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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爱十年 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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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未来无关。命运已有被神设定好的轨迹,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能对选择坦然面对的人,是因为骨子里对人生的自信。他不需要由选择的刹那一刻,决定道路的坎坷或平顺。但为何,我现在失去了那份自信,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和疑虑呢?
第一次发现,我不属于我自己。我属于这段感情,我属于天龙,也属于博丰。我无法自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深陷入这个漩涡,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收拢了双臂,给下沉提供有力的加速度,目光如清凉的风一样随意吹拂,空白了思绪,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我要回去。”我轻轻地揉揉涨昏的头,看着志林,“我的车能开了吗?”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清澈的眼里加了十二分的坚持,“我心疼我哥,这世上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是,我绝不愿意看到他对你爱成那样,最后还是水中捞月,两手空空。”他眼里现出和稚嫩形象稍显不合的寒意,“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你的老公白天龙,在我们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平手翻云、反掌覆雨,我哥现在是在忍,但真要惹到他,哪天看白天龙不顺眼……”
他支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指捏得手背白皙的皮肤上、青筋暴露,一丝不苟的面容盯着我,“该怎么做,你最好想清楚!”
这算什么?和那个人一样的威逼本色吗?
他不再看我,站起来,叫门厅一个刚走过的马仔过来,“那辆车好了吗?”
“哦,是唐哥女人那辆?”那人确认。
志林忽然变了脸,“什么唐哥的女人,混蛋!会不会说话!啊?!”他说话间站起身、一拳击中那人的肩,差点将他推个趔趄。突发的粗鲁动作吓我一跳。
他稍后语气带着更为强硬的命令,“记住,是大嫂!以后要叫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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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房间去拿我的手袋及衣服。他并不在房内。
手袋倒是还在,不过那黑色的裙装不见了。我奔出外间,看见早晨他扔下地的衣服也不见,一定被人清理了。诺大的屋子,并没有大户人家的所谓仆佣成群。环境和空气,永远是安静的,静得窗外的风,能穿过宽阔的室内、传到楼梯间或走廊里;静得仿佛人迹罕至、不染尘埃,这奢侈华丽的空间,从没有人惊扰过。
环顾我的公主屋,心中百味杂陈。南柯或黄粱一梦,梦境总让人陶醉。我的人生在此一晚,也许并非虚度。今生再见更不知何年。
想起我的钻坠还没有要回。
算了,那个人满脸的戾气和阴霾,我哪里还敢去惹。反正,他让我来,我也来了。自认并没有忤逆他,他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做得太过吧。
二十五 日照离席4
去猜别人的心事,永远是挑战脑力极限的举动。而他那异于常人的思维,我更不可能看透。不明白他一瞬间为何变脸,或者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我终归知道——定是什么感觉打击了他,或者我怀孕这个现实令他极度震惊。他原本对未来有非常完美的安排,但是这个惊天事实让他乱了方寸。他深深纠结的浓眉,和沉暗的表情,只是彰显他内心的一种恐惧,和他不想承认或被我看出的无奈。
我暗暗心疼,见他那再次受伤的表情,只能让我有无言、又静止不动的心痛。
可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他是外来的侵略者,强行进入我原本已平静的生活,我不认为,他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生命中该拥有什么、不该拥有什么。
这个孩子,是我今生中最美好、无悔的选择。我的骨血、我的灵魂、我引以为傲的精神都血浓于水地、溶合在他孱弱并生长着的生命里。不管他是男子女子,都一定会继承我性格中某些与众不同、闪光的东西。我乐于见到这种生命及个性的延续,因为那就是世界上,最有能力守护我的精灵。
生活不经意间总是有无数插曲。
而我的宝贝,恰到好处地出现,及时行使了对母亲出轨行为的最佳约束。她是道德的产物、是高贵正派的爱情结晶,受法律保护,她生来就拥有道德楷模和受人尊敬的父母。而我,因为没有完美的童年,也对血泪交加的幼年时代生恶痛绝,因此也将鞭策、激励自己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以身作则的母亲。
我将用对家庭维护的坚定,和对那份情感的忠贞,来维护这个正派家庭在传统社会中的尊严。这是做好女人的表率,也是身为母亲的责任。它提醒我,应该在某一刻做出割舍,得与失永远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
在爱情和家庭的争斗里,你必须要选择一个。
那么,在患得患失、会让人从云端忽然跌落尘嚣、又极为不现实的、带着威胁与神秘意味的、中带着疯狂的、失去理智类似神话的情感面前,我会明智地逃避开莫名的凶险,选择平安。
已有的家庭,是我一切幸福的基础,也是我泰然自若、心如止水人生态度真正的脊梁。我没有理由放弃,为什么要放弃?尤其在他变幻莫测的心绪面前,我没有任何自主权,这,让我感到自身价值被漠视。
——我失去了自己空间的主权。
如果这爱的结果,是道德的败坏和地位的沦丧,那么我一定会警醒、并且逃得远远的。他有什么权利对我的孩子生气?
即使是因为那样一份深深打动我,并让我魂萦梦牵的爱情,那也想都不要想!
我,是以冷静和绝情取胜于世的。不这样,在这个靠家庭背景、弱肉强食的社会,我也走不到今天。
嘴角牵出一丝冷漠的笑,自认已从此刻脱离掉某种管控。目光藐视身后那渐渐远去的乡野宫殿,类似逃亡般地离开。身后那些沉重的山峦重影,慢慢地离我远去。
忘了吧,也许,我们原本就不该再相遇、重逢。时光荏苒、变化多端。沧海过尽千帆,欲海变化无穷,真情已无处刻舟求剑。时空轮回、百折千转,即使是帝王贵胄,也无神力可以逆转。
这真的是一场梦而已。
二十六 此情追忆1
二十六 此情追忆
中园别墅,在北京西四环边。早年开发时门可罗雀,现今二手房买主趋之若鹜,却一楼难求。岳惠有眼光,在地产席卷京城的涨价浪潮前,稳稳地将此楼收入囊中。
股市没挣到钱,但楼市也升值得当。钱也会弃暗投明,选择明主。你想不要,都不可能。西四环内现已极难再现联排或独栋别墅的新盘,她的投资经验只有一条——先下手为强。
下高速先给她打了电话,十万火急地要求她回家。
在她家楼下的小花园铁艺栏杆外停车,等待。没过多久,就见到一辆嫩绿色的甲壳虫,优雅地在我车后停下,还冲我按喇叭。
“怎么不停地下?”摇下车窗,问面前这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穿着奥斯卡的横向彩条长罩袍,收身也合体,曲线玲珑。外罩白色紧身裙衣,下着黑色暗纹连裤袜、长卷发上带着金光闪闪的头结,脖子上带着亮晶晶的紫水晶的三层项链。品味、时尚、个性而又美丽,美色逼人。
“停车费欠缴,卡被收了。”她说话间,举手投足间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3o多岁了啊,似水流年,眨眼恍然间似乎又见到她年轻时的样子,那么热辣又毒到的性情,欢场的风情女子,也是女人中的。至少终身都会打扮,品味不输世家名媛,不像尘俗女子,婚后几年,相夫教子,庸庸碌碌,不知道为谁奔忙,熬到一副黄脸婆相。
“怎么,没钱了?”
她撇嘴笑笑,看我从车里拎包出来,眼前直亮,“嗬,这行头好,这衣服很漂亮!简直,你就象变了个人!”
“哪有?”我狐疑,“不会你每天看我,都是蓬头垢面吧?”
转身锁车,对上她一脸探秘的谨慎,“什么事?非要到家里来说?”
“生死大事!”我比她更严肃,“先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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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我撒谎?说你这个周末都住我这儿!”岳惠听我讲完周末奇遇,不由惊呼,“你疯了!背着天龙去他那里,还在那儿住!还跟着他抱头痛哭!”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眼睁睁得溜圆:“你这是在玩火!非得毁掉你自己不可!”
“玩不玩火我不管,但是你一定不能出卖我。”
“我承认我当时没有原则,可是我忍不住那种强烈的感动。我哪里知道他那样在等我?我也知道我负了他,所以才心痛、把持不住。他还是一个人,显得那么孤独。他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他骨子里是寂寞的,我一想到这里,就不忍心……”
“不忍心?那不忍心能带来什么?”她唇角撇出冷酷,“你能离婚去嫁他?”
“那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那你还去招惹他!”她更不假思索。
我严肃的神情里饱含坚决,生怕她一时把持不住方向,坏了我大事,“如果因为你告密,有了麻烦,我跳楼、吃安眠药死了,也会恨你一辈子!”
“去!少这么吓唬我!”她啐一口,“不过,我觉得你这事办的不怎么样。”
她不自觉地陷入思绪里,竟然在我面前点了一根烟,幽幽道:“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再被他爱的女人需要。他现在有钱又有势,但是,你却不需要他,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就是这样,冰然,你伤他自尊了。”
“他也伤我自尊,他嘲笑我衣服没有品味,笑我没有他有钱。”我瘫软地坐上沙发,抱着金线刺绣的靠枕,挥挥手驱散她飘向我脸的烟雾,“你,把烟灭了!”
她回味过来,歉意笑笑,在烟灰缸里摁灭。却忽然醒味过来,推我一掌,“现在当你是孕妇了?昨晚呢?”
哦,昨晚,我确实满心满脑都被情爱占据。我的宝贝在身体里,却不在我的心里。我满心满脑都在回忆和现实的惊惧里沉浸着,不能自拔。
她观察到我的无言和沉默。“冰然,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
“变了什么?”
“你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简单的事翻来覆去地乱想,却下不了决定。你,不再有血性,也不再有野性了?”
二十六 此情追忆2
哦?她可真是高见。
她不抽烟,大概烟瘾上来,总要做点什么,又去酒柜里取了葡萄酒,倒入高脚杯。
“女人的青春真短,一不留神就到了3o岁,于是变得世故圆滑自保,变得沉沦失去灵气和勇气。白天龙让你进了蜜罐子,你安居乐业从此不再经历苦难。正因为这样,你才变得世俗、变得和常人没有两样。”
“我又不是什么叱诧风云的枭雄或大人物!”我反驳。
她抿一口酒,在落地飘窗前站着,眯起眼看我,“我非常想念:你那时候老辣的样子,见到你,就好像见了主心骨,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我心坎里,就是因为你,那种地方,我才不觉得自己堕落,才没有那么不快乐。”
“现在,我难道就那么差吗?”我委屈地嘟囔,觉得她评价不够中肯。
“人,越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越能豁出去活得纯粹,也越把感情当回事。我这不是只说你,其实我,我也变了,有时觉得变得不再是我自己。”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她喃喃地,远望漫山碧绿的西山。
“他现在还混黑社会?”
“是。”
“那你介意吗?”她转过脸来看我,“我是说,如果他是个正派、有正当的、受人尊敬的职业的男人,你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点?”
我想了想,老实地答,“是。他现在做的事,让人后怕又高深莫测。”
“当年他是个小混混,行事比现在阴险、恶毒、血腥一千倍,你为什么会那么迷恋?”
我被她的问题逗乐了,皮笑肉不笑地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也不是我一个女人的偏好。那时,没想那么多。”
她收回看我的目光,重新投向远山,悠悠地开口,“我一直觉得:不能因为爱的是一个好人,这爱情就是高尚的;也不能因为爱的是个恶人,爱情就是罪恶的。爱情就是纯洁、高尚、脱俗的,是人自发的感情,它原本不含任何褒贬因素。一个男人可以爱一个,一个女人可以爱一个嫖客。天下再恶的人,却可以爱一个平凡的女子,而那个恶人背后,也会有一个善良的女子。”
“如果那样的男人肯这样爱我,我一定会飞奔着投怀送抱。我才不管他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男人的事业是他自己的事,这世界黑的、白的,其实都是一丘之貉,你又怎能判断他行事的对错。他打来天下,就是为了拱手送给他爱的女人。我不要,他才会觉得天塌下来,他才会觉得活得没有面子。”
我打断她,“那是因为你单身,我可不一样,我有丈夫、有正派的工作,有和谐的家庭。”
“所以你变了,”她急速地反驳我,“你变得世俗而又势利,你总是在分析来分析去,给自己爱或不爱的理由,歪曲了爱情的本质和天性。”
“你自己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现在还是16岁,你会怎么做?”
我叹口气,“那时有年轻的资本,错了可以重来,过了可以倒退。不像现在的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因此,在得失里权衡,也在平凡和庸俗里越陷越深,失了率真失了纯粹。”
“你以为你这样是睿智和冷静?所以你比他虚伪,他考虑这份情对他的得失,绝对不会象你那么仔细盘算、那么清醒。”
“冰然,究竟什么对你最重要?你心里,到底想怎么选择?”
我狡黠地笑,不置可否,舒服地将自己的身体延展在沙发上,想了会儿说,“说实话,我都想要,可不敢都要,也要不了。”
“你太贪心。”她语气尖刻。
“因为你有了爱人,所以你不再孤单,若你没有,你一定渴望得欣喜若狂。”她挑眉露出轻蔑,“我以朋友的立场,不能鄙视你。但你也不能阻止我钦佩、尊敬唐博丰,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哦,连她都认为他的表现完美无缺。这世上的女人,都这么容易被执着打动吗?
我认真地看着她飘忽着、不肯再驻足我面孔的眼神,问,“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她喝尽杯中酒,神色胸有成竹,“照我的分析,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唐博丰对你是旧情不断,但他要是认清了你现在的市侩、善于权衡的本质,一定会厌的。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虚伪的、玩弄感情的女人。”
她睁大眼非常认真:“看清楚你惹的是什么人,我劝你要——小心。”
二十七 烽烟初起1
二十七 烽烟初起
有一种无声无息的社会力量,巧妙地超脱于平民的视线之外,永远地凌驾在他们的上空,高高在上,却道貌岸然地、不动声色地在掠夺世界的财富。
相对于黑道不敢正面世界、羞抱琵琶半遮面的金钱王国,令世人浮想联翩、惊诧,正道中更有无数‘精英正骨’,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轻而易举地成为集中财富的佼佼者、人中龙凤。
黑道用血腥的杀戮和残酷的劫掠,而他们,用公众赋予的手中权利,平和地编造着天衣无缝的幌子和借口,敛财手段也更为隐蔽。
试想想,当黑白两道联手,互通有无又互相支撑,那天下还有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成为他们心中的漏网之鱼?
我第一次知道菲律宾马科斯政权还是看到一篇关于‘蝴蝶夫人’的文章,最令人津津乐道、叹为观止的,是她那闪亮耀眼,让所有女人都惊出狂烈心跳的三千多双鞋子。
支撑这种奢侈生活的基础,就是巨额的贪污。马科斯利用职权得到大量的资金,但是他的国民却徘徊在饥饿边缘。
社会不管发展到哪个阶段,永远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无论仕途商途,没有运筹帷幄的手腕和权谋,定是必败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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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因为前一晚失眠,我也睡得踏实。周一晨起,瞥见晚间卸下的发夹,想都没想,别在发上。
26岁,不再有少女的娇美,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成人的风韵。这个年纪不尴不尬,一边怕自己直奔不惑,另一边,又总是缅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矛盾、犹豫。突然喜欢上了盘发表现的干练。
坐在写字间勤奋工作,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
现金业务部不直面客户,但我做后台主管,也会有文字性的谈判和斟酌,或者业绩的总结和评估,需要用心去做。同时手里积压了不少客户,都是有投资意向、对我们的理财类产品感兴趣,但短期内又不会做决定的。
金融行业玩的就是钱,工作的本质就是:琢磨着怎么把那些富豪兜里的钱,置换到我们的口袋,经过一番运作,价值暴涨。理财成功,既能获客户青睐,又能满足员工自身的价值感,养活一众人才,维持社会财富的分配大运转,功不可没、皆大欢喜。
以具体产品为销售标的的营销业务,说白了就是推行所谓人海战术,授业解惑、培养精英,统御全军迎战,高层在金字塔顶端坐享其成。不过,我道行尚浅,手下不过寥寥可数的几个兵,成不了大气候。
身经百战的确是种资本,那些小弟弟妹妹磨破嘴皮子都没有谈成的业务,往往会来跟我这样的‘白骨精’求助,我本着一颗友好的、宽容的、不骄不躁、扶幼助弱的平常心,总是有求必应。
长江后浪推前浪,短短几年的职场打拼,美女层出不穷,我和张璇这样过气的老江湖,因结婚、怀孕,已经渐渐退居幕后,那些热烈又浪漫的气氛,已经对我们傲然疏远。
蔡桐萍是今年新进的毕业生,脸蛋妖娆艳丽,身材也不俗。不过入司短短两个月,下班手机狂响,饭局、约会不断,现金业务部女孩子并不多,她这样的头脑聪慧、气质不俗的美女自是非常抢手。
偏偏这样的美女,性情也极为可爱。谦虚、平和,不张扬、也不恃宠而骄。北大毕业,人文气质运用到工作上,云淡风清里带着一丝不苟的认真,我很欣赏。
上午,她拿着自己的客户文案来咨询我,“廖姐!”
我转动座椅,回头礼貌地笑,“什么事?”
她忽然睁大眼睛,目光俯视看着我的发夹,眼里带着欣喜和艳羡,嘴惊讶地o成圆形。
我微微一笑,“别惊讶,是仿制的。”另一边,示意她坐下,先谈工作。
她在我身侧坐下,却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流连在我的头发,最后,不吐不快地低声说出一句,“别逗了,廖姐,这是瑞恩珠宝o7年的钻饰限量款,全北京只在王府井店有售。我见过,不过简直是天价,我只在橱窗外见过。”
一个发夹,能花多少钱?我含混不清地应付,“好像,也不太贵吧……”
她大吃一惊,双目圆睁,压低了声调,却无法遏制内心的激动,“不贵?您真是太有钱了!标18万呢!”
什么?这下轮到我大吃一惊了!
18万的发夹,被他随便地放在洗手间的台子上,象我这样不识货的,差点以为是水晶或玻璃的赝品。我误闯误撞、想都没想就笑纳了,还轻轻松松地戴脑袋上。
而那个人,对这个事实,提都没提。
二十七 烽烟初起2
自打这18万的真相被戴到脑袋上,我头沉得象灌了铅,头重脚轻、坐立不安。
不义之财不可得,更何况,这东西时刻提醒我一种危险。越贵重,越让我感到不安,仿佛它得来蹊跷,我一定是用了什么东西去换。良民的思维,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大富大贵,那只能让人有腾云驾雾的虚空感。
“icis!”希斯是我的直线经理,打来电话,“来我办公室一下。”
“哦,好的。”
他是个有着希腊神裔庄重面容的男子,跟我共事3年,向来是我的良师益友。今年不过36岁,英籍,在华5年,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是,经常不忘了强调他的母语,跟你说话的时候,淡蓝色眼睛会炯炯有神地盯着你。
“请坐。”他伸手示意,起身去身后的落地式文件柜里取出薄薄一叠文件。
转身坐定,微笑着直视我,“下周,金盛开始每年的制式业务培训,为时两周。icis,我一直非常欣赏你的冷静和才华,现金业务部,推荐了你去,当然,按照惯例,你可以带一个副手随行。”
哦,很意外。在金盛将近3年,培训机会不少,但这次是要出国,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泽西是英国属地、国际上知名的避税天堂。由于位在英国以南天气温和,因此成为久负盛名的度假观光胜地之一,观光业并不能造成当地经济极度繁荣。泽西金融自治,并且有独立的低税率环境,使得服务金融业逐渐变成其财政主力。
金盛是英资银行,每年都固定选拔业务精英去学习各类金融知识。
“谢谢!”我礼貌回应,“希望能告诉我,是什么培训?内容针对哪一方面?”
“别急,”他忽闪着淡蓝色的眼睛,眉宇间暗藏了幽默的语气,“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代表现金业务部,非常荣幸地通知你:金盛总经理室已通过一致决议,任命你为新成立的投资风险管控部经理。”
哦,天哪!我不由得轻轻捂住了嘴。
我以为我风格淡定,一定不会得意忘形,但听到这惊人的消息,我还是微笑得很彻底。莞尔的微笑嘴形,差一点就合不拢变成大笑不已。
简直太意外了。我平步青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凭借东风、扶摇直上升了职。
他用强调的语气,再次加以确认,“我,作为你的直线经理,第一个口头先通知你。任命因为要通过总部备案,三个工作日后才会到北京。”
“谢谢,”我想说点什么,但激动的心绪不宁,平日能言善辩变成了憨厚的笑容,却张着嘴不知说点什么来表示我的兴奋。
希斯带着优雅的微笑,频频点着头,“是的,是的,是的,我看得出你很高兴。”
“非常感谢,希斯,”我诚恳地一再表示,“一定是你大力推荐,非常感谢。”
“不是,是你自己工作出色,”他扬起眉,笑得热烈,“icis,你身上有传统中国人勤奋的力量,是你自己的努力得到这个回报。”
“不过,你要是能温柔地过来拥抱我一下,我会更高兴的。”
我笑着上前拥抱了他,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出,“恭喜!现在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
这个中国通,形容得还很贴切。
希斯踱回座位坐下,拿起了桌上那薄薄的一叠文件,表情冷静下来。
“请看看这个。”
我受他影响,也收敛了激动,变得严肃又认真,知道他接下来一定要谈很重要的事。
翻开,是一份分析报表。上面详尽列明了4月1日—4月3o日金盛往来业务的客户名称、详细资金资料。每一笔账目及账目来源都一目了然。
金融集团向来保密措施严格,客户资料或重要文件,轻易不会向未经手的下层人员透露。尤其是这样一份浓缩客户资料精华、保密性a级、囊括新增重点客户的清单,更不会向我这样原本身份普通的业务主管过目。
我认真地翻了几页,草草地读了个大概,抬起头,目光里写满疑惑,“希斯,您想告诉我什么?”
“看着这份资料,”他坐上靠背椅,轻松的目光含了稍许谨慎:“聪明的小姐,请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问题?”
二十七 烽烟初起3
我更狐疑,这次仔细地通篇阅读、并核对了数额巨大的几处账目。希斯在房间静静地踱来踱去,并不出声打扰我。
报告通篇数据错误百出,类目芜杂却又明显有扰人视线的嫌疑。盈利与亏损部分混淆概念,类目名称含混不清。
报表末页,附了其中3个客户的投资业务报告,不良资产、资本充足率、借贷状况都总结不详。在银行业跌爬滚打数年,对数字再不感冒,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也看出了几分端倪。这报告中的虚假数据和虚假账目太多,很明显是想掩盖什么事实。
“这是什么报告?数据来源可靠吗?”
希斯纠结了眉,“这是金盛上月正向投资业务分析报告,我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
我加强了疑惑的语气,“为什么?就因为这些数据可疑?”
“很可疑。”
“最近一个月,金盛的业务总金额膨胀了4o,但客户量来源却不到4。就是说,我们一定是在跟有共同投资偏好的多个大财团交手;又或者,我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单独的大财团,他们藉由金盛,在迅速地渗透资金。”
我翻翻报表,“资金来源方向多样,企业范围很广,我数数,”我埋头大致数了一下,“3o家企业,从事各行各业,利润来源多样……”
“是的,不过,最终资金的流向,都流入了固定的3家帐户,”他走到我身旁,俯身为我指示,“这家康元、平顺,还有第四页这家古川集团,吸纳了3o家投资企业中,23家的所有企业盈利。”
根据他的说法,我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报表,心里做了大致的概算,他的说法与事实一致。看来,这报表他看过了,并看得很细,数据熟记于心。
“这表谁做的?您又是怎么得到的?”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认真,“金盛高层在华的投资,基本上秉持是利润至上的方针,却忽略、也放松了内部监管体制。中国登6的外资银行,为富人理财是主要业务方向,但同样存在道德隐患。英国的金融条例要比中国的政策严得多,这一点,所有的高层都心知肚明,”他踱回办公桌前,神色稍显忧虑,“银行理财业务的初衷是要为客户服务,但不免被某些人钻了空子。现在全球黑钱都蠢蠢欲动,目的就是盯住中国的金融市场。”
“通过合法金融机构漂白,是黑钱最好的出路,”他转向我,看得表情一本正经,“布鲁斯-兰顿很难沟通,他和您丈夫的观点截然不同。白天龙投资方针谨慎、注重合规合法,但布鲁斯却更注重实际利益和成效。”
“我们为高收入家庭或企业提供投资顾问、理财和资产管理服务,为他们合理避税想尽办法没错,但不能不择手段。”
“花旗卷入安然的假帐丑闻,并且在世通公司债务销售中隐瞒风险,在中国,因为向监管机构披露虚假信息,总裁已被停职。金盛是我热爱的公司,我以在这里有高尚职业、让人尊敬的工作为荣,但不想因它臭名昭著,而影响我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有深恶痛绝的醒悟。”
哦,这个让人尊敬的、有高贵职业操守的希斯。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涌起很多的感触。对于工作、对于事业、对于人生,忽然有了比以前更进一步的了悟。总是遇到先知或前辈、看到他们比较你之上的更优秀,你才会知道自己哪里有不足。
“新成立投资风险部,是总经理室的决定吗?”
“是的,”他看我,回复了一如从前的轻松笑容,“虽然布鲁斯-兰顿弃权,但其他副总都一致通过。当然,在人选选择上还有小插曲,有人因为你是总裁太太颇有微词,不过,”他带着诚挚的感情,蓝色眼睛柔和地表现着信任和有好,“icis,我跟你共事多年,信任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用更加遵纪守法的手段,来管控今后的投资风险。”
这个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朝夕相处,是工作中的挚友,对他的熟悉程度,已不亚于白天龙,因此也敢于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即使它会表现我现在的软弱。
“希斯,听完了你说的这么多,我真的感到这份责任很重。”我沉思几秒,列举了自己的顾虑,“部门新成立,急需法律人才,专业知识上极度空缺;它应运而生,也困难重重,史无前例,就像我们的先生说的:摸着石头过河;而且,高层从本质上,并不怎么支持这个部门,他们的态度,甚至是这种风险管控可有可无,这些,都让我感到很无奈,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始,怎么去做。”
“中国人常说:知难而上,逆水行舟,凭我对你的了解,icis,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你一定行的,”他露出善意又充满温暖的微笑,“你并不是一个人,你有白天龙、林可汗,还有我。我们都想做有意义的事,都会帮助你。”
二十七 烽烟初起4
希斯携我一同出办公室,击掌吸引大家聚拢来,有事宣布。
我的升职消息引起一片哗然。我在致谢的一瞬间,看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格迥异、内涵深刻的目光。有的艳羡,有的赞美,有的惊叹,有的热烈欢欣,但有的,却是冷漠的、黯然神伤。
年轻是一种资本,但在某些时候,却是一种暗伤。它彰显了你努力的数量不够、经验的积累不足、涉世不深、不够圆滑老道。
那些昔日的同事,有的目光和头,渐渐地低下去。他们中间,的确有人比我努力、比我付出多无数倍。但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思维令人匪夷所思,它让不想出人头地、想就此沉埋自己、活得平凡安定的人,出人头地;却让那些勤奋努力、苦心追求、锥梁刺股、雄心万丈的人,在残忍的打击面前向现实下跪、死心。
机会太少,而需要机会的人太多,这是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的可悲。其实,我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比别人优秀,而是因为命运给了我一个与自己的未来博弈的机会。
当在之后的人生里,我回忆当天,纵览争战的全局,忽然发现:许多事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在你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在你没有任何预兆的时候,你已经有了你的立场了。你那时雄心勃勃地,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你摩拳擦掌,为自己的新位置窃喜不已,却不知道这是一场权谋游戏:这一刻你身居高位,下一刻会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可是,总是有未知的力量,将我扯上斗争的风口浪尖,让我不经意间成为众矢之的,争议对象。
“太年轻了啊!”我读懂了一种目光中的喟叹,但这没有让我有丝毫的动心忍性。
有另一种窸窣的碎语,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还不是靠着白总……”
“这年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瞧!人家一个本科毕业,上的真快!把你们这硕士、博士都比下去了!”
对上那些飘来的冷言冷语,冷眼冷眸,我丝毫不想介意。我不再象小女孩那样,为了一言不和或意见不同或刻意鄙视而耿耿于怀。我终于知道:上天生下我,从天降大任的那刻起,就注定了我的灵魂不再平淡、安宁。它总是教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我曾踏踏实实地、埋头努力,象鸵鸟将自己的头深深地藏在砂粒里,除了偶尔探出头的呼吸,并不想让任何目光注意到我庞大的存在。
二十八 狼子野心1
二十八 狼子野心
自从这个消息传开,接连两天,别的部门相熟的人道贺络绎不绝。最先接到的是童欣的电话。
“冰然,我就知道你有今天,不过,还不算太晚。”
“谢谢!以后让你们家林可汗多帮帮我。”
“呦!”她促狭地捉弄,“咱俩姊妹篇,就别埋什么伏笔了。互助!互助!”
邮件、电话不堪其扰,好不容易终于清净了。
我这两天一直在整理历史工作资料、同时也为新的部门筹建做准备,虽然工作计划列了整整一大本,却终归了无头绪。
这个部门,没有按照惯例任用外籍经理,高层主要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特殊性:对中国法律的熟知度要求较高,用本土人士更有管控力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内里工作的受重视程度。当然,很明显,不任用外籍人士,是因他们认为这部门根本就无关紧要,有无皆可。
可想而知,我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受奚落、不被看好的摊子。
不以事小而不为,芝麻再小,也是个官名。至少我现在是堂堂正正的‘领导’。
希斯答应我,可以挑我中意的人去组建的新部。其实根本不用挑,整个icis团队直接都可以平移过去。这些8o后,年轻又有活力,也肯吃苦,能进外企的年轻人,多数都是不俗之辈。他们虽然与我共事不久,但深知我的性格和办事风格,我觉得终归比新人好用。
于是,我与这个直辖小组的所有7个人,人事上全部异动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