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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 第 2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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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秀观、乔家院都被抄个净光。谁知道那小道士还娶了那么多房妻妾这回一网打尽,连袁道姑都抓去了。后来那伙子里有好些人自首,把凭证、记号和新正日要抢县里粮仓银库的事都说出来了。这才在各处布下罗网,捉拿不薙头的、戴白帽的人。说起戴白帽,还有个讲究。那伙人有句口号,叫做〃红花开败黑花生,黑花单等白花青〃,说是清朝戴的是红帽,他们戴的是白帽,就如秋霜一般,专打红花……那么梦姑的下落呢谁也无法回答。所幸梦姑生为女子,不至于”立斩〃,但是〃入官发卖〃,或〃给付功臣家为奴〃,则是此案中所有女子逃脱不了的命运。在京师这么多年,同春见的还少吗
常有这样的事: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显得宝贵;常有这样的人:命运的打击越是沉重,他越是不肯屈服!在离开马兰村,离开养育了同春一生最可珍爱的情感的山山水水的那一刻,同春对天发誓:他非要救出梦姑不可!
如今,他躺在嘎嘎作响的牛车上,正在筹划如何探寻梦姑的下落。他丝毫没有睡意,头脑极为活跃。他仿佛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而且精神百倍:他要去救人!他这样一个低贱的、为许多人所不齿的下等人,要去打救更苦的、落入火坑的人!有了这么一个明确的、引以自豪的高尚目的,纵然前途未卜、困难重重,他也觉得活着有了希望,有了味道。
这辆装满粮袋的牛车,是他老邻居的。这老汉最善种黄米和黏高粱。京师一家点心铺专要他这两样,给价比别处高一倍,只是要他每年送两趟。本当秋后就送,因故拖到立春,同春正好跟他搭伴,一路做了他的帮手。车又重,牛又慢,两人轮流赶车,昼行夜宿,到京师已经是第三天过午了。
一进永定门,同春就觉着异样,街上人马车辆比往常拥挤。老汉心里发怯,把鞭子交给了同春。同春赶车可不生疏,不管在戏班还是当书童仆役,这是少不了的差使。他〃叭〃地甩出响鞭,指挥辕牛沿着深深的车辙稳稳当当地往北走去。那家点心铺在前门粮食店。
“啊哈!小同春儿!好大一车粮食!打哪儿发财儿回来啦〃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大声嚷着,吓了同春一跳。原来是他跟张汉当书童时认识的一个京师长随,有名的无赖。同春不愿意搭理他,冷冷地回一句:“人家的货,我给赶车!〃那人跟在车边走着,哈哈一笑:“别哄我啦,就你这身打扮,赶车的连毛孩子也不信哪!“同春皱皱眉头。这倒是真的,他还穿着年节穿的那件皮褂子呢,是打同秋那儿借来的,他自己也忘了。
“瞧瞧,圆不了谎啦!〃那人很讨厌地格格直笑:“哎,我说你倒停停啊,我有话跟你说,别太不给面子啦!……”同春无奈,喝牛停车,那人立刻亲热地拉住同春胳膊:“好兄弟,这些日子没见,怪想你的,走,上兴盛居喝两盅,我请客!〃同春忍气,应付着说:“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改日吧,我眼下要赶车送粮,天不早了!”“唉,唉,你听我说呀,〃他的眼睛骨碌碌地直往车上转溜:“哥哥我这些日子运气不好,混得穷透了,几家的活儿都辞了,眼前就揭不开锅啦。……这么着吧,好兄弟,你借给我一石粮食怎么样,过两个月准还,成不成”“你说什么呀!〃同春责怪地说:“这粮食真不是我的!人家辛辛苦苦打永平府赶来京师送给粮主,误了事不是玩的!〃老汉赶紧下车过来,陪笑道:“这一车又不是大米白面,尽些个黄米黏高粱,桂兰斋早订下的,实在不能动。〃那人哪里肯听,死皮赖脸地缠住同春:“是你的也罢,不是你的也罢,这点面子还不给就一石,就一石!一个月就还!〃同春懒得再费口舌,脱开他的手,跳上车帮,口里〃哦吁〃一声,鞭子一甩,两头牛迈开步子,大车慢慢起动前进。
那无赖大怒,往前跑了十来步,拦在车前,挥胳膊甩掉大褂,〃噗〃的一声仰天躺在车辙中。他跷起二郎腿,抱着双臂,洋洋得意地喊道:“你们这两个老悭!敢压我吗要敢,今儿老子等着!要不敢,老老实实给我十石粮!〃同春又气又急:“你给我起来,耍什么无赖!〃他跳下车去拉那无赖,那无赖叫喊起来:“打死人啦!把胳膊拉折啦!……〃他倒真有力气,象长在地上似的,同春不但拉他不动,而且他又喊又叫地招来许多人围着看热闹,众目睽睽,同春反而无计可施。谁不怕这个不讲理的混混呀!
老汉上前哀告,那无赖把头一扭,听都不听。老汉无奈,说:“算我倒霉,送你一石黄米,总行了吧”“嘿嘿!晚啦!早给我一石不就没事了这会儿,不行!““唉呀,好爷哩!〃老汉急得满头大汗:“十石实在太多,小老儿一年也打不下多少,求你减些个,我给你老叩头……”那无赖躺在那儿傲慢地笑道:“叩头顶个p用!就是十石,一颗也不能少!〃太阳平西了,聚观的人越来越多,象几堵墙似地围着看热闹,有的说笑,有的叫骂,同春手足无措,老汉急得直掉泪,可就是没办法对付这个无赖。后面压了一长溜牛车骡车,都动弹不了,急得乱吼乱骂。
一阵马嘶,几匹高头大马跑近,一个头戴貂帽、身着绣花战袍、披一领黑绒披风的伟岸丈夫下了马。人群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表示对他寄予劝解的希望。他看了看情势,皱着又粗又黑的海参眉问:“怎么回事〃老汉连忙指着无赖道:“他说要不敢压死他,就得给他十石粮!〃那人两大步就跨到无赖身边,冷笑一声,喝叱道:“这话是你说的〃无赖大怒,一拍胸脯:“就是老子说的!关你什么事“戴貂帽的人一言不发,猛一回身,夺过同春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狠抽牛背,两头牛一惊,猛地向前蹿去,轰隆隆大车一阵响,竟从那无赖身上压了过去!车过后,一片血迹,那无赖腹裂而死,脸上是一副极度惊惧的表情。
围观的人大惊失色,胆小的吓得抖成一团,附近的司坊官和乡约闻讯赶来,车主老汉和同春都觉得大祸临头了。可是戴貂帽的人竟毫不在意,静静她说:“他自己求死,何必让他活着!〃他又回头催促老汉说:“你们走吧,是我杀他的,没你们的事!〃可是司坊官和乡约见出了人命,哪里肯放车走,还叫来些巡检、捕役,要绑这戴貂帽的人去见官。这里正在闹闹嚷嚷地不可开交,忽然有人喊:“南城御史来了!〃果然,开道锣一声又一声,主管京师南城治安事项的巡城御史闻讯赶到了。
南城御史走近现场时,巡检和捕役正拿出绳索要绑那肇事人。御史一看大惊,喝退众人,赶紧冲上去几步,跪到戴貂皮帽人的脚前,叩头道:“小官来迟,特地请罪!〃围观的人们哪能想到这个局面,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悄悄地直嘘气。戴貂帽的人声音有些沙哑,但气势很充沛,有一股镇人的威严:“这是皇城御道,j民横行如此,要巡城御史干什么用〃御史连连叩头,面色如土,听他继续大声说:“再有学这无赖的,今天就是样子,压死勿论!〃说罢,他转身上马,那一小队刚才站在人圈外窃笑的骑兵跟在他身后,向北驰去。
巡城御史站起来,对着司坊官大发雷霆:“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不早早差人来报饶不了你们!鞭三十!〃御史身边的役吏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下司坊官挥鞭就打,打得他们不住地叫喊求饶。人们都吓呆了。这戴貂帽的到底是什么官这么大的威风!
同春身边那个胥役悄悄对同春说,〃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我也刚知道……那是简亲王!〃人们咋舌不已。谁不知道,简亲王济度……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儿子,是眼下朝中最尊贵、最威严的亲王啊!
简亲王济度回到他巍峨富丽、仅亚于皇宫的亲王府,早有侍从家仆等在门前迎接。他觉得有些累,但又非常兴奋以至于根本坐不下来。刚才在前门处置那个无赖,以及由此引来的一场戏剧性的情节,使他很觉痛快,但更使他振奋的是,皇上任命的安南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今天出师了!
他坐在舒服的软塌上,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一碟碟黄黄的酥油点心引人食欲。可是他还在体味着今天浸透他全身每根经络的那种激情。
……五色旌旗飒爽飞扬;无数的龙纹散扇、旛、幢、麾、氅、节耀眼辉煌;金钺、卧瓜、吾杖金光闪闪;仪象、玉辂富丽雄壮……盛大的法驾卤薄直排到午门!出征大将军率出征诸将身着采服,从午门开始,在两排卤薄的迎候和致敬中,由鸿胪官导引着,庄重而肃穆地踏着汉白玉御道,穿过王公百官的侍班队伍,一步一步升上太和殿玉阶,在雄伟无比、神圣无比的太和大殿,跪受大将军印,奉天子敕书,这是什么样的荣耀啊!……随后,大将军跟从天子往堂子行礼,祭大纛,那又是何等的庄严!祖先的嘱望、满洲的命运,此刻仿佛一下子交给了大将军!……长安左门外的天子黄幄中,皇帝亲自赚大将军酒,大将军跪受,饮毕上马,更有文武大臣代皇上送大将军至郊外饯行,礼、兵二部堂官亲自为大将军奉茶把盏。大将军率从征将士望阙谢恩,便率大军代天子去巡狩、平定天下了!……在这无比隆重和雄伟的大典中,最突出的人物,就是大将军。大将军是谁今天是信郡王多尼。但济度不时有一种幻觉,仿佛他又受命为大将军,又做了一次盛大的命将出征典礼的主角!象三年前他受命为定远大将军去征剿郑成功时一样!这无与伦比的庄严仪式,是由祖上流传下来的,体现着祖先的尚武精神。济度的血管里,流淌有努尔哈赤的血、皇太极的雄心和济尔哈朗的忠诚,合成了马上得天下、马上治天下的伟大抱负!
正是这种激情,促使他越礼郊送信郡王。因为按礼节,身为亲王的他,是不必同文武大臣一样去郊外饯行的。他不但去了,还带动好几位亲王、郡王也去了。临分别时,济度执着多尼的手,虎目炯炯地说:“多尼!杀出咱们八旗的威风!”也正是这种激情,使他当场约请同去的子侄弟兄们,那些王公贵族中的小辈,下午到自己府中练s。
三碗奶茶喝过,他的心绪略略平静了些,正想着要不要召福晋、侧福晋来说会子话,门上报进:巽亲王常阿岱、显亲王富绶与七弟温良郡王猛峨、康郡王杰书、顺承郡王勒尔锦五王联翩在府前下马,求见王爷。济度很高兴,立刻出迎。在正殿行了宾主礼,再行家人礼,济度便立刻领诸王到s圃去了。
s圃,在王府东侧,长宽都在百丈以外,高大的墙垣下一圈槐树,围着平坦开阔的场地,能跑马、能s箭、能习武。
树下有几排小平房,平房的那一边是菜圃和花圃,管理菜、花和武器的奴婢就住在那些平房里。紧靠王府主要建筑这边,建了一座观s楼,那是雕梁画栋、绿琉璃瓦顶、飞檐上蹲着七只压角兽的华美建筑,完全符合亲王府的制度。观s楼是专供王爷和王府子弟练武时观s、休息用的。济度把客人们带到了这里,楼下正厅已摆好茶酒菜肴,地上也铺好了毡垫座位。
在世的皇族亲王、郡王中,和顺治皇帝同辈的,只有简亲王、安亲王和信郡王三人了。信郡王多尼今天已受命领大将军印出征;安亲王岳乐,和济度一直不那么亲近,而且论威望、论尊贵,也不能和他这位郑亲王世子相比。常阿岱、富绶、猛峨,是子侄辈里有威望的王爷。康郡王杰书虽说不完全与济度合拍,但终究是常阿岱的堂弟。孙辈的两个郡王,克勤郡王罗科铎已随多尼南征,只有这位年轻的顺承郡王勒尔锦在京。他不免有些娇弱,但正因为此,非要他来不可!……济度打量着诸王,心里很觉安慰:朝中有名气的王爷,都在这里了。他脸上泛出长辈的和蔼笑容,这和他威风凛凛的浓眉虎目极不相称。他说:“今日送大将军出征,贤侄们有何观感〃诸王显然都有许多感受,但在济度面前不敢放肆。常阿岱为人和他外相相似,比较粗莽,首先扬着头大声说:“真正叫人痛快!一肚子闷气全扫光啦!打天下、平四海,还得靠咱们八旗将士!〃显亲王富绶是肃亲王豪格的儿子,顺治皇帝的亲侄。他承继了父亲的勇武体格,也承继了父亲的豪迈气概,他说:“叔王,八旗男儿百战一生,不到这等地步,枉为人了!〃济度听着他们振奋的言谈,正合心意,非常高兴地说:“今日真大长了八旗的威风!贤侄们胸怀大志,自有拜将受印的一天!他年都当大将军,老叔我死也瞑目!……祖宗创业以弧矢威天下,所以八旗必须以骑s为本务。今日老夫心绪振奋,特邀贤侄们来此较s,准备了小小采头,为贤侄们助兴。来,端上来!〃侍从们顺次走上,捧上几样珍品放在正中间的桌上: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雕荷长,却已经不再影响宫廷的正常生活了。庄太后为了排遣心中的气闷和忧伤,消消宫里的晦气,特地领了后妃们来北海散心。后妃们都很高兴。一到五龙亭,太后就要她们各自去散步游玩,无需在她身边侍候。于是湖光山色之间,绿树芳草、桃红李白的地方,处处都有身着红、绿、粉、紫、蓝各色锦缎绣袍的人儿在闪动,恰如春花绚烂,为山水生色。
太后沿着汉白玉雕栏,顺着曲折的平桥往东,走到滋香亭,送走了那条头戴红冠的大金鱼,回眸岸边,见两位宫妃正在一丛丁香花侧说话。一个穿着绿色绣花锦袍,梳着两把头,鬓边c着靠绿色的绢花,一双花盆底的绣鞋也是淡绿色的,绿莹莹的色调,和这春三月的天气很相称。旁边的那个一身汉家打扮,水红的交领宽袖衫,淡粉的百褶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垂牡丹的发髻,发间金钗在阳光下s出黄澄澄的光芒。不用说,这是永寿宫恪妃石氏了,宫里头只有她是汉家装束。那一个是谁呢一绿一粉,互相映衬,不象荷塘里出水的莲叶和粉荷花吗庄太后命人召她们过来。
太后没想到,那个绿盈盈的美人儿,竟是她的亲侄女静妃。记得她自被废以后,日常里服饰落拓,毫无生气,配上那整日的愁眉苦脸,连宫女们见了她都要躲着走。今儿是怎么啦
太后笑道:“我真是见老了,老眼昏花的,这会儿才认出来是你!病全好啦““谢母后动问,儿病已痊愈。〃静妃连忙躬身回答,那双精致的绣鞋完全暴露在太后面前,她觉得非常眼熟,便问道:“你这鞋面花样这么精巧,象是皇贵妃的绣工。〃静妃答道:“母后真有眼力,正是皇贵妃赐给儿的。〃太后心里一动,再抬头看看恪妃,觉得她头上的金凤钗也似乎见过。恪妃发现太后的目光,连忙敛身说:“太后,臣妾所戴金凤钗,也是皇贵妃所赐,本是一双,分给静妃姐姐和我了。”太后笑了,说:“难得你们这样交好。〃静妃咬咬嘴唇,说:“母后大约不知道,儿上月偶感风寒,并不想惊扰别人。皇贵妃知道了,竟亲自来永寿宫侧居看视,膳食药饵,件件经心,每夜陪伴到更深,次日天刚明又来慰问,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我病愈起身,她才重回承乾宫,我……母后,儿是被废之人,又居侧宫,宫中上下,打心底里说,谁肯正眼儿瞧我呢石妃姐姐是永寿宫主,可她身为汉家,别宫姐姐也不爱理会她。总是只有我们姐儿俩同病相怜罢了,谁承想皇贵妃对我们这么真心呢何况正值四阿哥去了,她心里不知怎么苦哩,倒来侍候我!……我这心里……唉!〃静妃说着,泪眼荧荧,低下了头。
“她心地仁厚,实在难得……”一向羞怯胆小的恪妃,只说了一句,就低头悄悄地后退了两步。
静妃又说:“儿原本心灰意懒,只觉一生无望。皇贵妃一再为我宽心。她总是说太后英敏通达,皇上一代明主,皇后仁爱有德,正要我辈内外辅助,成就大业,万不可颓然自弃。〃太后笑道:“怪不得你精神了许多。皇贵妃说的是正理儿。
难得这孩子这么懂事。”
“母后,她来了。〃静妃看看亭西,笑着说。果然,董鄂妃沿着太y池西岸,拂着水边青青的柳条,向五龙亭走来。淡淡的雪青色锦袍,乌黑的头发,雪白的面庞,和红墙绿柳一同倒映在水面,袅袅婷婷,煞是好看。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蓝布袍子大黑长辫,很秀丽,却又显出一团稚气。
太后眯着眼瞧瞧,说:“那跟着的是蓉妞儿吗怎么越长越小了呢〃静妃和恪妃都笑了。静妃说:“那不是蓉妞儿。皇贵妃说蓉妞儿已经二十三岁,该出宫配人家了,年前就送了陪嫁出去了。这个小丫头是内官监今年刚送来的。〃太后看见乌云珠,心里就很受用,她说:“你们别处玩会子去,别忘了日中回鲜碧楼用膳。“静妃和恪妃猜到太后想和董鄂妃说说娘儿们的体己话,便会心地微笑着对太后肃一肃,离开了。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们各处玩玩儿的吗〃太后见董鄂妃不待人请,径直来到亭中,心里高兴,却故意板着脸问。
董鄂妃全不把太后的脸色当回事,笑吟吟地带点儿顽皮劲儿走近来说:“我们都走了,娘跟前没人在。我想想心里不忍得,回来侍候着,看看娘有没有使我的地方。〃太后忍不住笑了:“好甜的嘴!怨不得连静妃这个坏脾气也服你。”“刚才静妃姐姐和恪妃姐姐来过了”“论年岁,她们倒算得姐姐了。〃太后笑得很舒心,“你到永寿宫侍候静妃,没听你说起过呀!”“份内的事,还用打扰娘的清静吗“董鄂妃微微歪头,有点撒娇的味道。她很快收敛了娇态,微微蹙眉道:“静妃姐姐太苦了。娘,都四年了……娘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姐……”庄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董鄂妃亲热地凑到太后耳边,悄悄地说:“娘,我向皇上劝奏过几次,他,有点松口了!”“啊〃太后微微一愣:“你劝他什么”皇贵妃声音更低了:“要不升贵妃,最少也该封她一宫主位。娘说好吗”“你!〃太后看着乌云珠动人的、流光四s的眼睛,心里又惊异又感慨:这个有心胸的孩子,活脱脱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啊!她一反平日的矜持,拉过乌云珠柔软细嫩的小手,叹道,〃真难为你了,好孩子!想得这么周全。有你在我那儿子身边,我死也瞑目了……”“娘,快别说这样的话!要死,我替娘死去!我准死在娘前头!〃董鄂妃笑嘻嘻地说。
“别胡说!这叫什么话!……说真的,四阿哥去了,我这心里头……就象割去了一块!我看我那儿子也瘦了一圈。倒是你,成天不是劝慰我,就是劝慰皇帝,照看膳食寝处,忙得不可开交。我怕你因为没了四阿哥会过于悲痛,要大病一场,谁知你象没事儿一样,你就真的不想四阿哥……”一道强烈的光焰从乌云珠眼中闪过,以致使她美丽的面容不禁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勉强笑道:“娘,人非草木,儿也不是铁石心肠。娘和皇上,都是一身系天下安危的至重至贵的人,儿纵然不肖,不能帮着分忧,也绝不能使太后和皇上为儿分心。四阿哥产下后,我常常怕他夭折,使太后、皇上忧伤。他长得越招人爱,太后和皇上越喜欢他,儿心里越是不安。如今他果然短命而去,幸而太后自重,没有因悲痛而伤圣体;也幸而皇上自重,没有因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