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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好男人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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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舔她的脸,它身上不再有屎尿的臭味,它白胖的毛发散发阳光的气味。抱住tiger,她仰望郑宇宙。「它怎么在这里?!」
「那天半夜,我爬进公寓大门,把它抓来这里放养。」
「你疯了?!万一被发现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噢,」他无所谓地搔搔头。「我觉得,为一只狗的幸福坐牢,还满酷的。」当然啦,为了心爱女人此刻的笑靥,他是很愿意去拚命的。
关娜妹又来了,对树对狗她的哭点很低,她抱住tiger站起来,脸埋在他胸膛大声哭。
「太棒了……」她飙泪,哭得像小孩,脸直往他胸膛蹭。
郑宇宙可得意了,满腔男子气概熊熊发作着,把她紧紧搂在怀。爽哉,小鸟依人的关娜妹真可爱。但另一只大的,就很不可爱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太阳晒得我头都晕了。」莫教授抱怨,被郑宇宙瞪。
「嘘、去去去,去旁边玩沙,去画圈圈。」郑宇宙把教授当小孩赶走,难得被娜妹这么依赖,他要享受个够。
这一定是现世报!宫蔚南想。之前一时好玩,恶整郑宇宙,要他不要跟关小姐上床,害他清修一个月。现在,报应来了。
「我要撤资。」郑宇宙说。
「没问题,但我想先了解一下。」郑宇宙拥有农场三分之一的股份,兹事体大,宫蔚南故作冷静。「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干,山上的蚂蚁都这么大只?」郑宇宙蹲在书房一隅,研究蚂蚁搬面包屑。「红色的,不会是火蚁吧?会不会咬我的女人?」
「……」撤资跟蚂蚁能同时讨论,也只有宇宙兄办得到。宫蔚南暗骂这没良心的家伙,他老婆快临盆了,竟然选这个时候谈撤资?
「那不是火蚁,但你也不要用手去摸。」宫蔚南耐住性子,制止正想抓蚂蚁的郑宇宙。「红蚂蚁会咬人,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撤资。」
「当初那两百万是我爸的钱,现在我跟我爸闹翻了,那笔钱要还他。」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
「ok,为了你的幸福,兄弟自然挺你的。」
「那好,钱拿来。」
「但是突然要拿出六百万……」
「我是说两百万——」等一下!郑宇宙怔住,回头,眼中闪着激光。「六百万?」
「你当初的两百万,现在已赚到六百万了。」
「杠,开农场有这么赚?!」郑宇宙大惊。挤挤牛奶种种菜,赚到六百万?
「小赚啦,近两年因为大家很有健康概念,流行生机饮食,所以我们农场的作物销路很好,加上网路购物兴起……」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郑宇宙杀来,揪住兄弟的领子。「你看起来又不像有钱人!」
喂喂喂,在说啥?宫蔚南凛着脸,就事论事:「反正你的资金加股利有六百万,你坚持要拿的话,要给我一点时间,因为会动用到我预备的周转金,你懂什么是周转金吗?算了,你不会懂这个……」
「两百万还我老爸就行了,其他留着,哈哈哈……」郑宇宙大笑,想不到当年乱投资,变成救命钱,他不是一贫如洗,结婚基金有望啊!
「两百万,简单,明天就叫会计办。」宫蔚南松了口气。
等一下!郑宇宙止住笑声。「那剩下的四百万?」
「继续投资我啊!」怀疑噢。
「投资是ok啦,不过,我有个小提议,我现在没工作,我可以——」
「别告诉我你又想在农场做事,不行。」
「为什么?我是大股东,而且我不是没学过农务,你忘了吗?我连牛奶都亲手挤过——」
宫蔚南抚着下巴说:「我一直怀疑,雪莉会那么早死跟你有关。」
「靠,你不要太夸张,雪莉那条老牛,死两年多了还来牵拖我?当初给它挤牛奶时,一直被踹的是我欸!」
宫蔚南强忍笑意,开开玩笑,郑宇宙倒很激动,可见当初被老雪莉踢得多痛。
「之前你硬要学农务,昆伯被你烦得要死,抱怨你没当农夫的天分,什么都要从头教,他很累,我一直怀疑他现在头脑不好跟你有关……」
「杠!什么都怀疑我就对了!」
宫蔚南大笑。「你必须承认,当初你想当农夫时,把农场搞得乌烟瘴气。」
郑宇宙发飙,大踹墙。「你就是笑我连农夫也做不了就对了,对啦对啦,在你眼中,我什么都不会,是只会靠老爸的白烂啦!老实说你一直看不起我对不对!」
呦,干么发飙啊?宫蔚南笑笑地说:「是不让你碰我的田,也不想让你碰农场的牲畜,但是呢……我想,可以让你做别的。」
「做什么?」
宫蔚南勾勾手,要郑宇宙过来。「你可以……」
接下来十五分钟,就把郑宇宙的未来搞定。好你的宫蔚南,果然是聪明。让恐惧会变小白脸的郑宇宙,听完神采飞扬虎虎生风。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郑宇宙朝空中击出一拳。「这正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工作啊。」他重拍宫蔚南肩膀。「我就知道你一直很欣赏我,好兄弟。」
是噢,宫蔚南笑,刚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喔,这家伙真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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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六七,在农场玩七天,他们逍遥快活,还不想回台北。
莫教授被农场的白千层树迷住,每天一大早就往树林跑,跟农夫老昆伯讨教植物相关知识。
爱笑的宫城威,每天都笑咪咪缠着关娜妹,对关阿姨一见钟情,害郑宇宙要时时提防这个快要青春期的少年仔。
费美里怀孕快八个月了,这天黄昏,她盘坐沙发,跟关娜妹和郑宇宙聊天。他们俩,对费美里超大的圆肚子很好奇。
「她会动吗?」关娜妹觉得她肚子大得快爆炸。
「应该会动吧?」郑宇宙猜着。
光是看怎么会知道咧?费美里笑咪咪,突然左右开弓,抓住他们左右手,一起按在胖肚上。他们好惊,同时缩手,怕伤到胎儿,但扣住他们的手掌,温暖有力。
「没关系啦!」费美里看着肚子。「我宝宝很强壮,你们压压看,他会动。」使力,让他们的手掌按压肚子。
「啊?有在动!」关娜妹惊呼,确实有个圆凸的东西滑动着。
「……」郑宇宙骇得说不出话,啊,他不争气,他原来对小宝宝的哭点很低,他眼眶红了。太神奇了,一个生命真的活在肚子里吗?!
「你们看,他好皮,把我肚子踢歪一边了——」真的,费美里的胖肚往右歪,大家笑了。费美里又憨气地左右开弓,拉他们的头靠拢。「来,来听我宝宝的心跳喔,怦怦怦喔。」
于是关娜妹跟郑宇宙,滑稽地蹲在沙发两边,一人一耳,贴着费美里肚皮。三人跟肚子里的宝宝,连结成一个温馨的圆,同在这幸福的小圈圈里。
费美里微笑,凝视着贴在肚上的恋人,她的手,一边握住一只手,真希望可以把她的快乐,分享给他们。看到郑宇宙找到命中的伴侣,她也跟着欢喜啊!
「喂!你们太夸张了。」忽然有人破坏这宁静的神圣时刻。宫蔚南回家看见,不爽了。「走开,去去去,都去旁边玩沙,去画圈圈。」宫蔚南赶走他们,一个人霸占老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听宝贝的心跳。
费美里呵呵笑,抚着老公的脸。「你真小气,借他们听一下会怎样?」
关娜妹跟郑宇宙左右手交握,倚在屋前看夕阳。小婴儿带来的感动,还未退去,轻轻打着心房。静静看夕光,穿透白千层树,射下金光无数,铺展泥土地上。
「你现在看见夕阳,还是会想到〈life on mars〉吗?」他问起那首歌。
「自从你在公车上唱了〈starman〉,害我后来看到夕阳,就想到这首歌。」
「哦?那最好,〈life on mars〉太悲伤,火星上的生命?好像你讨厌地球,就要搬到火星上住了。」
「哪是!」她笑开了。
望着她的笑容,像望着一朵芬芳玫瑰,他真喜欢。「你现在常笑噢,你以前很酷的。」她踢他一脚,他搭上她肩膀。「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
「嗯哼,还不赖。」这里的人比较真诚。
「我们就在农场办婚礼好了。」
「噢,」还真急着赶在十一月前办好啊?!她耸耸肩。「ok啊,简单就好。」
「我跟你说件事。」他忽然正经起来。「你嫁给我以后,生活没问题的。宫蔚南跟我谈好了,以后我来当游翼农场的广告代言人,负责做广告,推销游翼农场,上电视拍,他说之前有电视台谈合作,想开每天十分钟的生机厨房单元。宫蔚南希望让我上电视做菜,可以做置入性行销……」
「多适合你的工作啊!」她啪啪手,用力鼓掌。
「喂,我说真的,不要以为我在玩的,我以后会认真工作,这跟在我爸公司混不一样,这是我自己的事业,只许成功,绝不失败。」
「是是是。」她笑咪咪,宫蔚南真聪明,她已经可以预见一群女迷,会为他英俊帅气的好老公疯狂,炒热气氛做宣传搞活动,这是郑宇宙的强项。「所以我真幸福是不?嫁个好男人,什么都不用做,等我考上树医执照,每天医树就行了。啊,我太好命了啊。」她呵呵笑。
「笑得很高兴嘛!」他掐掐她的脸。
「是啊,」下巴指了指他肩后。「如果你回头,看见正走过来的人,你会笑得比我更开心——」
骗人!郑宇宙回头,垮了脸。看见妹妹,向着他们走来。
夕光中,郑俪玟面孔胀红,汗流浃背,气呼呼走来。她的红色奥迪跑车,被农场工作人员要求停在停车场,她不得不晒着太阳,穿着紧到快窒息的香奈儿黑白纹套装,踩着细跟高跟鞋,一路咒骂,颠簸地走山路过来。烂地方,鸟不生蛋,糟蹋这身好行头,这么特意打扮,全为了会敌人!
看向屋前那个女人,郑俪玟双目立时迸出锐光,血脉沸腾,战斗力破表。目测敌方,灰t恤,旧牛仔裤,夹脚拖鞋……哼,全是便宜货,低俗!
「你来干么?」郑宇宙保护性地将关娜妹拉到身后。
关娜妹也不抗议,笑笑地待在他后头,不习惯扮演被保护的咖,但……嗯,感觉还不赖,想着她要不要发抖个几下,满足郑俪玟的期待。
郑俪玟停在他们面前,双手抱胸,口气很差。「爸要我来劝你回去,他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干么为个外人,牺牲家人?」
「是你们逼我,我想通了,我不会强迫你们接受她,而且如果爸不反对,我还是会回去看他,只是我仍然会跟她结婚。」
「你要是娶她,爸真的什么都不会留给你!」她故意讲特大声,说给关娜妹听的。「你没工作没房子没车没存款,以后要拿什么养家?」所以关娜妹要是想从哥的身上捞好处,现在可是要失望了。
郑宇宙被妹妹的话,气得面色铁青。
关娜妹走上前,笑笑地面对郑俪玟。「不用这么大声强调,我知道他因为我什么都没了,这很好,等于是把他整个送给我了,我求之不得。」
「关娜妹,你对我老公真是恋恋不忘,才拿我哥报复我。」
「俪玟!」郑宇宙将妹妹拉到一旁。「你再胡说八道,我赶你走——」
「干么?她敢做,就不要怕我讲。她想什么你不知道,我可是非常明白,你笨蛋,被利用了还一直帮她说话。」
「你才笨,你脑子不清楚,我谈恋爱关你屁事!」
「我是你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人家害!」
「就因为你是我妹,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你为什么要扫我的兴?爸把我的财产都没收了,我现在就算被她骗死,了不起死的就是我的心被骗啦,你们紧张个屁!」
「你——你疯了,你被她煽动,她给你下蛊,她——」
「你才被高明扬下蛊,高明扬是追不到关娜妹才回头要你!」
「郑宇宙!」郑俪玟尖叫,面色煞白。
被她痛苦的表情吓到,郑宇宙住口,后悔了。好像,说得太狠了。兄妹瞪着对方,俪玟泪汪汪。
吵够了?关娜妹走过去,对宇宙说:「让我跟你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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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隐没在暗空,白千层树黯然不语,两个女人走在林间,蟋蟀啾啾欢迎着夜光临。
「你高兴了?我们家人为你反目,你得意了?」郑俪玟心碎,泪流满面。
「真奇怪,」关娜妹停在一株白千层树前,凝视着斑剥的老树皮。「我们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介意?」
「你问我为什么?关小姐,是你不放过我们,故意来搅乱我的生活,我跟高明扬本来已经很幸福……」
关娜妹转过头,定定地审视着她,看得她慌起来。
「怎样?」郑俪玟防卫地挺起胸膛。
「妳摸摸看。」突然拉住郑俪玟的手,放在白千层粉白的树皮上。郑俪玟想甩开她的手,关娜妹却握得很牢,硬让她手掌贴住树皮。「白千层的树干实在不好看对吧?树皮堆着一层又一层,因为外层老皮一直留在表面,掩盖里面新长的树皮,就变成这副笨钝的样子了。背着一层层老皮,真辛苦……」
「说这个干么。」郑俪玟哽咽,是来跟她吵架,不想听植物学啦!
「我们的恩怨早就死去了,你为什么像株白千层,一直扛着这些讨厌的过去?现在,已不是那时候的我跟你。我曾经恨你,但后来我找到生命中的新方向,过得很有意义,热爱跟植物作伴,这些带来的快乐,远超过当初跟你的仇恨,我何必报复你?」
「少装了,你恨高明扬爱我,你一直等时机破坏我的婚姻,跟我哥结婚只是你复仇计划里的第一步。」
哈!关娜妹差点笑出来,这指控太荒谬,但她选择冷处理。可怜的郑俪玟,这么多疑,快乐吗?关娜妹仰望树梢尖端,月亮出来了,挂天上。她叹息。
「奇怪……一个赢了的人,心里怎么会这么的不平静?」
郑俪玟楞住。
关娜妹继续说:「不是吗?当初你赢了我,高明扬最后抛弃我,跟我说他最爱的还是你,我痛苦得崩溃,不相信自己输得这么惨——」
关娜妹改掉她跟高明扬的故事结尾,将郑宇宙方才说破的事圆回来。她选择和平,选择白色谎言,不是为了让郑俪玟好过,郑俪玟好坏干她屁事。只是方才看见郑宇宙说穿真相时,因为伤害妹妹而痛心的模样,教爱他的关娜妹不忍。
方才被哥哥的话重创,心中疑虑无限扩大,泪满面。现在,听关娜妹承认当初输给她,高明扬最爱她,郑俪玟精神为之一振,自信又回来了。
「我知道高明扬最爱的一直是我,他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
「既然你知道他爱的是你,干么还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我是担心哥哥被你利用!」
「我是真的爱他还是在利用他,这点,时间会证明。」
「关娜妹,我哥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他吗?」
「为什么不要?他是一个这么棒的人。」
郑俪玟原本很愤怒,现在变得好困惑。「我爸不是说着玩的,他顽固起来跟我哥有得拚,你跟我哥在一起,真的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得到的好处多得很,倒是你……」关娜妹正色道:「郑俪玟,你可以选择继续猜疑,猜疑我是为了高明扬才接近你哥。你也可以继续恐惧我是来报复你的,然后让自己活得很忐忑。你可以每天继续拿这些没发生的事恐吓你自己,我没意见,也许你要这么杯弓蛇影的吓到老死,也ok,即使那样让你错失跟高明扬许多幸福的当下,即使你让这些恐惧一直绑架到未来,也不关我的事,我懒得理,我现在忙着享受跟你哥相处的每一刻,我非常享受有他作伴的生活。」说着,目光一凛,悍然地警告郑俪玟。「所以,如果不想祝福我们,就请不要来骚扰我们。」
郑俪玟打量着关娜妹,她方才说的话很有力量,一句句打在心房。郑俪玟若有所思,似有领悟,心中一个死结,好似松开了些,她深吸口气。「好,交给时间证明,希望你好好对待我哥。」
「我会,不用你提醒。」
郑俪玟饶富深意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关娜妹目送,看她消失林间。这个曾经愤恨诅咒过的仇人啊,没想到再见面,心情这么明晰平静。
看样子,她真是进步了,因为过得很好,才放下跟敌人比输赢的念头。回头想想,当初的自己,执着得很可笑。
「我妹是不是一直哭啊?唉,我真坏……虽然是事实,但这样讲出来,真的很伤她。」郑宇宙自责着。
他们将毯子铺在屋前的草皮,躺着看月亮,tiger伏在右脚踝上睡大觉,蟋蟀很吵,月光一晒,烘出了白千层的香,他们沐着月光。
关娜妹将他的脸扳过来,盯着他打结的眉头。「喂,少担心了,我后来告诉她,高明扬其实最爱她,我输她输得很惨,她得意得很。」
「可是那不是事实。」
「有什么关系,谁在乎?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也只有你妹还在那边计较。」
所以妹妹不难过了?娜妹都替他安抚好了。郑宇宙松口气,不内疚了,有兴致开玩笑了,将关娜妹一把揪来,搂在身前。「原来你骗我,你迷过高明扬,我要跟你算帐,我要处罚你!」
「神经病!」她呵呵笑,闪躲他的吻。「别闹,有人在。」
「就我们两个怕什么,来,亲一个。」
「有人啦!」关娜妹推开他的脸,下巴指了指郑宇宙身侧。
郑宇宙转头,大叫:「宫城威!」
「哈呵……啊哈哈……」宫城威笑,躺在郑叔叔旁,嘴里叼着一根草。「郑叔,你们继续没关系,不用管我。阿姨,我们郑叔叔最爱大自然,你知道吗?他以前就常带女朋友去大自然——唔……」宫城威被郑宇宙架起,摀嘴,拖着走。
郑宇宙对关娜妹笑。「我有事要跟这小子谈,等我噢。」
想当抓耙子,臭小子,拖到暗处乔一下再说,可恶!宫蔚南怎么教小孩的啊?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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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一个黄昏,游翼农场,举办婚礼。
「要过去吗?」郑俪玟问爸爸。
他们父女站在场边看热闹,农场大厅外,搭了棚子,让客人烤肉。还架了小舞台,关火旺正在卖力致词,其衣着之俗气,口条之粗俗,令郑泽明听得老脸都揪起来。
「乱七八糟,根本是在唱野台戏,丢脸。」郑泽明骂归骂,气归气,但还是爱儿子,表面为了面子,不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结果还是悄悄来了,在角落观礼。
「我真佩服哥,哪有婚礼这样随便的?可笑。」俪玟酸溜溜道,泽明集团的大少爷,婚礼竟然办露天烤肉,客人十几名,这么寒酸?
但是,父女俩都看得出来,站在新娘旁,哥哥的笑容没停过,新人交换戒指,客人踊跃鼓掌,一只白肥的胖狗跳上舞台咬新娘的裙子,宾客们骇笑,一阵混乱,毫无秩序,乱七八糟,可是笑声不断……
「我们走。」郑泽明上车。
郑俪玟看关娜妹为哥哥拭去额边的汗,目光温柔,笑容真诚。郑俪玟眯起眼,轻轻叹息,那女人好像真的很爱哥哥。
「俪玟!还看什么?走了。」郑泽明按下车窗催促。
郑俪玟上车,司机驾车,黑色朋驰车,缓缓开离农场。
那边,婚礼闹到最高潮,宾客又吃又喝,有的醉了,有的瘫在草地上,动不了。
「吃太多,好撑啊。」费美里笑咪咪地,这几天就快临盆了。
莫教授跟昆伯划拳拚酒,不过他大病初愈,以果汁代酒,竟也喝得脸红红。
宫蔚南忙着张罗宾客吃食,宫城威帮忙照顾关火旺的女儿关美美。
「美美,你吃这么多霜淇淋没关系吗?」宫城威被她吵着,一直拿霜淇淋。
「好吃,这个真是大大好吃噢!」美美吃得洋装沾着霜淇淋,嘴角脸畔也全是甜甜霜淇淋。
宫城威忍不住,笑笑纠正:「美美,女生吃东西要有吃东西的样子,知道吗?」拿面纸擦她嘴角。
「大哥哥,要不要看布卡?」咻——关美美手一抛,宫城威大惊,霜淇淋砸在地上。
「你……」哪来的小飞女?!好脾气又爱笑的宫城威难得笑不出来。
关美美开始扭腰摆臀,跳唱卡通中国娃娃主题曲:「布卡——爱嘎鲁,一定要害羞……面条——好味道,嘟噜噜噜嘟……」
「……」裙子飞,小蜜蜂内裤大招摇,宫城威窘得不知眼睛要看哪。这……这个关美美很三八喔!
「各位来宾,都吃饱了,也喝到醉醺醺了吗?」现在,换教瑜伽的花老师上台致词。她握着麦克风,慈悲地笑着。「我要献给新人的话,很简单,简单到……只有音乐。」花老师朝舞台后一指。「我请我女儿花露露,演奏西塔琴,祝福郑宇宙跟关娜妹这对新人,永浴爱河。」
十八岁的花露露抱西塔琴上台,她一现身,吃烤肉的不吃了,正跳舞的关美美不跳了,在划拳的教授跟昆伯呆住,大家全都傻了。
「花老师有女儿?」郑宇宙惊呼。
「哇——」关娜妹惊讶。
「从哪里冒出来的印度人啊?」宫蔚南嘀咕。「她衣服好怪。」
「花露露?」费美里哈哈笑。「多可爱的女孩。」
花露露留着一头乱乱的乌黑长发,仿佛不曾修剪。有着非一般人的空灵气质,穿粉红色无肩薄衫,颈肩披一条橘色披肩,穿很民族风的同色系灯笼裤。她走过那些惊异的目光,对人们的诧异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姿态优雅地慢慢走上舞台,很自在地慢慢踢掉夹脚凉鞋,赤脚,盘坐舞台地上,手抱西塔琴,没废话,当——奏琴了。
顿时,宛如从印度传来的古老乐音,素朴的旋律,衬着花露露闭上眼,凝神专注的表情,像有股能量,从她弹奏的指尖辐射状发射出来,一波波震撼人们的耳膜……
白千层树,轻颤着枝悠倾诉爱的喜悦,相爱的美好,缘分的奇妙,爱的能量治愈每一颗孤独的心,赐予万物和平喜乐。
尾声
十一月,辽阔的热带雨林,地球的肺,在这里凶猛呼吸,制造出全球百分之四十的氧气。太阳猛烈,攻击雨林,仍徒劳地照不透密林。
一只巨嘴鸟窝在坚果树树干上,亮橘鸟喙,正巧迎向一束成功刺入秘林的光,闪起来,闪起来……
大河奔腾,爱自己混浊的肤色,藏住底下孕育的三千多种鱼类,尤其是对它忠心耿耿的食肉鱼,腥红斑,爱舐血,牙尖利,攻击每个侵入河流的不明物,可以将牛瞬间肢解。
所以,待在船上的他们,提防着,注意着,神经紧绷。希望掌船的原住民导游,载他们平安抵达丛林深处的小木屋。
逆河上行,开始进入巴西境内,终于来到亚马逊北部丛林的roraima。小船在黄浊的河面曳出一行波纹,三只粉红水豚追随而至,一只电鳗从船边掠过……
对于周遭俯拾皆是的惊奇景象,郑宇宙跟关娜妹的反应很冷漠,新婚的两人,脸很臭。
唉,自下飞机,一路奔波,来到这里,找人接洽,和导游碰面,用破烂英文沟通,再扛着十公斤重行李,摄氏四十高温,到这蛮荒地,随时提防导游说的致命动植物,他们已经累毙了。
小船终于靠岸,受不了近一个多小时的震荡,关娜妹趴在河边干呕起来,吐不出东西,但五脏六腑像移了位。
「亲爱的,亲爱的……你要不要紧?喝水好不好?」郑宇宙紧张了,忙着递饮料。
「好像水土不服……」关娜妹干呕了一阵,靠着他肩膀休息,还在腿软,导游已经喳喳呼呼嚷着要快点赶路,怕天黑了很危险。
于是他们徒步穿越密林,郑宇宙从未见过森林可以幽暗到这种地步,树枝紧密纠缠,日光照不进来,空气潮湿闷热,汗水干了又湿,湿透又干,他们像浸在一团粘腻里。
「是我的错觉吗?」郑宇宙气喘吁吁,牵着关娜妹走。「那些树好像自己会动,好像在包围我们……」
「嗯……」关娜妹头晕目眩,感觉被古老的诡异气氛笼罩,被大片浓绿镇压,偏偏导游脚步如飞,害他们走得喘吁吁。
「你还好吧?我叫导游休息一下。」郑宇宙注意到她煞白的脸色。
「不用了,快走吧。」同时暗骂老教授,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啊!
「你脸色很啊——」郑宇宙痛呼。
导游回奔,发现郑宇宙的脖子被子弹蚁咬了。关娜妹急得问导游怎么办?导游叽叽咕咕说着不是很要紧但很痛……这下,换郑宇宙凄惨,关娜妹忙着找药膏,帮他抹。
「shit!」关娜妹忽然尖叫,一条彩蛇缓缓爬过足尖。
导游长手一叉,掐住蛇喉,扔飞到灌木丛,可是娜妹又尖叫了,天可怜见,她一世的歇斯底里,都在这天发作完毕。
「你别动!」关娜妹对郑宇宙喊,她从头麻到脚,全身鸡皮疙瘩都出动。天……她心脏快停了。
郑宇宙顺着娜妹惊恐的目光看去,杠!他的大腿,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的黑蜘蛛,正缓缓往上爬,想跟他玩亲亲。
原住民导游脸色骤变,做手势,要郑宇宙千万别动。拾了木枝,移到大蜘蛛前,诱它爬到树枝上,再一次,将蜘蛛往灌木丛扔。
危机解除,关娜妹又去蹲在一边吐,原来,面对蜘蛛,她的吐点很低。
郑宇宙杀过去,又一阵手忙脚乱心疼地服务着爱妻,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我们别去了,我们回家……」不想跟新婚的妻子死在这里啊!
关娜妹也骂:「会被教授害死,出发前讲得什么多美丽多有趣,会死人欸!等一下,帮我看一下,我的脸好痛……」
「你的脸肿起来了!」郑宇宙尖叫,大少爷难得歇斯底里的抓着导游靠夭,大惊恐,怕老婆毁容了。
导游操着蹩脚的英文,解释着那是什么鬼植物引起的过敏。
两人一路多灾多难,骂莫教授骂到快虚脱,怀念台湾的好生活,想念干净的厕所、水、食物……原来,呜呼,他们还不够爱大自然啦!连一向以环保尖兵斗士自诩的关娜妹,也被机车的亚马逊丛林惹毛,身体痛苦,无心欣赏原始美景。
彩霞跨过天际,大片绚丽的红,火一般烧着蓝天,植物狂野奔放杂乱无序,空气掺杂动物粪便的气味。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莫教授指定的木屋,他跟白嘉明曾经住在这里。当时,unt组织跟当地原住民合作,在这区搭木屋,供动植物学家们做研究。
原住民导游完成任务,预定明日中午过来,领了小费,闪了。
站在巨大的、刺入天空的巴西坚果树间,留下两个城市来的呆子,累坏了。
「呼……」郑宇宙卸下包袱。
「快累死了。」关娜妹弯身,揉着膝盖。后悔答应教授,来这个恐怖的地方。他们跟丛林呕气,又累又痛又脏,心浮气躁。
郑宇宙说:「我看我们赶快把教授交代的事做完,明天一早就回去。」本来要住七天的,现在觉得命比较重要。
「好。」肿着脸的关娜妹大声附议,可见多挫败,手伸向郑宇宙。「录音机拿出来……」
真蠢,千里迢迢,冒生命危险过来,只为放一首歌给作古的白嘉明听?本来觉得很浪漫,亲身经历,觉得教授很白烂!
郑宇宙拿出录音机给她,关娜妹左掌捧着小录音机,准备按下放音键——
「等一下。」郑宇宙又从行李袋拿出个东西。
关娜妹看见,楞住,大爆笑。「你什么时候放的?我输给你,哈哈哈哈哈哈!」
郑宇宙拿出个黄色的超级大声公。「用这个才大声啊!喏。」
关娜妹本来累得要死,现在笑到肚子痛,眼泪都飙出来了。这家伙太宝了吧?亏他想到要用这个,还真把这个任务当回事啊。
「很好。」接过来,关娜妹举高大声公,对着成群结队的巴西坚果树,对着千万奇异动植物,站定在这狂野地,呼唤白嘉明的魂魄,她喊——
「白嘉明——你的情人莫高忍,录了一首歌要给你听!」
大声公放在录音机前,按下播音键。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脚边的空气转了——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逃不了,最后谁也都苍老……
教授苍老的声音,在丛林间低回,对逝去的恋人歌咏,想告诉白嘉明,他变老了,但是,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一场爱情,还是进行式,在他的老心中,永生不死!
刚刚还在臭骂教授,诅咒丛林险恶的关娜妹跟郑宇宙,这会儿,也不知怎地,两人都感动得泪光闪闪,觉得能来这么一趟,也不是太坏,好像做了一件很棒的事。
这座美丽丛林,眠着教授一生的挚爱。
不容于世俗的恋人啊,如今有巴西坚果树相伴,还有远在台湾,借着思念他度过余生的最爱。也许这里最适合禁忌的恋人,在这化外之地,没有教条、没有禁忌。两个男人可以恋爱,不同物种暗里尝试交配。花尽情开放,蜂热烈采蜜,成千上万物种狂乱演化,生机蓬勃地放荡着……
小情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郑宇宙拿出手机,拍摄下这一幕。
晚上,他跟关娜妹待在小木屋,汗流浃背的尝试压缩影音档,再透过笔记电脑,连上网路,传到台湾教授的电子信箱。
「yes!」终于成功,关娜妹跳起,欢呼。
郑宇宙抱住她,亲个没完没了。
她笑问:「你猜,教授看了会不会哭?」
「岂止哭?会感动到崩溃吧!」
八小时后,在台湾,刚从学校返家的老教授,打开电脑,发现邮件,打开,静静看完。他怔怔地,重放一遍又一遍,连续看了十几遍,看着怀念的老地方,关娜妹高举录音机,黄亮大声公,对巴西坚果树播放他唱的歌,安妩孤单的白嘉明。
莫教授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又笑又哭,心口堵着满满的感动。
他的情人听见了吗?应该听见了吧?这么做满愚蠢的是不是?白嘉明看着,肯定是会笑他很白痴。可是,老教授觉得好高兴。
今晚,睡觉时,觉得跟故人,靠近着。觉得好像也睡到了遥远的亚马逊丛林,睡在湿泥土上,睡在巴西坚果树下,睡在恋人身边,聊着月亮如何的美……
老教授在梦里微笑。
他果真跟老情人躺在树下,面对面,两人看着对方,喜孜孜笑着。
他的恋人啊,一点都没变老,不像他,已是白发苍苍。他的恋人啊,笑起来仍是那么斯文好看。他的恋人,用久违的温柔目光,凝视他这个老情人。他的恋人,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庞,他就哭了。
「你唱得很棒,小情歌很好听。」梦里,白嘉明说:「莫高忍,我没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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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关娜妹顺利考取树医执照。郑宇宙忙于推销游翼农场,将农场的获利翻了好几番,再过三年,这家伙,竟然不改商人之子本色,在农场旁,开一间超大银行——
银行开幕这天,又请花老师来剪彩。
「这真是太美妙的事了!」花老师喜悦得笑容满面,看着银行,赞不绝口。「宇宙,娜妹,你们真是太棒了!瞧,多棒的银行!」
关娜妹搂着老公,笑嘻嘻的,以他为荣。
郑宇宙向来采访的记者们介绍。「各位现在看到的,正是银行最重要的资产,也是人类最宝贵的朋友……」
眼前空地,种植从各地运来的树木。
郑宇宙解释:「这间宇宙树木银行,专门收留各地因为盖大楼,或拓宽马路,被牺牲的树木。只要有树木必须被铲除,请跟我们宇宙树木银行联系,我们将免费负责迁徙树木到这里。将来哪里要盖公园,可以跟我们接洽,提领银行内的树木,到新家安住。」
记者们听完用力鼓掌,推崇郑先生对环保做的努力。
郑宇宙宣扬完毕,将麦克风交给一旁的花老师。「现在,让我最敬爱的花老师说几句话。她是瑜伽行者,对这世界充满爱的能量。」
花老师笑笑地接下麦克风。「我没有话要说,就让我的女儿花露露,演奏西塔琴,祝福这个地球。」
西塔琴?记者们错愕,忽地,花露露进场了。
一样散乱的乌黑长发,一样自在的印度风装扮,一样踢掉凉鞋,一样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花露露坐下,不吭声,抱西塔琴,弹指,当——
关娜妹跟郑宇宙屏息凝听。
西塔琴说——它爱地球,爱树木,爱世上万物,爱在场的每个人每一物……流浪到银行的树木听着,快乐着,将枝丫不断不断的伸展拓长,继续无怨无悔地庇荫大地万物,吐露氧气,强壮世人的肺,延续万物生命……
典礼结束,郑宇宙带着爱妻在田梗间散步,牛在田里哞叫,白鹭鸶飞过,降落在牛角上。他们遇到一名戴着斗笠,辛劳耕田的农夫。
「辛苦了。」郑宇宙感谢道。
老农缓缓转过头来,郑宇宙跟关娜妹同时惊呼:「公车老阿伯?!」
「现在……」老阿伯摘下斗笠,摸了摸秃头。「你们相信有〈starman〉了吧?嘿、」掷飞斗笠,舞动四肢,对他们歌唱:「starman waiting in the sky……」
「各位游客请注意,各位游客请注意,这是农场广播,有一位老阿伯从附近的疗养院逃出来,请发现的朋友跟我们联络。」
呵呵……呵呵呵呵……夕阳下山,老阿伯跳舞歌唱,郑宇宙跟爱妻无言,冷汗狂流。
starman无所不在啊!
——全书完
书后小记:
*书中引用的歌词等资料,请看作者后记有说明。
*宫蔚南跟费美里的美丽恋爱故事,请看花蝶1055《不做好女生》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