

  下定决心,她主动吻住他的唇。“我愿意……”

  她的主动令他失控,他再度覆住她的唇,以她无法拒绝的温柔与感情,开始两人的彻夜缱绻……

  缠绵一宿,当安书起身整衣,倦沉的无瑕还在睡梦中,他温柔地为她压好被衾,轻巧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放下床帘,背身踏出门外。

  他的房是西满楼里最靠角落的一间,只有一条路能过,鲜有人迹也僻静得很,隔壁则是三元的房间,昨晚因为他的交代,于是挪出来给无阙与宝相使用。

  待他走到房前,正瞧见守在门口的三元。“三元!”

  三元一夜未睡,正打算小盹,一听到主子喊话立即惊醒。“公子,您醒了……”

  “无阙呢?”

  “无阙少爷跟宝相姑娘还在睡,昨夜吓到了,怕是累乏了。”

  “嗯。”安书沉吟。“昨夜的事,查了没有?”

  “回公子,查了。”三元点头报告,昨夜待无阙他们歇下后,他立即回到绣坊,问了当时第一个发现火场的人。“据说火是从偏门窜起,那儿离牲厩近,多摆着稻草等干物,要引火很容易。”

  “所以是人为?”

  “目前无法肯定,只是……”三元说出一处可疑。“昨夜打更的更夫在君家附近见到过顾当家,听说他拉了一车酒,还跟更夫说是要摆宴用的。”

  “顾当家?!”怎偏是他,莫非昨夜那把火……是他干出的好事?

  安书知道他的确有那个动机,无论是想毁了君家或是杀了无瑕。都有这可能——

  他的目光更形锐利。“三元,立刻把更夫带来我问问。另外把李知恩准备给我的人马备上……等等我要陪刘巡抚升堂问个明白,昨晚君家的火,究竟是怎么个法?”

  三元听令,也知道安书打算动真格。“嗻。”

  无论是无瑕的冤屈还是君家的大火,这笔账,他绝对会一次向他们统统讨回来!

  第7章(1)

  “荣巽亲王到。”

  当刘全章接到安书亲临巡抚的消息,他也整装以待,亲迎安书进府衙,“下官见过王爷。”

  “刘巡抚,初次见面。”

  刘全章抬眼看了一下他,立即被他目光中的威色震慑。“不知王爷人在苏州,有失怠慢,下官罪该万死——”

  “不知者无罪。”安书微笑。“刘巡抚,久闻你青天名声,关于昨日君家大火一案,本王要借你这明镜高堂,好好审个是非公断。”

  “是……”刘全章哪敢不从。“那请王爷升堂,下官立即开审……”

  “既然你是江苏巡抚,自是由你主审,我陪审便可。”

  “是,”刘全章摸不清他葫芦里的药,只好照办。“来人,快给王爷看座。”

  待两人坐定衙役立即押着顾当家上堂。“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

  一见是顾当家,刘全章的目光暗暗一变,强自镇定。“大胆!公堂之上,为何高声呼喊?”

  “小的没有纵火,昨夜君家的大火,真的不干我的事——”

  “废话少说,证人何在?”

  更夫上堂回话。“回大人,小的昨夜二更时,确实在君家后巷见到了顾当家拉了一车的酒。”

  “只是拉酒,就告他纵火吗?”

  “回大人,深更半夜拉酒,还是顾当家本人……小的实在觉得奇怪,于是问了顾当家为何大半夜自己买酒……”

  “他怎么答?”

  “他说是家中摆宴,酒备不足,这才亲自买酒……”

  刘全章转向顾当家问话。“顾当家,昨夜为何设宴?”

  “禀大人,昨夜是家父的大寿,小的邀了几位同行当家一起庆祝,几位同行都能作证——”

  “顾当家。”安书突然说话。“我问过几位同行当家了,听说昨夜宴请客人的酒,用的是绍兴陈年,是吗?”

  “是。”

  “听说你家的酒都是跟城内吴家酒坊买的酒,没错吧?”

  “没错。”

  “那为何你昨夜拉的酒不是绍兴陈年,也不是跟吴家酒坊买的酒?”

  闻言,顾当家内心迟疑,想昨夜自己虽然遇过更夫,但夜黑风高,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拉的酒是什么酒,又是何处得来。“回王爷,我拉的酒确实是绍兴陈年……”

  “吴家酒坊的掌柜说昨夜没见你来买酒。”安书看他的目光锐利几分。“苏州城只有吴家酒坊有绍兴陈年,大半夜你也不可能出城去买,那么你的一车绍兴陈年,是哪儿得来的?”

  “这……”顾当家瞥了堂上的刘全章一眼,为自己的说出犹豫。

  “大胆顾当家!王爷问话为何不答?”刘全章怕他供出昨夜的酒是从他家酒窖得来,赶紧示意他回答。“那车酒是不是早就预备好的?是从绍兴直接命人运来的酒?”

  “是是……”顾当家意会,立即点头。“那车的绍兴陈年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只是去城门点交了酒,回府时才会经过君家绣坊……”

  更夫出声。“禀大人,王爷,可是当时顾当家车上的并不是绍兴陈年!”

  “喔?”安书目光转为兴味。“你为何晓得?”

  “小的以前做过酒楼小二,酒不必开,光闻味道跟看瓶身样子我就知道是什么酒,昨夜顾当家拉的一车酒绝对不是绍兴陈年……”

  话一出,顾当家跟刘全章的脸色都暗暗生变,没想到这时会遇上一个懂酒的。

  “来人!把东西拿来!”安书随即命人呈上证物。“更夫,你仔细瞧瞧这酒瓶瓦片,是不是昨夜顾当家拉的酒?”

  更夫看看瓦片,更是确定。“是,正是与这瓦片相同的酒,这只是普通黄酒。”

  “顾当家,你竟然欺骗本王?你要如何解释?”

  “王爷……或许是更夫认错了,或许是小的给那卖酒的骗了,小的并不知道自己买的酒并非绍兴陈年。”

  安书拿起那瓦片。“巧的是……这瓦片是在君家火场被找到的,顾当家,你又要如何解释你拉的酒为何会在火场被找到?”

  “这……”听到这里,顾当家已经面色苍白,不知如何应对。“大人……”

  见他在公堂之上对自己求救,怕被安书看出两人之间有牵扯,刘全章咬牙,作势狠狠敲了下桌案。“好你个顾当家竟敢欺瞒本官,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吗?!”

  “大人,小的没有……”

  “来人!顾当家纵火烧了君家绣坊罪证确凿,还不快将他押入大牢!”

  “大人!”顾当家见他要押自己,连忙为自己说话。“酒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您比谁都要清楚啊,那酒其实是——”

  “住口!”混账!想把他拖下水吗?!“还不拉下去!”

  待顾当家被带下,刘全章立即起身对安书说:“请恕下官失职,让王爷看场笑话了,如今罪人已抓到,王爷要怎么处置他?”

  “刘巡抚,罪人可不止一个而已。”安书从容地转向他,目光随即转冷。“三元?”

  早在堂外候着的三元立即带着李知恩的兵马进入公堂。“禀王爷,奴才奉命搜了刘巡抚的府上,搜出酒窖里的酒罐,就跟君家火场留下的瓦片一样!”

  安书结果三元递来,与手中瓦片如出一辙的证物。“刘巡抚,指使顾当家放火的人,其实是你吧?顾当家那车酒也是从你府里运出,你怕东窗事发,所以先声夺人,刚才硬押下了顾当家?”

  “不!王爷,不是这样的——”

  “禀王爷。”三元又交上一叠绣品禀报。“奴才还在刘巡抚的府上搜出一批绣品,都是原本应该上贡宫里的贡绣。”

  “刘巡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藏贡绣,这是顾当家给你的吗?”

  “王爷,不是的,这是栽赃——”

  安书不再与他废话。“来人!刘巡抚不但私藏贡绣,还涉嫌与顾当家同谋纵火,理应一起同罪论处,立即将他们关进大牢里!”

  见大势已去,刘全章开始反抗。“不行——我不服!我要见富祥大人——你们不能抓我!”

  在他嘶吼的同时,几名官兵也将刘全章押了下去。

  “王爷,如今连刘巡抚都收了监,那富祥大人……”

  “我知道。”富祥一定会知道他已有动作,不会坐视不顾。“三元,趁此时派人搜遍顾家,我认为富祥那批江宁白银肯定没出苏州,一定要找到那批白银的下落——”

  他利用君家大火拘押两人,一是为无瑕报仇,一是为让富祥紧张,只要引蛇出洞,或许将有利于他抓到富祥与两人串谋的罪证……

  他与富祥的斗法,此刻才真正要开始。

  当安书审完案,并等三元搜完顾家,回到月来西满楼时,无瑕正搂着无阙,与姑姑君福云讨论君家昨夜的大火。

  昨夜虽然所幸无人伤亡,但大火已烧毁了绣坊,更重要的是即将交货的新绣品,除了外包给杜家绣坊的绣品,有一半的绣品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如今他们不但得面对绣坊重建的损失,更要紧的是与各家掌柜违约交货的赔偿,以君家目前的资产,无瑕根本付不出赔偿的巨款。

  尤其是今早有几位掌柜听说绣坊大火,便急急赶来讨个公道,若不及早想出缓解的办法,君家势必面临另一场存亡危机……

  正当无瑕凝神时,怀中的无阙先一步看见安书,挣脱姐姐奔向安书。“安师傅!”

  “无阙,没事吧?”安书由他抱住自己,温柔微笑。“午膳用过了没?”

  “嗯。”无阙点头,然后担心地向他打小报告。“可是姐姐什么都没吃,只是握着筷子发呆……”

  安书抬眼望向无瑕,她一怔,忽然想起昨夜两人的缠绵,一时间玉颜骤红。“无瑕,别胡说!”

  君福云见状,起身唤来无阙。“无阙,跟姑姑出去,让你姐姐跟安师傅说说话。”

  待两人离去,安书步至她身旁坐下,关心问:“怎么没用膳?”

  他的大手随即握住她的,无瑕心生暖意,羞颜更红。“是早膳用得晚了,一时还不饿而已。”

  “我还没用膳,刚让三元准备了清粥,不如你陪我一起吃点?”

  知道他是故意要自己吃饭,她在心暖之际,也微笑同意。“好……”

  三元送上膳食,两人一起用了粥,见她吃了不少,安书才放心让她歇口。

  无瑕于是为他挟菜,还挟了一口新鲜鱼肉送到他的唇边。“四爷?”

  她细柔的嗓音、期待的笑容,都在劝他吃下眼前的鱼肉,可是安书望着她,唇却擦过鱼肉,吻上了她的芳唇。

  她嘤咛一声,筷子立即从手中掉落,只能全心全意迎接他的吻……

  他的手顺着她的外衣抚着她的手臂、她的背、她的腰股,却想着昨夜触碰的丝绸滑肤,惹得他全身着火,无法克制要她的欲望。

  无瑕也如同昨夜的迎合他,玉手勾缠他的颈,身子为他仰起。

  在她恍惚之间,安书已经抱着她到了床上,大手抚上昨夜疼痛的一处。“还疼吗?”

  她摇头,带着羞红的浅笑。

  那笑像是允许他进一步的密语,他立即解开她的外衣,如愿以偿地触碰她的肌肤,口中发出赞叹。“无瑕……”

  当他褪去她全部的衣物,也含住她雪肌上的红蕊,无比想念地逗弄着。

  “四爷……”她的身子因为他的挑逗而强烈地震动,只得求助地喊他。

  昨夜的缠绵与身体的记忆一下子回笼了,当她越习惯他的占领,身子也越发湿润……

  她忍不住娇吟,在他的带领下,呼吸与他越发低沉的喘息交融,心神沉浸在这不可自拔的愉悦中。

  “你快把我逼疯了,无瑕……”他再度吻住她,伸手抬起她的玉腿,再也无法等待地挺进,开始另一场激烈的缠绵。

  疯狂的热情笼罩他们,情浓方休……

  夜临,当无瑕从一下午的缠绵中清醒,身旁的安书已比她更早醒来。“还倦吗?”

  “嗯……”她小声回应,也转身贴近他的胸膛。“不过不想睡了。”

  “那我们说说话。”他抱紧了她,将她瘦弱的身躯纳入身下。“无瑕,今日我办了顾当家跟刘巡抚。”

  “什么?”她惊愕地从他的怀中抬起脸。“你办了他们?”

  “对,我以对绣坊纵火的罪名把他们都押了起来。”

  “那么……”她不可思议似地问。“放火烧了绣坊的人,真的是他们?”

  “对。”他轻抚她紧拢的眼眉,为她心痛。“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得知祸首是他们时,无瑕心中难掩被毁灭一切的痛楚,可是见他痛苦,她也立即为了他抽开心痛之情。“犯法的人是他们,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有关系。”他凝望她,语气沉重。“如果我能早点找到证据,早点定他们的罪,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怪只怪他没有早日查到那批关键的白银,才让富祥等人有了先伤害无瑕的机会。

  “这不怪你!你不知道他们会做到如此地步,就连我也没预料,又怎么能怪你呢?”她对他扯开微笑,要他别责备自己,一切都是刘巡抚等人的错。

  他望她,心疼她还安慰自己。“对不起,无瑕。”

  “不要再说对不起。”无瑕用指腹抵住他的唇,娇容微嗔。“四爷,这不是你的错。”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覆上一吻。“放心,无瑕,我即将找到富祥等人串谋的罪证,很快就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了。”

  “我相信你。”她抱着他,全心托付给他,无论是感情还是生命。“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我都相信你会为我平冤,现在知道你是荣王,我更没什么好怕的。”

  将她的信任收进心底,安书也终于微笑。“无瑕,我要你答应我,跟我去广州。”

  “广州?”

  “对,鄂海的案子我必须去问他的口供,也得弄清楚富祥是怎么知道他采买贡品的礼单……可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要你跟我一起去。”

  第7章(2)

  三元今日搜索顾家,已经在顾家一出隐密的地窖查获那批江宁白银,原来顾当家怕身边的胡管事知道太多,因利眼红,于是故意演了场戏,把银子运出又偷偷转回,一直藏在自家的地底下。

  可证据得手,却还差鄂海一个说词,他必须去广州一趟,决定把无瑕一起带去。

  不仅是因为他离不开她,也因为无瑕是重要的证人,而富祥手段极狠,敢让刘巡抚等人把绣坊烧了,更让他不允许无瑕离开自己身边,只怕她的生命随时有危险。

  “可是与各家掌柜的帐,还有绣坊的重建……”

  “你放心,各家掌柜的事我已经让三元去办,如果他们愿意体谅,君家的绣娘可以在杜家绣坊继续重绣绣品,并降价卖给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体谅,就算要违约金,我也会让三元付给他们。”安书对她说明,已为她考虑过一切。“至于绣坊,我也会给杜夫人一笔资金,让她替你进行绣坊的重建。”

  见他为自己考虑过所有事,无瑕再度感到他对自己的体贴细心,让她感动盈泪。“谢谢你……只是我欠你的已经够多,绣坊的事怎么还可以——”

  “无瑕,是我欠你。”安书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是大清朝欠你,若不是今日让富祥那j臣当了两江总督,君家又何以沦落至此?所以不要拒绝我为你做的,就当是告慰你爹在天之灵吧!”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她不禁想,倘若当初没有遇见他,自己怎能撑得过来呢?倘若没有认识他,或许在绣坊全毁的当日,她早就对命运绝望,也不会那么努力地保护“春风面”,想再见他一面……

  是他的出现给了自己依靠,也给自己勇气,让她面对任何打击都不再害怕,因为知道他会保护她,就如两人初见时那样。

  倚紧他,她不禁贪心,放纵自己贪恋着他的好、贪恋他的温柔……

  就算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提醒自己,她的身份配不上他,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也无法与他永远在一起——

  可她还是想贪心,在可知的命运到来之前,哪怕只是多一日,多一刻与他这样依偎的时光,她都不想放弃。

  隔日,安书对君福云说明了要带无瑕去广州的事,君福云见无瑕同意,便也不多说什么,承诺会好好照顾无瑕,绣坊重建的事她与杜家也会负责,要无瑕不要有后顾之忧。

  无阙自是最舍不得两人离开,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去,最后无瑕只好跟他坦白去广州是为了洗刷爹爹跟鄂大人的冤屈,并答应会很快回来,他才不再吵闹,愿意乖乖留在杜家。

  因为得轻装简行,无瑕遂连宝相也不带上,待一切交代完妥,两人随即踏上旅程。为了怕她长途跋涉太过劳累,也为了快些到达广州,安书决定走水路,登上李知恩准备好的官船。

  对无瑕而已,这不但是是她第一次的离家远行,也是第一次坐船出海。

  当黑夜来临,汪洋中万籁俱静时,她走出船舱,迎风望着满天星如碎掉的白琉璃。

  她才刚因眼前的美景惊叹,一双温暖的大手已按上她的肩。“冷吗?”

  “不会。”她回眸对他笑着摇头,又将目光放回天边。“四爷,海上的星星好美,比在6地上看的还美呢!”

  “嗯。”他由后搂紧她,让自己成为她挡风的外衣。“我记得景山的星星也很美,有一年在万春亭赏雪,那里的星星就像下雨一般地飞落。”

  “真的?”无瑕惊问。她听过星星像下雨似的传闻,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景山在哪儿?很高吗?有机会我也想去看……”

  安书凝望她,唇角绽笑。“你会有机会的。等你跟我回到北京,我便带你去看。”

  他好想带她回北方,带她回自己生长的地方,他不只想让她见见景山的美,还想让她住进荣王府,做他荣王的嫡福晋……

  闻言,无瑕的目光却暗了,好像有些欣喜,可是又很迷惘。“我真的可以……跟你会北京吗?”

  对他而言是“回家”,但携她一起的“回家”,对她而言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她将嫁给他,做他一生一世的女人。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他既是荣王,必得娶当朝最好的女子,纵然自己再漂亮、再有才情……但以她的出身,绝对比不上满洲八旗的格格。

  “你在担心什么?”安书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怕你是汉人的身份会阻碍我们吗?”

  无瑕露出被说中的黯然神色。“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以我的身份……就算是当你的妾,都怕不够格……”

  她的怯弱与担忧而让他揪心,他立即将她紧紧拥入。“你是不够格,当小妾只有得不到我真心与诚意的女人才当得上,你自然是不够格的,所以只得让你当福晋了。你放心,这事没你想的那么难——”

  他的承诺令无瑕一怔。“四爷……你说要我当什么?”

  他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困惑目光中再说一次。“当荣王福晋,挺清楚了吗?无瑕,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这怎么可以?我……我只是……”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想要的妻子。”安书态度坚定地道。“无瑕,你愿意嫁给我吗?”

  无瑕望着他,放心控制不住地狂跳,却答不出来。“我……”

  “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回答我,你爱不爱我?”

  她当然爱他!“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不爱你——”早在她遇见他的那一日,她的心便注定只能有他,无关他是荣王还是平民。

  “那么就嫁给我,我当你愿意了,无瑕。”他的语气难掩喜悦,再度抱紧她。“等我了解鄂海的案子,便带你回北京,我会带你去见皇嬷嬷,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

  “嗯。”倚靠在他温暖的怀中,无瑕不禁被他说动,开始相信一切是有可能的,她能嫁给他,能做他的妻子……这不会是她的异常贪心美梦。

  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际,她用柔顺的情意接受他给的美梦,期待那个他应允的将来,能早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两人到了广州后,便与前来迎接的鄂海回到鄂府。

  安书向鄂海说明在苏州查案的经过,并提起君老当家遭逼死的冤故,鄂海见无瑕一个女子竟愿意为他作证,勇于证明是富祥诬告他,自己便算是能沉冤得雪,也原谅了君禄风与无瑕做伪帐的事。

  之后安书便与鄂海关室密谈,问了有关案子的一些疑点,认为富祥之所以知道鄂海的贡册明细,还知道他是向谁购买,肯定是有人埋伏在鄂海身边,做富祥的耳目……

  若他也能揪出此人,来日与富祥对供,肯定会是一项有力的证据。

  待结束谈话,安书便回到鄂海为两人备好的院落休息。当他跨进院里,便瞧见无瑕伫立在园中,正等着自己。

  “无瑕。”他唤她,微笑迎接她的回眸。

  “四爷。”她也绽笑,举步走向他。“你回来了。”

  “嗯。”他搂她进怀里,关心叮咛。“怎么站在外头?这里虽然是南方,天气冷得晚些,可也不准你一直吹风啊!”

  “这里无风。”她接收了他的关心,好开心的笑了,娇颜比他所绘的牡丹还美上百倍。“只是刚刚去瞧院里养着的鹦鹉,这才被你撞见站在外头。”

  他听得出来鹦鹉是藉口,她肯定是为了等自己才站在外头,可是见到她这份不愿自己担心的柔情,他也是欣喜大于责备。

  “对了,”她突然问。“鄂大人都说了些什么?他会原谅我、原谅君家吧?”

  “放心。”安书笑开安慰。“鄂大人已经知道实情,明白你跟你爹也是被人所逼,不会降罪于你。”

  “真的?”闻言,她的忧心终于放下。“其实来广州的路上,我一直很害怕见到鄂大人,怕鄂大人不肯原谅我爹跟我……如果他不愿意原谅,如果他非要君家人的命抵罪,那我该怎么办?”

  “你认为我会让这种事发生吗?”安书沉声问:“他若要君家人的命,我绝对不会同意,我正是为了不让你有机会被安上罪名,才这么苦心接近你,抽丝剥茧暗中办案,你不知道吗?”

  她想起他为自己做的,无论是欺骗自己他的身份,或者为她保护绣坊……如今想来,他真的是用心良苦。“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上堂,怕我会成为刘巡抚等人的替死鬼……我真的明白,真的!”

  他的傻无瑕——

  见她神色紧张,安书松了眉目,不禁叹息,自己真是栽在她手上了。“怎么我每一句话你都这么着急认真?以后要我都不跟你开玩笑吗?万一我哪天被你冷落,随口说出不爱你了,你会不会真信了便离开我?”

  无暇听了,心一暖。日后她可得切记着不要冷落他才好。“那你就别说那样的玩笑话嘛!明知人家喜欢把你的话当真……”

  见她娇羞嗔颜,安书再有气势都得投降。“好好,我不开玩笑,那种玩笑我绝不开,可以了吧?”

  想他堂堂荣王,自幼养出的气势自是不为人所屈,可是在她面前,只要她一句娇嗔便温柔如风,她怎会不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倚紧他,无瑕领受他的宠爱,也在心底将这份心意牢牢刻下,为两人的爱恋更添一抹甜美回忆。

  第8章(1)

  自顾当家与刘全章被收押后,安书命令将两人押往湖广境内,由李知恩看守后,富祥也知大事不妙,在安书与无瑕赶赴广州的同时,也连夜上京向索苏额寻求对策。

  索苏额早一步接到安书递上的折子,知道他抓了刘权章,而后见富祥急急跑来,深知此人大势已去,安书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索大人!您一定得想想办法啊!”富祥急切不已,怕随时会东窗事发。“刘全章跟顾当家都被荣巽亲王抓了起来,现在在李知恩手里,万一他们嘴巴不老实,把一切都说出来,那该怎么办?”

  “那两人不是以纵火绣坊的罪名给押起来的吗?”索苏额老态闲定,把话问实。“富大人,是你叫他们这么做的吗?”

  “我只是要他们看着君家,没下令让他们动手,是顾当家沉不住气,与刘全章商议一不做二不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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