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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龙戏凤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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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浪龙戏凤

  作者:于晴

  男主角:龙天运

  女主角:冯无盐 (冯十二)

  内容简介:

  “皇帝”?这行业好像还不赖!

  别瞧他一副玩世不恭、吊儿啷噹的浪荡样,扮起皇帝来,还真像个样呢!

  只是怎么大伙儿都深怕他娶不到老婆似的,

  后宫佳丽一个个往他身边推嫌不够,

  还在外宫招来一干子佳颜怂恿他蹧蹋,

  尤其是这个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小喜子,

  唯恐他玷污了他一代小太监之名似的,说啥也要找个女人教他尝尝荤……

  喝!真是爱说笑!他,浪是浪了点,对于女人嘛……可也挑得很!就像……

  正文

  楔子

  “……小声点。要是惊动了圣驾,就算你有几条小命也得去见阎王爷了。”缈缈香气掺混著低斥声,飘散在兴庆宫内,躺在龙凤长椅上的男子连身子也未动一下,被褥半滑下地。

  “喜公公,皇上今儿个睡得可真熟,您瞧!咱们要不要为皇上拉上被?”侍衣的宫女玉翠低低询问,却遭来一顿白眼。

  “敢情你是新来的?”小喜子瞠目,差点吐血身亡。“不拉上被,万一皇上龙体犯恙,你们这群丫头谁来顶这个罪?”他嘀嘀咕咕的轻步移向龙凤长椅旁:“??是一些进宫白吃食的!”动作小心地轻抽起压住的被褥,生怕惊动躺在椅上的男子。

  “喜公公,都快五更天了,该不该叫醒皇上爷啦?”另名宫女蓉儿搭上了腔。她是刚进来的宫女,才十五岁,也是专服侍皇上更衣的。

  刚进宫时,原以为皇帝老爷应是六、七十岁的年纪,没想到新登基的主子才年近三十,相貌尔雅非凡、斯文沉稳,人品容貌皆万中选一,难有匹敌之辈,就合该像是命中注定,该当上金壁皇朝的九五之尊,但──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这皇上他──压根就是断袖……宫女蓉儿掩住小嘴憋住差点溢出的哀怨叹息。

  小喜子小心扶起男人压住被褥的手臂,嘴里依旧咕咕哝哝的:

  “成天就会麻烦我这个小公公,早纳嫔妃不就好了,何须成天待在兴庆宫里?又不是像我这假男人,我要是有那能力啊,早玩遍……啊!”他一抬眼,惊叫一声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好几步远。

  原先躺在龙凤椅上的男子斯文地打了个哈欠,黑眸随意地瞅了小喜子一眼。

  “你当朕是鬼魅魍魉,吓失魂了吗?”他坐起身来,将被褥抛给小喜子。

  “皇上爷……您早就醒了?”小喜子颤抖地问。

  “嗯。”男子示意宫女上前更衣,垂下的眼闪著诡异的光彩。“朕不过才合合眼,就老听见有虫在耳边叫。小喜子!你是对朕不满?”

  “不不不……奴才不敢。”小喜子五体投地全身打颤的蜷缩起来。“奴才只是………昨儿个夜里碰上伺候太后的章公公,听他提起了皇后的人选,太后心里已有数了,除了皇亲贵族外,也拟旨准备下召天下,擢选各地红颜秀女入宫候著,奴才……奴才是为皇上高兴啊……”

  “哦!”男子的语气不甚热络。侍衣的宫女玉翠悄悄瞟了一眼他的侧颜,不由的红煞了俏脸。明明就是个俊美无俦的皇帝爷,怎么一点也不对美色动心呢?

  见男子对这选妃的事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小喜子的脸有些泛起冷汗了。昨晚章公公言外之意要他在望驾前不经意的提起选妃这事,希望能引起皇上兴趣,要是没有………

  他小喜子虽然对皇上有莫名的胆寒,但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鼓起勇气豁出去了。“皇上登基为王不过半年,奴才跟著皇上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但从没见皇上赐哪个宫女伺寝过……”他咽了咽口水,汗珠一颗一颗的落在地上,继续嗫嚅道:“这著实诡异的很,金壁皇朝一向倾汉化,汉人的皇帝常说”母仪天下“,国不可一日无母,然而皇上的后宫别说是皇后了,连个贵人、妃子都没有,不得不教奴才打心底的……担心。”差点冲口说“怀疑”了。其实他早就怀疑皇上的性向了。

  “哦──”男子拖长音调,懒懒扬起眉头。“听你的口吻,倒是对汉人文化颇有研究。抬起头来,朕想听听你还懂些什么?”

  小喜子畏畏缩缩地抬起汗湿的脸来,偷偷瞧了皇上一眼,见他神色自然,胆子就愈发的鼓胀了起来。说正格的,跟在皇上身旁半年,倒也没见过他横眉竖眼发起怒来的样儿。

  他的舌热切摆动起来。“皇上,打我从章公公那里听来,这次擢选各地红颜秀女共三千人尚只是初步预估数字;就算您一夜睡一个,十年也才轮过这么一回。您有所不知,以前有位汉人皇帝后宫嫔妃五万余人,每每都不知该召谁伺寝,只好托付在羊车上头,羊走到哪位嫔妃的门口,皇帝就陪著那妃子睡上一夜。这两相比较之下,皇上您这还算小巫呢!”

  男子含著笑意听著,斥开了更衣的宫女。

  “你倒懂的不少嘛。”

  “这是当然!皇上喜欢汉人文化。当奴才的不多学著点,怎能伺候您呢?”小喜子喜孜孜地傻笑著。

  “嗯。”男子勾了勾手指头指著小喜子。“你过来。”

  小喜子连忙匍伏前进是有赏赐吗?

  “朕赐你起身。”男子闲闲地注视小喜子起身后又恭退几步。“不不,再上前点,你当朕是毒蛇猛兽吗?叫你站过来就站过来。”

  小喜子依言愈站愈近。近到眼看就要撞上皇上爷了。

  “啊──”忽地,天旋地转,只见小喜子已落在男人的怀里;他弯著身子教皇上给抱著,铜铃的眼瞪著皇上认真俯下的眼。

  “皇上……”小喜子气若游丝,连动也不敢动。

  “小喜子,您对汉人文化是认识的不少。你一定听说过汉人皇帝里也有断袖之癖,喜好同美貌宦官亲近的事?”

  “啊──”小喜子哑然无声,耳里净是宫女的低呼。

  完了──他死定了,而且会死的很惨!

  “瞧你这模样,面红齿白、杏眼小嘴,当个男子委实可惜了。你猜!朕觊觎你多久了?”

  “呀──”小喜子傻眼了。两腿抖如秋风。

  “让我想想……不如今晚就由你伺寝吧!”男子温吞吞地微笑。

  “皇上……奴才……是……太监……”他大概活不过今晚了,如果让大后发现皇上对女人没兴趣的原因是他,铁定今晚被毒哑毒瞎,然后扔到宫外喂狗!

  男人的眼微眯,松开猿臂,教小喜子直挺挺的跌在地上。“你是太监!?我倒觉得你是太后派来的内应奸细。”一旋身,坐回龙凤长椅上。“清白女子五万尽为一人给糟蹋;小喜子,若是你亲人,你作何感想?”

  “没……没什么不好啊。”小喜子结结巴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别说是我妹子了。就算有朝一日我娘亲入了宫。我也会放鞭炮庆祝。”

  男子虽面无怒色,但笑容收敛了些,挥了挥手。“没你的事,出去吧。要再想讨章公公的赏,朕就让你伺寝。”

  小喜子连滚带爬的打开宫门,这时外头飞快跌撞进一个人影。

  章公公年有五十余岁,动作还算矫捷,一进兴庆宫,即刻伏拜了下来。

  “皇上圣安。太后有令,请皇上立刻移驾昭阳宫。”章公公神色慌张的抬起头。看著男子精光半射的眼。“皇上爷。金壁龙运图史给贼……盗了去啦!”

  第一章

  长安城──

  夕下时分,东四巷里的长安百姓稀稀疏疏地,难得有人走进巷子里。

  一名女子年近二十,从背影看来个头中等,身穿深蓝素色的棉织衣裙,款式不怎么流行,像是普通人家的装扮。她这时,正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巷子里。

  东四巷里的店铺不多,约莫四、五家,大多是卖布、卖药的。她匆匆略过较大的店面。走至巷底;巷底的右边有小小的一扇木门──挺破旧的。她轻轻敲了敲,未久,乾巴巴的中年男子探出他那张小头锐面的瘦脸。

  “是红螺书房的许老板么?”女子开口问。

  中年男子朝她上下溜了一圈。“十二姑娘?”见女人点了头,他才让她进屋,随即在门边挂上绿色的帕子,轻轻的合上了门。

  屋内,堆积著如山高的旧灰尘,女子轻拍了拍堆在身旁书籍上的灰尘,惹来一阵轻呛。

  “许老板,您说的大秦版画呢?”女子嘴里迫不及待地问,手指像上了瘾似地习惯的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埋在旧书堆里翻找入眼的文书画轴。

  长安城什么行业都有,但贩卖旧书的店却是少之又少,一般卖不出去的书大多是拿去当草纸,要不就包东西去了,哪还能完整的保留下来?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的离开屋内,想必是去拿大秦版画。

  女子使劲拍净旧书上的灰尘,想挖宝书却叫污浊的空气再度给薰呛住;暖暖蜜色的脸颊沾了不少黑尘。她的容颜不若莲萼,肌肤不比凝雪,算是平庸之姿,加上她的棉衣宽大更探不出身子的玲珑曲线。

  总言之──她不是美女,自然也未搭上今年各地红颜秀女入宫的名单上。

  “啊!”一声惊叫溢出唇畔,只因太过沈迷翻找书画,而没发现一双猿臂缠上了她的蛮腰,将她整个身子提抱了起来。

  浓郁的男性香味盖过腐朽味儿,飘进她的嗅觉里。

  “别怕,”她耳边响起黏呼呼的媚音。“十二妹子,我是你钱哥哥……哎唷!”俐落的脚跟狠狠的踹中他的命根子,他痛呼一声,顾不得怀里抱著佳人,直接捧著下体跳来跳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上尘埃。

  “你、你、你……想谋害我吗?”钱奉尧颤抖的指著她,另一只手还抚著痛处。混账!该死!这个丑八怪想害他绝子绝孙吗?

  “你是钱奉尧?”弯弯黑眸沉思了会,“就是那个登了三十二次门,我却没空搭理的钱家公子?”

  他暗地里咬牙,深吸好几口气,才收起不雅的姿态,挤出轻浮的笑容。他原就细皮白肉的,俊逸的颜貌如宋玉再世,今儿个为了能生米煮成熟饭,特地换上潇洒的丝织长衫,使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属翩翩俊郎。

  这丑女是眼瞎了吗?

  “十二妹子,前几回登门不是拜访,而是求亲。”他露出怜悯的笑,轻摇手中纨扇。“瞧瞧你,都过了论及婚嫁的年岁,还成天埋在雕版里。雕刻只能赚银子,可不能在你独守空闺的时候给你温暖;等你嫁进我钱家门,你爱怎么刻就怎么刻,凭著我肚里文采加上你雕版技术,必能冠于长安之首……”忽然,他住了口,见到她似笑非笑的神色。

  钱奉尧低低哼了一声,他讨厌丑女,尤其是那种捉摸不定的丑女。可恶!要不是为了她的雕版手艺,凭他堂堂钱家雕版第十二代传人,没事吃饱撑著娶个丑八怪回家成天对望吗?

  可恶!可恶!冯府无子,但却有二十个女儿,冯无盐排行第十二,是二十个女儿里唯一的丑女,适巧又过了婚嫁年龄,原以为登门向冯老头求亲是轻而易举的事,哪里知道那怪老头死都不肯放手──

  “你要求亲?行!聘金聘礼比照一般贵户人家。除了十二不嫁,十三到二十你要哪个?”当初,冯老头眼眨巴眨巴的望著他,像要他赶紧随便娶一个回家,也好少吃冯府一口饭。

  天啊!他谁都想娶,就是不想娶这个“无盐”回家!

  冯家女子个个容颜若芙蓉,尤其十六女,传说是九天玄女下凡的美人儿,连西施见了她都会降格成东施,他早想一亲肌肤;他闭了闭眼,忍住胸口上的心猿意马。无所谓!等他今儿个先跟十二生米煮成熟饭。将来再把小姨子占为己有──

  他咽了咽口水,一睁开眼是无盐的脸蛋,他的视线移到她的身子,除去长相不谈,方才抱住她的纤腰时,还真看不出她挺有曲线的,不如待会行动时手拿扇盖住她的脸,眼不见为净。脑袋瓜里想著那九天玄女的十六妹子……他的眼浓浓浊浊的,陶醉起来,比起屋内的空气还恶心,冯无??见他步步进逼,连忙警觉的退后。

  “钱公子,你想做啥?”

  “十二妹子,我可等不及啦!我这第三十三回登门求亲可以等明儿个,现在让我抱抱你,可别躲啊,这种地方你能躲哪儿去?”他一把抓了个空,冯无盐拎起长裙跑到另一个死角去,大声呼叫许老板。

  “嘿嘿!你爱叫,我不阻止你,这是死巷,你爱叫多久就叫多久,反正待会儿你会叫的更厉害。我没玩过良家妇女,但既然你就要是我娘子了,早破瓜晚破瓜都是由我来,不如现在破……”他瞪大了铜铃。

  冯无盐爬上了书堆最上头,长裙下露出一截蜜色小腿肚。他向来爱女人凝雪肌肤,而她不是,她的肤色呈蜂蜜颜色,但细看之下,她的小腿肌细腻骨肉均匀,就连昨儿个夜里睡过的烟花女也没她的肌肤细致。他抬起头,眯起眼看看她的脸蛋,是不怎么好看,眼睛大了些,脸又偏小了些,但她的肌肤细腻又凝脂,不知摸起来是不是当真滑嫩销魂?不自觉地,他伸出手探向她的小腿肚。

  冯无盐见状,一脚飞踢过去,却教他给抓得正著,他面露奇怪的神色,她还来不及思索下一步,就惊叫出声,整个人让他给扯了下去。

  钱奉尧欲火焚身、血脉偾张。销魂!真是销魂!光是这么一摸她滑腻细致的小腿,酥痒就打从心头钻起,如万头蚁咬著他的心窝。他的喉间不住上下吞咽,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个艳妓能教他巴不得立刻骑上去。只有她──

  “放开我!”冯无盐斥道。

  “嘿嘿。你说放我便放,那还有得玩吗?”也许,这丫头对男人是个宝。人长得不好看,但一身骨肉却足以撩起男人欲火。他俯近身,伸手欲扯开她的衣领。

  “钱公子!你不放我,是自找苦吃。”

  “嘿,就算吃黄莲我都甘愿,待会儿包你喊哥哥叫弟弟的,说不得还高兴的昏死过去……呵呵!”话没说完,伸向她的手臂却引爆剧烈的疼痛,还来不及反映发生了何事?他细白的颈项就顶上了一把小刀子。

  “你……你哪儿冒出来的刀子?”他的眼珠暴睁。随著她逼近的脸庞,传来一阵她的体香,分不出是哪种花香──等等,生死关头,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的眼斜睨著那把小刀,把柄是碧绿色的,上头刻著冯字。

  “碧玉刀?”

  “钱公子认得这把刀?”冯无盐轻蹙眉。

  “废话!雕版者岂有不识冯派碧玉刀之理?”他没好气地说,不是捧她,而是实话实说。那把碧玉刀是冯家祖传之宝,由它经手的版画不下千件,传到冯十二手里,更是发扬光大起来。

  “你既然也是雕版师傅,怎会做出这种下流行径?”她责备的瞪著他。

  干嘛啊,难不成她还当雕版师傅合该个个都是吃斋念佛的单纯人家吗?他咬牙,细声细气的好言劝道:

  “好妹子,再下流的行径也是为了你,你若当上我的妻子,凭著咱们二家的雕版技术,别说是区区长安了,就算是中原、边疆,咱们都有法子打进去啊!”

  “哦?”她沉思了会,钱奉尧咽了咽口水,将颈子小心移开刀锋,却发现刀侧随著游走方向移动。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要多想想,十二妹子!纵使你雕版技术高超,但没人提供你图式文采,雕出来的画不过是死样。我肚里文采直逼诗圣仙,挥毫即画四美图,咱们是最好的搭配,我画你雕,同心同力,这样的作品才是活灵活现的。”他忍住满腔怒火。诱之以利。

  一般来说,画师与雕版匠能否沟通,是版画成功的关键,没错,她雕出来的画是长安城最出色的,但谁知道冯府的画师哪时候会被挖角?

  冯无盐无心地笑了笑:“我已逾婚嫁年岁,钱公子想娶妻,尽管另觅他人,我没打算在冯姓之上冠上其他姓氏。”她偏著头想了想,又说道:“至于冯府的画师与雕版师傅能否沟通,就不劳钱公子费心了,现在;你必须承诺我,别丢雕版业的脸。”

  “什么?”刀锋微微滑进他的颈子,他痛得叫了起来。拜托,他丢不丢脸干她屁事啊?

  无盐不耐地挥了挥手,吓得钱奉尧冷汗直流。

  “我要你口头承诺,只要你雕刻版画的一日,就不能欺负良家妇女、不得行下三滥的勾当。”

  冯老爷一生迎娶十房妻妾,虽膝下无子,却有二十个女儿。打从去年十一嫁与邻县少康之家后,冯无盐便成了冯家年龄最大却仍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

  是没人要吗?

  举个前年登门求亲的赵姓公子──他在求亲第十一回被拒后,狼狈的爬进冯家外墙,本想先强迫冯十二来个洞房之实,再行俗礼迎娶,哪里知道还没见到冯十二,就误闯了冯九的闺房,在色欲熏心之下,占了半推半就的冯九身子。

  隔日一早,他这个摧花大盗被架到冯老爷面前被迫娶了冯九。那时冯家尚未出阁的女儿一字排开守在冯老头身旁,冯十二的在场使冯家其余女儿的美貌平均值暴跌。

  她不丑,真的不丑,最多算是中人之姿。平凡的很,只怪送子娘娘将她送错了地方。

  然而,冯十二丑不丑并不打紧,即使到了二十岁,依旧有人登门求亲,就连迎娶了冯九的赵姓男子也数度欲染指这中人之姿的小姨子。

  原因只有一个──

  登门求亲如赵钱等人,皆是从事雕版事业之后代。在长安城,雕版师不下上百,但出色的只有一个,是女性、是天才、是长安城诸多佛寺指明要的雕版女师,如今她年方二十,雕版出的版画作品却早已流出了长安城。

  以雕版事业而论,在汉人朝代还不算盛行,多由手抄。至金壁皇朝初时,佛教发扬光大,而雕版也逐渐盛行,有钱的人家供佛,抄写经文已不再手抄,而雇雕版师刻印经文及插图,其他如刻印肖章、单幅图案也一一掀起了热潮。

  在长安城中,上百雕版师仅靠接经文的刻印就足以维持生计,然而教人眼红的是,佛寺将千佛图、菩萨图等单幅皆指定交给冯十二雕版。真他妈的王八羔子,冯老头死不肯嫁冯十二,因为她是家中唯一的生计、唯一懂得理财的女儿,放了她就等于白白送人一棵摇钱树,赔本生意冯老头还是懂的。

  每天,冯老头吃香喝辣睡大觉,不必理会生活是否困窘,只须每日一早睁眼喊声:“十二!”冯无盐便供给了他天堂般的生活。

  她要嫁,可以!除非等冯老头二腿一蹬,升天去也。不过数数日子,大概还得等个二十来年,因为打从冯老头发掘了自个女儿是雕版天才后,他就把自己身子养得健健康康、肥肥胖胖的。

  于是,冯府内,人人心知肚明,外头的男人再怎么卯足劲想追求冯十二都是疑心妄想,冯十二这一辈子只能守著冰冷的版画过活──直到终老。

  可怜吗?

  才不!

  冯无盐行色匆匆地从东四巷走出来,横在巷口是久候的马车,样式有些破旧,她朝车夫点了点头,忙拉开车后市幔跳上去。

  “绕个圈子,再到市集。”她朝前方花色布幔后的车夫说道,确定马车动了起来,才松了口气,倾靠在车板子上。

  “怎么啦?”车内尚有另一名女子,神态娇憨,是人称九天玄女下凡尘的冯十六。“瞧你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还当你在地上滚过一圈,跟男人野去了。”

  冯无盐难以置信地抬首。“这话你哪学来的?”

  “这还用学吗?看也知道,要不是明白你迷版画迷得紧,我还真以为你跟七姐一样,同男人幽会斯混。”事实上,十二是有那本钱的。从这角度望去,十二的黑眼大大地、水汪汪地,深褐色的外衫撑著浑圆秀小的乳房,从没人发现十二的腰比其他冯家女儿的腰还纤细。

  没错,十二是长得不漂亮,然而全身骨架生得好;冯九首次归宁那日,赵姐夫也跟著回冯府,对十二依旧不死心,趁著十二回木屋,想再来当次摧花淫魔,但是没得逞──因为没料到十二雕版的刀子不离身,不过摸了她滑腻的肌肤一把后,便念念不忘那教他打从心底引起遐思的身子。染指十二,是赵姐夫三年来唯一的信念,气得冯九打归宁那日后就没再回过冯府了。

  然,人终究没十全十美的,十二再有才气、再有教男人欲火焚身的胴体,但没有西施貌,她这块宝就像是和氏璧,没有遇到慧眼识她的男人,她就永远只算是个石头。

  “若我凭著你帮我画的画像,进宫让皇上爷选上了妃,讨了他的欢心,你就不必再守著老爹,守著那栋大宅子,你爱嫁谁都行!”十六脱口而出。再过几年,只怕连皇上下旨,都没人愿娶十二了。

  冯无盐轻快地微笑:“我没打算嫁人。”

  “不嫁人,你怎么活得下去?”十六不可思议地望著无盐。

  “不能活吗?我都活过二十年了,怎会活不下去?”冯无盐颇有兴致地从车窗望著外头晃眼即过的店铺。“你以为我没盘算吗?都算好啦!等爹百年之后,那时你们都已成亲,我也该近五十岁,凭著日常存下的银子,从长安到山东,应该足够用了。”

  “山东?你去山东做啥?哪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冯无盐眨眨眼,回过脸看她:“没喜欢的人,但那儿有画像石刻。”那是她毕生的心愿。如果能再赚多一些,她还想踏遍全中原的足迹,寻找不同刻法的版画;山东、四川、河南、山西都是画像石的分布区,也是版画的一种,能一睹先人遗留下的版画,是她一生的愿望啊—

  旁人都以为她逾二十不嫁,全因亲爹拒绝所有亲事;以为她日夜雕刻版画。是为冯家生计,但她从不觉辛苦,那是她的兴趣。男子或是婚事在她心里占不了空间,她喜欢雕版、沈迷版画的历史之中,旁人一直以为她是受难者,她是吗?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明白。

  “等你到五十岁,那还会有人愿意娶你吗?”十六迷惑地问。

  价值观不同无法沟通,无盐轻叹口气。拿起备好的兽面,那是元夜准备上市集用的,若不是十六执意逛市集,此刻她尚在木屋里画草图。

  是的,她不仅会雕版,还会画图,是长安城各雕版师傅极欲挖角的画师。他们都不知冯府的画师身兼雕版、印刷,总以为冯十二雕刻出来的版画,全是靠冯府画师原图的功劳。

  她的目光调向车窗外的远方。何时,她才能偿其心愿踏上山东的土地呢?

  黑夜,湖光粼粼映著天上的圆月,一阵吵杂声惊动了刚驶进湖面上的一艘楼船;船上甲板的前后约莫有十条汉子。有的盘腿而坐,有的前后巡逻,闻声大伙不约同地全防备起来,警觉的环视湖面四周—

  在楼船的前方,零零落落地停了十来艘小船、画舫,间以绳索连系,上头灯火通明,每艘船上起码挂了四、五只灯笼;而载有娼妓的花舫则末以绳索连接,独立汤于湖面之上,莺莺燕燕个个提了小灯笼挤在甲板上,朝小船上的游客抛眼使媚调戏。

  湖的右边靠近岸边,岸上人群更多,半空上悬著红色的灯笼灿烂耀眼的光采由头没入另一端,其中摆摊子的、卖灯笼的、游客、摊贩全挤在一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梭其间,说不出的热闹—

  “是元夜!”汉子中有名年轻的忽然开了口:“今儿个不正就是正月十五吗?”

  另名汉子领了领首,笑道:“真的是元夜!许久未过元节,差点忘了这节庆日。”他跃上了楼船的二楼。二楼有五扇门,他走向中间那扇门,轻唤:“爷?”

  “进来。”

  汉子推开门,房里极尽奢华之能。珍珠、宝石、象牙簪装饰交织,满地光辉;床上铺著大红毡、绣花被,床帐头挂著各式精美的香囊、荷包,香料、香草味弥漫全室,香气袭人;床旁尚有紫檀木柜,上头刻有精雕云龙,柜上摆著玻璃水银镜子。

  坐在船房里唯一椅子上的高大男子,一身华服。面容俊雅而含笑,笑容里显得有些孤傲。有些玩世不恭,有些……无害。

  汉子的眼光移至僵硬立在男人面前的男孩,只见他秀气的脸正胀著通红。显然方才他是不巧打扰了爷的“好事”。

  “有话就说。”龙天运诡笑,斜靠椅背,托腮睨著他,不可一世的神态尽表露于狂放的肢体之间。

  汉子张口欲言,却教男孩狐假虎威抢了先机:“乡野粗夫不知宫中礼仪,见著了皇上爷不先行跪拜之礼是要砍头的!”

  汉子莫名其妙地瞧了男孩一眼。

  “小喜子,”龙天运懒洋洋地叫著他的名,让他起了一阵颤。“朕时时刻刻都爱瞧著你的容貌,才带你出宫的,出宫前朕同你说过些什么啊?”

  小喜子呆了呆。“皇上……啊,不不不,爷!爷!”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是小喜子一时不察喊错了,请皇……爷恕罪,恕罪!”他五体投地伏在地上,瘦小的身子剧烈抖动。

  其实,皇上一点也不冷也不爱同属下耍威严,但,莫名地,他就是怕这笑脸迎人的皇帝爷!

  皇上爷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初登基之时,他被派来服侍皇上爷,那时不了解皇上爷,老觉得他爱笑,除了笑还是笑,整个人给属下的感觉是懒懒地、像是烧不开的温吞水,说话也老爱用玩笑语气,教人摸不透是真是假,反正横看竖看就是没皇帝天生该有的凌厉气度威严。

  毕竟,龙天运原就不是以皇太子的身份养大的。

  半年前,先帝驾崩,依旨皇太子龙天煌登基为王,然而尚未坐稳王位,七日后竟在皇家苑囿,因狩猎摔马而死,倘不及立储,便由次子宁王天运继位。

  坦白说,在太子未死之前,金壁皇朝皇子共有十二人、公主八人,先帝独宠太子一人,其余皇子、公主皆长年难得见上一面。他小喜子入宫才十年,也只见过几位皇子数面,至于次子宁王则压根不见踪影;非但如此。宁王继位后,他才知这皇帝爷连个王妃都没有,身边仅从宁王府里带来个女官服侍。

  原以为猫见顶虎位。迟早会露出马脚来,哪里知是众人将虎错当猫。

  皇上爷登基之后虽老摆著温吞吞的笑容,像是和善可亲的邻家男子。偏这半年治理朝政时。笑里总藏著把锐利的刀;听不出是玩笑或是讽刺。在短短时间里踢掉了贪官、换上了忠臣,改了宫内歪掉的上梁,纠正了宫里太监收受好处的恶习。皇上爷始终浮著那无害的微笑,像在不经意间收拾净金壁皇朝经年累月积下的垢病。他小喜子是打心里的钦佩这皇上爷,但——

  就是一点奇怪。登基半年里别说想立皇后,就连后宫妃子也没见到个影儿。他怕,真的很怕!怕皇上爷对他这小太监起了兴趣——

  “外头何以热闹如斯?”龙天运泰若自然地,似乎不打算赐小喜子起身。

  “今儿个是上元节,城里解禁三夜。爷可要停船一看?”汉子回答。

  “哦?”龙天运沉思了会,又是那抹诡笑对著小喜子。“小喜子,把窗打开给我瞧瞧。”

  “奴才领旨……遵命。”小喜子忠心耿耿一路爬行到墙旁,推开雕著龙形图的窗子,因为位于楼船的二楼,所以从窗外望去显得有点居高临下。

  龙天运懒懒地注视窗外,“小喜子?”

  “奴才在。”小喜子唯唯诺诺的。

  伴君如伴虎一点也不假。

  “想不想上小船去玩玩?”

  “咦?”小喜子呆了呆,眼角又瞟到皇上那抹无害的笑,背脊忽然一阵凉。

  “起来吧!你进宫十年,想必很久不曾见过外头花花世界。这可叫我心疼了;去弄张兽面过来,我带你这心肝宝贝好好一游元夜市集。”

  小喜子哑然失声。皇上爷是不是又无聊了,怎么成天就想玩他啊?是玩笑话或是真话,他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美好的太监生涯啊——

  第二章

  “无盐妹子,这儿龙蛇混杂,没个人跟在身旁保护你,我可不安啊——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无盐妹子啊——”摧人心肝的呼唤点点滴滴打进了船上正在听曲的老百姓们;只见挂著蝴蝶灯笼蓝色小船上的众人,眼光抛弃了那正拉著二胡挣小钱的盲目老头儿,有致一同的转首改看从他们面前匆匆跑过的年轻姑娘,虽然这姑娘戴著兽面,但凭著她的身形,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那可不是冯家十二小姐吗?”小船上一名刚从乡下进城当学徒的小伙子开了口,话还没说完,三年前娶进冯九的赵公子便紧随而至,急急忙忙地踏上连接二艘小船的跳板。直追无盐而去。

  “那……不是九小姐的夫婿吗?”小伙子是钱家雕版小分店的学徒。打他靠人引荐进城学雕版后,每夜必捶胸顿足的后悔自个儿当初怎么没进冯派门下!

  冯派雕印技巧虽冠于长安城,但教他倾心的可不是技巧高下,而是十二小姐。十二小姐貌虽不美,可待人亲切又有礼,他只是个钱派小小的学徒,但曾有幸同十二小姐谈过一、二句话;没法形容当时他的兴奋之情,由于十二小姐的温柔谈吐在年少的心里烙下了倾慕之心。

  他的浓眉皱了起来,忽然听见身旁的师傅铁口直断:

  “紧跟著啊,一定是赵夫人不徐不缓的尾随而来。”

  咦?小伙子睁圆了眼,果真瞧见大腹便便的貌美妇人像闲跺脚步似地从他们眼前晃过。

  “再下来,就是钱公子在前头拦堵啦。”那小伙子又听见船上人发表先知的能力“老套戏码天天都在上演,重复重复再重复,他们玩不腻,咱们可看烦了。”有人又插了嘴。

  话虽如此,那小伙子却发现小船上的众人个个引颈翘盼,他顺眼望去,看见十二小姐才逃到卖布的小船上,忽然冒出个穿金戴银的轻佻男子,双臂一环,就要将她抱个满怀——

  小伙子瞪眼,正要冲上前救人,却发现十二小姐像是早训练有素似的,偏了身子一闪,跃上画舫,撩起裙角奔进笙歌酒舞的群众里。

  “可惜!”众人大为惋惜。

  “可惜什么?”小伙子松了口气,问道。

  “呵,小甲刚进城自然不懂,这码戏起码上演了五、六年,打十二姑娘及笄之后,凡举城里雕版师傅赵钱范王之后,哪个男人不想得到十二?就连赵公子也想染指自个儿的小姨子。”

  那年轻小伙子的眼里喷出火焰。“那姓赵的想霸王硬上弓?”呸,他还不配得到十二小姐,那淫虫!

  “小甲,你火气旺啊?”站在他身旁的师傅不以为然的。“不只赵公子,只要城里的雕版师傅哪个不想得到她啊?坦白说,冯十二已近双十,若不是凭著一双巧手,只怕还没人会要她呢!”又不是什么天仙国色的,真是!

  “啪”的一声,那师傅眼瞪著大大地,看看众人惊诧的神色,再迟疑地望向小甲怒火狂飙的年轻脸庞。

  “你……打我?”震惊过后,是愤怒。“他奶奶的,你这小小学徒也敢揍老子!是不想活了吗?你有种!明儿个……不不,从现下起,你给我滚出我的店,瞧瞧谁敢收你……”话还没说完,看见他又飞来一拳——

  “我可不在乎谁收不收我为徒,但谁要敢说十二小姐的不是,就是跟我小甲过不去!”

  在那师傅飞上天时,心头还犹自纳闷;奇了!他只是说说冯十二的闲话,干小甲屁事啊?

  夜过三更,船上市集尚未有收摊的迹象。

  如果有人问今晚最热闹的话题是啥?大概众人会异口同声的答道是那二柱香前忽然出现停锚在小船旁的楼船主人。

  说起那楼船,自然是极尽所能的华丽,即便只是映著蒙陇烛光,也能隐约瞧出楼船的尊贵,船身以上等木材所制,漆以金红,船头是龙像,加以双层楼,非贵户即皇族,在众人的殷殷注目下,船主子不负众望的出现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睨著小船上混杂的市集。

  身约八尺的船主子戴著半张兽面,看不见容貌,但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分不清是讽笑或是轻笑。

  他一身绸缎,上头以青绿、黄、棕、白等颜色织成花纹,并以白色联珠及黄色授环节于其间;他的左手掌心里玩弄著硕大的白色圆珠,色泽光润而温暖,颇似珍珠,在他的右手上起码戴了三只指环,一只是罕见的玉石所制,一只是嵌著红宝石,另一只则奇异的像是骨头制品。

  他的身后立著一男一女—应是一男一女吧,男的高魁冷淡,肤色近乎全黑,而女的,却是穿著一身的男装,像是书懂打扮,但她眉目如画,个儿娇小,如画中美人一般,不是女子难道是男人吗?

  总之,那船主子混身上下摆明了就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金主,让小贩们个个摩拳擦掌,都想把握这一辈子都不见得撞得上的这一号人物,不好好捞上一笔,简直太对不起自个儿祖宗三代了。

  “小喜子,你想先上哪儿啊?”船主子懒洋洋地询问。

  “爷,”书僮尽职的开了口,声音细尖:“这船上市集多是廉价之物。搬不上台面的,配不上爷的身份。我倒听说城里每家青楼红牌歌妓皆在元夜游湖,爷不妨上花舫一看。”

  龙天运的黑眸似笑非笑地。“小喜子,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出过大门也能教你挖出这些消息来。”

  “这是奴才该做的。”小喜子的脸垂下,无骨身子微微发颤。笑话!如果再不找一个女人给皇上爷解欲,很有可能今晚他就是那个伺寝的可怜人了!

  他怕?!真的很怕皇上爷喜好男色。综合这半年来服侍皇上的点点滴滴,包括皇上爷不碰宫女,老是调戏于他;他真的怀疑总有一天,他的处男贞操会送进龙嘴里。

  坦白说,他一向倾慕汉人王朝里总有几个呼风唤雨,爬到皇帝头上的太监公公,而他的目标就是成为金壁皇朝最出色的公公,如果再让皇上爷玩下去,很快他就真要当九五之尊的枕边人,他不要啊——

  所以今儿个夜里必定要皇上爷懂得女人的好处!

  龙天运始终挂著笑意,瞧不出他的喜怒,他开口:

  “那你就带路吧,小喜子。我倒想瞧瞧你能为本爷安排什么样的节目?”

  众人眼巴巴地看著银两远??而去。

  一个女书僮建议主子喝花酒?

  没见过,算是开了眼界。

  未久,三更已过,原先独立的花舫全搭上了小船,市集依旧,然而放浪形骸的气氛正随著深夜而逐渐扩散,王老五或是有心寻花的男子逐渐移向了湖上花舫。

  冯无盐眯起眼,扫望四周。她的眼力在黑夜里不太好,本来打算找分散的十六,一时却教小船上的肖形印给停留下脚步。小船上的肖形印以龙凤虎为主图,是外地的雕法,不常见,所以产生兴趣。

  肖形即是富有浓厚图案风味的刻画,从小她最先接触的就是肖形印,她擅刻兽类,因为肖形印相当的小,较损她的眼力,非必要已不再雕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十二妹子—”钱奉尧低低柔柔的嗓音从无盐身后响了起来,来不及反应便叫一双猿臂给狠狠地抱了起来。

  她倒抽口气,感觉自个儿悬空起来,还来不及呼救,嘴就教身后的男子给坞了起来。

  “十二妹子,打下午开始我想你想得紧啦,好不容易又逮到机会同你诉相思,这回不到天明我可不会放人啊!”钱奉尧的喉口不住吞咽。

  软玉温香啊!没想到他这么好运,在无人注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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