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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S情果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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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继续说下去。”

  采漪掩嘴窍笑,越是看到亭可灰头土脸,她心中一股窝囊气才越得以宣泄。

  “果园是我干爹,也就是朱长洛先生将这片桔子园卖给我爸爸的。他们准备重新整地改种香吉士。这些事都是有凭有据的,警察先生,要是你不相信的话,大可去查,若有半点不实,我任凭你处置,绝没有半句怨言。”采漪站得住脚,说起话来还高昂着下巴。

  老蔡看了亭可一眼,让他心里有个底。凭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说谎话不会说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的。依他的智慧研判,她的话可信度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老蔡,你应该知道,朱长洛好歹也曾经是我岳父,不可能瞒着我偷偷将这果园卖掉。纵使海若已去世,但是一半的产权还是归属于我所有,他没理由连个商量的余地也没呀!”亭可在老蔡太阳岤旁咬着耳朵,这位在山区服务了快三十年的警官,对于这山上每户人家的一举一动尽皆看在眼里,亭可与他更是交情匪浅,跟他说起话来不至于产生代沟。

  老蔡吐了一口烟圈,摇摇头感慨地说道:“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散,你得看开这一点。朱老就这样一个女儿,如今海若一死,你还想攀个什么交情?他没告你过失杀人就算很客气了,还指望他卖果园的这件事会找你商量?要不是海若弥留时再三叮咛朱老别控告你,你老早要叫我长官了!还会让你能坐在这里跟个女人大呼小叫。”

  两人吱吱喳喳像麻雀似的碎语着,一点也不将采漪的存在放在眼里,她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道:“喂!你们聊够了没,要是不够尽兴的话,我先告辞,你们慢慢闲聊,我不吵你们了。”

  “谁准你离开的,还没证实你的话以前,谁都不可以离开局里一步。”亭可站了起来,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在各执己见之下,能够主持这场公道的莫过于要请出朱长洛才能够化解这场纷争。正当老蔡准备打电话给朱长洛时,门前一道车灯光束射进,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不偏不倚正停在警局门口,这辆熟悉不过的车子,连“嘟嘟”看了都不禁狂吠了起来。

  “爸!人家好想你喔!这人好过分,对人动手动脚,还差点把我掐死,要不是女儿惦念着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看见救星到来,采漪眼泪适时挤了出来。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害我四处找你不到,要不是我想到要报警,也不晓得你竟然跑到这地方来了。”他望向老蔡,眉头深锁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源源本本阐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李振岗将眼光投向亭可身上道:“这位先生,‘橙烟轩’的确是被我给买了下来,如果你需要看土地所有权状,我可以拿给你看。至于小女一时好奇闯进了你的房子,弄坏的东西,你说个数目,只要你认为可以平衡你的心情,我会满足你的需要。”

  “看吧!你现在给我磕三个响头,我都不会原谅你了。”捉住机会,换成采漪好好修理他回来了。

  亭可从李振岗的大企业家面相看来,可信度是无庸置疑的。照这样看来,不仅是他和海若的回忆将会永久消失,那片曾经是他们相爱相恋的桔色园地,也将要拱手让人。

  “不,我要找朱长洛谈谈,他没有权利自作主张,那片园子是我花了大半的心血在里头,没来由让他说了就算。”亭可义愤填膺,不看在他的分上,也要看在死去的海若分上,难道父女之情无法抵得过他和财团的利益输送吗?

  “他下午就到土地事务所办理过户手续,顺便北上台北请专家来做品种改良,这一、两天内是不会回来的。”李振岗不多赘言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

  “品种改良,要改良什么?‘橙烟轩’只能种桔子,而且只有我才是专家,他凭什么要改种别的水果!”亭可的心是既冷且慌。将“橙烟轩”一改,不等于让采漪毁掉他和海若的合照一样?再也没有可睹物思人的景致了。

  “那片果园的土质黏度及湿度都不适脚踏实地种植桔子,只有种植加州香吉士比较适当。再说,现在市场上消费者所诉求的是天然原味的现榨果汁,利润比起桔子来说,可要好上千倍,如果你真的是专家,就不该说这么外行的话。”李振岗站在生意人的立场,着实给亭可上了一课。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要将‘橙烟轩’改种香吉士那种洋人的东西,除非我死!”狠狠撂下了一句话,亭可捶了一下桌面,便转身扬长而去,连再多听一句回应的话都不愿意。

  采漪和父亲则感到莫名异常,不清楚桔子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痛恨香吉士。

  翌日一大早,连公鸡都还没叫,采漪便抱着“嘟嘟”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她蹑手蹑脚,将门轻轻带上,还给“嘟嘟”带上口罩,以免它心血来潮,清个两声喉咙。

  “嘘!别出声,姐姐带你去看那个变态的!这次我们躲起来瞄他,不要让他发觉。”采漪对亭可充满了高度的好奇心。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孤单单的住在一间小木屋里头?还有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他那么激动?一想到有这么多的疑虑困惑等着她去破解,她才无法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好睡呢!

  绕过了竹篱笆,她特意从后面绕了进去。上回就是太正大光明走前门,才会失手让人逮个正着。这回,她没那么笨了,从后门一样可以满足自己偷窥的欲望。

  转过一处小榕树旁,采漪竟然被一座墓园吸引住目光。那四周摆满桔色的天堂鸟,还有美丽的桔色小洋装服饰固定在墓园的两侧,随风荡起婆娑的裙摆,就像一抹晚霞卡在墓园后头,成为一副绝佳的天然油幕。

  她悄悄走到墓园正前方,一眼便认出石碑上遗照中的女子,便是昨天她在黎亭可的桌几上所摔破相框中的女主角,这一切她才恍然大悟,明了他为何会大发雷霆的主要原因。难怪他会为了一张照片而发起神经,原来是刚失去太太!这也情有可原,换成是她,也会有同样反应的。

  她细细读着墓石上的碑文,一句句挚情感人的不舍词句,一一映入采漪的眼帘。要不是爱到如痴如醉,伤到肝肠寸断,是不可能写出这么真诚又自然的祭妻文的。看得采漪也不免心头一触,隐隐啜泣了起来。

  原来人家他是这么爱老婆的,这样的好男人要到哪里去找。昨天还幸灾乐祸用不雅的词句数落他;早知道把事情先搞清楚再指责他也不迟。现在伤了人家的心,是该好好跟他道个歉的。

  采漪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准备抱“嘟嘟”登门谢罪时,却发现有一件足以令她崩溃的事出现在眼前。

  “‘嘟嘟’你怎么把人家的墓园尿得到处都是,还把人家祭拜老婆的花全踩坏……叫你早上出门前要尿干净,唉哟!你真是一只贱狗,只会找我的麻烦,要是再让那个黎什么亭的察觉,我看我们又不知怎样赔罪才能消对方的气了。”采漪整个头快涨爆了。一大清早的,就给她惹这种麻烦,这下惨了,若是当场被来个人贼俱获,铁定这梁子是一辈子没完没了的了。

  她看准了四下无人,抱起“嘟嘟”飞快的往回奔去,希望她能赶紧跑回床上去用棉被盖住头,醒来时不过是一场恶梦就好了。没错,但愿只是一场虚惊的小小恶梦。

  不过是一小时的功夫,黎亭可便怒气冲冲地手持残破的桔色天堂鸟前来兴师问罪,心虚的采漪自然是不敢出来应门。待李振岗披件外衣打开大门时,便见到一张比钟馗还丑的脸出现在朱家的大门前。

  “叫你女儿出来!我有话要问她。”

  面对来势汹汹的黎亭可,李振岗并没有硬碰硬与他回嘴,他依旧保有风度的说:“我女儿还在睡觉,不知道黎先生这么早来找她有什么事?”

  “看,这一定是你们家那只狗干的好事!”黎亭可将支离破碎的天堂鸟塞进李振岗的怀中,微微渗出的尿马蚤味,让李振岗忍不住掩鼻推开。

  “你怀疑是我家的狗所为?”

  “不是怀疑,是笃定!只有你们家的狗会做出这种没水准的举动。”亭可信誓旦旦,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更能一口咬定是“嘟嘟”所为。

  李振岗面无表情的说道:“‘嘟嘟’不会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破坏你的这些花。再说,采漪还在睡觉,更不可能一大清早就溜出去,也许是附近的野狗所为。年轻人,凡事要弄明白,别冤枉无辜的人。”

  “就她昨天的记录来看,我绝对不会冤枉她的。这样好了,能将你家的那只狗借我看一下吗?”亭可不想就此罢休,非找出罪魁祸首不可。

  李振岗为了让他心服口服,闷吞了一下,才朝后头一喊:“老韩,将‘嘟嘟’抱来给黎先生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就行了,免得你们动手脚。”亭可唯恐证据被消灭,亲自要求到“嘟嘟”的狗屋去看看。

  李振岗带他来到了后院,“嘟嘟”正气定神闲的趴在地上,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一般。看到一群人朝而来,还高兴地甩动身体,让一滩水珠像风扇般的卷了出来。“李先生,一大清早你们家就洗狗,可真爱护动物啊!不晓得是谁这么有爱心呢?”亭可抓住此一破绽,看李振岗要怎么护短。

  “老韩,狗是你洗的吗?”李振岗自是秉公处理。他自己也发觉事有蹊跷,大清早洗狗就很令人生疑。

  “老爷,这狗我一向不敢乱碰的,更别说是洗它了。”韩叔也不敢背下这个黑锅。

  那么还会有谁大清早就将狗洗得干干净净?莫非……真如黎亭可所料,是采漪搞的鬼?

  他一路直奔上二楼,一边大喊:“采漪,快起来,爸爸有话要问你。”

  须臾,满脸睡意并揉着惺忪倦眼的采漪,才姗姗来迟将门打开。“爸,一大早的,你叫人家干么啦!”

  “把衣服穿好,下楼来,我有话要问你。”李振岗斜睨她一眼,看她真是一副被吵醒的模样。不过因为以往的不良记录,让身为亲生父亲的他也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二十分钟后,采漪才唯唯诺诺地步下楼来。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事,夜晚睡不好觉,所以一大清早跑来赔罪?反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既然有诚意认错,我也不跟你斤斤计较,好啦!没事了,我要继续睡回笼觉,不陪你们聊了。”采漪将在楼上背好的台词朗诵了一遍,懒腰一伸,又朝楼梯的方向而去。

  “给我站住!”

  李振岗大声的一吼,像强力胶般将采漪的双脚黏住了。她露出无辜的脸回头一笑。“爸,人家很累耶!有事等我睡醒再聊嘛!”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逮到,所以不敢下楼来面对我?”亭可特别强调那个“又”字,好提醒她仍有案底未消。

  采漪吞吐结巴地应道:“哪……哪有这回事,我今天早上还没起床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采漪小姐,我有问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起床吗?你干么不打自招。”亭可捉住了她语病,并追加猛药,逼她招供。

  “这……这……”采漪这下子惨白了脸。完蛋了,这天杀的家伙,存心想害死她。

  “采漪,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给我捅出什么事楼子,让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事实即将被揭晓,李振岗嘴角微微发颤。他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太过于放肆,长越大越没有家教。

  “我……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他心情是不是好多了,又没有别的意图。谁知我绕到后门时,看见他太太的坟墓,一时被上头的碑文感动,才没有注意到‘嘟嘟’跑到人家墓园上去尿尿。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又不是我的错。”

  “所以你就把肇事的‘嘟嘟’洗干净,好湮灭它所犯下的罪行?你晓不晓得你这样宠‘嘟嘟’,它以后会更加无法无天!还有你,要是人家不找上门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来个相应不理,当作没这一回事?我李振岗怎会教出你这样一个不诚实的女儿,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以后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你都敢照做不误!”李振岗训完后,迈出两步狠狠赏了采漪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恬适的晨光中划破开来。从小到大,她就是被呵护在手掌心的宝;曾几何时,一向虽严肃但凡事纵溺她的父亲竟当着外人的面前给她难堪?

  “老韩,从今天起,‘嘟嘟’给我用铁链绑起来,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松绑。要是让我知道你私下偷偷将它放开,我第一个唯你是问。”李振岗要让亭可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循私护短的人。

  他回头看了一下亭可,抱着一丝歉疚说:“我保证这样的情形不会再发生了,希望你能见谅!关于被‘嘟嘟’破坏的花束,我会请花店再重新将它布置成你要求的标准,我有诚意和解这件事的,只要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皆大欢喜。”

  看出李振岗的确处事公平不偏,亭可便不好小家子气再追究下去。只是见她跟个泪人儿似的侧坐在地上饮泣着,他心中突然对采漪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怜恤。其实她犯的错也并非滔天大罪,实在不至于处罚得这样严苛。也许是昨夜残存的余怒,延续到早上又发现墓园被弄得乱七八糟,才会一时像个要找杀父仇人的浪子,非要采漪吃点苦头不可。他心想。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希望以后她别再随便踏进我家园四周一步。”亭可软了腔调,当他准备离去时,又不经意朝采漪的方向望去,换来的却是她满脸咬牙切齿的恨意。当亭可踏出朱家大门时,突然有一股深深的体会。这结果本是自己所期盼,可是不知为何,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了……

  三天后,朱长洛才从台北赶了回来。

  他兴致勃勃的提着一大包鸭舌头走了进来,原本应该可以感应到采漪热情的回应,可是在进了大门后,才发觉屋内冷冷清清,跟当初失去海若的那段日子一样,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忧情。韩叔替他接过行李,郁结的眉头让朱长洛一看便知道家里发生了事情。

  “朱先生,这趟去台北辛苦你了!”

  “老韩,怎么不见振岗兄和采漪呢?我刚刚进门也没有发现‘嘟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朱长浩立即感到有一股不祥的云雾围绕。

  韩叔替他端了杯热茶,语气出现难见的低气压,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采漪小姐这三天来都不吃不喝,我真怕她会出了什么差错。我看老爷这下是真的痛施铁腕,连‘嘟嘟’都一天只能喂一餐,还不许它到处乱跑。怕是小姐受苦了。”

  “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僵?你家老爷不是挺疼采漪的吗?是不是采漪又顽皮了?但……一个女孩子再怎么调皮也皮不到哪儿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朱长洛又继续追问道。

  看朱长洛关心采漪的样子,他只好一五一十将黎亭可三天前像吃了炸药跑来兴师问罪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种芝麻小事也要计较成这样?我女儿被他害死我都还没找他算帐,他倒是先算到我干女儿头上来了!是不是连我这唯一的干女儿都被他害死他才甘心?这小子,我绝对不饶他!”朱长洛怔了几秒,决定先上楼安慰安慰心肝宝贝,再好好找亭可算算总帐。

  “乖女儿,怎么了,干爹回来了,有事跟干爹说,我替你做主好不好?”在采漪门外的朱长洛,轻扣她的房门,想看看究竟采漪到底瘦成什么不成丨人形的模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正将饼干塞得满嘴的采漪差点被噎死。这三天跟李振岗赌气,要不是事前有存零食的习惯,早就弃械投降了,哪还能忍到今天,抗战到底。

  “喔……啊……等……等一下!”听到是朱长洛,采漪连忙将口中的苏打饼干全吞进肚子里,还喝了一口矿泉水漱漱口,他可是目前最有力的靠山呢!

  朱长洛在门外不禁摇头叹息:唉!竟然饿得声音都变了,真苦了这孩子。

  不久,采漪才在眼药水的帮助下,楚楚可怜的将门打了开来。

  “干爹!人家好想你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采漪好可怜你知不知道,都是那个天杀的黎亭可,害我被爸修理,还害‘嘟嘟’被链子绑起来……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帮人家做主,否则我就绝食抗议。”采漪一见到朱长洛,便像海峡两岸亲人会面,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着实像个被欺负的童养媳,教人又惜又怜。

  朱长洛扶她至床沿坐下,拿了张面纸拭拭她的“人工”泪水道:“别难过了,干爹回来了,一切都有干爹替你做主好不好?看你哭成这个样子,干爹会心疼的。”

  “干爹,就你最好了,以后长大我只孝顺你一个人就好了。”

  “傻孩子,别说这些气话,你爸爸对你也很不错,不过是管严了些。但他爱女心切,不希望你宠坏了‘嘟嘟’,才会这么做的。”他抚了抚她的脸,手一伸到嘴角时,竟摸到一堆渣渣,朱长洛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东西啊?”

  原来这是刚才情急之下还没有擦干净的饼干屑,采漪有些尴尬地拍了拍嘴角,敷衍带过道:“没什么啦!干爹,人家饿了三天,肚子好饿,你先拿些东西给人家吃嘛!”

  朱长洛被她这么一提醒,才仔细端详起她的脸。照理说,饿了三天脸色应该有些憔悴,可是采漪的脸依旧是圆润饱满,两颊还红咚咚的闪着苹果般的亮色,这像是饿坏了的样子吗?

  “待会儿我叫你韩叔到街上买两只土鸡给你补一补,然后干爹再去找亭可,押他来跟你赔不是,你说好不好?”朱长洛把所有的父爱全给了采漪,他可不希望再失去个女儿,造成下半辈子的遗憾。

  只见采漪笑亮了双眸,甜甜地说道:“我要乌骨鸡,比较有美容作用,可不可以?”

  朱长洛愉悦地看着她,只要女儿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两人在私下会商后,决定要亭可到家里来帮佣三个月供采漪差遣。这项决议连知会一下李振岗都没有就三读通过了。朱长洛在答应了采漪后,便火速赶往亭可所居之地,打算替采漪讨回公道。

  第三章

  自从海若死了之后,朱长洛和黎亭可就老死不相往来。今天要不是为了替采漪争回一口气,朱长洛才懒得踏进黎亭可暂居在海若墓园旁的小木屋。说起来,采漪对于他们两人还真是有推波助澜的功效。

  “姓黎的,快开门,我有话要问你!”砰砰砰砰的捶门声,让正在擦拭海若生前遗物的亭可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他发觉这声音好熟悉,但并没有立刻意会到是朱长洛的到来。“喔!爸,是你呀!”开了门,亭可竟有一股诧然的讶异。

  朱长洛没好气的将他推开,径自找了一个空的位子坐下来,他没啥好脸色朝亭可一瞪。“我没那个好福气,你要能称呼我一声朱先生就感激不尽了。”

  亭可明白朱长洛的到来非善意,但是看在曾经是作了九个月的岳父分上,他对他还是尊重的。

  “您今天来有何贵事?要不要顺便给海若上炷香?”

  朱长洛闷哼了一声,愠色说道:“用不着你说,我自然会去给她上个香。今天我来找你,是要问问你,为什么对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子这么没肚量,她可是我最近才认的干女儿;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孤伶伶的一人老死你才甘心?我今天是要来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替她讨公道?有没有说错啊!朱伯伯,她将你女儿的墓园搞得一塌糊涂,你还要替她讨公道?我不明白,难道有什么人比你女儿还要重要吗?”亭可想不通,这是从一个亲生父亲口中讲出来的话吗?

  亭可说的这些话是不无道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沮丧消沉过好一阵子;但是有了采漪之后,朱长洛也想通了。人生还有大半前程要度过的,不能为了一个打击就一蹶不振。他已经慢慢看开了,所以气愤的程度并没有亭可来得强烈。“我身为海若的父亲,就可以看开这一点,也听海若的遗言不来指责你。难道你就不能把心胸放宽一些,活得快乐一些吗?”朱长洛就是不欣赏他这种执拗又难以沟通的脾气,这也是当初他不想让海若嫁给他的原因。

  亭可还是一贯的作风,他心中的最爱只有海若一人,她去世之后,谁也不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你是你,我是我,每个人对人的情感不同,你不在乎你的女儿,我却不能遗弃我的太太。”

  “海若被你害死你还嫌不够吗?为何你要用这种假慈悲的方式来伤害另一个女孩呢?你知道她为了你这样一告状,三天三夜赌气不吃饭!万一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不止是我一个老头会恨你,连采漪她爸也不会放过你!”朱长洛被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跳。这小子为何如此冥顽不灵,说都说不通。

  “什么?她三天三夜不吃饭?现在……人还好吧?”被朱长洛一说,亭可也像是被唬住般瞠大了眼。

  “你也会着急吗?要是你真关心人家,当初就不应该跟个疯子一样去找人理论。海若要是地下有知,也不会赞同你这样的作法。做人要宽容点,日子才会快乐,你不能老活在海若去世的阴影之中。”朱长洛不停灌输大爱的金科玉律,他何尝不希望他也能看开些,就像他对海若的爱一样;深深放在心里怀念就好,何必每天愁云惨雾的过日子呢!

  “照你这么说,是我太过分喽?”亭可觉得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好,当下问了朱长洛弥补之道。“那好,她要我怎么做,她才觉得心态能平衡一些?”

  “其实她要求的也没有很过分,她只要你来我家帮佣三个月,供她使唤,替她倒倒茶、溜溜狗,这样就可以了。你也知道,女孩子是很好哄的,说不定她心情一好,跟你之间的僵局就解开来了,岂不两全其美?”他说得跟唱的一样好听,亭可心头一凛,面有难色。

  “我去当她的佣人?她倒是挺会折腾人,鬼灵精怪的。谁晓得她是不是真的要我去服侍她?说不定想找机会报复罢了。”亭可全然不相信采漪正面的心态,她的思考逻辑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根本不能被她可爱的外表所蒙蔽。

  “你又来了,为什么你防人的心态总是特别强呢?多学学采漪,凡事往好的地方想,这样你会比较快乐的。”

  朱长洛言尽于此,他不想再为一颗顽石废尽珍贵的口水。跟他说话本来就累,能提早结束就提早说完。

  “我考虑考虑,晚点我会给你回覆。”

  “婆婆妈妈!”朱长洛走前又嗦了一句,然后才头也不回的转头而去。

  向晚时分,朱长洛孤独地站在爱女海若的墓前。斑灰的鬓角似乎也承受不住这山里的寒气,微微轻颤着;浊黄的眼幽幽望着墓碑上的相片,老泪不住的往下掉。

  若儿,你要体恤老爸现在的处境,我老了,没用了,怕孤单了,你这一走,我的日子过得是比死还痛苦。还好有你振岗伯伯来帮爸爸将“橙烟轩”重新复建,更值得庆幸的是振岗伯伯还将他可爱又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女儿采漪带来,这下才让老爸的生命有了另一个出发点,你不反对老爸认她作干女儿吧!

  朱长洛在海若的墓前喃喃地泣诉着。一想到未来老来无依的岁月,他再怎么坚强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朱伯伯,我知道你一定会先绕到这边来看海若的,所以我直接就来跟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后头一个男声传来,朱长洛转身一看,那不是黎亭可吗?

  “你不是还要考虑考虑看看吗?怎么,这次变得这么干脆,太不像你了吧!”嘲讥的语气随着空气中冷冽的因子传进亭可的耳中,的确有些难受。

  “正如你所说的,海若大概也不想看我这样郁郁寡欢地活在往日的伤痛之中。我答应你,成全采漪的要求吧!不过我先说好,三个月一到我就走人,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侵犯。”亭可下了这样一个决定。不管是好是坏,也不过是三个月;再怎么忍气吞声,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答应了吧!

  也许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及心愿,朱长洛对于亭可的过错才有了一些释怀。没想到,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由于采漪的无心牵线而再次和好如初。这也许是给去世的海若告慰在天之灵的最好的方式。

  相信在黄土下的海若也乐见这样的发展吧!

  “长洛老弟呀!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胡乱答应采漪的要求呢?你要知道这丫头是出了名的鬼灵精,我好不容易才将她放纵无度的个性收敛一点,这下又被你破了例。我看她会越来越不好管教。你哟,唉!该怎么说你才是。”李振岗从农会办点事回来,就听到此等荒谬的事,不禁懊恼放出笼子的老虎该怎样将她再关回去。

  “她是你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小孩子偶尔犯点错,何必罚得那么重?咱们两个孤单老人就剩这唯一一个开心果,你就别管得那么严;到时她跟你越来越不亲,你要后悔就来不及了。”朱长洛受了采漪天真的率性影响,多少也感染到她小孩子不必自寻烦恼的性情。

  “你不晓得这孩子整人的花招有多少!别看她二十岁了,还跟七、八岁的小孩一样调皮。以前有我控着她,多少她还懂得进退;现在她抓着你当垫背来堵我。我看,以后的烂摊子就你替她收尾,我要管也管不了了。”李振岗在心中默默地为服侍采漪的亭可捏一把冷汗,不晓得他能否受得了那小霸女的吆三喝四。

  反观楼上,果真知女莫若父;采漪根本就是要为前两次的事件算一次总帐,好整一下这个敢害她被打的短命鬼。

  “我好渴,我想喝水!”采漪面对正在她房间帮她吸地毯的亭可说道。

  亭可放下吸尘器,两手往腰际一插。“三分钟前你不是才喝完而已,现在又要喝,你水桶啊你!”

  “人家又渴了嘛!这也不行。搞清楚,你是仆、我是主,叫你做你就做,又没人逼你来,这么不甘不愿。”采漪躺在床上修着指甲,那副千金小姐的娇样,让亭可看了又气又拿她没辙。

  “哪!拿去!”因摇晃过大,水珠差点滴到采漪的身上。“有诚意一点好不了……”采漪接过了水杯不到三秒,又摇摇头说道:“我看还是喝牛奶好了,开水太淡了,没味道。喂!男奴,帮我换杯牛奶来。”

  在厕所拿盐酸消毒的亭可拉下口罩咬牙说道:“牛奶在冰箱你自己不会去拿,没看见我在替你刷马桶吗?”

  “我在修指甲没空,喂!男奴,这种下贱的工作是我可以做的吗?”采漪仍是懒散地躺在床上的懒骨头上,不过一张嘴却是精力充沛得很。

  为了怕她又再次发动绝食抗议,亭可只好脱上手套,洗完了手,又去替她换了杯鲜奶。

  “拿去,这下你总该可以安静点了吧!”亭可不断吞忍着;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遭到这种酷刑。

  等到亭可进去厕所刷浴缸时,门外又听到了尖锐的吆喝声。

  “男奴,谁叫你拿鲜奶给我!我要巧克力口味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我不如喝白开水算了,你有没有大脑啊!”

  “李采漪,要不是看在朱伯伯的分上,我可没必要跟个佣人一样供你糟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人太甚!”亭可从厕所冲了出来,两眼像荒原上的鬼火一样骇人。

  “这样就生气,我发觉你肚量也太小了,我真怀疑海若姐是看上你哪一点,换成你是我男朋友,早被我一脚踹开了。”

  “你懂什么,别把海若扯进来,你根本没有资格批评她。”亭可无法忍受别人拿海若来作文章。

  “她都死了,你干么跟自己过不去,天天摆一张扑克脸,亏你为了纪念她把家里布置成桔色那么亮眼,事实上你的心还是灰的一片,根本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颜色搭配你。”采漪直言不讳。她不懂,非得要搞得这样天天阴阳怪气才称得上浓烈的爱吗?她可不信这种论调。

  “我的私人感情用不着你来说长论短,我和海若的感情不是你这种黄毛丫头能懂的。桔色是因为我们共同耕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桔子王国,所以海若才对它情有独钟,这跟我目前的心境是不相干的两回事。你别胡言乱语!”一听到这些勾动往事的话,亭可便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采漪不因他加大了音量而闭口不言,反而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她拨开窗帘看向正朝天夕落的垂阳,感慨地说道:“夕阳所反映出来的桔色是多么温暖有力量,它象征的光明与灿华都是在指引着我们能活得更加喜悦与健康。我想海若姐之所以喜欢桔色,是因为它带给你们无穷的希望与活力,而非你所表现出来的病恹恹又愤世嫉谷的脾气。要是她早知道你不是这么达观的个性,干脆就喜欢黑色算了,让你现在黑个够,省得她在天上看到了也碍眼。”

  堂堂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被小他八岁的芳龄少女训得满头豆花,颜面说什么也挂不住。采漪虽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海誓山盟的恋情,可这点女孩子的心思她还是具备的。

  “这牛奶爱喝不喝随你便,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我来这边不是听你三娘教子的,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亭可并不领情,依旧将鲜奶搁在桌上。她也不过是凭自己的幼稚想法去推论海若的心思,说得跟心理医生一样唬人。

  大门用力一甩,亭可带着一张臭脸走了出去,他发现采漪不仅是个多话的女人,还很会一针见血的伤人。看来,要避免三个月的纷扰对峙,似乎是难上加难了。

  第一天的矛头相向、箭头相对本是意料中事,亭可却躺在床上反反复复辗转难眠。他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或是被鬼牵着走,怎么会答应朱长洛这个苦差事!搞得自己囤积了一大堆闭门羹的毒素,也找不到地方发泄。

  好不容易,亭可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可怕的是,亭可两、三点才合眼,眯不到三个小时,立刻又被震天价响的热门有气舞曲吵醒。

  “one ore、o roe、three ore、four ore、侧抬腿、手拉高、调呼吸、挤眼睛……很好,转个圈圈,再来一次……”

  过没多久,又传来怪里怪气的西洋热门音乐。

  清晨六点不到,整个朱宅像星期六的pub,一些西洋颓废乐团鸡猫子鬼叫的嘶哑声贯通整个屋子。亭可的房间正位于采漪房间的正下方,乒乒乓乓的踏板声,直让亭可的每个细胞都肃然起敬。洋鬼子的破英语像从吃过玻璃的喉咙飙出来般,让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的亭可头都快炸开来了。

  “妈的,这女的被鬼附身了!”亭可再也无法忍受这魔音钻脑的声音,仓促的起身,害他连穿个拖鞋都被绊倒。“哇靠,这什么烂拖鞋!”大脚一踢,无辜的鞋子立即飞身扑墙。

  亭可光着脚丫子,蓬头垢面,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像是刚从棺木中出来觅食的吸血鬼。他一路疾步朝声音的来源奔去,非将罪魁祸首劈成两半,否则难以消心头之恨!

  “喂!你是江西赶尸队啊,七早八早砰砰砰吵个不停,别人要不要睡啊!”亭可才管不了什么女孩的闺房不闺房,直朝门板像钉钉子猛捶不已。

  采漪一边喘气一边将门打开。“一日之计在于里,要有健康青春的体力,就该懂得养生保健之道,你以为我这漂亮是天生的吗?告诉你,没有毅力保持适当的运动,就像你一样,中看不中用。”

  “你要运动也不能影响别人的安宁啊!你知道昨晚为了要帮你晾好些内衣裤,我洗到快两点才洗完!你行行好,别这样虐待人可以吗?”亭可实在后悔极了,堂堂一个六尺之躯的男了汉,竟窝在小浴室里搓着女人的内衣裤?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谁叫自己心一软就随口答应了。

  采漪傻愣了两个大眼,手中的哑铃也垂了下来。她眉头一皱,满脸瞬间羞红了一片;她跺脚大声道:“你不要脸,谁叫你去碰我的内衣裤,你莫名其妙,变态、下流、s情狂!”

  “我好心好意替你洗那些呕胃的东西,你不感激我,还反倒怪起我来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提议要我来你家供你使唤的,说啊!”

  “是……是……没错,但……”

  “是就结了,还蛋什么蛋,我还鸡呐!”

  “可是我没叫你去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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