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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南随笔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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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着点,信誉的背后往往是利益的又一次大出血。

  这里还有一个人格的问题,却千万莫将信誉和人格等同起来,人格的高尚与否并不取决于对信誉的遵守与否。信誉不能完全积聚人格的力量,它更需要道德、人品、学识和独特的个性。没有人格的道德与没有道德的人格都是存在的,物质世界的人们便以信誉来作为媒介或润滑剂。

  (我开始做白日梦了,阿鲁耶达,这是我即将睡醒的先兆,你耐心点,好不好?把咖啡放在床前的凳子上,你要喝就多冲一杯吧。

  (我可不能告诉你我梦到什么了,白日梦是最自由无羁的状态,我岂能把握?但我不能把握,又有谁能把握呢?)

  中午,盛夏的中午像一只热气球,被一股巨大的热浪助推着,缓慢飘忽在骄阳垂直的光线里。我坐着,在五楼七号舱里,任何阅读和思考都无法被大脑抓住,恍惚中抓在手中的只是薄薄的热空气。远处的山坡上,房舍从地层冒出的蒸汽中往下陷去,几株桉树如刑事罪犯一样默然面对太阳的枪洞和子弹。玉米地里,连绿色也炎热难耐之时,一个人寻找宝藏一样在其间佝腰劳作。我立即感到内心被深深地震撼,啊,人类的抚养者!

  这时,你来了,从一个我无心打听的很远很偏僻的地方来了。过道上响起太阳踏在大路的声音时,我就知道我的阿鲁耶达来了,像白天年里从空中掉下来的一粒夜晚的星辰,像山泉的琴弦上滑下来的一段华彩!

  那封信不用回复了,由于你的到来。酷热已经不再玩弄感觉,我的热量在你出现之时就已经到了你的身上。我看见了普天下最清洁的汗液和芬芳的眼神,它们使盛夏的中午立即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体香四溢,宛若玫瑰为阳光绽放,也为一座盛满傍晚的幽凉的庭院,为这间只有书籍呈现爱情的陋室,为爱情所能触目到的那块山坡滑下的一声呼喊……而抒情。

  我还有另一样工作要完成,阿鲁耶达,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知道,你也累了,那就自己到床上休息吧,我还有新的工作。

  你很快就沉睡过去,圣婴在圣母慈爱的抚慰和圣父脉脉的目光里安详地睡去,那稍稍弯曲的体态,可爱的脑袋偏向枕上美不可言的手指旁,而指尖也如两片寻着探着的唇,正要和你用梦一般的感觉来接触和享受爱情的温柔。

  是一个神在那儿睡着了。一个神,我是安宁,还是去迎接,去接受那小兽般的挑逗?

  阿鲁耶达,你说呢?

  在你如同新浴出梦的朝阳一样的肉体全然跳在我面前时,美再一次主宰了我的每根神经。

  啊!神!

  “阿鲁耶达,在精神上,我一样能观照到你的肉体,它依旧完美。我要你听着,记住:你是我的!”

  “我想也是这样的。你的言语和诚实,都是同一?”

  “如果上帝就在这里,那就是你。如果只有神存在,那神就是你,你比神恩赐于你的美更具有美的一切。如果上帝和神都不在了,只有我在这里,只有我虔诚地领会着你的美,我怎能对我灵魂中的人不真诚呢?”

  “可是,每每在做爱之后我都要问,你爱我吗?之前,我几乎想不到这个问题。”

  “一个问题的提出本身就证明问题的起因和解决办法可能都是令人满意的。不仅仅是上帝始终在人类最高的性灵与精神上界注视着我,或者机灵的神总在我的背影里盯着我,即使,即使一棵极不起眼的小草替你问我,我也将作肯定,并且是坚定的回答:‘我爱你!’”

  “但爱情有时是苦的,它是不是代表着痛苦和苦难?”

  “这应该去问上帝。他创造人类的时候,多么仁慈善良,创造人类本身就使他注定永恒、伟大、无人能及,但当他看到人类自由自在地在大地上繁衍生息时,他本来完美的天性却像小孩子一样顿生了妒意,于是,他稍稍变了一个花样,赐给了人类生老病死的无奈和痛苦。可他毕竟是上帝,大美大德的永恒的上帝,为了平衡这无数苦难所给予人的厄运,他又馈赠了人类爱情!有了爱情,苦难就不算什么!”

  第十四卷 第四章(2)

  “那是什么样的爱呢?什么样的爱能医治百病、扶伤镇痛,驱邪避灾?”

  “《创世纪》上说:‘河两岸是生命之树,月月结果,树了一圈,就走到阳台,阳台上的杂什使我感到悲凉,想将这些杂什清理清理,但还是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我走进厕所,哗哗哗地撒了一泡健康无比的尿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提裤子,一边急急地退出来,突然感到肚中饥饿,于是我走进厨房,但见锅碗瓢盆都空空如也,一只蟑螂绝望地在案板上停留片刻,然后飞快地溜向水缸外侧的一只小洞。一只老鼠在门角探出贼眼来,我刚刚看见它,它就消失了,而看见老鼠的感觉就像被噩梦惊扰。我重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但电视节目败坏了我的情绪,我便走进卧室。

  我的情感彷徨在死板的光阴里,思想摇晃在不安的空气中。

  窗外的夜色,宛若一潭秋水。

  重新拿起笔来,就等于拿起了一个夜晚黑压压的重量。

  这重量,就像当年初涉人世时打开双眼,拍下了太多怪异的人事,也摄入了能擦亮眼睛、世事、想象和思想的日月之光。

  在大学时代,我研习着孤独,而那时代也成了我现在生活的预演,叫做预支也行。

  这重量里还有一个叫落木柔的地方。我歌咏过它,而今我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它,它老了,它旧了,我已经不认识它了。可它于我的诗意的、文化性质的、梦想的意义,已经接近消亡了,从这点上看,我真的不知道它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从另外一层意思上来说,我从未去过落木柔,我是靠想象写下这样那样的文字。我在很多诗歌抒写它,也仅仅是觉得“落木柔”三个字富有诗意,在这诗意的蠢蠢欲动里,设计了这样那样的情景,赋予了这样那样的情怀罢了。我现在在这里提及它,也是想象中的一个全然属于心血来潮的经历,是的,是在想象中,在虚构中获得的一个地方,我需要这三个字构成的地方。说实在的,其中提及的那个人,那些人,大抵都应该有一个真实的故事的,而且都是那些故事的主角,我虽不曾与他们一同经历,但我完全能够感觉,能够切入,并通过文学方式加以描述。这个真实的人,或这些真实的人和我或许是熟人,或许始终都是陌生人,充其量也只是一面之交的人,而且,我和他们却因这个我从没光顾过、只在想象中存在的地方而联结在了一起,于是,便又成了诗歌,也成了这本随笔的一个微量元素,甚至也是这本书创作的一大原动力,在你明白了这一层意思的时候,我相信你不会大动肝火,阿鲁耶达。你要知道,落木柔,那个人或那些人是我心灵中曾经躁动不安的意象,一些意志,一段意想中的经历,一个深刻的意义。诗歌常在,寂寞也在每个夜晚闪烁,神话也偶尔降临,可那个人,或那群人却早已不在我的身边。

  其实,那个人,或那些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梦,我一场抖落了尘沙无穷的回味。作为意会,也作为梦境之一,我们只能在抽象中见面。我曾经对你,对我的学生,以散文诗的方式说过:“或许,也只有智者,因为抽象而接近了美,也接近了神。”我和他们都渴望成为智者,这比成为富翁或政客更有趣,但结果是,那个人,或那些人早已经在物质和官本位中找到他们的位置,剩下一个抽象的我,只能把我的阿鲁耶达看成是神了。

  其实,我早已忘怀那个人,或那群人,一段日子里不曾莅临想象中的落木柔,甚至连忘怀的前提也不曾成立过的,也就是说,我不曾记住过什么,或者说,对落木柔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对那个人,或那些人不曾有过的机会,它永属于遗忘。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在遗忘。

  其实,我们遗忘,并不意味着我们曾经拥有。

  其实,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就是我自己。

  但你不同,阿鲁耶达,你永远与那个人,那些人不同,你和我一样独立着。

  我相信我上面的那几行文字,不会使你感到迷惑。

  阿鲁耶达,明天我就要到你那儿去。

  2001年10月16日夜完稿

  2008年9月修正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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