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魔 第24部分阅读

    　　为什么会失望。

　　官场有官场的规则。

　　齐大伟堵着县委大院破口大骂，影响恶劣之极，但为赵茗荃辩解的人有话可说，不管是讲理也好，胡搅蛮缠也罢，至少可以和攻击赵茗荃的人针锋相对，不落下风。

　　但要是电业局断电也这么弄，那就是两回事了。

　　电业局断电，那是技术原因，不管这个技术原因多么经不起推敲，但技术原因就是技术原因。

　　不要说堵着县委县『政府』或是电业局破口大骂，只要是聚集群众施压，那就是犯了官场的忌讳。

　　刑事案件的分歧和政务的分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有些规则是泾渭分明的。

　　潘耀明一定希望赵茗荃继续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法子解决断电的问题。

　　温公志相信，赵茗荃绝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他才这么失望，因为他的困境依旧。

　　潘耀明想的太简单了。

　　齐大伟开骂是偶然的事儿，而王铎想要收拾潘耀明的法子一定在这之前就定好了。

　　为了电的事儿，以前一直是王大木在跑，赵茗荃根本一次都没出现。在温公志看来，赵茗荃既然『露』面了，那也就意味着“阴谋”展开了。

　　虽然失望，虽然焦虑，但温公志同时也佩服，因为王铎的阴谋是什么，到底要怎么收拾潘耀明，他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怎么办呢？没想好，但不管怎么办，调查都是必须得做的，就是走过场也得做。

　　――――

　　“索贿没有证据，但断电七十三天，电业局的技术原因也有待商榷。”

　　这是纪委就红星公社的党委书记赵茗荃指控电业局局长王根良的调查结论。

　　潘耀明很不满，他把文件放下，问道：“温书记，县委用纪委的结论能做什么决定？”

　　温公志神『色』不变，道：“潘书记，纪委负责调查，然后把调查结果上报县委，至于县委决定怎么做，就不是纪委的事儿了。”

　　潘耀明的眉头拧的更深了，被齐大伟一通臭骂之后，似乎谁都敢跟他叫板了。

　　潘耀明刚要发火，温公志又道：“潘书记，电业局一直不给电确实说不过去，即使矛盾上交，电业局也理亏啊。”

　　什么意思？突然，潘耀明眼前一亮，他道：“那好，老温，先就这样，到时我们再研究。”

　　温公志走后，潘耀明觉得王根良真是猪脑子，干嘛一直停电？就不能给个几小时，然后再停半天吗？

　　玩死赵茗荃这小『逼』，潘耀明兴冲冲地拿起电话，让王根良立刻滚过来。

　　――――

　　大枣树下，王铎、赵茗荃、卫明华正和汪黎黎对话，用英语。

　　和三大绝『色』美女一起学英语，效果那是杠杠的，王铎的进步飞快，让自认很有语言天赋的汪大小姐都自叹弗如。

　　四个人正嘻嘻哈哈快乐学习的当儿，王大木从办公室出来，向他们这儿快步走来。

　　都太熟了，赵茗荃也没起来，继续坐在那儿等王大木过来，

　　到了近前，王大木兴奋地道：“赵书记，来电了！”

　　王大木说完，没等赵茗荃说话，卫明华俩眼放光，得意地看着王铎，装模作样地大笑道：“哈！哈！哈！”

　　王铎气乐了。

　　齐大伟堵着县委大院大骂，县长王海林屈服，这就使得不少人认为那些王八蛋一定吓坏了，电的事儿说不定也能因此解决。

　　卫明华也是持这种看法，但王铎不同意。

　　胜了王铎一次，卫明华心里的那份成就感是无可言喻的，自然得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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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一二三章 威信的问题

　　根据经验，不管有理没理，同王铎拌嘴绝没她的好果子吃，王铎三绕两绕就能把她绕进去。

　　不理会王铎，把好心情尽情地展现出来就够了，卫明华对汪黎黎豪气地道：“黎黎，想吃什么，说，我做！”

　　王铎的手艺那是没说的，但汪黎黎是南方人，吃几顿新鲜还成，时间长了就有些不习惯，而卫明华的手艺更好，又是南方人，极合汪大小姐的胃口，但她使唤不动卫大小姐，想尝尝卫大小姐的手艺，那得看卫大小姐的心情如何。

　　汪黎黎一听，大喜，赶紧道：“水煮鱼、鱼香肉丝、白斩鸡、麻婆豆腐……”

　　“就这些！”卫明华脑子好使，汪黎黎说的再多也能记住。

　　“就这些。”汪黎黎用力点了点头。

　　“等着！”汪大小姐兴冲冲地奔厨房去了。

　　汪黎黎爱吃，是纯种的吃货，但向来都是十指不沾厨房的水。当然，不是绝对的不沾，而是能不沾就坚决不沾。

　　赵茗荃看着王铎，王铎笑道：“猪脑袋开了点窍。”

　　王大木不解，问道：“不是好事儿？”

　　王铎道：“长时间停电不占理，但时断时续，理由听上去就容易接受多了。”

　　“这帮王八蛋！”王大木咬牙切齿地骂道，然后又问道：“那俺们怎么做？”

　　王铎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王大木也是极聪明的人，他点了点头，道：“俺明白。”

　　王大木知道王铎要收拾潘耀明和王海林，但怎么收拾不清楚，王铎告诉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意思就是正常反应。

　　来电，开工；停电，停工；来电，开工；停电，停工……几次之后，找电业局干仗，干不出个结果，再彻底停工。

　　王大木和赵茗荃开车去砖厂了，汪黎黎眨巴眨巴眼睛，问王铎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王铎头疼。

　　对汪黎黎解释国内的事儿不是一般的烦，但汪黎黎毕竟是老师，对老师保持一定的尊重还是必须的。

　　王铎道：“没电工厂开不了工，但电一会儿来一会儿停，工厂也没法开工。”

　　汪黎黎道：“这我明白。”

　　叹了口气，王铎道：“管电的人不想让我们开工，他们以技术原因不给电，但一直不给电，技术原因就有点说不过去。”

　　“啊，我明白了。”双手一拍，汪黎黎道，然后，又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不怕你去骂他们？”

　　眼睛一翻，王铎道：“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不用问了。”

　　天很热，但气氛有点冷。

　　汪黎黎抓了本书，一边看去了，王铎也不管她。

　　“开饭喽，开饭喽！”卫大小姐继续以她的好心情摧残王铎，宣泄心中的胜利豪情。

　　坐下吃饭，卫大小姐这才发现汪大小姐的兴致不高，问道：“你怎么了？”

　　汪黎黎闷闷地道：“没什么。”

　　汪黎黎的『性』子有点传说中的傻大姐的劲儿，不容易不高兴，但这是怎么了？

　　从王铎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问王铎，那纯粹是找虐，于是，原本该极为开心的一顿饭，卫大小姐却是吃的那叫一个郁闷。

　　及至，从汪黎黎那儿知道了王铎“时断时续”的判断之后，卫大小姐就更郁闷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还是贼亮。

　　突然，跟诈尸似的，原本直挺挺躺着的汪大小姐猛地坐了起来，怒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明白？”

　　赵茗荃回来的有点晚，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感到汪黎黎和卫明华的情绪似乎不高，但这二位的情绪变化本就很大，这也不算个事儿。

　　赵茗荃问卫明华道：“黎黎怎么了？”

　　卫大小姐已经审清问明，于是就跟赵茗荃说了。

　　赵茗荃笑了，道：“黎黎，这事儿你确实不容易明白。”

　　汪黎黎道：“就算不明白，可不明白归不明白，但他总该说说吧！他那叫什么态度？一点风度都没有！”

　　卫明华也糊涂，就问道：“姐，他们为什么不怕？”

　　叹了口气，赵茗荃解释了一遍。

　　这种事儿，卫明华的理解力明显比汪黎黎强多了，她问道：“那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睡吧。”

　　赵茗荃没说王铎要收拾潘耀明等人的事儿。

　　王铎要怎么做，她也不清楚。王铎不告诉她，是怕她搞破坏，如果她跟卫明华说了，那就是折磨这丫头。

　　――――

　　潘耀明嘴丫子起了三个小水泡。

　　嘴丫子起水泡，原因几乎都是一个，上火上的。

　　潘耀明就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这么严重，所以，断电送电的事儿还能让他兴奋不已。

　　人都是这样，什么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重要。

　　威信，在的时候一般感觉不出来什么，可一旦没了，那问题就严重了。

　　原本有韩立邦这个前车之鉴，但潘耀明觉得他和韩立邦不同，因为他不是主角，他被骂是被王海林牵连的。

　　所以，虽然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也气的五雷号疯，但事情过了之后，潘耀明感觉这件事儿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这件事最大的好处就是王海林要还想当这个县长，那就得靠他才能当下去。

　　但是，几天过去了，潘耀明发现他有两个没想到。

　　第一个没想到，是没想到威信受损的不只是王海林这个主角，他这个配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感觉明显不同了，不论是去各局所，还是下基层，甚至就是在县委大院，几乎人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潘耀明意识到了，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扭转，他的话很快就会不那么灵了。

　　第二个没想到，是没想到王海林竟然一蹶不振。

　　韩立邦那会儿，就因为韩立邦这个县委书记威信尽失，上级很快就做出了调整。

　　现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同时威信扫地，结果不问可知。

　　这会儿，潘耀明唯一的指望是没人搞事儿，为了这个，这几天，红星公社的工业用电都正常了。

　　但是，没人搞事儿并不能把问题解决了，只是给了他解决问题的时间。

　　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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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一二四章 改换门庭

　　放下电话，王海林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文件柜的一角，有如毒蛇吐信。

　　忽然，王海林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

　　王海林变了，整个人都变了，刚才的阴冷一点都没了，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生气。

　　王海林站起来，出了办公室，向潘耀明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凡是看到王海林的人，眼神都有些复杂：王县长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王海林来了，潘耀明打起精神，招呼王海林坐下。

　　看着对面的王海林，潘耀明心有戚戚焉。

　　王海林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因为齐大伟的臭骂，而是因为刘大生。几天前，王海林去市里见了刘大生之后，回来就这个样子了。

　　潘耀明极其理解王海林，他感同身受，要是他的后台不信任他了，他也会如王海林一样失魂落魄，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跟王海林说那些场面话已经没用了，必须得打强效救心针才管用。

　　潘耀明道：“老王，我想把你引荐给姜市长。”

　　潘耀明话音未落，蓦地，王海林眼中闪出一点光亮，他颤抖着声音道：“潘书记，是真的？”

　　看到王海林的反应，潘耀明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尽管王海林这样子，但让王海林改换门庭，潘耀明心里也是不太有底的。

　　现在，好了，潘耀明道：“当然是真的。”

　　王海林眼里的光亮又亮了亮，但很快，重又暗淡了下去。

　　做思想工作是潘耀明的强项，于是，经过一番哇哇苦劝之后，王海林终于同意了。

　　送走王海林，潘耀明猫着腰，站在办公桌旁，恭恭敬敬拿起电话，恭恭敬敬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潘耀明热情地道：“刘秘书，你好你好，我是潘耀明……”

　　等了大约三分钟，潘耀明的神『色』愈发地恭谨，道：“姜市长，您好，我是小潘呢！”

　　“小潘呢。”

　　姜德明比潘耀明还小两岁，但潘耀明称呼自己“小潘”称呼的自然，而姜德明叫“小潘”叫的也自然。

　　潘耀明道：“姜市长，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话筒那端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潘耀明立刻又道：“姜市长，是跟红星公社有关的。”

　　“我今晚没事儿，下班后你过来吧。”

　　“是，是，姜市长！”放下电话，潘耀明长出了一口气。

　　官场上，官员改换门庭是大忌，对改换门庭的官员是这样，对接收的一方有时候也是这样。

　　比如现在，姜德明和陈光然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期，正常情况下，姜德明是不会为了一个县长打破这个平衡的。

　　但长武县的县长特殊。

　　姜德明对红星公社不包产到户，组建什么联合体，极其反感。潘耀明是姜德明的亲信，他到长武县最大的使命就是整垮红星公社的联合体。

　　有想整垮的，一般就有保的，而在长武县，负责保红星公社的自然就是县长王海林。

　　他要想解除自己的危局，首先就是要让王海林振作起来，而要让王海林振作起来，就必须让姜德明接受王海林。

　　果然，姜德明对长武县依旧上心，他一说红星公社，姜德明就立刻决定见他了。

　　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

　　长武县到红星公社的长途客车每三天有一趟。

　　秋老虎暴晒大地，长途客车行驶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就像是发了怒的骡马，时不时就撩一蹶子。

　　红星公社是终点站，长途客车还没进入红星公社的地界，整个车上就只有七个人了，其中两个还是司机和售票员。

　　王嫱和高红丽双手都牢牢握住前座的栏杆，要不，稍一疏忽，就会被从座位上颠起来。

　　树，柳树，是红星公社的标志。

　　尽管最粗的柳树也只比手腕子粗不了多少，但架不住多啊，一眼望去，大地一片绿『色』。

　　车上的所有人，那感觉，就跟沙漠上的旅人看见绿洲时差不多。

　　王嫱和高红丽很兴奋。

　　这个时候，车也平稳了下来，这既是因为路平坦了许多，也是因为司机的心情好了，开车就小心。

　　王铎知道她们要来，但不知道哪天来，高红丽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晕。

　　车站离公社大院不到五十米，下了车，高红丽兴冲冲地奔公社大院走去。

　　大枣树下坐着四个人，王铎和三个女人，远远地，高红丽的心情蓦地不好起来。

　　近了，近了，看清了，高红丽感觉自己的心越沉越深。

　　王铎难受极了。

　　高红丽站在那儿，近在咫尺，似又远在天涯，高红丽看着他，神『色』似笑非笑中，夹杂着一丝丝说不出的凄苦。

　　汪黎黎和卫明华都大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高红丽和王嫱：又是两个美女，这小子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赵茗荃也愣了，因为高红丽愣了，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走过去，道：“王嫱、红丽，你们来了？来，洗把脸。”

　　王嫱拉着高红丽，跟着赵茗荃，走到了井台边。

　　高红丽洗脸，王嫱转身向王铎走过来，卫明华捅了一下汪黎黎，两人进屋去了。

　　在王铎身旁坐下，王嫱问道：“她们怎么回事儿？”

　　王铎好像没听到，他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洗完脸，赵茗荃拉着高红丽走到院墙边的土沿上，向远处眺望。

　　高红丽沉默着。

　　赵茗荃道：“她们两个，汪黎黎是姜之淳给他找的英语教师，卫明华是他给我要的保镖。”

　　又沉默片刻，高红丽问道：“他给你要的保镖？他从哪儿给你要的？”

　　好像没听出高红丽话里的敌意，赵茗荃平静地道：“从军队要的。”

　　愣了一下，高红丽道：“军队？他和军队有什么关系？”

　　赵茗荃也愣了愣，问道：“你不知道？”

　　高红丽道：“我不知道什么？”

　　赵茗荃道：“西都的红星集团是他跟军转民的军工企业合资组建的。”

　　高红丽沉默，许久，眺望着远方无尽的绿『色』，悠悠问道：“你跟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这一瞬间，赵茗荃的声音也悠远起来，听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放心什么？”高红丽有些木然地道：“没了你，还有别的女人。”顿了顿，继续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反正会有一群羊的。你在，或许还能约束他一点。”

　　赵茗荃苦笑。

　　高红丽这么说并不是真心话，只是心情的发泄，至少是现在，高红丽还不可能容忍王铎如此滥情。

　　但是，王铎这混蛋编织了一张大网，她和高红丽都在网上，而且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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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一二五章 剁手的原理

　　客厅里，高江鹏一页一页，仔细看着女儿和王嫱联名采写的长篇通讯《红星公社记事》。

　　一旁，蒋秀媛一张张看着女儿带回来的照片。

　　女儿是下午到家的，他们夫妻俩也刚刚下班回来。

　　老爷子不在，老爷子带着孙子在王家呢。高海廷喜欢热闹，王家热闹，人多，孩子也多。现在天气也好，老爷子每天当遛弯了，一个礼拜得去王家几次。

　　看了会儿照片，蒋秀媛忽然发觉女儿的神『色』有些不对，她一开始还以为女儿是累的。

　　女儿心宽着呢，是乐天派，要是有事儿，九成九跟王铎有关。

　　蒋秀媛站起来，把女儿叫进了自己的卧房。

　　“跟王铎闹别扭了？”和女儿坐在床上，蒋秀媛问道。

　　这次去，高红丽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王铎说要她要柳云要赵茗荃，这话绝对是认真的，她心里的幻想真的只是幻想。

　　除了这个事实，她还认清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离不开王铎。

　　但，接受这个，太难了，太痛苦了！

　　高红丽委屈，她一直压抑着，但在母亲面前，压抑不住了。

　　高红丽躺在母亲的腿上，哭诉着。

　　听着女儿的哭诉，蒋秀媛大怒，心气的直突突。

　　蒋秀媛为官多年，身居高位，自然是极其厉害的，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每一个细节都要问清楚。

　　蒋秀媛一个一个地问着，问到卫明华时，当听到女儿说红星集团是王铎在背后主导的，不禁大吃一惊。

　　都问完了，蒋秀媛叮嘱道：“千万不能让爷爷知道！”

　　高红丽当然知道轻重，她点了点头。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蒋秀媛道：“看你眼睛红的，今晚你不能在家住。”

　　高红丽出去的时候，高江鹏已经看完了稿子，他看到了女儿的不寻常，但没有问。

　　蒋秀媛在丈夫对面坐下。

　　妻子脸沉似水，高江鹏问道：“怎么了？”

　　蒋秀媛不说话，高江鹏正要再问，突然，蒋秀媛恨恨地骂道：“王铎这个混蛋！”

　　听妻子说完，高江鹏的反应比妻子小一些。

　　“你说怎么办？”

　　沉默许久，高江鹏道：“我说呢，过年后总觉得毅诚哪里不对劲。”

　　蒋秀媛问道：“你是说，柳家早就知道？”

　　点了点头，高江鹏道：“肯定知道。”

　　蒋秀媛道：“柳省长过年也在，这么说他也应该知道。”

　　高江鹏道：“柳省长是老派人，接受这个比我们容易。”

　　愣了一下，蒋秀媛道：“你是说柳省长同意？”

　　高江鹏道：“很可能，要不毅诚不会这么怪。”

　　蒋秀媛震惊了，道：“柳省长竟会同意孙女给人做小，而且还没有名分！”

　　蒋秀媛清楚，柳家一定明白，王铎真要是弄个三妻四妾，明媒正娶的也只能是女儿和儿媳『妇』中的一个，怎么也轮不到柳云。

　　眉头皱着，高江鹏道：“柳省长和毅诚怎么会同意这种事？”

　　不知怎地，蒋秀媛发觉自己不那么气愤了，她道：“这是因为你们男人都是势利眼，眼中只有权力！”

　　怎么连他也骂上了？高江鹏看着妻子，问道：“你知道原因？”

　　蒋秀媛道：“刘耀武去王家拜年，我们不是还奇怪来着的吗？”

　　高江鹏道：“是啊。”

　　蒋秀媛道：“那是有原因的。”

　　高江鹏问道：“什么原因？”

　　把红星集团的事儿说了，然后，蒋秀媛道：“王铎必是因此受到了刘部长甚至是其他军方高层的重视。”

　　高江鹏愕然，然后道：“柳省长和毅诚也知道？”

　　蒋秀媛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沉默半晌，高江鹏道：“你想怎么办？”

　　蒋秀媛一听，怒气又止不住往上涌，怒道：“我能怎么办？”

　　高江鹏默然。

　　王铎是可恨，但除了这一点，其他的，不论是人品，还是能力，全都没挑，而且不仅是没挑，更是举世难寻，尤其是他们一家和王铎的关系。

　　何况，不问也知道，女儿一定已经离不开王铎。

　　高江鹏清楚妻子的怒气来自哪儿，妻子也放不下王铎，却又极其不忿，这种心情确实纠结。

　　――――

　　红星百香馆，京城已经开了十一家，家家爆满。

　　别人来这儿没位置，高江鹏来，自然什么时候来都有。

　　高江鹏请客，请柳毅诚。

　　官场上的事儿太复杂，高江鹏和柳毅诚志同道合，又感情深厚，自然也就成了政治上的同盟，谁遇到事儿都会找对方商量。

　　有事儿没事儿，两人经常在一起像这么聚聚，喝两杯。

　　坐下后，高江鹏就把那片通讯的稿子递给了柳毅诚。

　　看过了之后，柳毅诚问道：“王铎搞的？”

　　高江鹏点了点头。

　　记者想要采访什么，取得领导同意不难，但稿子能不能发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毅诚问道：“他为什么要搞这个？”

　　高江鹏道：“你清楚，很多人巴不得这个联合体失败，解体，王铎意思是谁伸手，就把谁的手剁了。”

　　这柳毅诚当然清楚，他饶有兴味地问道：“他都是怎么剁人手的？”

　　柳毅诚和高江鹏都关注王铎，但那只是在大方面，不可能事无巨细事事事儿都清楚。

　　所以，高江鹏知道这些，也是听女儿说的。

　　高江鹏说完，柳毅诚瞠目结舌，半晌，他摇了摇头，叹道：“谁遇到这小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高江鹏深有同感，他要是遇到这种事儿，得直接气疯。

　　高江鹏道：“他这么干，矛盾会越来越尖锐。”

　　柳毅诚道：“别人这么做，我肯定不赞成，但王铎，我们就看着吧。”

　　这叫什么事儿？心里叹了口气，高江鹏道：“你看能发出去吗？”

　　柳毅诚道：“现在都认识到了，他们那个联合体只能是特例，所以影响也就不那么大了。”

　　高江鹏默然。

　　红星公社见报，反对包产到户的人就不必说了，而对那些支持包产到户的人，由于红星公社是不可复制的特例，时至今日，包产到户也已经不可逆转，这个时候，红星公社见报不会惹怒他们。

　　极端仇视红星公社的人当然有，但这种人再多也是少数，而更多的人会理『性』地看待。

　　支持包产到户和反对包产到户是理念之争，争的时候你死我活，可一旦尘埃落定，中央高层更要小心维护的是失败的一方。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对红星公社反而会采取维护的态度，所以，一旦长武县的某些领导被认定是以卑劣手段打压红星公社，那王铎剁手的构想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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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一二六章 灵魂深处的渴望

　　会议室里，王海林又发火了，他发火的对象是电业局，是电业局局长王根良。

　　王海林几次在常委会上提出，如果王根良不能保证红星公社的工业用电，那就处理他。

　　潘耀明不赞成王海林的提议，因为电业局确实有困难，所以一直就这么拖了下来。

　　这当然是双簧。

　　自从把王海林引荐给姜德明之后，长武县就渐渐恢复了正常，王海林似乎忘了以前的不愉快，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倾力维护红星公社。

　　潘耀明喜欢目前的形势，也很得意，因为这是他一手塑造的。

　　王海林和他对着干，但每次他都是胜利者，这就在客观上提高了他的威信。

　　今天，王海林发火的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王根良很会做官，而会做官的基本一条就是要勤找领导汇报工作。王根良没事儿都常来，潘耀明又为他挡下了王海林的怒火，自然更得来。

　　这次来，王根良向潘耀明汇报了一个新情况，三天前，红星公社的制砖厂不用电了，据他推测，是制砖机的电机烧了。

　　电机为什么烧，王根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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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委是很清闲的，看报，是温公志最主要的工作。

　　温公志看报看的很细，他是真正会看报的人，他能从报纸上的铅字里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忽然，温公志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又急忙坐下，拿起报纸，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原来，在不起眼的一角，他看到了“红星公社”四个字。

　　是很简单的一折通讯报道，总共还不到三百字，但就是这三百字，给温公志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潘耀明完了，潘耀明的下场比韩立邦要惨多了，温公志终于明白王铎布下的“阴谋”是什么了。

　　放下报纸，温公志靠坐在椅背上，麻痹的，王海林这兔崽子好命，看来能躲过一劫。

　　在温公志看来，王海林狠批电业局，跟王根良过不去，那都是样子货，玩假的，是为了给刘大生看的。

　　又要变天了。

　　这样看戏，温公志很有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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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内参，陈光然靠在椅背上。

　　陈光然是务实的人，他支持包产到户，但也乐见红星公社的存在。

　　在生产关系上，相对于人民公社，包产到户是一种极大的倒退，是又一次牺牲了农民的利益，但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又是不得不然。

　　任何一个后起国家，不经一代乃至数代人流血流汗，牺牲奋斗，想要崛起那都是不可能的，又何况是中国这么大这么复杂的国家。

　　共和国成立至今，实际上，一切的一切，建设的核心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业化。

　　任何一个国家的工业化之路都是极其极其艰难的，中国的工业化，相比于其他任何国家，手段都更文明，代价也更小。

　　前三十年，以剪刀差反哺工业，农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今天，还是为了工业的发展，农民仍旧需要继续做出牺牲。

　　毫无疑问，红星公社代表着农村的未来，所以，现在就开始探索是很有必要的。

　　这种观点是主流，但干扰也无处不在，市长姜德明就是这种干扰的代表。

　　姜德明的权力欲极强，陈光然对姜德明是很反感的，但姜德明的后台很硬，硬到陈光然不得不顾忌。

　　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给姜德明一点颜『色』看看。

　　思索半晌，陈光然拿起了电话。

　　――――

　　“赵茗荃同志，你是优秀的『共产』党员，而实事求是是我党的优良作风，你这个优秀的『共产』党员怎么把我党实事求是的优良作风给忘了呢？”

　　王铎装腔作势地道：“赵茗荃同志，你这是犯错误，而且是犯了很大的错误，我要批评你，狠狠地批评你！”

　　卫明华和汪黎黎都乐了。

　　横了王铎一眼，赵茗荃叹了口气，道：“他那么大个人，都快给我跪下了。”

　　“『妇』人之仁！”王铎毫不留情地下了断语。

　　赵茗荃默然。

　　潘耀明这种人是不配当一个县委书记的，按照王铎的话，潘耀明就属于混进我党的坏分子，要坚决打击。

　　王铎是对的，红星联合体太另类，今后不知得面对什么样的明枪暗箭，今天放过了潘耀明、王根良等人，就是给红星联合体埋下了隐患，会给很多人侥幸之心。

　　不说别的，就拿制砖厂来说，人家卡你一下电，你就整个没咒念。

　　如果只是要钱，那还好点，要是存心就为卡你，那你怎么办？

　　――――

　　十几辆吉普车行驶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

　　车队里，第三辆吉普车里坐着市委书记陈光然和副市长刘大生，他们这是去红星公社视察。

　　“大生，我对这个红星公社和那个小赵书记还真是好奇啊！”陈光然的心情似乎不错。

　　“陈书记，我也好奇啊，一年多没来过了！”刘大生有些感慨。

　　自从调离长武县，刘大生就没到红星公社来过，他不来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时间，而是不方便。

　　他是陈光然的人，而红星公社的政治『性』太敏感，在有心人眼里，他去红星公社就等于陈光然去，背不住有人就拿这个搞事儿。

　　看着窗外，陈光然问道：“还有多远？”

　　刘大生道：“快了，再有二十来分钟就到红星公社的地界了。”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忽然，陈光然愣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探身向远处看去。

　　柳林，一望无际的柳林！

　　在交界处，柳树种的一般密些，尤其是在这个方向，整个是一道一公里宽的柳树带。

　　柳树种下的时间还不长，只几个月，刚刚长起来，但架不住多，一眼望去，在习惯了漫天黄土的大地之后，很是震撼。

　　就像沙漠里饥渴的旅人，陈光然痛饮着无边无际的绿意。

　　“大生，都是这么种的？”许久，陈光然问道，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

　　刘大生感到的震撼尤甚于陈光然。

　　黄土变绿地，对生于斯长于斯的陈光然和刘大生，比他们看到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受到的震撼更大。

　　青山绿水，这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渴望。

　　第一卷 一二七章 可惜

　　陈光然的问题，刘大生知道一些，他听赵茗荃说过。

　　“我听小赵说过，种树是为了改变环境，风化严重的地方就多种一些，其他地方少种些，他们请了西都农大的专家做的指导。”

　　顿了顿，刘大生叹道：“陈书记，小赵跟我说过，挣钱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们这儿的落后面貌，只有山青了，水绿了，老百姓的生活才会真的好起来。当时，我并没有理解这话，但现在，我理解了。”

　　陈光然点了点头，道：“大生，小赵是个合格的党委书记，我们都不如赵茗荃同志啊！”

　　刘大生道：“陈书记，如果我们所有的荒地荒山都种满了树，就是死也闭眼了！”

　　陈光然叹了口气，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惆怅。

　　红星公社这么个种树法，是拿钱堆出来的，其他地方是没有可能效仿的，尤其是包产到户之后，就更没可能了。

　　车队里，第七辆吉普车里坐的是潘耀明，第八辆吉普车里坐的是王海林。

　　这一刻，潘耀明和王海林心情迥异。

　　潘耀明脸『色』煞白，似乎有出气没进气，离回姥姥家不远了，而王海林则心情忐忑。

　　王海林心情忐忑不是怕，而是患得患失：潘耀明完了，但县委书记的帽子能落到他的头上吗？

　　知道红星公社的事儿上了内参之后，王海林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后怕啊！

　　如果没有诬告的事儿，不是被当头打了一棒，那不仅潘耀明完了，他也完了，而且他的下场要比潘耀明惨多了。

　　潘耀明完了，今后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因为潘耀明有后台。

　　他呢，他当然也有后台，但他把后台得罪了，因为刘大生要他做的是维护红星公社，可他趴下，恰恰是因为扯红星公社后退，至少是没尽力，没按刘大生的要求去做。

　　所以，他一旦趴下，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因为当头一大棒，他暗中投靠了姜德明，并在姜德明的授意下，不暴『露』，在刘大生的阵营里潜伏下去。

　　为此，他几次发火，要处理王根良，而也就是因为这几次发火，使他不仅不会被马上要到来的风暴所波及，还能受益。

　　运，这就是运势！

　　王海林『迷』信，实际上，当官的不『迷』信的少，这两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但依旧精神抖擞。

　　柳树带的入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前头站着三个人，他们是赵茗荃、王大木和张海林。

　　车队停下，陈光然和刘大生坐的吉普车车门刚刚打开，潘耀明和王海林就已经跑了过来。

　　陈光然和刘大生从车上下来，双脚落地，赵茗荃和王大木、张海林也走到了近前。

　　刘大生指着赵茗荃给陈光然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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