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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姻缘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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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的话之后嘎嘎无动于衷,始终歪着脑袋看着我手里的银质坠子。
“你想要这个?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啊?”我弯下腰去把坠子放到它面前。
嘎嘎立刻兴奋地从我手里抢过,扑棱着翅膀飞快地跑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了,它的肥屁股几乎拖到地上,惹得我一阵大笑。我追上去,假装要抢回来的样子,嘎嘎见状慌忙将它的宝贝藏到了身子下面。
我还想跟它纠缠一番,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来只好作罢,在它背上拍了一巴掌,匆匆跑进卧室去接电话。
是五一打来的,有一段日子方峻很忙,我经常代替他去幼儿园接五一放学,接了她之后不马上回家,带她去吃肯德基或者冰淇淋,然后带她到我家来跟嘎嘎玩闹。
“陆陆,你在干吗?”五一总是歪着脑袋叫我陆陆,我并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陆陆是哪两个字,可能是路路,或者辘轳,我不得而知。
“我在跟嘎嘎玩,你在干吗五一?”
她听到嘎嘎立刻显得很兴奋。“嘎嘎好玩吗,我特别长时间没看见它了,是不是又胖了?”她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道。
“是啊,胖了很多。”我笑着说,“你怎么还不睡觉?”
“唉,”五一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们又吵起来了,他们吵得我睡不着,我妈妈想搬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她没钱了,我爸爸说他要到姑姑那里去住……烦死人了他们吵来吵去的!”五一总是能从大人的只言片语当中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现在小孩早熟的程度令人惊讶。“对了,婊子是什么意思?”她忽然向我提出这个问题。
“婊子?”我感到意外, “你从哪学的这个话?这是脏话。”
“……算了,那我还是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不说算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反正我知道你也是从外边听来的。”我故意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道。
小孩就是小孩,五一听我这么一说立刻表现得很不服气。“谁说的!我妈妈说你是婊子,她跟我爸爸吵架的时候说的……”
“你爸爸说什么了?”
“我爸爸什么也没说。”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疼。
“陆陆,我真不想在家里呆下去了,他们真把我烦死了……”小家伙还陷在自己的烦恼当中,不忘向我抱怨,“唉,我要是跟你住在一起就好了,每天都能和嘎嘎一块玩,还有冰淇淋吃……”
五一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砰”的推门声,我能感觉到五一是慌忙把电话扔在了一边,由于慌乱,她并没有把电话挂断,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进门的人是方峻,他问五一:“宝贝,你怎么还不睡觉?”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但他尽量使语气平静和温柔。
随后李晓蓓的声音也传进了听筒,她的声音愤怒得几乎疯狂,“方峻,你说清楚,你说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臭婊子才不肯接纳我?你以前不是说你会一直等我回家的吗?”说着话,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方峻开始暴跳如雷。“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脏话好不好?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的,是的,是的,我以前跟你说的话是真的,现在我跟你说的话也是真的,我就是爱上王陆了,她也许没有你漂亮,没有你聪明,没有许多你的优势,但她心地善良,这点你永远比不上她!”
方峻说得斩钉截铁,我握着听筒的手开始抖动起来,眼泪簌簌地开始滑落,我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哭出声音。
方峻似乎发现了电话,他问五一:“宝贝,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陆陆……”小五一怯怯地声音。
我慌忙将电话挂断,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抖动。
十七、
在感情的战场上,女人永远是不战而败的俘虏,方童童是,李晓蓓也是,虽然内心并不愿意承认,但我隐隐觉得自己也终究逃脱不了把自己沦陷的下场。
我原本以为谢朝阳的出现重新燃起了方童童心中的火焰,我分明从她投向谢朝阳的目光里看到了她的渴望,然而,方童童是一个太现实、清醒的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早已经过了用梦想来安慰自己的年龄,况且,她说她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不是男人,是一个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为自己当初心血来潮对她说那些关于生个孩子会如何如何的屁话感到后悔。
谢朝阳去了香港,临行前的一晚他再次站在我家楼下一通狂吼,我趴在窗户往下看,深夜里,他穿了一件淡薄的衬衣,孤零零地站在一盏路灯的下面,仰着脸。我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停驻在哪一扇窗户上,他显得固执又专注。
我现在买的这套房子差不多是在跟谢朝阳刚刚分手之后,那时我在一家香港的金融公司做事,心气极高,基本上我是所有在本地雇佣的员工当中最勤奋、薪水也最高的一个。我现在想,自己当年与谢朝阳分手多少是受了那家公司里崇洋媚外的假小资们的影响,那时上班,在午饭时间里,我和同事最愿意做的事就是假惺惺地向彼此炫耀自己咬牙切齿才买下的ck衬衣,明明掏钱的时候心在滴血,却总是对周围的人宣称便宜,然后在酸溜溜的眼神当中莫名其妙的享受一种虚荣的满足。那时候,我最喜欢星巴克,我常常在周末的时候精心将自己装扮成刚刚打完网球的样子去星巴克喝倒霉的咖啡,那些出门之前的琐碎情节直到现在还常常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暗暗发笑。现在谁还会背着网球拍穿着白色的鞋袜专门去星巴克喝咖啡呢?中间还要佯装很感兴趣地翻翻看不懂的英文报纸。
而那个时候的谢朝阳,他的精神境界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程度,那时他的生活当中只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是朝九晚五的上下班,第二就是大老远的跑到我家来看我,捎带着蹭顿晚饭,再匆匆地跑回家,总的来说,谢朝阳的内心还是非常单纯的,冬天,天黑得早,我有些不忍让他冷呵呵地赶回家去,于是争得我封建的母亲大人同意之后让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到了夜里,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偷偷跑到我的房间里,跟我腻腻歪歪地撒娇,我们俩玩跳棋和扑克牌,玩够了,谢朝阳总会替我盖好被子,轻轻在我的额头上亲上一口,自己再钻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觉。
说起当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也许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没有了激情,也许是酸腐的小资情结让我迷失了自己,连自己想要的爱情也变了颜色,也许……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么决绝,以至于在分手最初的几年里我时常会特别特别地想念他,高兴的时候想,悲伤的时候也想,上班的时候想,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也想,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甚至在梦里也时常想起谢朝阳,我那时非常痛恨自己没有留一条后路,哪怕分手的时候学着香港电视剧里的样子跟他说一句“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也好,虽然结局都是与他分开,但至少那样的话,我想他的时候还能去看看他。
我跑到楼下把谢朝阳带上楼,我打开门,请他进去,谢朝阳却转过头来尴尬地看着我,“这……”他指着挡在门口的嘎嘎不知如何是好。
“嘎嘎让开。”我小声呵斥了一声,嘎嘎识趣地躲到了门后。
在沙发上坐下来,谢朝阳一直抿着嘴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我一边给他拿了一瓶可乐一边问他。
“看来你还真是寂寞。”他接过可乐肯定地说道,“这是你的宠物?”
“还是你了解我啊。”我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想起方童童第一次见到嘎嘎的情景,当时她指着嘎嘎气急败坏地叫嚷:“这是谁的家禽!这是谁的家禽啊?”活脱脱一个傻帽儿。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无聊。”谢朝阳似乎并不奇怪我养了一只鸭子做宠物,“大学那会儿你恨不得连实验室的蛆都偷出来养。”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养过蚂蚁、鸽子,好像还有麻雀吧?”他问我。
我点点头。“可惜它们都死了。”我忽然又在心底生出许多伤感,静静地看着谢朝阳,我问道:“你不是说很快就回美国吗?”然后我招呼一直呆在门后的嘎嘎,“过来嘎嘎,到这来。”我拍拍腿,让嘎嘎跳上来。
嘎嘎站在我的跟前面露难色,它哼哼着,表示跳不上来,谢朝阳连忙将嘎嘎抱起来,放到我的腿上,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嘎嘎居然没有对谢朝阳的这个举动反感,通常它是不许陌生人碰自己的。
“明天我要去香港了,之后我原本计划回美国,但是现在……我可能还会回来,你觉得怎么样?”谢朝阳对我挑了挑眉毛。
“你丫没事儿吧!”我提高了声调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怎么样?我觉得着吗,我自己的事还处理不利落哪还有精力替你做决定。”
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亘古的,爱情也不能,然而一个人骨子里的习惯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谢朝阳年轻的时候比现在更笃信女性,尤其是他对之怀有爱情的女性,比如我,他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的,他说男人的使命神圣而坚定,一是爱自己的女人并听她的话,一是保卫祖国,虽然岁月流逝了这些年,我相信,这一切都没有变。
谢朝阳不说话,他从我的怀里抱过嘎嘎,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手在嘎嘎的翅膀上摩挲着。嘎嘎好像很享受他地抚摸,喉咙里发出温柔地呱呱声。
“这些年我一直感觉你还是牵挂着我,”谢朝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特别奇怪,在我的心里时常有个声音告诉我,有一个叫王陆的女孩,她会时时挂念我……”
“你以为在演电影啊!”我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他还是不说话,把嘎嘎高高地举过头顶,逆着灯光端详着它肥胖的屁股,好一会,“你是不是很担心方童童知道咱俩的事?”他突然问我。
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我总觉得方童童很快就会知道我与谢朝阳过去的故事,并且我肯定这是方童童最不愿意听的故事,一个被王陆扔掉的男人,方童童却依然像个宝贝一般地念念不忘,在方童童的世界里,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像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打击她的自尊心,让她有一种沮丧的挫败感了。我的确很怕方童童知道我跟谢朝阳的故事,我很怕她因此而伤心。
我的内心忽然感到非常疲惫。“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我说道。
“嗯。”谢朝阳答应着,放下嘎嘎,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看着我说道:“等我从香港回来,从香港回来我就能休息几天了,到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我也低着头“嗯”了一声,走到门口,谢朝阳从背后拉住了我的手,像我与他恋爱的时候一样,他看向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王陆,你快嫁人吧,都老了。”他说得特别真诚,“在我之后你不定又甩了几个,那都是他们活该,你甭搭理他们……”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还那么弱智啊!”
谢朝阳也笑,他好像忽然之间变得很开心。“真的,我跟你说真的呢,这几年你也疯够了,差不多该成个家了,你……”
“王陆,开门!”谢朝阳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了方童童在门外一声棒喝:“开门啊,开门!”她把门敲得震天响。
我和谢朝阳相互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然后开始东张西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他藏身的地方,可惜这个房子本来就不大,我的家具又十分简单,根本没有什么空间可以装下一个大活人又不被发现,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大床上,将谢朝阳推了过去,让他在床上躺好,用被子将他完全盖住,为了保险起见,我在被子上又压了一条毯子,“别出声儿。”我叮嘱他,之后匆匆跑去给方童童开门,“来了来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门,一转身的工夫我赫然看到谢朝阳的皮鞋还摆在窗前,于是飞一般地跑回了卧室,将他的鞋踢到床下。
方童童进了门,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并不做声,自顾自狗一般地伸着鼻子四处闻来闻去,我则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身后跟着她。
“吃错药了你?”我装作轻松地跟她开玩笑。
她更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四处乱窜,从阳台出来,她进了厨房,转了一圈之后又打开了厕所的门。
“我靠,你不是专门来耍我的吧。”我拦在她前面,瞪着眼睛。
“我闻到了你房间里有男人的气息。”方童童笑呵呵地说道,“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开门,肯定是在藏男人。”
“扯淡。”我骂道,指着沙发让她坐下。
方童童没有理会,径直推开了虚掩着的卧室的门,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笑嘻嘻地看着我。“到处都没有,你肯定是把男人藏在了床上!”
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上前去拉她的胳膊。“别闹了,太晚了吵醒了邻居。”
“嘁,你心虚了吧。”方童童得意地说道。
我想都没想,随口说道:“我心虚什么啊,你随便看!”
话刚出口,方童童一下子掀开了床上的被子,那一瞬间,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
十八、
曾经有一次,我在周末带五一去公园划船,那时冬天刚刚过去,湖边的小草开始返绿,垂柳也开始发芽,我和五一踩着小船从湖边一口气到了湖心的小岛上。一路上五一的欢笑不断,可是我们上了小岛,五一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野鸭子突然陷入了沉思,不说话也没表情,这让我大惑不解。
我问她,“五一,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你看这些鸭子多好玩。”
五一仍旧歪着脑袋看着野鸭子,神情专注极了。过了好半天,她把一个严肃地问题扔给了我:“陆陆,这些野鸭子为什么两个两个在一起,它们是夫妻吗?”
“你这个鬼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它们是夫妻,它们都在忙着盖自己的房子,等房子都盖好了就可以把蛋生在里面,最后孵出小鸭子。”
“夫妻是不是都得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像我爸爸和我妈妈那样?”
“没错。”我点点头,心说两个男的在一块那是同性恋,你个小屁孩根本理解不了。
“那他们是不是每天都得抱在一块儿才能孵出小鸭子?人是不是也像鸭子一样每天抱在一起才能生出小孩子?”五一一边歪着脑袋问我一边忽闪着她的大眼睛,非常期待我给她一个回答。
这倒是难住了我,虽说教科书上提倡在适当的时候可以给孩子一些两性的教育,可我毕竟还是个单身青年,再说万一我说错了话,这小机灵鬼回去跟家长一学,那我的颜面何在啊!想了半天,我才含含糊糊地对她说:“这个……五一,这事是这样,生小鸭子和生小孩子是不一样的,小鸭子是从蛋变出来的,小孩子一出生就是小孩子……”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抱在一块就能生小孩儿。”
“这个……五一,咱们还是到那边去看小鸭子吧。”现在的小孩忒不好糊弄,我出了一脑门子汗。
“你不说我也知道!”五一十分得意,“两个大人都要在一起睡觉,他们盖一个被子,然后女的就怀孕了,再然后就能生出来了……”她越说越兴奋,越说声音越大,惹得周围的游客抿着嘴“嗤嗤”看着我发笑,“陆陆,我说得对不对呀,对不对呀!”小五一感觉到了周围人投向她的目光,愈发兴奋起来。
“对,对,对,你说得全对,咱们赶紧走吧。”我低着头,红着脸拉着她往船上走。
五一倒也听话,乖乖地跟着我,只是她临上船的时候说出来一句话差点让我跳到河里,她说:“陆陆,你没怀孕是不是因为没有男人跟你盖一个被子睡觉啊,所以你……”
从我们身边划过的一艘船里坐着的年轻人乐得几乎背过气去,最可气的是船里坐的那个胖子一边乐一边还安慰我:“别生气,别生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
“行,丫头,你将来比你姑姑有出息!”我恨恨地对她举了举大拇指,“上船吧姑奶奶!”
……
不知道为什么,当方童童离开之后,卧室里只剩下我和谢朝阳两个人,我立刻就想到了那次带五一去公园的时候她幼稚的声音,并且我鬼使神差地红了脸。
“你什么时候学会脸红了。”谢朝阳乜斜着眼睛问我,“你害怕啦?又不是第一次糟蹋我……”然后他学着电视剧里绝望的妇女那样咬紧嘴唇、紧闭双眼,“来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去你大爷的!”我踢了他一脚,“起来,起来,赶紧起来。”我自己也感到非常意外,时过境迁,我对他一点也不陌生,我发现在谢朝阳面前,我所掩饰的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总是暴露无遗。
“瞧你,又装大灰狼,吓唬我这可怜的小白兔。”说着话,谢朝阳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走了啊,你一个人睡觉关好门。”他站在地板上开始整理衬衫。
“你说,刚才方童童会不会看出来其实躺在床上的是你?”我有些担心地问谢朝阳,仿佛我们刚偷过情。
方童童掀开被子的一瞬间,我不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我与童童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情谊就这么断送了,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就停住了,谢朝阳的下半身露了出来,我站在一边,吃了他的心思都有。
“哈哈,果然是藏了男人。”方童童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地看着我,“王陆,你小子还真有一套,连我都瞒着!”说话间,方童童站起身向外走去,“我走了,才不在这里妨碍你们创造人类!”不等我回答,她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唉,明天到公司给我打电话啊,有事跟你说。”她站在门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路上开车慢着点儿。”我胡乱叮嘱了她一句,匆匆将门关上,重新回到卧室。我的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也许我早一点告诉她真相比欺骗她更显得真诚一些。
谢朝阳还站在门口,他好像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心事。
“王陆,童童是个好人,我们在一起也有好几年的时光,我承认,我对不起她,你们两个太像了……”谢朝阳的眼圈微微地红了,他扭过脸去不想让我看到,“真的王陆,很多次我夜里醒来,紧紧地抱着童童,我感到无比幸福,终于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错觉……我一直以为怀里的那个人是你……”他的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麻木了,我几乎在那种假设的幸福当中变得麻木了……她终究不是你,尽管你们俩很像,她比你更真实、更残酷……”
“别说了。”我的喉咙开始哽咽,只能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平静下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我记得几天以前我也对吴超说过这样的话,我总是很反感有人提及我的过去,究其原因,是我那时太年轻,做了许多令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尴尬的错事。
谢朝阳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他向我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别想了,早点睡吧。”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嘎嘎似乎很舍不得让他走,一直跟着他走出了家门。
“嘎嘎,回来!”我小声喝道。
谢朝阳把嘎嘎抱起来,送回到我的怀里,“王陆,咱们都不年轻了……”
“又来又来!快走吧你!”
“你瞧你这人,属炮仗的!”谢朝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走了啊。”
我抱着嘎嘎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心中竟升腾起了一种久违的感动,好像这种我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的情节之前演练过无数次了,在我们恋爱的日子里,在我的梦里,在时过境迁的现在,我站了很久很久,终于明白,有一种人,曾经在你的生命里出现,给予你亲情和爱情,他不求回报,所以无论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你再见到他永远都觉得亲切、踏实……我想这就是爱。
十九、
我站在门口,听着谢朝阳的脚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空旷的黑夜里面。“嘎嘎,你说妈妈现在还爱他吗?”我假装对嘎嘎说话,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就在我准备关上门的时候,方童童黑着脸从楼道的另一侧走了出来,她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走得飞快,脸上的皮肤随着她的脚步有力地跳动着。
她停在了门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仓皇地与她对视着。始终没有出现我想象当中的情节,方童童一直没有对我咆哮,过了一会,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忽然像个孩子那样委屈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趴到了我的肩头。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和方童童都没有睡,面对面坐在床上,方童童手边的烟灰缸已经倒了两次,嘎嘎被烟熏的把头埋进了垫子下面。
我给方童童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累得不行,可她看起来仍然兴致勃勃,没有丝毫的疲倦。我给她讲了我与谢朝阳的相识以及恋爱的那几年里发生过的所有故事,讲述的同时我自己也在回忆,我蓦然发现忙碌的生活让我根本来不及去回想这些发黄的往事,从方童童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当中,我感觉到其实我与谢朝阳之间的故事或许并不是我想象当中的那么乏味,至少,我现在回想起来依稀还能感觉到一丝浪漫的情怀。
方童童一直纠缠着问我当年为什么要和谢朝阳分手,她断定是因为我有了新欢。
“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已经没有了激情,那种平淡对我是一种折磨。”我老实地回答她。
方童童略带怀疑的看着我。“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就跟你掰斥上了,你不要的男人让我给捡上了,我一直当个宝贝似的,生怕谢朝阳飞了,到最后,还是叫他甩了,哼,我就不明白了,我哪点比不上你。王陆,你自己说,你哪点比我强,凭什么他就认定了你呢!”她苦笑着。
她的豁达既让我意外也让我感动,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疑问,只得微笑的看着她,最后,我说:“我走了狗屎运吧。”虽然说得很轻,但我看得出来方童童依然很开心。
嘎嘎在窝里翻了个身,它的宝贝银坠子从窝里滑落出来,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声响。“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倒烟灰缸回来的方童童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看,“这东西是谢朝阳还给你的?”她扭头问我。
“谢朝阳?”我拿过来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你怎么知道这个是谢朝阳的?”
“不是你给他的吗?”方童童瞪大了眼睛。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许多年以前我确实给了谢朝阳一个银坠子,那是我外婆结婚的时候她娘家陪送的一件披肩上的一件装饰,有一天我把披肩翻出来玩儿,看到那个银质的坠子,立刻就想到了有一次在街上谢朝阳想买一个差不多的东西挂在链子上,最后因为把钱都给我买了零食而没有买成,于是我拿着剪刀偷偷在我外婆的披肩上剪下一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上面刻上了我和谢朝阳的名字(那个时候他还叫谢朝)送给了他。那个时候临近暑假,我点着台灯熬了一个通宵才刻好这个相坠,第二天给他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全磨破了。感动之余,谢朝阳将我抱了起来,假装浪漫地抱着我在草地上转圈,结果,不知是因为他力气太小还是我的体重超标,转了没有几圈,我就从他的怀里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我愣在一边想起这件旧事,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又仔细的看这个坠子,依稀还能辨别“王陆”和“谢朝”的痕迹。
“我曾经问过谢朝阳这个坠子的来历,他说是一个混蛋给他的。”方童童说道这里忍不住笑了,“我又问是什么样的混蛋,他说跟我差不多的一个混蛋……我说那扔了吧,他说……他说……他说别扔……留个念想……”方童童哭了,看起来很伤心,“说起来,谢朝阳也是个傻孩子,不比我好到哪儿去,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她嘤嘤地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我抱起了熟睡的嘎嘎,把脸贴在它的背上。“谢谢,”我对嘎嘎说,“你替我捡回了一个宝贝。”
嘎嘎仰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想它永远不懂人类的世界多么复杂。
二十、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我和方童童都是,在相互舔拭了彼此的伤痛之后,我们依然要整理好思绪,为自己的欲望去挣扎。
有时候你会发现,其实朋友的作用并不在于倾诉或者倾听。当你遇到某种不顺心的事,朋友最大的作用就在于他(她)恰好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比你更加的不开心,这种情况之下,朋友带给你的安慰比任何言语或者物质上的帮助都来得实际,就像我和方童童这样。
如果说谢朝阳对我和方童童的关系没有丝毫的影响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方童童一改常态,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公司里坐镇,而我也像她的助手一样向她早请示晚汇报,俨然一副员工对老板的姿态。我之所以在这一个星期里有些忍气吞声,并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这份薪水可观的工作,对我来说比薪水更重要的是这几年以来我与方童童在一起积攒下来的那些情意,我的朋友中间,再没有谁比方童童更加了解我,包容我了。
方峻并不知道我和童童之间的这个插曲,那天晚上我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似乎并没有让他怀疑我偷听了他与李晓蓓的对话,但我明显地感觉到方峻似乎更喜欢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里跟我呆在一起。
一天中午,到吃饭的时间,方峻叫上我和方童童一起到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海鲜城去吃饭,席间,方童童问方峻最近李晓蓓有没有再回家去胡闹,方峻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方童童,低下头回答说,随她去闹吧。
“你也该考虑考虑再成个家了,为父母想,也为五一想想,这也不能怪李晓蓓舍不得你,你现在一个人,大房子住着,好车开着,哪个女的不动心啊。”方童童黑着脸对方峻说。自从方峻生日那天她对方峻大打出手以后就好像一直没顺过气儿来,总是恨恨的语气对他说话。
她说“哪个女人不动心啊”的时候不自觉地瞟了我一眼,尽管我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依然没有做声。
“别装的跟大爷似的,我跟你说话呢!”她见方峻不言语,有些不快。
方峻扔下手里的螃蟹,顿了顿,开口说:“你就别管我了,咱不是说好了自己管自己的事儿吗?给自己省点儿心,您还能尽可能地永葆青春。”
“别跟我贫!永葆青春的那是他妈的大王八!”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方峻开始对方童童嬉皮笑脸,“你不想永葆青春也别骂人啊,人家王陆招你惹你了!”
“嘿,我这爆脾气!”我抓起餐桌上的筷子向方峻飞去,“找我练你呐你这是。”
方峻躲过,又抓起一只螃蟹腿研究起来。
“你呢?”方童童又转向我,大约是因为她在家里排老大的缘故,凡事她都喜欢操心,“你怎么样?你是要眼前这个还是要以前那个?”她的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眼神里却满是温柔。
“你这是……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横了她一眼,“你哪这么多操心的事儿啊,咱们现在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得了!要是实在闲得难受,您就出去旅游,祖国各地大江南北,您走到哪还能指导指导当地政府的工作,管管大事儿也行,别老跟儿女情长较劲行不行!”
方童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横啊,我惹不起你们行不行?我走!”她放下筷子站起身,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嘴里叨咕着:“我挨哪还吃不饱饭啊,犯得着受你们奚落吗!”
“受累把账给结喽!”方峻冲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我抓过方童童盘子里的一只螃蟹甩开了腮帮子开吃,瞥了方峻一眼,他正自己偷着乐呢。
“哎,你交了男朋友也不带出来见见,是不是拿不出手啊!”气走了方童童,他又开始跟我来劲。
“是啊。”我哼哼唧唧地回应了他一句。
“真的假的?”方峻直勾勾地瞪着眼睛问我。
“你管呢!”
“我这不是管,我这不是忧国忧民吗,就你这样一个女孩儿要真能遇上一个不开眼的娶过了门儿,那全中国的男性公民得松多大一口气啊……”说着,他笑了起来,花枝乱颤,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甭管遇上多大喜事儿,您都悠着点儿乐,别回头再噎着自己!”说完了,我也站起身向外走去,“别忘了结账啊。”我叮嘱了他一句。
“什么人品啊你们!”
回到公司,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就闻到一股子烟味儿,果然是方童童坐在我的桌子前悠然地吞吐,看见我进来,她好像很意外,问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故意给你们点时间让你们聊得透一点儿。他呢?”
我把身体往墙边儿的沙发上一躺,懒懒地看了方童童一眼说道:“你没去联合国替全世界人民操持点儿大事儿真是屈才了。”
她哈哈哈大笑起来,又点了一支烟,正色问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知道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谢朝阳你觉着合适还是我那个傻帽儿弟弟你更心仪,都不是外人,你怕什么!我真是觉得你不该像我这么混日子,我也看得出来,你特别渴望能有个家,我是怕你耽搁了自己……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的态度是很明确,谢朝阳跟方峻,一个是我从前的心肝儿宝贝儿,一个是我一辈子都得牵挂着的兄弟,这俩都是好人,我看得出来,你都挺喜欢……我就不知道你还考虑什么?”方童童说得语重心长,我看得出来,她是把她的心思毫无保留地说给我听。
面对她期待的目光,我只得实话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里也很矛盾。如果没有遇到谢朝阳,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那时候属于单项选择,现在变成了多选,反倒让我自己也很痛苦。”
方童童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我说话,她好像也没了主意。
“童童,你说我……”
还不等我说完,她就明白了我的用意,连连摆手:“哎,刚才你还说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这会儿又来问我,我告诉你我可不管你们的事儿,我自己的事儿还忙活不过来呢!”此时她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什么?”
“……谢朝阳。”
方童童的脸上闪过些许的黯淡,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我怪你什么?我能怪你什么呢?这些都是命……呵呵,再说了,这事就好比排队一样,你本来就排在我前面……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不要他了,也许我连那四年跟他相守的机会也没有了,四年……王陆你知道吗,那是我迄今为止生命里度过最快乐的四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怀念……”她又流下了眼泪,我的心中也开始隐隐作痛,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纠扯就是这样无奈。
秘书已经习惯了到我的办公室敲两下门,没人回答的时候自己开门来看个究竟,有的时候是我懒得答应她,有的时候是因为太忙顾不上搭理她,今天则是因为跟方童童说话没有听见她在外头敲门,所以当她推开门看到我跟方童童两个人都是泪水涟涟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事吗?”我擦了一把鼻涕问她。
“哦,有一位萧小姐找您,还有一位先生。”她怯怯地回答道。
我忽然想起今天约了萧雪到公司来看一看。
“哦,知道了,”我递给方童童一张纸巾叫她擦脸,“叫他们上来吧。”
秘书走后,方童童也走了出去,随后,萧雪和一个男孩走了进来。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她了,自从那次到学校去接她之后我们也没有联系,但我时常想起这个阴错阳差救过我的女孩儿,我愿意给她帮助,我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让我们相识。
萧雪真漂亮,我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起大学时代的自己,我觉得当年的我跟萧雪比起来就是一个傻丫头,不仅穿戴老土,内心也十分畏缩,是生活把我打造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萧雪向我介绍那个与她同来的男孩:“王陆姐,这是我的男朋友小涛。”
这时我才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孩,高高大大的,皮肤像女孩一样细腻,他对我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两个酒窝。
“这就是上次过生日的那个?”我笑着问萧雪。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看你这么高,肯定特爱运动。”我对站在萧雪身后的小涛说道,“坐,你们随便坐。”然后我招呼秘书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你怎么知道他爱运动?他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萧雪略带骄傲地对我说,“前几天刚去欧洲参加世界大学生篮球赛。”
“我说呢!”我也被萧雪的喜悦感染,刚才与方童童聊天的伤感去了一大半儿,“不过你也不差啊,学生会主席。”
萧雪和小涛听了呵呵地笑起来,我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他们,准备先把公司的情况向萧雪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方童童突然走了进来,她刚刚修整过脸上的装扮,看起来很精神,我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她跟刚才不一样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我打算把方童童介绍给萧雪和小涛。
“我叫方童童。”她自己抢先说道,笑得格外灿烂。
萧雪和小涛各自做了介绍。我看了看方童童,不知道是该询问她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先开始给萧雪介绍公司的情况。
“你们谈你们的,我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热了。”方童童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于是跟萧雪继续刚才的话题,开始向她介绍公司企划部的职能和人员设置等一系列的情况。我无意间向方童童看了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预感,这种预感源于方童童偷偷投向小涛目不转睛的眼神,以及那种发自心底的欢喜,情不自禁的笑容……那一刻,我忽然就在心里对萧雪产生了一种负疚感,就好像我已经和方童童做了那件我预感的将会给她带来伤害的事情一样。
有谁能提前预知一个事件的结局吗?时至今日我仍然弄不明白,如果我和方童童还有小涛在当时都能提前知晓这个悲伤的结局,我是否还会坚定不移地在方童童的生命里扮演一个帮凶的角色。
二十一、
我萧雪告诉她明天就可以来公司正式上班,如果实习期结束,公司对她的工作表现也满意的话,她毕业之后可以随时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萧雪显得十分兴奋,紧紧地拉着小涛的手欢呼起来。
我把他们俩一直送到了公共汽车站,看着他们上了车。我看到车上的人很多,小涛用双臂为萧雪撑起了一个保护圈,他们的目光就久久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而后会心地一笑。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被我尽收眼底,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小恋人自然不会想到我会躲在嘈杂的人群当中“偷窥”,但他们甜蜜的爱情的确深深感染了我,让我